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帅点头答应,拿着对讲机开始布置保安人员严守整个“帝国”,唯恐放走一只苍蝇。
曾予尔不敢发出一点声儿,呼吸都是轻的。
这个段先生应该是会所里一个不小的头目,可为什么他要一边包庇她,一边还堵死了她的退路?
很快地,她听见邹慧带着哭腔的抽噎由远及近:“没关系,我没关系,就是吓着了,‘帝国’的段先生正在帮忙抓那个变态,希望这次能把她绳之以法!”
说到气愤时,邹慧禁不住全身颤抖。
曾予尔像被谁抽了一掌,脸上热辣辣地疼,一手捂紧嘴巴,一手撑着,瘫软在地,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飞尘之下泥泞不堪,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大笑话,被亲生妈妈骂做“变态”的人,这个世界上一定不多吧。
邹慧其实在和林海讲电话,委屈地抹了抹眼角,把手机递给段景修:“麻烦您接一下。”
“很抱歉林老板,林太太在‘帝国’受到了惊吓,我责无旁贷,您放心,‘水弹狂人’既然已经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就尽一下好市民的责任,送她一程。”
说话的是那位段先生,声音平直不带波澜,字正腔圆,她印象里混血儿操着abc口音才算正常。曾予尔实在不明白段先生的意图,但以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段景修结束了和林海的通话,侯大帅带着人在三楼巡视之后,过来低声汇报:“段先生,没有发现。”
“继续找。找不到的话,明天等着查收解雇信。”
侯大帅愣住,噎下喉头,声音发涩:“是!”
段景修将手机还给邹慧:“林太太,如果今天‘水弹狂人’从‘帝国’溜走,是我的人无能,您可以选择马上报警,让警方和媒体介入。”
林肃年的目光在继母和有些怒意的段景修之间梭巡,皱皱眉,低声劝仍在落泪的邹慧:“邹姨,要不算了吧,今天是patrick的生日,我们只是路过送份礼物来。而且现在‘海宁’和‘华逸’也正好有生意在谈,没有必要闹到这个份上。”
邹慧跟了林海这么久,其实并不清楚他公司的生意运作,担心事情闹上新闻,对“海宁”与大集团的合作有影响,点点头作罢。
林肃年清清嗓子说:“您下午还要上飞机,别耽误了,‘水弹狂人’能猖狂这么久,警察都拿她没辙,更何况我们普通人。”
邹慧擦干泪痕,疲惫地揉太阳穴:“肃年,我有些累,这里交给你,我想先回你爸爸的公司。”
段景修找了两个人护送邹慧离开,让侯大帅把楼下围观的人都驱散,另外继续把持会所各个可以通行的出口,凡是再进入会所的人必须验明其身份。
曾予尔还颤颤巍巍地
听着,直到几个人的脚步和议论渐渐减弱、消失,她深深叹口气,在仓库里借着门缝的微光,找了张破旧的沙发坐下来。
她方才亲耳听到段先生说要牢牢守住所有出入口,不放过任何一个白上衣的可疑人,曾予尔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脏污,这么贸然出去,肯定会被会所的保安盯上。
——仍琅《作奸犯科》晋。江原创网独家发表——
会客厅里依然人声鼎沸,“帝国”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王国,来到这里的人只为了摘掉虚伪的面具,露出一副本恶的面目,耗尽每一分钟寻欢作乐、恣意纵情。
侍应生引着段景修和林肃年到一处宽阔却安静的豪华私人包间,挑高二层的位置,偌大透明的玻璃墙下一片笙歌。
段景修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伏特加,倒了两杯,包间内虽然开着足够强的冷气,他还是向里面习惯性加了三块冰,递给林肃年一杯。
浓烈的辛辣划过喉头,林肃年舒快地吐口气:“刚才谢谢你,不然那个女人把事情闹大,媒体又要拿‘海宁’和‘华逸’的合作大做文章。”
“不客气。”段景修从玻璃墙移步到沙发旁,坐下,晃了晃酒杯,冰块在里面哗啦作响,“你继母还算识相,不像有野心、胡搅蛮缠的女人,你也不必担心有一天她干涉你爸的公司,这样不是很好?”
