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重点了。不过说来话长,”瑜亲王顿了顿,将子舒抠着衣袖的手拿起来,抚着上面被指甲戳出的红印,接着说,“他是现在名动京师的含默公子的师傅,当年我见到他时,他也在一家楚馆中当琴师,想听他一曲的人需出千金,我当时年少,对他好奇,便去了。那时我也是在梅林小筑中见到他的,他看到我并没有弹琴,而是说我身上有龙气。我是皇子,当然对此不以为意,不过他后来说的话,却让我吃惊了。他说我是天子之相……”
子舒听到此,动了动身子,抬头看他父王,父王凝着眸,眼神深邃。
“那时皇兄已被封为太子,在朝中深受众臣支持。皇兄从小学习治国之道,我却是好舞刀弄枪、行军布阵,他做一国之君定会将大齐治理得很好,我从小就这么认为。突然有一个人说我有天子之相,叫我怎能相信。那时我还年轻好胜,心智也不成熟,便将说此话的琴圣公子当作挑拨皇子关系的奸细抓了起来。”瑜亲王轻笑了一下,像是对往事的回味,又像是对自己的嗤笑。“为了证明我对他的话毫不相信,还把他送到了皇兄面前。这件事闹大了对我和皇兄都不好,于是只是把他监禁起来了之,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皇兄却因为此事对我产生了芥蒂,对我再不如以前的亲厚。”
长久的沉默之后,瑜亲王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我一气之下便去了西北,直到父皇病重召我回京,我才回来。……父皇驾崩,顺理成章便是皇兄继位,可最后时刻他却想要将皇位让给我,我怎么能够答应。……因为此事,我和皇兄发生了争执,争执过程中,皇兄又提到了那位琴圣公子。他说,琴圣公子本名冥南,是神启一族的此代族长,神启一族只在乱世现世,以谕神旨,他们甚至比皇族更为高贵,是最接近神的一族,所以冥南的话不得不信。但是那时的我更本不信这一套,以为这又是皇兄想套住我的手段,便逃跑了,去了军中。皇兄无法,只好继位。我便把此事放下,不再在意。不过后来北方西部相继内乱,为了得到西临国更多的支助,……我娶了你母妃,次年便有了你。回京大婚期间,我在宫中又见了那位预言出错的冥南,当时我还指责他是欺世骗人的骗子,没想到他却说因为我的任性,天下乱象已显,要天下重返正轨,一切契机转到了我的子嗣身上。”
瑜亲王说到这里,眼神复杂的看向子舒。子舒听着这些话如同听神话一样云里雾里,他本是不相信这些鬼神预言天命之说的,可想到自己死而复生之事,心里便复杂起来,虽然在心里催眠自己这种事当不得真,可心里还是如同压了块大石般沉重不已,有些事宁可信其有的。
感受到父王的目光,子舒把头低的更低了,声音中也带着迷惘,“父王,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这和您带我去见那位冥南先生有什么关系吗,那时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吗?”
