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宝儿爬回床侧,紧握着跟小狗子借来的金创药,悄悄地爬上床。
孟焰咬牙磨啊磨,实在想吼他犯不着这么畏缩,还不滚来身旁!
乔宝儿掀起棉被,摸来主子的手,沾了药轻轻地涂抹一小处伤口。
他不是故意要咬主子……
眼眸一暗,收起药罐,缩在床内侧,无声地保持距离。
此刻,孟焰睁眼瞪着那颗脑袋,不知该赏他的臀一顿好打,还是该把他揪来狠狠地疼爱一回。
他真的很笨!一直以来,从未注意床边有一双鞋为了他而沾了泥泞;从未察觉他的手等他一靠近便紧搂着不放;从未想过是谁在他入睡后便脱下那微湿的衣裳。
总是在他脸颊偷了吻,还想偷的岂止是这些。
占有欲十足地搂着小家伙,奢望他打从心底交付一份依赖与信任。
他,绝不再伤他分毫。
转眼,莲花池畔,绿茵葱翠,满园春意浓。
乔宝儿坐在大石块上,将豢养的小乌龟放入池子里,他苍白的小脸漾起一抹淡笑。
眼观四下无人,他掏出薪俸细数,每一分钱,都来自他付出辛劳所得,一点一滴的累积。
每日跟着严总管学习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宜,检视整座府邸是否维持井然有序,同时还要应付主子随时传唤的需求,办事效率半点也马虎不得。
身形仍是纤瘦的他跟着严总管彷佛像个小跟班,严总管耳提面命,教他摆出凌厉的架式,颐指气使,双目要精,脑筋要清,耳朵要听。
但,他学不来,反应并非机伶,也无法像严总管在主子面前毕恭毕敬,一旦转身面对他人的那副嘴脸就变,严厉得教人害怕。
府中有许多赏罚的戒条,严总管要他背记,于是他花了好长时间写在一张小纸上,密密麻麻的熟背下来,奴才若是做错事,要打要罚只须一声命下,他不喜欢这做法。
偶尔有贵客临门,严总管就教他如何设宴摆款,赶鸭子上架似的将他推到客人面前,细碎的在他耳畔提醒该如何应答,谨记待客规矩,派丫鬟奉茶或斟酒等等,总之进退该得宜。
面对生人,他难免心慌,一开始支支吾吾,答不出话。
严总管频摇头,索性要几名仆佣坐在厅上,充当客人与他练习应对,日日督促下来,他终于学会了些。
生活上,他不再听见他人公开嘲笑,即使他再迟钝也明白,这转变只因他在府中的地位提升,应验了他人曾挂在嘴边的话──
只要攀上主子就能吃香喝辣,有好处可拿。
敛下眼,唇畔的浅笑消失。
身穿着主子送的春衫,质料上等,贴身又舒适。可,衣衫下的躯体残缺,在别人的眼中,他仍是低贱的阉狗。
伺候在主子的身旁,日子不同以往难过,他渐渐想明白主子会待他好,仅是用物质替代银两犒赏他任其玩弄身体。
他抿了抿唇,凡事忍耐,谨遵娘曾经的交代。
庆幸,讨厌的主子只有一个。在严总管的磨练之下,稍磨出些许胆量,他和主子相处,不再显得那么恐惧。
晌午后,他必须到书房习字,每日学一些,已粗略能看得懂书册上的文字,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他只稍开口询问,主子便会详尽解释字义。
学习中,涉及的项目包括术理方算,加加减减,学打算盘。
老账房在今日拨薪俸,他趁着膳后空闲,把三个月的所得装入纸袋内,同时放入一封书信。
爹娘
孩儿想家。
想帮四娃、五娃绑头发。
想带二宝、三宝到田里耙草。
想帮爹推车,帮娘种菜,如同昔日的生活。
我还是您的宝儿,我会继续挣钱托人奉上。
祝
平安
宝儿
这几个相当细小的字,得之不易。初写之时,他在书册里找不出想学的字是哪个?想了办法拼拼凑凑,一天问主子一些,专心学下来了就不会忘。
细心的拿糨胡涂满纸袋封口,黏上一份为人子的孝心。
经由他亲自问过主子,得知府里有专门跑腿的信差,能为大伙儿送信回老家,只要路程并非太遥远,且须付给跑腿的费用,书信便能转到亲人手上。
乔宝儿将所赚的薪俸扣除跑腿费用,其余一个子儿也没短少给家人。
起身离开池畔,他走上别座院落。
沿途,瞧见几名仆佣在翻修凉亭上的彩色琉璃瓦,有的在重新栽种、修剪花草树丛,丫鬟们就分派些较不费力的活儿。当他涉及府中的琐碎事项愈多,愈明白要打理维持一座王府并不容易。
依主子的性子,压根不理会这些琐碎,不在乎下人过着什么日子。他深刻的明白,有钱就是大爷,能为所欲为,呼风唤雨。
难以磨灭心中的阴影,面对他人,依然不由自主的心生畏缩。但他告诫自己需挺直身躯,宛如严总管伸手在背后压着,容不得他退缩不象样。
找到阿良,乔宝儿递上碎银,托他送信。
阿良问道:「小宝儿,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告?」
他摇了头,道:「没有。我都写在信里面了,我娘会拿去给识字的人读信。」
「哦。」阿良瞧着他,不禁短暂的恍神。小宝儿不复以往怯懦的模样,严总管调教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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