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慢慢沉下,这人自出娘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福在那里?
“问题是,你傻的不均匀。”
这次,她听见他呵呵笑了两声,笑声里夹杂著自嘲与无奈。
他没说话。
“文怀,我们回去后,让我陪你去看看你妈,好不好?”
他似乎很久没作声,然后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见那个女人,若不是她的偏心残忍,他的人生不会这么苦。
“她那样对你,你有没有怪过她?”
有时候,她觉得他是不懂得怪任何人的,除了他自己。
他出乎意料的很快回答,“她毕竟养过我十几年,那时家里穷,张棠又经常喝得烂醉,她也很辛苦。估计...是希望她对我好,多过埋怨她对我不好吧。”
她毋须看他的脸,从他胸膛的起伏她已能感受得到,此刻,他是平静的。
“阿胜,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当年那笔巨款改变了他们的生活,阿齐不会变成这样的。”他明显叹了口气,续道,“你知道,我是怎样返回顾家的吗?”
她记得欧维说过的话,冲口而出,“因为顾重文要你的肝!”
他点点头,“他得了他妈家族罕有的遗传病,需要肝脏移植,我的肝脏最适合,我妈就将我卖了给我爸。”
高胜寒当场怔住。天下间,居然会有亲生母亲将儿子卖给亲生父亲的事!
“那几天我有点烧,妈带我去医院做了大半天检查。以往,就算我病得再重,她都不会带我看医生的。最让我惊奇的是,那天爸居然也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们很关心我,对我很好,好得我不敢相信。坐在他们中间,我真的觉得好幸福。第二天,爸单独找我,他对我说,我生病了,妈没能力医治我,叫我跟他走。后来妈知道,哭哭啼啼的抱著我说舍不得我,要我别跟爸走,她说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我。阿胜,我当时真的好感动,妈从来没这样抱过我,更没对我哭过,我以为,其实她一直是很爱我的,是我自己误解了她。我和她,毕竟共处了十几年,对爸只有陌生的感觉,只知道他很有钱,我自然没跟他走。”
说道这里,忽然自嘲一笑,“我怎知道,这不过是妈用来威逼爸出高价的手段,想不到,我这个孽种当时也值二十万美元。”
后来的事,高胜寒已经猜想得到。除了他那宝贵的肝脏,在霍娟眼里,顾文怀本来就是一件极不受欢迎的附加物,而他不识趣的拒绝更令她平白失了这么多钱,对他必定倍加厌恶。但他在顾家的日子纵是难熬,想也不及心中的难过,原来父母的关怀全是一场戏,只为了剖他的肚,取他的肝。
“文怀这名子,也是他们给你改的?”
“嗯,他们好像请了个堪舆大师替我起的,大概是益重文吧。他原本还有一个哥哥的,很
小就去了,所以对于重文,霍家是在所不惜。”
高胜寒不禁感叹,他一生改名两次,都并非给自身的祝福与眷顾。
“不要紧啊,我倒觉得这名字挺配你啊。”
他笑了一声,“估计比叫阿忘好吧。”
她从他怀中移开,眼睁睁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依然柔和,深邃又恍惚地张望着远处的边际。
这个时间已没有夕阳,星星仍未出没,天际是一片漆黑。
看着他神色面容间的从容,她不禁再度迷茫。往往经历过坎坷童年的人,眼神气质总掩不住那份独一无二的忧郁或叛逆。
可是,眼前这张脸,这气度,如此谐和。
也许你以为他更像某些斯文败类,花花公子,却不会从他身上找到悲哀的痕迹,纵
使最亲的人已各自在他肉体和心灵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文怀,你妈对你既无情,你又何须对她有义?她既可为了钱任你自生自灭,你也没必要再理那个阿齐了!照我看来,当她拿了那二十万,她已没资格再当你的母亲,你们在那一刻起已恩断义绝!她居然还有脸向你要钱,分明是看准你心软!”
他含笑看了一眼一脸不忿的高胜寒,所谓本性难移,也许就是这样了吧。她打抱不平的本色实与当年一般无异。
“阿胜,我没你说得那么好。你知道吗,她每次声泪俱下求我时,我真的很矛盾。我会感叹,居然有这么一天,她要在我面前屈服,放下尊严求我。我会觉得,原来我是可以满足她的,我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这个条件。不能否认,我有那么一点虚荣心,我怕令她失望了,我自己会更失望。”
高胜寒悄悄感慨。她,何尝不是一样?她多年来强迫自己,不也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为了弥补某些缺憾,为了成就那份虚荣心?她其实也很害怕,无法做到最好,有朝会令高卓明失望,令莫玉莲痛心,然后,她会崩溃。
顾文怀瞧了一眼那头鹿,缓声道,“我看这鹿应该是被车撞倒了,然后很艰难的走到这里,它曾尝试跳过篱笆,可是最终跳不过去,唯有在这里等死。”
他的目光又飘到远处,声音也飘渺起来,“公路不是它该来的地方,它为什么要跑出来?”
高胜寒这才留意到公路和篱笆上模糊的血迹,似乎确实如此。
她忽然又想起今天李秉之的话,他说顾文怀太善良才让自己苦恼吃亏,似乎,亦确实如此。
“文怀,其实你已经很好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那么讨厌你,排斥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你太好?我打赌,如果你是个一事无成的丑八怪,你不会招来这么多怨恨的。霍阿姨讨厌你,是因为妒嫉,谁叫她自己的儿子完全比不上你?而你妈妈,她将所有的祈望都放在张齐身上,可他却不争气。所以你愈优秀,她们就愈难过。你心地好又不是女人,不会明白这种丑恶心态的...”
顾文怀一脸惊奇地注视高胜寒,实在难以相信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心头五味交织,是说不出的滋味。他犹记得,一年前她咬牙切齿,痛骂他坏得不能再坏,如今,他竟然太好了?
茫然间,心底已开满遍地花。
一个公路巡警骑著摩托车来到,瞧了一眼那头鹿,叹了口气,“又有死鹿?”
“它还没死,但估计很痛苦,要麻烦你了。”
那巡警默思一会,转身问道,“你有没有枪?”
顾文怀摇摇头,“你的枪不行吗?”
巡警笑了笑,“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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