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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皇太后已年近七十,但因为保养得当,再加上一生都养尊处优,所以看起来不过五十几岁,肌肤仍然颇为光滑,目光炯炯。

她原来是宰相的千金,后来嫁入皇成为贵妃,生下第一个儿子后便母凭子贵成了皇后,儿子当上皇帝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后;可是皇帝儿子自幼身体不好,不到五十便一命呜呼,让她在中年丧夫后又老年丧子,不可请不悲哀。

可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在暗潮汹涌、充满谋的后一直稳坐后位;儿子去世还有孙子,明天就是她小孙子的登基大典,到时候她便会成为太皇太后。

做皇后的时候她辅佐夫君,做太后的时候她辅佐儿子,成为太皇太后的她,也一定会继续掌权,因为她的小孙子才六岁而已。

不过说实话,其实她更喜爱她的外孙——左秋航。

自小左秋航就是皇室子弟里最聪慧的一个,无论是习文练武或是待人接物,他都表现出一个盖世英雄的泱泱大度。

小孙子年纪太小,又继承了儿子的孱弱体质,如果让他继位也难保皇室的安稳,所以她在再三斟酌之后,决定大胆地将帝位交给左秋航。

可是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机会,左秋航居然拒绝了!

到现在她还处于一种不敢相信的状态。

然而左秋航拒绝继承皇位的理由就更荒谬了,他居然说做皇帝之后必须戴皇冠,那么他漂亮的长发就必须束起来了,他才舍不得。

听听、听听!

这简直是反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一个男人这么在意头发干什么?

她当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

不继承皇位也罢,反正他肯辅佐小皇帝就行了,此外她很想把长乐公主许配给他;他们是表兄妹,一旦成亲就是亲上加亲,俗话说:姑表亲,辈辈亲,这简直是最好的安排。

长乐公主是太后最喜欢的孙女,她不仅外表美丽,而且心灵手巧,个又温婉体贴,丝毫没有骄纵之气。

最喜欢的孙女许配给最喜爱的外孙,这是太后打的如意算盘。

万万没想到,左秋航居然又拒绝了。

太后这次被气得快呕血了。

她知道年轻人往往脑袋不清楚,可能会被一些狐狸给迷住了,她相信这世上没有比长乐公主更适合左秋航的女子,所以继承皇位一事她可以妥协,娶长乐公主一事她却一定要办成。

那个浑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把她这个太后外婆看在眼里了?

岂有此理!

太后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着,看着依偎在左秋航怀中的左颜净,她恨不得能把她碎尸万段。

可她毕竟不是平凡人,经历过许多危险的考验,所以她没有像长乐公主那样大喊大叫发泄怒气,只是目光冷冽地盯着那个已成为王妃的小乞丐。

她是个名副其实的乞丐,身材瘦小、满脸菜色,除了一双眼睛大得有些离谱,显得有些小聪明之外,她那双招风耳也像个下贱的贫民一样,既可笑又可耻。

她那不知礼仪,见到太后也不下跪的愚蠢模样,让太后很想把她丢到荒郊野外喂狼。

这样的货色也配成为王妃?

皇室的尊严该往哪儿放?

左颜净不是不懂规矩,见到高贵的人要下跪,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因为这是用无数顿毒打换来的血泪教训。

一开始她是被太后如刀子般凌厉的目光给震慑住,等她想起来要下跪时,左秋航却从身后紧紧地揽住她,不准她下跪。

“别跪。”左秋航在她耳边小声说。

“咦?”

左秋航的手搂紧她的纤腰,送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奇怪的是,在看到他神情自若的笑容后,左颜净心中的惶恐与骚动也渐渐平息下来;她不卑不亢地迎视着高辛国最尊贵、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女人。

太后的杀人目光宣告无效,只好对左颜净不闻不问,目光转移到令自己又爱又恨的天才外孙身上。

“在你的心里,还有哀家这个外祖母的存在吗?”她字字如刀地厉声质问。

“当然有。”左秋航恭敬地回答,“在航儿的心里,没有比外祖母更亲近的亲人了。”

“是——吗?”太后刻意拉长声调,强调她的不满。“哀家怎么不觉得啊?连终身大事都不对哀家说,你的心里有哀家吗?”

