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的能力,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姚爷把手摸到下巴上琢磨着。
“姚科。”冯永卓见没有其他人在,偷偷问起了姚爷一些私密问题,“她当时高考,是不是因为那个嘴巴的缘故,没有被医生专业录取?”
姚爷眉梢一勾,道:“具体原因,我都不知道。你们把你们的嘴巴管好一点,不要胡说八道。再说了,她嘴巴那样怎么了?”
“那是,她今天送病人来时,一点口吃都没有。我都快怀疑她平常口吃是不是装的。”在得到领导不悦的一眼后,冯永卓嘻嘻哈哈道,“我知道她不是装的,只是对她偶尔很不一样的表现很吃惊嘛。”
在姚爷看来,那孩子固然偶尔表现出非凡的能力能让人眼前一亮,不过,平常那样子,说起来一点都不惹他厌恶。
唇角略勾起,是笑意不经意间,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在唇角展开。
冯永卓吃惊地见着他神游了,更不敢说话。
过了会儿,有人敲门走了进来,和冯永卓说:“冯医生,有空吗?”
“什么事?”冯永卓问。
“沈佳音不知什么时候擦伤了手,在手臂的地方,有一道口子,有一些深,可能需要缝两针。刚好其他医生都没有空。”
对方这话刚完,身边擦过一阵风。冯永卓见是姚爷冲出去了,连忙埋头快脚跟上。
沈佳音坐在治疗室一张凳子上,手边放着创伤包,里面有针有线有钳子有镊子,消毒水都准备好了,只等有人来帮她缝两针伤口。哪知道这一等,竟是有些遥遥无期。本来,她可以自己缝的,无奈伤到的是手,她一只手不能操作。等半天,似乎没有人愿意来帮她这个忙。她心里多少清楚是怎么回事。比如卢小嫚那些,是巴不得她出事才好。另一些人,则恐怕是不想惹到她这个麻烦。
她是两爷带来的人,是两爷的心肝宝贝。要是不小心给她缝出个什么毛病来,岂不是要背黑锅。
手里抓着的纱块往出血的伤口压着,可是光靠压迫是止不住血的,而且,压久了对里面的血管神经都不好。
她皱着眉,打了最坏的主意,自己缝。
当她抓着持针钳去夹枚角针时,一个冷丁的声音突然在她头上冒起:
“沈佳音,你以为你自己有三头六臂吗?”
“首,首长?”
傻孩子回过头看见他的瞬间口吃,是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吓到了。
她并不知道他来,更不知道他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儿子。
拖来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伸过去的手握住她的皓腕。这一握,她盈盈的手腕儿是那么的小,好像禁不起一点力气。这让他不觉之间语气都柔了起来:“我看看伤口。”
她没吱声,两只眼瞪的有些圆,看着他。他是靠的那么近,他油黑的头发在她眼前低下来,是随时要碰到她脸颊。从这样一个角度,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完美如雕塑刻画的五官。
呼吸,像是滞住似的。心脏,都快罢停了似的。
她睁眼睁眼,像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似的,一只手,摸到胸前衣服的扣子。
他注意到她这个动作,抬头,方才发现她身上穿着家居服。好笑的是,她家居服上印着是头bb熊。
唇角不由勾了勾:“沈佳音,你真是个孩子。”
听见他这话,她眉尖微蹙,侧过脸。
这孩子居然不高兴了?
令他要继续笑的唇角平了下来。
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说:“是要缝两针的。有过什么药物过敏吗?对麻药过敏吗?”
“没,没有。”
“没有那就不试针了,给一支利多卡因。”
在旁帮手的冯永卓,立马将吸好的利多卡因递给他。
把针尖插入伤口周围的皮肤做局部麻醉,抬头,见她眉头皱都没皱的。他心里想,莫非这孩子经受过巨大的创痛,不然忍耐力这般好?
等麻药起效,缝这两针对他来说,绝对是小儿科。轻松用镊子夹起皮肤,两针穿过去,剪掉多余的线,观察伤口紧密没有渗血,覆上干净的敷料。前后至多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
可就这么一阵功夫,她的脸突然苍白了。
等到他发现不对的时候,脱掉手套扶住她下巴,她竟然在他面前骤然闭上了眼皮。
一刹那,他的手,他的声音,都抖了起来:“沈佳音,沈佳音!”
