“……好多了……”她喃喃的,抬手抚着额。
他撇了撇嘴。
她忽然脸上有些热。刚才,她就那样差点儿睡了过去……可是,真的很舒服。想到这里,她抬眼看铁河。他怎么晓得按摩哪些穴位可以缓解头痛的?
铁河没有回应她探询的目光,只是对着桌子上自己拿来的那个纸袋努了努嘴,说:“惟仁承敏那里,我余外备了这个。你看看怎样,不合心意的话,拿去换。另外,礼金的数目你斟酌。”
她看着那只纸袋上的标志,立即明白了里面是什么。
似乎是不死心,她抬眼看铁河。那目光,竟有些可怜。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铁河看在眼里。
他若无其事,“你不就中意这个牌子的表吗?”
自端觉得头又开始疼。不但头疼,还有点儿恶心。她知道这是难受到极处的表现。强压着不适,硬挤出一丝的笑来。
“好。很好。”
“你满意就好。”
默默的,两人都不再说话。
铁河终于站直了,无声的离开。
自端软软的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书桌上的钟滴滴答答的走着,一下一下,像是马蹄印,颗颗都印在她的心上……
他曾用一只表,许了她一生;而今她要用一份礼物,断了自己的念想。
其实真的不能算念想。
又能有什么念想了?
那么难、那么难的时候,她说惟仁,我不管,谁反对都没有用,我要嫁给你,我只要你。
他说好,阿端,我们结婚。
她攥着身份证,攥着户口本,紧张又欣喜的站在民政局的走廊里,等着他。
过了约定的时间,他却没出现。手机没有人接听。她又不敢打回家去找他。因为,阿姨在家。
她就那么傻傻的等着。不断的对自己说不要急,不要急,惟仁会来的,惟仁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惟仁不会骗她。惟仁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他让她等,她就一直等。等到他来为止。
一直等到人家下班了,赶她出门,跟她说姑娘你明天再来吧。瞧她像瞧怪人一样。
她不在乎。
她一直等。等到天黑透了。等到身体都被冻僵了。
等到半夜了。
惟仁没来,自翊来了。
她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抬眼看着她的哥哥。
眼泪就那么涌了出来。
那一刻,她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的哥哥,对她大发雷霆。对她说景自端你醒一醒,你醒一醒,你们不能在一起。景自端你不要傻了,顾惟仁这会儿已经在飞机上了。他不会来了,你们完了。
她不能就信。他们就这么完了。
可是她真的不能不信,这是真的。
惟仁,消失了。
不,他没有消失。他这么多年,一直在那个地方。他只是,从她的生活里撤退了。留下她一个人。生生死死,都由她去了。
可是,她……却没办法恨他。
因为,虽然是他先逃走的,但是,她,也没有能够追上去。
她本该像她自己说的抛下一切,只要她的惟仁。
可是,她没能做到。
那么,时至今日,她,怎么还能存着什么念想?
拿起那礼品袋,自端的手在颤抖。
她按住胸口。
这个地方,真疼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端听到陈阿姨在楼下喊她。
自端想起来,晚饭时是她说过,想要吃花生馅的汤圆。
下去的时候,陈阿姨正从汤锅里一颗一颗的将白白胖胖的汤圆舀出来,盛在碧色的碗里。自端拿了小匙从糖罐里取两匙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已经煮好了的东西,不要浪费。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佟铁河一身外出的衣服,正在扣着大衣的钮子。
自端捏紧了手中的小匙。本来想问他要不要来碗汤圆,话到嘴边兜了个圈,没出口。
“我出去一下。”佟铁河说完,走到门厅里,换了鞋子。自端默默的走出来,看着他。铁河抬头,看了自端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自端却已经回身。铁河站了一会儿,开门出去了。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十七)
b1eb7b4’labelb1eb7b4b1eb7b4’自端坐在高脚凳上,两只荷叶瓷碗并排搁在面前——袅袅的白汽浮上来,糊住了她的眼镜片,眼前朦胧了——听得到外面车子发动起来,在这样静的夜里,发动机的声音轻捷而有力,像是身体健康的人肺部的呼吸声;轮胎摩擦石子路的声音渐渐的远了……远了。并且,今夜不会再响起了。她知道的。
她坐直了。镜片上的水汽消失,眼前又亮了。
她在想,这车发动机的声音不熟,是那辆新买阿斯顿马丁吗?他最近很少自己开车出去,她也快忘了车库里还有这么个物事……也几乎要忘了,他的夜生活其实很精彩。
甜糯溜滑的汤圆在她的舌尖上散发着奇异的香。那团至极的香慢慢的梗在喉间,堵的她难以下咽。她倔强的一颗一颗往嘴巴里填,吃完了一碗,再吃另一碗……
阆苑。
dona在厨房里切着水果,耳朵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佟铁河突然来了,进门二话不说就往小吧台那里去,打开酒柜,拿出一瓶已经开封的shafer来就往酒杯里倒,一会儿工夫,大半瓶已经消灭——这哪儿是喝酒?这分明是在喝凉水。喝凉水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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