“太后,航儿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哦?说来听听。”太后的怒火已升到最高点,表面上却益发平静。“你有什么苦衷?”

“航儿的妻子名叫颜净,她出身寒微,论身分自然攀不上皇亲国戚;倘若告知太后,太后一定会加以阻挠。航儿不想多生事端,想先娶了她再向太后禀奏,待航儿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后,太后应该会接纳她吧?航儿知道太后疼爱我,那么太后也一定会因为疼爱航儿而疼爱她,所谓爱屋及乌,不是吗?”

太后不怒反笑,“好一个爱屋及乌!你就这么爱一个下贱的乞丐吗?”

“她虽然是个乞儿,但绝不下贱。”左秋航严肃地道。

“放肆!在哀家的眼中,这些该死的废物都是下贱无耻的!你也知道她出身寒微,你也知道她不够格攀上皇亲国戚,却偏偏娶了她;你置钟情于你的怀柔于何地?置一心想提拔你的哀家于何地?现在做出这种丑事,整个皇室已因你而蒙羞。”太后厉声暍道。

“航儿自知这件事做得有些卤莽,但爱由心生,身不由己,比起在意外人的流言蜚语,航儿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心意与颜净的幸福。”

“你这是任妄为、不识大体!”太后严厉地驳斥。

左秋航无奈地苦笑。“太后,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但是颜净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

“谁也更改不了?”太后冷笑,“你打算如何对待怀柔?”

“柔儿是个美丽出色的女子,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左秋航沉声道。

“你认为还有比你更出色的男子吗?”

“有。”左秋航立即回答,“不是航儿轻视自己,而是在出游的那几年之中,航儿才见识到真正的高手能人,让我这只井底之蛙开了眼界,再也不敢夜郎自大。更何况婚姻之事,不一定要论身分,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太后认为那些男子不足以和我相比,或许柔儿会觉得他们比我好上千万倍呢。”

“不!不会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我从小就认定你了。”一直沉默的裴怀柔忽然嘴。

她的话让左秋航闭上嘴巴。

对于这个死心眼的女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听到了吗?”太后在椅子上缓缓坐下,贴身太监已在她坐下前铺上从里带来的黄绫软垫。“柔儿的心里只有你,如果你丢下她不管,那就是亲手埋葬了她一生的幸福。”

一生的幸福……

左颜净的心陡然下沉,从裴怀柔一直痴痴望着左秋航的眼睛里,左颜净已经感受到这个女子的深刻情意;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她毁了一位公主的幸福?

左颜净开始难过起来。

似乎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左秋航再次搂紧了她,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她勉强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再活泼、再好强,毕竟还是个小乞儿,除了见过官老爷乘轿骑马过大街,以及被捉到富贵人家的柴房里毒打一顿之外,她没见过什么尊贵人物,更别说和他们交谈了。

她听不太懂太后的长篇大论,只知道太后很生气、很生气,她气左秋航娶了她而不是长乐公主裴怀柔,太后把她看成一个废手、一个下贱的人,除了一开始那种像要杀了她的瞪视之外,太后本连瞄都不瞄她一眼。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追求,不能完全依赖另一个人,否则这样的人生是很悲惨的。”左秋航淡淡地说。

“岂有此理!你是存心跟哀家过不去是不是?”

