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仁被逼无奈,只好催动坐骑出了本阵。向前小跑了一段,然后在羽箭射程之外停稳,冲着程名振等人抱拳施礼:程大当家可在王某有话要说
程名振和王伏宝互相看了看,并络出阵,是博望山王德仁大当家么程某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客气了,客气了王德仁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搜肠刮肚,刚才我忙着追杀桑显和,没来得及过来跟你打招呼。现在弟兄们把仗差不多都打完了,怕引起误会,所以赶紧过来看看
嘴上说得好听,他却始终不离开侍卫的保护范围之内。程名振知道他做贼心虚,却也懒得戳破,笑了笑,凛然:多谢王当家仗义援手。今日之德,程某此生没齿难忘
小事儿,小事儿看你说的王德仁又被坐骑带着向后退了退,笑着谦虚。要说这事儿也该怪我。当初答应帮你缠住桑显和,结果用人不当,居然被他把防线给突破了。我现后,亲手砍了那几个误事的家伙,紧追着桑显和的尾巴就追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半步,你已经跟桑显和打得差不多了,我只能帮忙打扫打扫战场
三万多人打扫战场,王寨主真是大手笔没等程名振说话,王伏宝抢先一步回应。我刚才见你忙忙碌碌的没好意思过去问,怎么样,抓住桑显和没有
惭愧,惭愧王德仁苦笑着摇头,弟兄们一个疏忽,还是让他给逃了。唉程当家也知道,我手下人虽然多,却没几个真拿得上台面的。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好一条壮汉子
窦天王帐下先锋王伏宝,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可没资格跟您老称兄道弟王伏宝知道对方在故意装糊涂,冷冷地回应。
客气了,客气了王德仁心里气得直冒烟,嘴角上却依旧带着笑。将军大名,在下早就如雷贯耳。今天亲眼见到本人,真是三生有幸
原来我还有这么大的名气王伏宝被拍得哈哈大笑,王当家别逗我开心了。咱是个老实人,分不清假话真话。一旦被您逗得记不得自己到底吃几碗干饭了,岂不是辜负了您的好意对了,我来的路上遇到几伙人拦截,当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所以一股脑全收拾掉了。如果里边有您老人家的下属,您老人家千万别怪罪我
嗯不用王伏宝交代,王德仁也猜到自己留在背后阻断道路的那些喽啰全军覆没了。否则也不会任由王伏宝杀到眼前,自己却连个消息都没听见。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也许有我的布置,也许是地方上的那些堡寨的安排吧。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能弄得清楚王将军收拾就收拾了,即便是冤枉了他们,也只怪他们自己本领太差,实在怪不得别人。
那就好。我家窦天王也从没想着跟瓦岗军过不去。只是听说桑显和突破您的阻拦杀奔平恩,不忍河北绿林再折一条好汉子,所以才急匆匆地派我前来帮忙。
是啊,是啊,大伙都在河北绿林道上混,打断骨头连着筋王德仁见对方也没有现在就撕破脸的意思,赶紧顺着话头往下溜。窦大当家可好。前些日子我听说他正带着弟兄们跟郭绚打得热闹。可惜道路太远,我无法赶过去帮忙
劳您费心了。王伏宝笑着拱手,半个月前我军已经全歼郭绚所部,所以才能腾出手来帮绿林同道的忙。否则,哪有放着自己的老窝不要,却替别人强出头的道理
啊闻听此言,不仅是王德仁满脸惊诧,程名振内心深处也有奔雷翻滚。涿郡郡丞郭绚是受过博陵大总管李仲坚提携的人,麾下士卒数量、训练程度和装备都远远强于清河、武阳两郡的郡兵的总和。如此一支强大的武装却被窦建德全歼,那窦建德的实力又膨胀到了何等地步
想到今后自己还要在河北立足,王德仁更不敢跟人争一时长短了。脸上再度堆满了笑,带着几分献媚的意味说道:窦大当家果然厉害,居然连郭绚都能收拾掉当日高士达大当家战死,我还以为河北绿林从此会一蹶不振呢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换了窦当家主事,大伙的路反而越走越宽敞
话里话外,他已经把窦建德推到了河北绿林道总瓢把子的高位之上。仿佛站在斜对面的程名振是个稻杆扎的草人般。王伏宝敏锐地体味到了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挑拨之意,轻轻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家窦天王不打算继承河北绿林道总瓢把子的位置。非但如此,他这个天王的称号,近日也准备去掉。他派我过来帮忙,仅仅是为了跟程大当家修好。毕竟高士达老当家在位时,豆子岗和巨鹿泽之间曾经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窦天王不能因为这些事情不是自己安排的,就一点责任也不承担。所以他能弥补的就尽量弥补,实在不能弥补的,也只好暂且搁下,日后寻找机会再想办法
