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说法,在我看来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我对着小少求助:“我没有精神病,阿青,阿青你……”
然而小少却是冷笑着再次打断了我。
“没有精神病?没有精神病的话会谎称自己和我哥通灵,没有精神病会袭击赵小姐?林小姐,我看你是病入膏肓了。”
我完全震在当场。
符大师叹口气。
“林小姐,精神病人都是不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的。但是我们旁人却是看的很清楚。”
我急忙辩解道:“不是的,我真的认识燕少,我知道他很多事……”
刚刚已经承认了我能和燕少通灵,现在如果矢口否认,那么我真的就是不折不扣的骗子了。
我根本猜不透,小少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真的是,把我坑得没边儿!
没想到我辩解,符大师却不知从哪儿摸了一本杂志出来,举在我面前:“林小姐,你买过这本杂志吗?”
我看了一眼,这本杂志就是当初我在报刊亭里,第一次发现男神店长就是燕少的那本杂志。
那上面印着燕少俊美的脸庞。
我点头,说我看过。
符大师翻开了杂志,看着里面说道:“这里面,有一个关于燕少的采访,所有我刚刚问过你的问题,都有解答。看,这里说道,燕少的口头禅是什么,还有他喜欢什么颜色。对了,关于他的印章,也有所描述。所以,你所谓燕少告诉你的事情,其实都是我所有人都知道的。”
我呆住了。
这本杂志里确实有写过这些,但是,并没有我说得那么详细。
我再次辩解,符大师只是摇头:“你所谓的详细,不过是把网上的传言再加工了一下而已。但是,林小姐,你自称能见到燕少,却连他的本名都问不出,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答不出话来。
符大师继续道:“其实,你只是幻想自己认识了燕少,听他说了那些事情,但那些事全都是你在杂志或者网上看到的。而杂志上没有提到的事情,你问你的燕少,他却不会回答你。不是这样的吗?”
我想说不是的,然而我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现如今剧本太乱,我什么也看不懂。
我好想说,燕少和小少之间还有一个秘密花园,燕少在那里埋日记,小少去挖日记。
然而说出来有什么用,小少如果不站在我身边,他会告诉大家,这些是他告诉我的。事实上,确实也是他告诉我的。
燕少从未对我提起过……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是对燕少,知之甚少。
张道士激动不已,问芳汀女士是否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芳汀女士和赵安蒂忙说肯定是要送的,我这种危险份子,不进精神病院,是要危害社会的。
我如同待宰的羔羊,一直坐在地上,完全丧失了任何的抵抗力。
倒是杨姨满是同情的看了我两眼,又问燕父到底要怎么办。
燕父沉沉地看了我两眼,然后去征求小少的意见。
小少打着呵欠:“啊,好累啊,昨晚上一直没睡好,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没有叫上我。
这种时候,唯一一个可以救我的人,却缩回了那只手。
燕父便闭了眼:“那就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吧。”
没有了小少的庇护,我瞬间什么也不是了。
我看着符大师,不,我是恨着他。
我问他,声音不大:“为什么要害我?”
符大师蹲下来,他声音也很小,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机密的话,谁知道他只说了一句:“这就是你的命运,接受安排吧。”
我的命运……
我想起小少曾经说过,我好好的,燕少也就好好的。
但是现在我不好了,燕少呢?燕少呢?
我想哭,然而觉得心尖麻木。
刚刚认识燕少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胆敢在公众场合和他说话,如果我胆敢告诉别人我能看到他,那么本市精神病院的*铺,总有一个是为我留着的。
我一开始就知道,但是后来我却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尤其是当我和燕少魂魄一体之后,当我们可以开小窗私聊之后。
现如今,这样的结局,大概就是我大意的惩罚……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入燕宅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朝后来缩了缩。
但是我明白,如果我敢反抗,迎接我的一定是一针镇定剂。
于是,我非常自觉地站了起来。
我想过要迈开腿逃跑,然而我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医生很熟练的上前将我束缚了起来,然后驾着我朝外面走去。
离开燕家之前,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大宅。
我看到符大师一直皱眉看着我,他眼里,似乎有些别的什么东西,然而我读不懂。
而二楼的一扇窗户上,我看到了一个鬼脸的少年,远远地遥望着我。
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着那个身影,大喊道:“阿青——”
鬼脸的少年听到我叫他,他只做了一个动作。
关窗。
医院的日子是很昏暗的。
我之前到过很多医院,有县城的,三甲的,便民的,社区的……
但精神病院,还真是第一次。
精神病院是一个符号。
一个充斥着疯狂、压抑、尖叫和黑色的符号。
我到这里之前,曾经想象过它的黑暗和压抑,但是我没有想象过它的气味。
是的。
整个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让人恶心到作呕的气味。
是发霉的味道。
但不是墙面地面或者被褥衣服的霉味,而是人发霉的味道。
人发霉是什么气味呢?
这种气味还真是难以形容。
并不是叫花子的那种不洗澡的恶臭,也不是一个人运动之后满身大汗的体味。
那应该是从骨子里堆积的陈垢的味道,从大脑里,通过耳道散发出来的陈年臭味。
单人病房里,一个胖胖的染着红色短发的护士对我讲着这里的规矩。
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放风,什么时候洗澡。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我也没办法动。
虽然我从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配合,然而我还是被束缚带捆绑在病榻上。我告诉护士,我要上厕所。
她拿过来一个便盆,给我解开下面的束缚带,再给我拉上一圈帘子。然后让我就这样躺着解决。
我不明白我到底算是个什么危险分子,要被这样严阵以待。
我问护士为什么,连问了两声,她才带着教训口吻没好气地回答:“你得的是精神分裂、妄想症和抑郁症,是有高危自杀征兆的病人,我们绑你是负责任。”
我明白自己此刻真的算是身陷囹圄,并且,没有人会来救我。
于是,我就开始破罐子破摔。
我把护士喂到我嘴里的药吐了她一脸。
然后我得到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辈子除了我奶奶,还没人这样打过我。
胖护士一边指着我,一边骂着难听的话,她用手指头来戳我的头,连着戳了好几下。最后,她把水泼在了我脸上。
这之后,医生就进来给我打了一针。
然后我就陷入了一种梦境似的睡眠中。
我能听到到处的关门声,过道里的风声,医生护士训斥病人的声音,还有病人间交谈的声音,甚至还有一个女人凄惨的“啊”的加了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碎掉了……
一个男人在冷冷地说:“你再敢碰她一下,下次拧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他的声音很清脆悦耳。
但是我睁不开眼睛,我醒不过来。
身体被麻痹了,意识却还很清醒。
朦胧中我感觉有个男人走到了我的面前,他蹲下来,用他修长的手指来抚摸我的脸,轻轻的抚摸,顺带轻轻地叫我:“林小莹……”
他给我非常熟悉的感觉,然而我想不出来他是谁。
我感觉他把头也靠在我的枕头上,他的脸贴着我的脸,他似乎在享受这种和我一起静静贴面的时光。
我想叫他,想和他说话,想问他为什么,但是我张不开口。
我只能任由他抱着我的头,任由他亲吻我的头发。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我清醒之前。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身边没有男人,只有那个红头发的胖护士,她给我推饭菜过来。
我注意到她昨天打过我的那只手,绑着石膏,用纱布拴住挂在脖子上,应该是断掉了。
非但如此,她态度还好得不可思议,对我和昨天判若两人。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暖用,在她艰难地喂了我饭之后,我依然把嘴里的饭菜吐了她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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