太后说一句,左秋航回一句,终于把城府极深、老谋深算的太后惹恼了。

“岂敢,航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啪的一声,太后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差点滚下桌子;见状,一个眼明手快的小太监赶紧接住杯子。

大厅里的空气瞬间凝结,王府的佣人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吓得胆战心惊、双脚发抖。

“东凌王,如果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长辈,就马上把这个该死的贱民丢到大街上,罚她永远不许再踏入王府半步!然后重摆花烛,马上与柔儿成亲,哀家就在这里给你们主婚了!”太后终于发威了,端起皇太后的架子。

“航儿永远尊敬太后、尊敬外祖母,但唯独娶谁、舍谁这件事航儿不能点头。这关系到三个人一生的幸福,航儿不能拿婚姻当儿戏。航儿再说一次,颜净是个聪慧善良的女子,虽然出身寒微,但不是贱民,请太后慎重用字遣词。”

“放肆!”太后霍然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她颤巍巍地走到左秋航面前,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彷若打在左颜净的心上,疼得她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幸好被左秋航扶住了。

“皇祖母!”裴怀柔似乎也被吓住了,她惊叫一声,立刻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太后,“请您消消气,都是柔儿的错。”

太后似乎也很难过,她的身子依然在颤抖着,看着左秋航脸颊上的五指印,瞬间老泪纵横,边落泪边摇头。“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气煞哀家了,你气煞家了呀……”

“皇祖母……”裴怀柔也哭了起来,“您消消气,柔儿不嫁了,柔儿谁也不嫁了,柔儿永远伺候您,谁也不嫁了。”

“傻孩子,女孩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不出嫁的老闺女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啊!”

太后擦了擦眼泪,目光重新回到左秋航的身上,一脸哀戚。

“你娘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偏偏嫁了个无用的书生,整天只知道念书、念书,然后还和一个女私通,把你娘气得一病不起、早早升天。你是她唯一的骨,哀家疼你、爱你、宠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指望你早日成材,协助哀家治理好这片大好山河。可是你做了什么?年轻时擅自出游,一走就是三年,回来后也不安分,和一些江湖野人来往;这些哀家都可以不计较,少年人总有几分野。

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一直是哀家的心头病,除了温柔体贴的柔儿,还有谁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好!男人总有三妻四妾,哀家不反对你娶了柔儿之后再纳几个偏房,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娶一个乞丐做正室,置哀家的心意、柔儿的情意于不顾,你这是为了什么?你伤了我们的心啊!”

太后涕泪齐下,连草木都为之动容。

左颜净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折磨,大声叫道:“我是误打误撞走进王府的,从来没打算飞上枝头变凤凰;答应王爷的求婚是想帮他的忙,没想到会陷他于不义,还害太后、公主这么伤心难过。我真的不知道,我嫁不嫁都没关系,我不做王妃也没关系,请太后不要再骂王爷了,我、我这就离开王府!呜……呜呜……”

左颜净一说完,立刻从左秋航的怀抱中挣脱,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的太后与公主都愣住了。

“左、颜、净!”左秋航被她无厘头的举动气得脸色发青。

该死!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丫头还真会拆他的台,她这个笨蛋哪里知道这是太后的另一个戏码。

硬的不行来软的,太后与公主的伎俩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小笨蛋!

左颜净呜咽着看了看他,拼命擦着眼泪。

“王爷,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可是我知道我出身卑微配不上你,我不想害你里外不是人,我还是离开比较好,呜……大富、大贵、金枝、玉叶,你们都在哪儿啊?跟姐姐走了,呜……呜呜……”

左秋航眼前一黑,上前两步把她重新锁在自己怀中,然后对太后说:“话题扯得太远了,我现在只想声明一件事——我的妻子是左颜净,我左秋航此生如果舍她不娶,宁愿孤独一生。”

左颜净瞪大眼睛看着神情严肃的他,小声道:“王爷,我不值得啦!呜……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对朋友是真心诚意的,我能结交你这个朋友已经万分高兴了,呜……还是不要惹太后生气……”

“闭嘴!”左秋航严厉地瞪着她。

左颜净马上闭上小嘴,不解地看着气呼呼的左秋航;师父告诉她,爱一个人就要为这个人好,让他快乐开心,哪怕自己吃苦受罪也是应该的。虽然她渴望留在王爷身边,可是为了王爷好,她真的打算舍弃自己的快乐成全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生气呢?

