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被扶上床,榻上随即被染得湿红。他们剥了他的衣服,看见浑身的皮开肉绽,都不知该从何止血。几个点心堂夥计拿了几条乾净的大方桌巾,大夥合力将主子全身包得严实,可不过眨眼,桌巾也红了。
霍田把大夫拉了进来。大夫掀开布巾,一看,擦着头汗苦喊道:「这口裂太大,药膏收不了!」
「那快想别的办法啊!大夫。」独叔急得跳脚。「再拖下去,我爷就、就失血而亡啦──」他快哭出来了。
「得用针线缝起来。」大夫说:「再垫条乾净的大巾,烧热汤来!」
大夫从诊箱里拿了各号尺寸的针、线出来,并磨碎了延胡、姜黄,让独叔喂主子喝下。大夫说:「止疼的,一会儿可有得受了。」
可主子平日吃药烟麻痹习惯了,那点剂量的止疼毫无效用,不过一针下去,便痛醒了主子,翻身起来要打那大夫,像是伤到极致而要反击的兽。他们只好将他缠在床上,好让大夫施针。
施针的过程,主子的哀号没有停过,听得独叔真的掉下了眼泪。
缝了不下百针,大夫好不容易才将主子的伤全给缝合。
可接下来,却也换来了没日没夜的热烧。独叔始终守在床侧照料,累得眼窝凹深,自己也病恹恹了。
病中,他一直听到主子在梦呓地喊着:「出来,出来……」喊得很累,很痛苦。「出来啊,奴,不要在里面,里面脏,脏,好脏啊,奴啊……」
「爷哇……」独叔握着他从小顾到大的主人的手,不舍地泣着。「夫人走了,不能连您也走了,这样小的要何去何从,何去何从啊……」
主子当然听不进他的告白、他的不安,他仍是陷溺在自己的恶梦中,逃不了他爱人的折磨。
独叔这时真有点恨了,恨这不择手段、让主子深陷泥淖的小姐。她真那麽恨主子吗?恨到不惜把禁土卖给汤国,毁了自己?
折腾了四天三夜,主子才稍稍恢复一些神智。
他扶着床柱,勉强要下床。独叔自然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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