林肃年低笑,摇了摇头:“pat,你了解的女人太少,她这边答应不报警,好像很大方,回去不知道怎么跟我爸诉委屈,我爸现在被迷惑了眼,能干出什么事来我都猜不到。就拿结婚来说,知道吗,他们是隐婚,快一年了,三个月前那女人才和家里闹崩,今天去看她女儿,还被硬赶了出来。女人这个物种,最会用柔弱的外表欺骗男人。”用手指指着外面左右逢源的几位千金和名模,“你看,她们哪个简单?我不相信你还邀请了她们来。”
段景修挑下嘴角:“人都到了,我不能赶走她们就是了。”
“所以说,女人,她们主动犯贱贴上来,你就可以随便玩,各取所需,公平公正。”
段景修从沙发中起来,与林肃年一同站在玻璃墙前,放眼向下望,一手放进侧兜,另一手端着酒杯抿一口,皱着眉头没应声。
林肃年做出个投降的姿势:“抱歉,就当我没说过,好吗?你是这样,你大哥也是,这大概是你们顾家的基因决定的。”
段景修仍然沉默,神色不明地轻哼一声。
林肃年托着下巴,突然侧身
好奇地问道:“对了,你真的看见那个‘水弹狂人’?”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又抽了。。。。
艾玛总算补全了。。。今晚更新《惹火》番外篇四,下周之内会完结,全力更新这篇~~~
拜托妹纸们不要霸王我。。。好伤心啊,我是米有留言会死星人啊。。。
改名成《作奸犯科》,虽然有点邪恶,但也算点题了,一个作奸,一个犯科~~~
没有人好奇。。。顾语声和暗黑修是兄弟但不同姓咩。。。嗷嗷嗷。。。
04、故纵
随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线逐渐暗淡,曽予尔用力压住胃部,还是没能阻止里面发出的咕咕声。
自从早晨出来,一天没吃饭,她饿得头晕眼花。
拿出手机,已经八点多,夜幕降临,会所里即将迎来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段,也是她逃出“帝国”的好时机
曽予尔这么前前后后的盘算,手机屏幕忽地亮了起来,是寝室长师丹丹,也就是早上起来上户外选修课的那位。
“曽予尔,你还好吗,我听她们说你自从早上出来就一直没回来,用我帮忙吗?”
曽予尔望了眼仓库的门,思索着怎么回答,师丹丹又说:“晚上校纪检部要来查寝,你还是早点回来吧,你在哪里,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打车去接你。”
当初大伙一致选师丹丹做寝室长,就是因为她比寝室里其他同学都年长,家里有一个妹妹,平时很会照顾人,和班长和辅导员又是同乡,平时学院里有个什么小道消息,突击卫生检查,放假讯息,她们寝室总是第一个知道,有时候一些晚会的多余限票,也只有师丹丹才能得到。
总之,师丹丹在学生会里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在大学学院这个小社会非常混的开,寝室里谁有病有灾有麻烦,她都自告奋勇,像个大家长一样,孜孜不倦地看管着她们几个。
曽予尔这三个月里情绪大变,半夜经常到阳台偷偷流眼泪,师丹丹会下床出来小声安慰她,还问她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变故,或者受了谁的委屈之类。
曽予尔耻于向别人提起自己现在的家庭状况,每次都避开不谈,师丹丹似乎很擅长读懂每个人的情绪,也不多问。
曽予尔拿着手机有些鼻酸,感激说:“不用了,丹丹姐,我一会儿就回去,如果查寝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回到学校……麻烦你帮我挡一下。”
师丹丹回答爽快:“好,没问题。”
曽予尔松了一大口气,手机屏幕的光黯淡下来的一刹那,忽而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跟着陷入一片阴冷无望的黑暗。
哒哒哒的脚步震着耳膜,一声比一声清晰,沉稳而有力量,曽予尔仓惶地向后退,点着脚尖躲在破沙发的背后,蹲下,全身绷紧,心跳随着愈近的紧逼变得紊乱。
来人推开门,徘徊了一阵,用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气:“出来,我知道你还没走。”
曽予尔自欺欺人地咬紧牙,双手堵住耳朵,装作没听见,把身体蜷缩在一起。
段景修绕过沙发,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蹲在地上,瑟瑟地抖,不仔细看仿佛要湮没进黑夜之中,就像她这个所谓的“水弹狂人”,其实并不是人们从新闻报道中所猜测的那般狡猾猥琐,只是个素面朝天扔到大街上转身就找不到的普通女孩。
曽予尔缓缓侧头,男人被拉长的影子就停在她的脚边。
敌不动,我不动,她闭紧眼睛仍然抱一丝希望。
“啊——”
身子一空,曽予尔被人拉着衣领拎起来,对方太高了,力气大得可怕,她下意识地挥舞双臂,四处乱打,似乎也没碰到他分毫,反而,她越是激烈的踢打,喉咙被自己的衣裳勒得越疼。
“放开我,放开我,咳咳。”
她体会到了一种垂死挣扎的感觉,像这样的,明知道做“水弹狂人”总有被发现、被唾弃的一天,她还是一而再地选择冒险犯案,即使想尽了办法逃之夭夭,也终躲不过现在这个结果。
“不想离开这儿吗?”