她已经这么委曲求全了,他还要这么凶她。真是没礼貌,哼!奇怪的男人。

搞不好他其实和他那个霸道的外婆一样固执任呢。

左颜净在心里这?嘀咕着,却不敢再开口乱说话了。

太后撇了撇嘴;啧啧!看来她真的小看了这个貌不出众的小猴子,原来她还有这般狡诈的心思啊!故意做出愿意牺牲的样子,哭哭啼啼的想惹航儿怜爱。

啧!这么险的女人,一定不能让她留在航儿的身边!

太后冷笑道:“唷!原来你还没笨到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啊。”

“太后。”左秋航不悦地道:“这样刻薄就不是您的作风了!请不要欺负单纯的她。”

“刻薄?你说我刻薄?”太后这次被气得差点晕倒,“我这样劳心费神都是为了谁?我这是为了谁啊?你说啊!”

左秋航不语。

太后忽然说道:“你要娶她也不是不行。”

左颜净的眼睛一高,左秋航的心却猛地跳了一下,他知道太后又要耍诡计了。

“但是像现在这样子的她,绝对没有资格成为王妃。你看看,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不懂礼仪,见了哀家也不下跪,一副又呆又蠢的模样,以后怎么见其他王公贵族的女眷啊?难道就让众人耻笑她不成?”

“太后有什么高见?”左秋航冷然问道。

“哀家要把她带进去,好好调教、调教。”太后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

“不!”左秋航本能地反抗。

“你也该给我老实一点了,哀家容不得你再这样胡闹放肆!”太后陡然扬高声调,“还是说你已经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航儿不敢。”

“明天就是皇帝的登基大典,你该好好准备辅佐之事才对,岂能耽溺于儿女情长、消磨英雄气概?为了你好,哀家一定要把这个丫头带走。”

“不!绝对不行!”左秋航把左颜净藏到自己身后,他知道左颜净进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后绝对是有得进、没得出,早晚会命丧黄泉。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太后带她进!

“东凌王,你到底想做什么?”太后的神情更加严厉了。

“太后,娶妻乃是微臣的家务事,微臣绝不会让她干扰到正事,所以请太后把她留在微臣身边吧,微臣会亲自教导她。”

“不行!”太后拒绝了他,“来人哪!把这个丫头带着,摆驾回。”

“太后!”左秋航一直挡在左颜净身前,“请不要逼微臣动手。”

“你要造反了不成?”太后怒喝一声,“来人哪!把东凌王请到一边,把这个丫头带走!”

太后转身离去,裴怀柔紧跟着她,回头给左秋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

“给哀家好生照料着东凌王,明日的登基大典不必他出席了。”

太后下了最后的懿旨,带着左颜净及裴怀柔,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王府。

第七章

“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学针线,莫懒身。父母骂,莫作声。哥嫂前,请教训……”

在一间黑屋内,左颜净断断续续地背诵着后嬷嬷教她的“女儿经”,她从来不知道做女人原来还要背书,以前她以为只有老和尚才要念经呢。

她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哪里背得起来这篇女儿经;而且那个嬷嬷显然是故意刁难她的,迅速念过一遍,嘴里叽哩呱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没等左颜净反应过来就说已经教完了,还要左颜净马上背出来。

左颜净当然背不出来,别说背了,她本听不清楚。

背不出来的结果就是挨打,那个嬷嬷手里拿着一把铁尺,左颜净背不出来,她便用力地落下铁尺,左颜净的手心便有了血痕一道。

几次下来,左颜净的手心早已血模糊,那个嬷嬷却似瞎了眼睛,本看也不看她滴血的手。

十指连心,更别说是柔嫩的手掌心了,即使左颜净再好强,最后也忍不住泪水盈眶、泫然欲泣。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真不知道你这个小骚货对王爷施了什么邪术,王爷竟然会娶你这样的贱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戒尺,要你引以为戒的意思,打在手心是要你记在心上,如果记不住,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更别做当王妃的大头梦!贱种!”

