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淙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萧弦一眼。
萧弦软下|身子,趴在桌上不满地哼哼道:“我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太闷了。”
李淙伸手揉了揉萧弦脑袋,道:“山路难走,林子里常有长獠的山猪出没,还有猎户设下的陷阱,很危险。你不要乱跑,就带你去。”
“不会的,我跟着哥!”萧弦直起身,脑袋摇得拨浪鼓似地,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让他往东绝不会往西里去。
看萧弦在家也闷够了,本就有带人出去溜达溜达的意思,李淙点头,道:“嗯,等过一阵天再暖些,带你一起去打猎。”
原以为只是去山脚下割锉草而已,未曾想还有打猎这么好玩的事,萧弦两眼放光道:“打猎?”
见萧弦像个尝到点甜头就撒欢的孩子,李淙笑了,反问道:“怎么,不想去?”
“去!去!”萧弦点头,欢喜之意早已溢于言表,兀自瞎想了会儿,又怕李淙说话不算数,害他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于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不会空口说白话吧?”
李淙耸肩:“那当我没说。”
“没!我听见了,我会每天都想着的,你可不能耍赖!”萧弦歪身过去使劲扯住李淙的胳膊,仿佛只要放开一下,刚才的约定就要长翅膀飞了似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李淙艰难地脱开萧弦的手,让他坐好别乱动,又说了些去山里头需要注意的事,可萧弦对这些条条框框一向左耳进右耳出,他把玩着手里的梳子,撑着脑袋听得百无聊赖,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该打哈欠了。
李淙哭笑不得地弹了下萧弦的脑袋,让他累了就去睡。萧弦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人倒神了,垂头望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木梳,想着梳子做好了还没用过,又嫌自己的头发半长不短的梳起来实在太没成就感,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李淙身上,笑嘻嘻地道:“哥,我来帮你梳头吧!”
李淙往后退了退身,别过头道:“都要睡了,弄什么头发。睡去吧,明儿早些起来,炒瓜子给你吃。”说罢起身欲取油灯,准备上榻就寝。
萧弦没说话,蹭蹭跑到李淙身后,按着李淙的肩膀让他坐下,把梳子搁到桌上,解开发带,把李淙束了一天已不算工整的发髻散下,而后拿起刚做成的半月形木梳,自说自话地替人梳起头来。
与萧弦原来的头发相比,李淙的头发不算长,才至背中,倒不稀,握在手里挺的一把,不及萧弦剪下来的长发那般油光顺滑,想是平日也未曾多加打理的缘故,还有些蓬乱,却未见脏污。
萧弦握着李淙的长发慢慢梳着,想起他平日大多干些活,回到家中却总不忘净身洁面,衣物也是勤洗勤换,不似村里谁家那谁和谁,在船上做工的一身鱼腥,在地里干活的就一身土腥。若李淙这般,从前定是受过良好的家教,也不知何故会流落到这荒山野村里来。
髻虽是向上挽到一处,抽了发带,头发散落下来,却自然而然地往两边分去,萧弦绕着手臂将垂在前头的长发顺到背后来便于梳理,没有了前额发丝的遮掩,无可避免地望见了李淙右颊上那个不愿告人的印记。
李淙身量比萧弦高了不止一点,萧弦站在他后头替他梳头,站直了也没高出多少,稍稍一侧身便能将李淙的侧脸望个清楚。萧弦记起上次未看得完全便被李淙挡去了,这次无心之中倒够他看个明白了。
李淙肤色不算太深,当然与萧弦雪白的手指比起来自是暗了许多,侧颊削瘦,轮廓分明,那处刺了字的皮肤光滑平整,没有明显凹凸的伤疤,可那字写得歪歪斜斜,着实难看,让人看了就想抬手去抹。
萧弦握着梳子,食指曲起,好奇地凑过去蹭了蹭,没花没糊,还真是擦不去的。曾听说黥型之时还不是刺上了印记就完的,必须刺够千针才算作罢,那该多疼。李淙也不在乎,只坐正了身体,不斥不恼,任他去看去。
萧弦盯着那字又看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失态了,收回目光,手上的动作没停,忽地思量起白日里的事情来。他把李淙的鬓发顺到一处,攥在手里合成一束慢慢地梳,嘴上小心翼翼道:“哥,我问你件事,要是说错话了你别理我就是了,千万别生气啊。”
头发被萧弦抓在手里,李淙动了动脑袋,不便回头,只道:“说吧。”
“为什么他们说你是哑巴?明明能说话啊?”萧弦说罢皱紧了眉,紧张地等着李淙回答。
李淙沉默了一阵,张口道:“多说无益。
“啊?怎么会?”说话都不行,难道装成个哑巴才有益处?萧弦弄不明白了。
李淙垂下眼睑,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萧弦都以为这茬已经岔过去了,他冷不丁出声,吐了四个字出来道:“言多必失。”
萧弦没有防备,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扯了头发,他喘了口气,才反应过来李淙说的是什么,脑子转了转,想也没想地抬手,轻轻地碰了碰李淙面上那个墨色的字,道:“是因为这个吗?”
李淙抿着唇,忽然没了声响,心道这孩子看着傻里傻气的,心思却尖。
往事如烟,人道李家儿郎个个心高气傲,父刚正不阿,母不让须眉,长子承父业青出于蓝,末子黄口小儿已辨得乾坤。皇城数十年夺嫡之乱,景帝亲允再乱也不会倒了李家,岂料虚名转瞬成空,一身傲气也只剩了个忍。几十载得来的荣勋早成了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而今诸多苦楚,谁肯为言?便只当听不见,看不到,说不出罢了。
见李淙默然,萧弦呼吸一滞,心中大骂该死。怎么总是一遍遍地戳人痛处,这害死人的好奇心早晚得治啊!转而想到李淙的处境,一个面上带字、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就是罪人的人,在外头就算规规矩矩行事,也定是会处处被人欺辱吧,那些脸上没有刺字的犯人改过自新后都还有被人万般唾弃的,又何况李淙这样的。萧弦与李淙一起生活了大半个月,对李淙的脾也渐渐得许多,明明是这样一个温柔又能干的人却要遭此罪过,思量之中不免又多了些愤愤不平之感。
萧弦紧了紧手腕,想起妞妞说镇上还有骂李淙的人,气不过道:“不说就不说了,哼,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想这话惹得李淙笑了起来。明明在说他的事,倒好像脏水已经泼到自己身上似的。只不过不管是真心话也好体面话也罢,那傻脑筋已够让人开怀。
萧弦把手里的头发又梳了几遍,而后顺到手中用发带系紧,便算成了。
萧弦兴致勃勃地问李淙如何,可家里没镜子,连个大概也看不着,李淙见前垂下的长发确实整齐平顺,便道梳子这东西确实挺有用,把萧弦高兴得直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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