瑜亲王搂着子舒的那只手紧了紧,没有直接回答子舒的问题,“先听我说完,你就会知道了。后来他又讲到,我和我的子嗣——当然就是后来的你,身上具有帝星王气,待在京里就会扰乱皇兄不精的天子之气,要远离盛都龙脉,才可使大齐保一时安稳。我本不信,可想到皇兄继位之后,边境不稳,西北两地出现叛乱,各地的世族和藩王勾结,国势日渐衰微,我原来心里的想法不得不弱了。……于是,你一出生我便将你和你的母妃送往雍州,我也一直待在边疆,几不回京。”
子舒听到此,最先想到的便是皇帝伯父杀了他父王和他,一切岂不就好了。但他的皇帝伯父却没有这么做,使子舒更加确信了他和他父王的关系,子舒心里不舒服,将头埋到父王的怀里,又想到父王一生为国,平叛乱,驻守边疆,也可说是半生孤独,他此时心底说不出的心疼酸楚。
瑜亲王感受着子舒的小动作,接着说道,“这十几年来,大齐在皇兄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天下还算太平。我原来的顾及也淡了……”
“所以你把我接到京中……”子舒试探着问道。
瑜亲王看着子舒,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原因。决定把你接到京中,是由于这里安全,我便没了后顾之忧。”
“大齐从高祖打下江山,几起几伏,到现在虽然面上看着风光,内里其实已经腐朽了,藩王做大,世族把朝。只要藩王和世族的问题不解决,我和皇兄始终不能安心,但是这个问题涉及国之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它需要一番天翻地覆的变革,将藩王和世族势力彻底打击、连根拔起才可实现,这样大齐才不会被藩王世族这些势力蛀穿腐蚀掉,大齐的基业才可常保不败。这些事,我和皇兄是做不完的,所以要求继承皇位之人拥有决断震慑力和霸气,这也是我和皇兄为何看上子卿却不是子延的原因。”
“这几年几个藩王暗中各自招兵买马,储银蓄粮,各地大世族又和他们勾结,致使朝廷政令受阻,此时朝廷对他们是不得不发了。”
子舒一下子接受如此多陌生信息,脑中混乱,他本以为他的一生可以是安乐平静的一生,没想到国家兴亡、民族大义、皇权承袭、祖宗基业,这些都将是一个王爷世子不可推卸的责任,比起个人的儿女私情,这些更要来得重要和艰辛。
“我知道,藩王和世族不仅是皇权的威胁,也是国家发展的阻碍。那……是不是要有战乱了?……可是,拒绝明月公主的和亲,她的遇刺身亡都会让耀越对大齐有发兵的理由呀!到时朝廷岂不内外受敌。”子舒想到大齐朝廷内外受敌,到时情况岂不是更加糟糕。
瑜亲王没想到子舒一下就听懂并且想到了更加深层的问题,他从没让子舒接受过帝王的权术教育,而子舒总是能在他还没说出问题时就想到问题之所在,将全局看得极为通透,让他不得不相信冥南的话,他的儿子是一颗最亮的帝星,还在越来越亮。“是呀,本是要内外受敌的。不过多亏了这位耀越公主,带给我们提示和解决之道。所以对耀越我们倒是无需太介意。……”
耀越公主和亲被拒就让大齐做了和耀越反目的准备,等同于提示了耀越可能对大齐的战争,只是不知公主留给他父王的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让耀越因此放弃大好的进攻大齐的机会。子舒听到他父王的话,心下暗想。
“现在,最麻烦的是宜州侯和琼北永乐王,他俩封地最大,封地内又富裕多产,又有特许可以蓄养私兵。这次皇兄生辰召所有藩王进京,宜州侯借年老只派长孙前来,而永乐王称病,只让人送来了贺礼,……削掉藩王,对付世族就简单的多了……”
对付世族不是应该更难吗?——子舒想到中国古代历史上世族的问题,它可是一个比拥兵占地的藩王更难解决的一个难题!
这些完全是一个国家的最高机密,现时最高规划,子舒不知道他的父王给他说这些的意义,他听了一通,头有些转不过来。“父王将这些告诉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吗?”
“我要你在我不在时,要担负起作为一个皇族子弟的责任,无论你以后在处在哪个位置,无论遇到何事,都要以国家、大齐基业为重,你能做到吗?”
听到父王严肃郑重的话语,子舒心底一沉,抬眼深深的望进他父王的眼里。那双桃花眼里,深黑的眼瞳,带着对他的希冀和怜爱。
——“好!”
我本就不知为何而活,我本就不知为何而存于此世。我可以相信天命,却不会在乎天命,可只要是你希望的,我就可以答应。我是你的儿子,这就是我的责任;若是其他,实现你的愿望,便是我生活希望的源泉,我怎能不去做。
瑜亲王搂着他的儿子,想着自己走过的路,叹了口气,“若是太苦太累,我也允许你放弃……”
深深的沉默在两人间散开,带着浓浓的无奈和感伤……<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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