窦天王的意思是王德仁眉头紧皱,根本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偷眼看了看程名振,现对方也是满脸迷茫,仿佛走进了一条没有出路的山谷深处。
唉,俺嘴笨,还是把话挑明了吧王伏宝搔了搔后脑勺,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其实我也不大清楚窦天王的意思。但临来之前,有几件事情他交代过,第一,就是绝对不能让您伤到了程寨主。否则,豆子岗众兄弟即便拼光了家底,也会为程寨主讨还公道
被人当面戳了脊梁骨,王德仁的脸红得几乎滴下血来。哪会呢,哪会呢,我不是说过,我也是前来给程当家助拳的么
第二,就是帮完忙后我拔脚就走,绝对不给程寨主添乱
这句话,又让程名振和王德仁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窦家军明摆是前来趁火打劫的,只是他们的手段更高明些,不像瓦岗军这般卑鄙直接。而现在,王伏宝却说他帮完忙就走,不染指平恩三县分毫。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心甘情愿做了次赔本买卖连几声吆喝都不屑去赚
看了看满眼不解的众人,王伏宝笑着说出窦建德的下一条嘱托:第三,窦天王希望我能跟程当家达成一个协议,如果其他豪杰愿意,也都可以参与。就是河北绿林道今后互相休战,并肩对抗官军,重建秩序。窦天王说,大伙打打杀杀这么多年,没打出任何结果来,却让官府捡了大便宜。不如将彼此间从前的是非恩怨一笔勾销,坐下来重新商量一个章程,结为一家。至于这个家到底由谁做主,大伙可以公推。即便不想受人辖制,也可以保持现在的状态,没必要用刀子说话
没等程名振和王德仁表看法,王伏宝咽了口吐沫,将声音陡然又提高了三分。窦天王还说,朝廷已经快完蛋了,天下群雄并起。大伙如果还不抓紧时间共谋大事,早晚会被别人挨个收拾掉。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兄弟将性命相托。窦天王害说,咱们不是贼,仗势欺人才是贼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良民百姓,是河北这片地盘的真正主人是混蛋皇帝和狗官逼着咱们拿起了刀。咱们可以赶走狗官,重建秩序。咱们可以像程大当家这样重建太平,自己给自己打出一片能安居乐业的地方来
自从独掌平恩三县之后,关于未来,程名振一直就很迷茫。他只是凭着本性在做一些保全自己和身边人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坚持多久,大伙的出路到底何在
招安官府未必有勇气接受,并且大隋朝廷看上去也没什么指望。自立这块弹丸之地根本支撑不起任何雄图霸业。张金称的迅速崛起和迅速败亡,已经为此做出了鲜活的证明。维持现状谁又肯容他朝廷,地方官员,还有绿林同道,今天你来征剿,明天我在背后捅刀子,从年初到年终,仗越大越乱,家底越打越薄。勉强应付完眼前之劫,下一关却无法预料到底过得去过不去。
江湖是一条不归路。家庭的影响和师傅的教诲令他无法真正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绿林豪杰。他不愿意自己的名字被用来止小儿夜啼;也不愿意像张金称那样在万人唾骂中屈辱地死掉他想在阳光下堂堂正正的活着,跟自己的亲人和自己所爱的人聊天、喝酒,传宗接代,不必总是提心吊胆地防着这防着那,也不必睡觉时枕头底下总藏着一把刀。但到底怎样才能实现这些奢侈的梦想,却从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地答案。
今天,窦建德的话无疑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尽管这份希望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渺茫。咱们不是贼,仗势欺人者才是贼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良民百姓,是河北这片地盘的真正主人是混蛋皇帝和狗官逼着咱们拿起了刀。咱们可以赶走狗官,重建秩序
也许窦建德所说所做的都是表面文章,他的真正用意还是将洺州军并入自己的旗下,让程名振带着弟兄们替他去打江山。但至少他做事时比张金称等人有目标,所采用的手段也不太令人反感、更关键一点是,以洺州军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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