这个嬷嬷大约四十几岁,眼角满是皱纹,每条皱纹里似乎都充满了狠毒辣的计谋,让左颜净看了就心寒。

她和一群乞丐生活在一起,那些乞丐都是人,有一点不合就大打出手,叫斗殴也是常有的事。左颜净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人的黑暗面,可是到了这皇里、见了这嬷嬷,她才知道那些鲁莽撞的乞丐们本不值一提,这嬷嬷的狠毒辣,即使几十个乞丐加起来恐怕也不及她。

“看什么看?我的脸上有花啊?没见过这么高贵的人吧?贱种!骚狐狸!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吧?还有脸嫁给王爷,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瞧瞧这愚蠢的招风耳、这呆愣愣的眼睛,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下贱货!”

嬷嬷每说到一个地方,就用她**爪似的手去拧、去抓左颜净,很快的左颜净的耳朵、脸颊上也伤痕累累了,满是血痕。

“快点背!”

嬷嬷又踢了她一脚,左颜净跌趴在地。

她的双手一触到地面,血模糊的掌心立刻传来剧痛,她尖叫一声,马上抬起手来,地上已经留下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她一挣扎着站起来,那个嬷嬷立刻踹了她几下,又把她踹倒在地。

“王八蛋!你以为姑是好惹的吗?我杀了你!”

左颜净终于被激怒了,把那嬷嬷吓了一跳。

趁她发愣的时候,左颜净一跃而起,伸手把那嬷嬷推倒在地,然后又在她的前和肥大的肚子上猛踹几下;不顾手的疼痛,她夺过那把戒尺,啪啪啪地在嬷嬷的屁股上猛打,打得嬷嬷放声哀号,屁股霎时开了花。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吃了玉帝、宰了王母。连阎罗王都要喊我一声姑***混世大魔王、叫我贱种?我看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人才是***贱!我们乞丐又怎么了?我没有欺负任何人,再看看你们,一个个嚣张跋扈得好像佛祖的娘!我才呸呸呸,呸你个一魂离壳、二魂离体呢!”

这是冷的偏僻之处,再加上太后吩咐过,不许任何人伺候左颜净,只让一个最歹毒的嬷嬷折磨她,准备把她活活折腾死,所以这里本没有任何人,即使嬷嬷拼命喊救命也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左颜净虽然平日看起来万事不在乎,而且子又好,不容易生气,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却是个烈如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一定十倍奉还的厉害角色。

所以在京城的乞丐圈子里,虽然她是个年轻的女乞儿,却没有人敢占她半点使宜;曾经招惹她的家伙都被打得只剩下几口气,再见到她甚至把她当菩萨娘娘一样地供奉起来,再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虽然是个乞儿、虽然曾经因为救治那四个小萝卜头而到富贵人家偷窃,因此挨过毒打,但左颜净还真的没受过像今天这样的委屈。

那嬷嬷不知死活,只管欺负这个看起来瘦得皮包骨、宛如小猴子一样的女孩,哪里知道她正一步步地把左颜净的怒火点燃起来,把自己置于死地。

“姑、神仙、阎王,啊不不不!是王妃娘娘,奴才错了,求你铙了奴才吧,哎哟!啊……哇呜……”嬷嬷不顾屁股开花的疼痛,跪在地上频频叩头,边求饶边偷偷朝门口爬去,想逃出这个地方。

偏偏左颜净不放过她,一脚又把她踢回原地。“这样就要走了?我可还没背会***什么女儿经呢,父母骂,莫作声?哥嫂前,请教训?我呸!你们就教那些公主们背这些东西吗?哈哈哈哈,原来她们都是些受虐狂,任人打骂,还装成淑女的样子!啊呸呸呸,把书扔一边,你给我背!什么时候背得我舒服了、爽快了,我就放你走!”