男人的一句话让她停止了所有动作,在漆黑里寻找可以与他交流的视线,大喘着气:“想——想,你,你真的肯放过我?”
他轻哼,像是故意捉弄“水弹狂人”,倏忽松手,曽予尔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过度,脚下没站稳,身子歪歪斜斜靠在他手臂上。
夜风从露天走廊里吹进来,借着游动的空气,段景修又闻到那股清甜的香味,本来想推开她,却垂下沉静的眸子低头看着,扯了扯嘴角:“除非你想像这样赖在我身上不起来。”
“啊——”曽予尔低低地抽口气,立刻弹起,慌张地连声又道歉又保证,“对不起,对不起,段先生,我离开这里以后,一定不会再出来作案了,‘水弹狂人’ ……会从此消失,你放过我这一次吧,千万别……报警。”
段景修皱皱眉,眼神在她挥动双手时微微颤动的胸口扫过,压下嘴角,语气有些莫名的急躁,咬着牙再次提她的衣领逼近:“你听着,如果我想报警,你认为你现在还会在我眼前跟我讨价还价?”
黑夜与白月光影影绰绰交织的空间里,这男人就像一头会随时会露出獠牙的野兽,让原就怯生的曽予尔更加恐惧,连头发梢都跟着战栗:“我没有……”
段景修深吸口气,耐着性子,从身后拿出一件他的蓝色polo衫,丢在她身上:“换了,我在外面等。”
说完,利落一转身,走出仓库。
皓月当空,段景修面朝外,双手抓着栏杆深深吸气,不禁骂了句脏话,他到底是有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曽予尔只是把他的大衣服罩在外面,所以出来的很快,段景修目光掠过,没说话,走在前面带路。
穿过安全通道来到会所大堂,之前一直故作镇定的曽予尔开始冒汗,浑身冷热交加,因为热,更因为做贼心虚被吓的。
段景修停下脚,后面那个人果真撞上来,他稍踉跄一步,站定回头,阴沉着脸:“一会儿有人问起,我会说你是我从‘豪森’带来的员工,记住了吗?”
曽予尔低头答应:“记住了。”
段景修动作颇自然地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教训:“‘豪森’的员工不会像你这样垂头丧气,你这副模样,不用有人来揭穿你,你看起来就像个作奸犯科的劳改。”
曽予尔一听那轻蔑的口气,咬嘴唇不甘地抬眼瞪他,牙床磨了磨:“请问段先生,‘豪森’是个什么地方?”
段景修冷漠地哼,没回答她的话,嘴角动了动:“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在帮你。”
走入电梯,一个年纪大概四十出头,身穿制服经理模样的人也随着进来,点头哈腰地打招呼:“段先生。”
“嗯。”段景修微微颔首。
曽予尔遵照男人的指示,一直挺胸抬头地站在他身后,虽然她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紧张得要死,大脑一片空白。
经理大概看她的打扮不像客人,更不像会在段先生身边走动的人,在快到一楼的时候问了她一句:“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没见过你?”
“我……”
“她是我下午从‘豪森’带来的小妹。”段景修神色如常。
“小妹?”曽予尔嘀咕,不是员工吗?难道他们这些休闲场所的管理人员喜欢叫员工“小妹”?
