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请问公子今日是否为龙舟赛而来?”
江釉还是没作声,粉青全权包揽了对话,“是又怎么样?”
“我家小姐在听枫楼包下了视线最为开阔的雅阁,最是适合观赏竞渡,公子若不嫌弃,请移步……”
“不用了。”她话音未落就被江釉淡淡地打断,“多谢你家小姐的好意。”江釉很少会行一般男子行的那种矮身礼,他总是习惯性地点下头算是行礼,眉眼无波,给人一种疏离高傲的清冷感。
那马上的女子看着他渐行渐远,勒马回身,奔至了枫塘江畔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处酒楼,翻身下马,小跑进了楼内。
听枫楼就在枫塘江岸,从三面望出去都是枫塘江的江域,而其中视线最佳的,就要属三楼朝南的三四间雅阁。
江釉沿着江岸闲逛,走过了听枫楼大门前的石级,粉青偏头看了一眼,“大公子,我听人说听枫楼的松鼠桂鱼应当被列为湾镇第四绝,龙舟赛结束了我们也来这里用饭好不好?”
江釉点了下头,手搭在沿岸的石围杆上,一路走,手指弯起又打起了不成曲的调子,粉青知他心情好,忍不住凑上前小声问道,“大公子,你真的喜欢沐大少?”
“你想问什么?”
粉青挠挠头,“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偏着脑袋想着自己大公子和沐大少站在一起的画面,说心里话单从身形长相来看,他也得承认真是般配,可是,那是沐大少,沐大少啊。
再放大到脸部表情来看,痞气十足的沐大少,身边是自家淡若秋水的大公子,怎么就是有些奇怪。粉青微微抬眼看着天边,被白云半遮半掩的初升日头,再想想,大公子那看似轻抿的嘴角让人脊背发冷汗的小小弧度,那看似无甚情绪的杏眸内随时流窜过的意味不明的亮彩光芒,还有那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卖了人还能让人帮着数钱的涵养,他突然挫败地抚额。
江釉奇怪道,“你怎么了?”
“大公子,我突然想起来一句话。”
“什么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釉看着他,他接着道,“我是说,其实你和沐大少是那什么,什么……”他伸着一只手指,话到嘴边愣是想不出来,粉青憋得伸手敲着脑袋。
“天作之合?”江釉试探性地提醒他,粉青摇着头,心里却在想,看来大公子是真喜欢沐大少,天作之合都说出来了。
其实江釉只是顺着他之前的思路,他想不出来,江釉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看着江面上的水波,今日的天气很适合龙舟竞渡,风不大,太阳也不烈。
粉青想了会出不来也就抛在了脑后,才想起来沐云泽怎么没有跟着,“沐大少呢?”
“回去补觉了。”
“补觉?”粉青叫了起来,“大公子,她不能回去睡觉啊。”
“怎么了?”江釉被他一咋呼,停下了脚步。
“老人家常说,熬一夜,困三日,这要是熬了一夜没有睡觉,突然间睡下去,那没上半天一天的可别想起来了,就是起来了,也是困倦无力的。”
“这下她岂不是输定了。”不知道为什么,粉青发现大公子似乎一点不急,甚至语调里还有些笑意。
“大公子,你故意要她去睡的?”
“她一晚上没睡觉了。”江釉继续开始朝前走,衣襟上的葵花瓣被微风拨动拂了拂,“是赢是输,又有何妨。”
“可我觉得,她肯定是想赢的,要是拿下了那头名的彩头,估计也是送给大公子你的。”
“彩头是什么?”江釉好奇道,他倒还真没关心过这些。
“据说是一尊古窑瓷器,好像是两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纹片青瓷,还有个名字,叫做雨过天青云破处。”
六镇合赛,每镇三艘龙舟,一共十八艘,巳时还差一刻的时候,作为起点的枫塘江渡口处开始领号码牌,不仅龙头绑上编着数字的红绸,每个桨手额际的绸缎也是发下来的,按顺序绣着壹贰叁肆,只有鼓手的是空白的。
所有的龙舟昨晚就已经送到,按顺序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水天一色,浩淼无边,这样的壮阔绝不是柳河的龙舟赛可以比的,因为江面宽广,所有的龙舟都可以并列前行,一直到视线可达的最远处,有一条横跨两岸的粗缆,绑着对应每艘龙舟号码的原木牌,取下原路返回,最早到达者为胜,所以整个比赛的全程都可以尽收眼底。
枫塘江岸边搬来了八面大鼓,擂得振聋发聩,龙舟赛还未开始,整个枫塘江岸就已经是热闹非凡。
不屑与人挤在岸边的都上了酒楼茶楼,最妙的是这岸边还有一座花楼,原本白日不营业,现在二楼的栏杆前也站满了人,粉纱在风中轻扬,穿着清凉的男子笑得妩媚,那些女子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愿意出大价钱的就上听枫楼,视线最佳,三楼的雅阁包间据说三日前就要开始预订,价格比平日翻了五倍不止。
江釉靠在石栏杆前,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打上石壁的波浪,粉青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大公子,人家说了,要是巳时还不到的就取消比赛资格。”
“知道了。”江釉一扭头,唇角轻扬,粉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是云泽庄的人,粉青突然想到了什么,朝江釉问道,“大公子,既然,既然你喜欢沐大少,为什么柳河赛那个时候去押兴安镖局,不押云泽庄?云泽庄那时才是最被看好的。”
江釉的唇角没有落下,淡淡的嗓音透着笑意,“因为那只是初赛,她肯定会轻敌托大,所以,赢不了。”
“那么这次呢?”
江釉摇头,“她没睡醒,应该危险吧,不过……”他顿了顿,那道暗红色的身影原本已经踏上了通向渡口的长堤,走到转角处的时候眼神扫过来,她又单手撑着栏杆跃了过来,几步跑到江釉身边,“你等着,我把那什么破处瓷瓶给你弄回来。”
丢下句话,她又转身跑了回去,因为时间紧赶,她们已经是最后一支队伍。
她追了上去,单手搭上白茫的肩膀,江釉远远看着她们站在长堤尽头绑着额上的红绸,然后上船,几乎刚在龙舟内站稳,岸边传来了鞭炮声,接着一声打得人耳中嗡嗡作响的铜锣声。
江釉捂着耳朵,等到铜锣的余响散去,他放下手,看着左数第四艘龙舟,接完了那句未完的话,“她是沐云泽。”
那一句话很轻很软,粉青听在耳中,只觉得像是有人在用耳挖替自己轻轻地挠着耳朵,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于是他笑了,笑完了突然像是恍然大悟道,“大公子,我想起来了,我刚才想说王八看绿豆。”
江釉微微挑了挑秀眉,粉青连连摆手,“我不是说大公子你是王八。”
完了想想也不对,“我也不是说沐大少是王八。”这要是被沐云泽知道那他还要不要活了,“其实我的意思,就是,就是……”
江釉偏过脑袋留着他一个人想着到底该怎么说,龙舟行过一段,暂时还几乎是齐头并进,有两艘稍稍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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