叫了两声,她没有一声反应。
四周的人,冯永卓等人,一样大惊失色。
姚爷把她从椅子上抱进怀里后,直奔抢救室。
先是担心是麻药过后的过敏反应,打了抗过敏针,不见效果。后来看见她出汗比较多,有人提议是不是虚脱,测了血糖发现血糖低,给推了葡萄糖,慢慢,症状似乎才缓解了过来。
掌心,摸掉她额头的汗,在看见她微微动了动眼皮时,他心头好像是一块大石头咚的落地。
把掌心握起来,收住,发觉全是汗,已若潮湿的海水。不是她的汗,是他自己的。
指尖,发麻,神经末梢,停不住的哆嗦。
“姚科。”冯永卓看他好像站不稳,骇然,走过来要扶住他。
“你在这里,我到外面坐会儿。”摆摆手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冯永卓看着他像是拖着腿走的背影,很是吃惊。
姚爷坐在病房门口外面的长板凳上,低头看着自己两只发麻的手。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前所未有。他刚才手在抖,以至于要拿听诊器给她听听心跳的力气都顿然丧失了。等于说,他作为一个医生的能力突然间丧失了。
曾经,他听过自己的老师说过这样的情况。老师说自己站在他家人开刀的手术室里时,主刀不是自己,自己依然全程抖得像秋风落叶,压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给家人开刀的场景。因此,做医生,最怕自己家人生病。
他是想,都没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他身体不好的爷爷奶奶,他父母兄弟,都是生过病的,每次,不是为了方便都叫他来看。他从没有感到过异常。
奇怪了?
为什么会面对她会呢?
姚书记早在听到这边有动静的时候,有些担心走过来看,结果,给他看到了儿子这一幕。
儿子坐在椅子上仿若失了神的,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
姚书记眉头皱紧了,拿来电话,拨了出去。
君爷在家里,本是收拾完东西,准备就寝了。白露抱着征征。今晚小包子不知怎么回事,哄了再哄,却一直睡不着。
“是不是在妈家里今天白天睡多了?”君爷看着自己两只睁着两只乌溜眼珠就是不睡的儿子,微板起嗓子说。
小包子被爸爸喝,把小头埋进妈妈怀里。
“他哪里能懂得什么?”白露笑着,抚摸儿子脑瓜。
“他不懂,但他知道吃。”君爷对小孩子,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哪怕是自己儿子,“吃多了,贪睡。你该庆幸,他没有吃坏肚子。”
有个医生爸爸,好讨厌,好像连他肚子里的蛔虫都能知道。小包子在妈妈怀里使劲摆着头,委屈地皱鼻子。
白露忙安抚儿子,一边说:“妈照顾孩子有一套,不会让他多吃的。”
“我妈那性子我会不知道?孩子想吃什么,她就尽可能做什么。以前欢儿就是,要不是我出声,欢儿到现在,一堆挑吃的毛病都别想改掉。”君爷对自己母亲的缺点,照样不客气,接下来教育起了老婆,“白露,你想讨好我妈不是不可以,但不能纵着她溺爱小孩。”
白露向天花板翻了翻白眼后,回头对老公,仍是不硬不软地笑着。做人家媳妇可是容易,哪怕婆婆对她再好,终究是婆婆,得哄着。
接到姚书记的电话,君爷有些意外:“干爸,这么晚了,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陆君,恐怕需要你来一趟。子业他,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姚书记在电话里简要地说明今晚发生的事。
听说是这么一回事后,君爷当仁不让,应道:“行,我马上过去。”
“子业出事了吗?”老公通电话时,白露一直在旁边听着,问。
君爷心里琢磨着姚书记所说的情况,和老婆说:“具体,我要到了那里再了解。”
哪知,白露突然道出一句:“是和沈少校有关吗?”
穿上外套的君爷,回过头来,看着她,声音有些严厉:“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不。”白露摇摇头,“现在暂时,没有查出什么。只是觉得,桑虹好像有事瞒着你们。但是,又觉得不像是坏意的隐瞒。”
这就是让他们感到艰难的地方了。如果对方不是坏意的话,是有什么事情非要瞒着他们不可呢。
开车到单位,找到了坐在凳子上发呆的兄弟。一只手拍上兄弟肩膀。
姚爷抬起头见是他,问:“你怎么来了?”
“不要问我怎么来的,倒是你,是怎么回事?”
姚爷微微张唇,又闭上。让他怎么说?说他刚是被沈佳音吓掉半条魂?这么说,岂不是不合情理?
他究竟是怎么了?被这孩子给影响到内心里都有了。
俯视他这个样子,君爷突然低到他耳边,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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