经理看她的眼神突然凌厉,之后又迷茫地看向男人:“段先生……我下午刚刚培训过‘豪森’所有的陪练,没见过这个人。”
“豪森”是间刚开放不久的高尔夫休闲俱乐部,“华逸”旗下今年最大的工程,最近正好招聘了一批从校园里走出的社会新鲜人,这位经理正是负责对他们进行业务培训。
段景修明显的不耐烦,转过身来,低头平静地面向经理,经理个头不高,气场即刻被压倒。
他问得寡淡而缓慢,却有让人生畏的本事:“于经理,是不是我带个女人来会所也要经过你的批准,‘帝国’究竟是你的,还是我的?”
于经理原地愣怔,电梯已经到了,腿却迈不开似的。
“需要要我证明给你看吗?”段景修咄咄逼人。
于经理不知如何是好,为难说:“段先生,您别误会,我只是按照顾老先生的意思,在特殊的情况下,好比现在,为您做个提醒,没有别的——”
段先生流露出不屑的神情,眼前这状况,他根本不至于为了她和这位于经理针锋相对,可以见得他们原来的关系似乎并不友好。
曽予尔眼睛转着,听的云里雾里,一边猜,一边乱分析,当看见段景修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有些发懵,更是愕然。
她还带着疑问和惶恐的眼神无辜看着他,下一秒,嘴巴已经被这个人狠狠衔住。
车子开到学校大门,左在后座的曽予尔沉默了一路,终于出声:“在这停车。”
老杨继续淡定地打着方向盘。
曽予尔转过脸,带泪的双眼望向身旁的段景修:“你,你让他停车!”
段景修虽然没有像老杨一样无视她,但比无视更可恶的是——他故意和她作对:“找到第六宿舍楼再在楼下停车。”
“你……”曽予尔伸出食指指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发酸,她有什么资格指控“帝国”的未来所有人,何况,她还有把柄在他手里。
段景修嫌恶地拨开她的手指,蹙起浓黑的眉:“别对我指手画脚!”
曽予尔的眼泪噼里啪啦砸下,手摸过嘴唇,想起在电梯里的一幕,才了悟到,比作为“水弹狂人”当场被逮到现行更痛苦的,是这种为了逃脱罪责而必须承受的羞辱。
段景修冷静下来后,老杨已经把车开到了她的宿舍门口,见她推开车门就向外冲,段景修叫住:“喂,我那么做是为了帮你。”
曽予尔没回头,后背僵了僵。
“而且……那根本不算一个吻,只是碰你一下,你可以当做,你只是亲了一下玻璃窗。”
真会说风凉话!曽予尔暗自咬牙切齿:“我可以走了吗?段先生?”
段景修仍旧没怎么理她,顾
自说:“你不用担心,这个圈子更新换代会快,今天发生的事,明天就没有人会再记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了~~~花捏花捏~~~要日更了~~~周五之前要写到三万,啊啊啊啊
这篇的那啥气息也是挺浓的,不过,要努力地嗅才行,呃呃呃~~~
05、噩梦
浓热而陌生的男性气息突然而来灌满鼻腔,紧接着一块柔软随之压上她发白的嘴唇,唇齿相撞,她疼,十分疼,睫毛细微地颤抖,眼神无措,身子僵硬,可对面那一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就近在咫尺,冷冷地逼视着她。
恍惚中,她仿佛在那波平静下面又看到了耻笑,看到了幸灾乐祸,看到了狰狞的威胁——
“曾予尔,曾予尔……醒醒……”
曽予尔满额头是虚汗,抓紧被子,隐忍着嘶吼出来:“啊,走开,走开——”腾地从床上直起身,喘息急促。
“你还好吧……”
她转头,看见了错愕站在床边的大毛、二毛,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做了噩梦,深深吐口气,平定呼吸,多希望段先生在电梯里强吻她真的是一个噩梦……
寝室住着四个女生,师丹丹,毛小雨,曽予尔和毛宁,当然,此毛宁非彼毛宁,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爱好唱歌。
因为四个人里毛小雨和毛宁恰好都姓毛,师丹丹就给她俩起个绰号,大毛,二毛,叫起来顺口,还不容易搞混,毛宁个头大,年纪也长,自然是大毛,毛小雨曾经做过多次反抗,宁愿叫小毛,也不叫二毛,大伙故意逗她,口径一致,偏偏“二毛二毛”地打趣,时间一久,她也习以为常。
“二毛,拿杯水去。”师丹丹也围过来。
二毛从桌上拿起曽予尔的杯子,向里面接满水,递到曽予尔的手上:“喝点吧,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才一直喊‘放过我,走开’啊什么的。”
曽予尔脸色惨白,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含糊其辞说:“啊,是啊,我做噩梦了,梦见有人拿着刀不停追杀我。”
大毛猜曽予尔最近的反常和她家的变故有关,但她一向习惯把自己的心事掩藏起来,所以故意绕过邹慧昨天来过的话题,给她台阶下:“一定是最近你跟着佟亦做实验,压力太大了,放心吧,佟亦那么风度翩翩,一定会让你顺利毕业,说不定还给你个优秀毕业论文推荐什么的。”
