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指了我陪小姐一起过来,有事也有个能使唤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严先生。
“当时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想着自己落魄至此,哪里还有脸再见故人?但又想到当年定国公对我的恩重如山,我却一直没能报答他老人家,心中又十分的不安,如果能和当年的故旧说说心里的羞愧,也是个缘分。因此冒昧前来,打扰之处,还请严先生多多见谅!”
他这话里,表达了好几层意思。
一是说自己并没有忘记定国公的不杀之恩,并对此十分的感激。二是告诫严朝卿他们,窦昭是北楼窦家的小姐。她来田庄是给家里的长辈打过招呼的,示意严朝卿不要乱来,否则会惹上北楼窦家的。三是说他现在穷困潦倒,为了糊口。只好在窦家做了个账房先生。他之所以能陪着窦家的小姐来田庄,完全是因为他的年纪最长,不用避嫌。并不是窦家对他另眼相待,暗示严朝卿窦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四是说明了自己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希望严朝卿不要揭穿他的身份,他也不会对窦家的人提及他们的身份来历。
严朝卿一个字也不相信!
当初倭寇败退,定国公心慈,除张楷的手下选择去留,这个陈曲水是第一个离开福建的人。
既然田庄上的这位四小姐这样受窦家太夫人重视。大风大雨的,派个管事来田庄里看一眼就是了,何需她亲自走一趟?
陈曲水自称只是个普通的账房先生,他又为何在见过窦家四小姐之后才来拜会公子?
他所谓的不会将公子的身份来历透露给其他人,那就更是个弥天大谎了——窦家四小姐若是对公子一无所知。他又怎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他根本无意和和陈曲水多说,反正公子已经做了决定,说什么都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陈先生言重了。”严朝卿因此笑得十分宽容、亲切和敷衍,“都是些陈年旧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说起来,我们异地相见,的确是缘分。说起来,当年的事我还历历在目。我记得那年的秋天特别的热,过了八月十五还摇着扇子。倭寇围攻福州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和定国公正在院子里吃新上市的秋梨……”
他矢口不提今天的事。
陈思水的心如被水浸过似的,慢慢沉了下去。
※※※※※
半个时辰之后,严朝卿送走了陈思水。
他去了宋墨的内室。
宋墨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低头在看一张舆图,给陈曲水奉茶的人此刻正低眉顺眼地站在宋墨的身后,安静的仿佛旁边多宝阁架子上的一尊木雕。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淡淡地问道:“人走了?”
“走了!”严朝卿把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一一禀给宋墨听。
宋墨微微颔首,道:“不用管他们了。”然后问身后的人:“陆鸣,你去看看施安回来了没有?”
陆鸣应声而去。
严朝卿目露困惑。
宋墨笑道:“我准备今天晚上亥时动手。”
严朝卿目光一凝。
相貌憨厚的徐青走了进来。
“公子!”他朝宋墨抱拳行礼,“窦家巡行的护卫突然都被叫到了前院,整装待发,好像要离开的样子。”
“哦!”宋墨挑了挑眉,笑着瞥了严朝卿一眼,道:“没想到那位陈先生的动作这么快,审时度势,倒也是个人才。”说着,他想了想,下了炕,“走,我们去看看——他们到底准备怎么离开?”
能进出宅院的地方他都派了人把守。
两人齐齐应是,陪着宋墨出了厢房。
雨势丝毫不渐,噼里啪啦地落在屋瓦、树叶、地面,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水气。
窦家的护卫披蓑戴笠,正簇拥着个同样披蓑戴笠,不过脚上比他们多一双木屐的少女匆匆地往外走,那位称号绝不把他们行踪告诉任何人的陈曲水则打了把桐油伞紧紧地跟着那少女的身边。丫鬟、婆子一个不见,显然是丢卒保车,准备全力护送这位窦家的四小姐离开田庄。
宋墨不由嗤笑一声,喊了声“窦四小姐”。
少女扭头望过来。
斗笠下,一张雪白的面孔,长眉入鬓,目光璀璨,柔美中透着几分英气。
他微微一愣。
严朝卿已做了个手势。
四周的屋顶如鬼魅般各冒出了一个男子,他们腰着背着重重的箭袋,手上拿着只有军中才有的弓驽,牢牢地对准了庭院中的人。
陈曲水头皮一阵发麻。
这种弓驽能把百丈之内的人射个对穿。
“小姐,”他提醒窦昭,“小心那些弓驽!”
段公义也嗡声嗡气地道:“小姐,您快躲到我的背后来!”
窦昭点头。却朝着宋墨站的东厢房走了几步,朗声问宋墨:“梅公子,您欲意何为?”
窦家的护卫哗啦啦移动着脚步,重新把窦昭围在了中间。
宋墨见窦家的护卫进退有序。不由露出几分赞赏的目光。
“窦小姐,风大雨急,”他笑道。“我只想请窦小姐回房去。”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寒彻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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