“是是是!奴才这就背!女儿经,仔细听……奴婢们,也是人,饮食类,一般平。不是处,且宽忍,十分刻,异心生。若太宽,便不逊,最难养,是小人。再叮咛,更警心……”

“停停停!什么奴婢小人的?姑我听得只觉得恶心!滚一边去!”左颜净把嬷嬷踢到墙角,不准她出去。

嬷嬷哭泣着,万分悲惨地蜷缩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左颜净望向窗外,思忖着怎么样才能逃出这个冷酷的牢笼。

她会轻功,但本事普通,要逃出重重警戒的皇恐怕不太容易,可是在这里待下去,一定只有死路一条,她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

今天好像是小皇帝的登基大典,现在皇里的侍卫应该全部到大殿保卫皇上去了,她应该趁这个机会逃走!对!想到就做。

左颜净解下嬷嬷的腰带把她捆在一柱子上,又撕下嬷嬷的一块衣服塞住她的嘴巴,然后拍了拍她的脸。“嬷嬷,我要走了哦,你快祈祷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我,否则我可饶不了你!你要是去告密,就等着我用更厉害的方法对付你吧!”

嬷嬷面露恐慌,唔唔唔地直点头。

左颜净又撕下嬷嬷的一块衣服包扎自己滴血的双手,那种钻心刺骨的痛让她气得又踢了嬷嬷几脚。

然后她又换上嬷嬷的衣裳,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谁知刚打开房门,便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结实的膛宛如铜墙铁壁,差点把她的小鼻子撞歪;她低着头道声对不起后便往外走,却被那人一把抓住,她吃惊地抬起头来,竟看到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庞。

“王……爷!”她小声惊叫。

“嘘!”左秋航伸手捂住她的嘴,“别出声,我救你出去,有事出去再说。”

“嗯!”左颜净的心几乎要跳出膛,巨大的喜悦令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左秋航会亲自来救她。

“小心了哦,抓紧我。”左秋航把她扛在肩上,然后突地跃到房顶上。

左颜净只感觉到自己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不舒服,下面虽然是金碧辉煌的皇,但她只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在心底悄声说:皇,去你娘的吧!姑我再也不会来了!

出了皇,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匹马等在那儿,想必是左秋航早就准备好的。

把左颜净放在身前,左秋航揽紧她,“我们要离开京城,你抓紧缰绳,千万别摔下去了。”

“不回王府了吗?啊……你私闯皇一定闯了大祸吧?”左颜净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先别问这么多,离开京城也有许多原因,回头再仔细讲给你听。”

“可是,大富、大贵、金枝、玉叶怎么办?”左颜净担心地问。

“你呀!自己的小命都快不保了,还想着他们。”

“他斗是我的亲人啊。”左颜净嘟着小嘴说。

“他们还在王府,有我爹照顾着,没事的。现在有难的是我们两个,必须暂时离开京城不可。如果你相信我,就乖乖地闭嘴,马跑得很快,张嘴说话小心会岔了气。”

左颜净虽然还有些担忧,但是对左秋航的信任果然让她乖乖地闭上嘴巴。紧靠着左秋航宽厚温暖的膛,她感到十分安心,刚才在皇里所遭遇到的一切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马匹跑得飞快,简直像腾云驾雾一样,可是即使这样,左颜净还是看到了京城大街上到处贴满了皇榜;不知道是不是新皇帝第一天登基颁布新政策,还是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反正她不识字,也就不太在意。

那皇榜上写的却是——

东凌王大逆不道,视皇室尊严于无物,故废除王爷之位,贬为庶民。

这张皇榜宛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整个京城都因此议论纷纷,人民对新皇帝充满了疑惑与不满。

虽然左秋航甚少与民众亲自接触,但他确实是位宅心仁厚的好王爷,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执掌军权的时候,也让高辛国维持空前的稳定。否则当初左颜净也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王府,请求他的帮忙与保护了。

这样好的王爷,却被贬为庶民?那皇室中还有肯为民伸冤作主的好人吗?老百姓都锁紧了眉头、满脸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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