二毛跟着“对呀对呀”地附和。
师丹丹一身整齐的打扮,想了会儿,问曽予尔:“快到八点半了,你今天还去实验室吗,如果不舒服,我替你向佟老师请假。”
曽予尔把水杯给二毛,看了眼手表:“去。”
天朗气清,校园里洋溢着纯净的气息和昨晚会所的浑浊形成极大的对比,像是置身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曽予尔和师丹丹在三
食堂吃完早饭,便向实验一号大楼走去,星期六,路上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大多数都是周末还在忙碌的研究生。
方才的早间新闻里没有报道“水弹狂人”再次出手的消息,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这次真的险象环生、侥幸逃脱了?
师丹丹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试探问:“你昨天回来的时候,心情好像很糟糕。”
曽予尔目光闪烁:“嗯。”
“是……因为你妈妈昨天早上来过吗?”
曽予尔突然有种强烈的倾诉欲,但她知道,师丹丹也许是个非常称职的寝室长,却并不是合适倾心交谈的人选。
如果她的周围真的存在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也不会走上做“水弹狂人”这条路。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难道跟着佟老师做实验真的让你的压力很大?其实蓝教授带的一部分本科生也分给乐正老师了,要不我陪你向佟老师说一说?换到乐正老师的实验室,或者
……让佟老师把你做实验的时间向后推迟几个月?”
师丹丹表现得有点过于热心,这让曽予尔不觉地戒备起来。
换指导教师当然行不通,连向佟亦提出这个建议都愚蠢极了,两位导师都得罪不说,以后更别指望有好日子过。
她的情绪虽然有时不受控制,但还不至于脑袋不清楚。
师丹丹关怀的目光此时在曽予尔眼里像蒙了一层看不清的雾,她勉强应付笑了下:“不用了,佟老师这边虽然比较忙,不过,据说乐正老师那边也不轻松,既然都一样,我就不折腾了。”
“也是。”师丹丹点点头,观察曽予尔的神情,急忙站在她的面前挥手说,“曽予尔,你没误会我吧?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担心你,你看你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地逃课失踪,学分已经被扣了不少,现在马上就期末,复习紧张,每个周末还来做实验,压力确实很大。”
曽予尔扬起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皱起眉头,脱离了养育自己二十年的父母和原本安定的生活,她的日子该怎么继续?她还能不能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
她迷茫,还有些胆怯,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一定不能再犯案了。
中午饭是佟亦请客,在学校附近一个口碑非常好的餐厅,如果赶上饭点,大概要排二十几分钟的队才会有位置,还好今天是周六,学生的吃饭时间本来
就比较分散,加上他们几个坐在座位里真正开始点菜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
“让两个女生先点吧。”佟亦笑眯眯把菜单递给曽予尔。
曽予尔以前嫌麻烦不愿意排队,很少在这里吃饭,唯一的一次还是大一刚入学的那天晚上邹慧和曾耀华带她来的,那个时候,一家三口还围着热腾腾的饭菜其乐融融,她想不到,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她的家庭分崩离析,父母在很快的时间内另觅佳人,而她,从此便孤零零地存在这个世界上。
悲从中来,她愣愣地发呆,师丹丹见状接过了菜单:“她有点不舒服,我先点吧。”
席间,曽予尔埋头吃饭,一句话也没说,而师丹丹和另位大三的学长聊得很起劲,两人还要找个时间痛饮一回。
话题绕到了暑假,师丹丹自荐,说要留在学校里帮佟亦的忙,不回家了。
佟亦感慨:“其他人一听说暑假我要留他们在这里做实验,逃得比兔子还快,像你这样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少。”
师丹丹笑盈盈:“我家离学校太远,坐火车要二十几个小时,折腾一趟别提多累,真的,比在实验室干两天活都累。”
学长哈哈大笑:“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在实验室更辛苦?”
师丹丹嗔着瞪了一眼:“你懒呗,这还用说!哪有我觉悟高?”
“你觉悟高,那你怎么不出家当尼姑啊?”
“喂喂,积点口德,你说,哪家尼姑庵敢收我这样的徒弟?那她们领导不直接下台了?”
佟亦喝了口饮料,也跟着无奈笑起来。
曽予尔小心翼翼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想找个借口先走,却正好对上了佟亦的视线。
佟亦借这个契机,看着她问:“曽予尔,你暑假有什么打算?”
“我?我……”曽予尔一愣,看了看身边的师丹丹和学长,竟结巴起来,暑假去哪里?这个问题她还没来的及想,“我……我也不知道。”
学长是个没心没肺的,挠挠头:“不知道?暑假去哪里不知道?哈哈,其实你也像我一样不想留下来做实验,可以说要回家的,佟老师不会为难你,毕竟你是女生,哈哈。”
师丹丹应和地咯咯笑两声。
佟亦却目光探究等待曽予尔的反应。
曽予尔握着筷子,埋下头,想了阵:“我真的还没想好,总之不打算回家了。”
佟亦认可地点头:“你是想做暑假工?其实还有两年你们就毕业了,有必要提前接触下社会,到时候找工作也不至于一下子适应不了。”
师丹丹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拿出手机,一边翻电话簿,一边兴高采烈说:“对了,我怎么忘了,曽予尔,你要是需要帮忙就找我,我在大一的时候认识几个介绍兼职的中介,人都不错,绝对不是骗子,如果你想找找份暑期工,我让她们帮你留意。你等等,我找找。”
“丹丹姐,那个……我还没决定。”曽予尔瞄了眼佟亦,虽然不想让他失望,但更不想骗他,“我还没决定做不做兼职……”
“啊?”师丹丹放下手机,夸张地瞪大眼睛看她,然后,注意力落在了佟亦的身上。
佟亦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尴尬或者失望,他认真地思考半响,转而,神色焕发地建议:“既然你还没决定暑假的安排,要不,你考虑下,和师丹丹一样留在学校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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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走出餐厅已经快四点,佟亦看看天边的落日,挽起衬衫袖口,笑着对他们三个说:“好吧,看在你们马上就要进入考试周的份上,今晚就不用去实验室了,回去好好复习,尤其是……曽予尔——”
曽予尔打个机灵,从小到大她的成绩不是最好,但也不差,很少被老师这样亲口点名。
“曽予尔,我记得,我代蓝教授上的那两堂病理学课你好像都不在,如果不是故意躲着我,就是你习惯性逃课,注意了啊,要是笔试分数太低,你给干多少活也是没用,我非常铁面无私!”
佟亦板着脸,眼睛却弯弯的,像在笑,又像在警告,曽予尔心里偷偷地想——不管他怎么样的表情,都很好看。
那两节病理课,她当然不是故意躲着他,她甚至恨不得蓝教授所有的课都由他代,只是,那两次恰好都是“水弹狂人”在外出没的日子。
师丹丹在一旁沉默,不时看眼被佟亦温柔注视着的曽予尔,笑容悄悄收起,眼中一片凉薄。
正当佟亦把曽予尔和师丹丹送到宿舍楼门口,一辆车飞驰而过,在他们告别的时候,一点点倒退回来,自里面下来个人,匆匆赶上曽予尔和师丹丹的脚步,横在两人面前。
“你谁啊?”师丹丹上下打量来人。
男人又高又壮,戴着墨镜,头发短粗,黑色短袖,黑色长裤,带点外地口音:“你们谁姓曾?”
师丹丹见过不少大场面,可面对这么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也不免害怕:“你干什么?”
男人不跟她废话:“你姓曾?”
师丹丹立刻摇头否认:“不,不,不是。”
男人转头过来,看向曽予尔:“那就是你了?”
他的口音很特别,曽予尔记得极为清楚,昨天在“帝国”里带头搜“水弹狂人”的就是他!
师丹丹见佟亦还没走远,便大声地紧张叫了起来:“佟老师,佟老师!”
佟亦应声向身后望,快步折回,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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