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哪不一样,他却又说不出来。直到渐渐懂事以后,去别的小朋友家玩,看到和颜悦色的叔叔们高高举起自己的小伙伴,用胡渣扎得小伙伴嘎嘎直笑时,他才隐约明白。
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亲近过。
父亲是毒枭,6岁的时候他亲眼看到父亲往母亲手臂上推针管。那时候的他还傻乎乎的,愣在一边好奇的看,母亲脸上有着痛苦又欢愉的神色,真是矛盾又恐怖的表情。
沈笠那时候不懂,以为母亲生病了,父亲在帮她治病。于是想当然的遗忘了这件事。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观看禁毒宣传片。看着上面惊悚又骇人的图片,沈笠吓得整晚都在做噩梦。
梦境里全是父亲模糊不清的五官,然后冷笑着把针管里的体推进自己纤细的手臂。沈笠惊醒之后,缩在被子里不敢露出眼睛,全身都湿漉漉的透着恐惧。
也就是那一年,他开始惧怕父亲。
父亲极少对他温和,说话时五官都是冷的,没有一点感情。沈笠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喜欢他,但是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他也害怕他。见不到,连噩梦都会离得他远远的。
一年级的暑假,沈笠永远记得那个傍晚。和同学踢完球回家,佣人们小心的叮嘱他父亲和母亲在谈事情,要他回房间别去打扰。沈笠一听到父亲两个字,脸都白了,更遑论进去自己找气受了。
沈笠蹑手蹑脚的经过书房,半敞着的门缝,清晰的印出母亲跪在地板的身影。
沈笠愣住了,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
父亲冷漠的脸盘,眼睛血红的盯着母亲,“你自己选,是带着他离开,还是自己滚?”
沈笠听不太懂,但是清楚的知道父亲好像在赶母亲离开。如果要他以后都过着没有母亲的日子,面对这样恐怖的父亲,他宁可和母亲离开。
沈笠推开门跑进去,扑到母亲怀里,警惕的看着自己挺拔的父亲,“不许欺负妈妈,爸爸是坏人!”
父亲当时的眼神狠,好像看到了什么最厌恶又憎恨的东西,紧迫的俯视着他,“野种就是野种,怎么养都养不熟。”
母亲把他紧紧护在怀里,泪流满脸的祈求,“都是我的错,和他没有关系,你放过他。”
父亲眼里的狠戾忽然渐渐变成了狰狞,蹲下/身捏住母亲的下巴,“放心,我怎么舍得,毕竟还是我名义上的儿子。死了,不好跟老太太交代。”
沈笠被父亲提着胳膊拽了起来,还没晃过神就被铁臂箍在了腋下。父亲身形高大,弯起手臂就小**似的把他勒在臂弯里。沈笠被父亲用力夹在了臂弯,脑子开始充血,茫然又惊愕的抬起头看父亲。
本来就面冷的人,此刻更是没一点表情,“正好老三新研发了一种药,让他试试。”
母亲瞠大眼,撕心裂肺的扑过来,“不、不要,他才6岁,你要试什么找我,求你放过他。”
父亲一把推开了赖在身上的女人,森的笑着,看了眼怀里无辜的孩童,“聪明的话最好别再惹我,否则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孽种。”
沈笠被关进了地下室,黑漆漆的屋子,只有细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6岁的孩子,害怕的缩在墙角,一直警惕的看着门口,生怕下一秒就有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飘进来。
到了半夜,有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进来了,高大的身形覆住了他小小的身影。来人用皮筋勒住他的手臂,沈笠呆滞的看着他,直到对方掏出了针管,沈笠才开始被无尽的恐惧笼罩住。
他开始挣扎,大声的叫喊,但是年幼的他,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很快就被对方死死钳制,然后眼睁睁看着透明体流进自己的血管。
那个男人离开后,沈笠盯着手臂上那个细小的针眼,觉得自己应该快要死了吧?
他昏昏沉沉的在地下室睡了不知道多久,途中会有人给他送饭,但是来人他都不认识。因为黑暗,他本没有一点时间观,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也不知道身体里被注的是什么东西。
又过了很久,他全身都开始不对劲,血里好像有上千只虫蚁在爬,酸酸麻麻的,又觉得有东西在身体里开始复苏,一点点吞噬了他的心脏。鼻涕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沈笠抱紧双臂,蜷缩在角落,呜咽地呻/吟着。
一会热一会冷,大脑空白一片。但是身体里被噬咬的感知却格外清晰,沈笠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本没机会再活着站到妈妈面前。
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又是上次穿着白褂带口罩的男人,他往自己静脉里注了东西,沈笠目光混沌的侧躺在地上,看着那些东西安静的流进自己身体里。然后闭上眼,沉沉的睡着了。
再见到母亲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母亲憔悴了很多,看到他时就痛哭着把他死死抱住。沈笠大概知道了点这两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又觉得记不清晰。
只是从此,他成了瘾君子,一边憎恨着毒品,一边依赖着它。
父亲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但是可笑的是,只有他乖乖听话,才能从父亲那得到自己赖以存活的东西,母亲亦然。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瘦的只剩下一副纤弱的骨架。
这种黑暗又畸形的生活,就是沈笠成长的过程。
第一次见到易暮橙,是7岁那年。
经历了一年的暗,沈笠比同龄孩子看起来要格外郁。他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和别人来往。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随时都可能毒瘾发作,如果被发现,就会被送去强制戒毒,然后就要承受很多鄙视怜悯的目光。
7岁的孩子就开始有了极强的仇恨社会的心理,暗的滋生出无数种扭曲又肮脏的思想。
他悲催的活着,就好像一株生植物,讨厌阳光。
父亲被击毙的消息,一下子就传来了。沈笠知道的时候,叔叔已经继承了父亲的家业。叔叔对他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总是对他宠溺到了极点。纵容他任何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他毒瘾发作,叔叔在边上看不下去,最后还是由着他放任下去。
叔叔说,“反正又不是养不起,我供他一辈子。”
沈笠后来从下人的议论,以及母亲的默认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叔叔才是他的亲生父亲。沈笠不想去追究父辈的爱恨情仇,也不想去质问当初他们母子被折磨时叔叔究竟在哪。
沈笠没有什么期望的活着,没有目标,没有期待。
他常常在等待着,也许明天,他就会死去。
吸毒的人,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没有勇气没有动力去戒了它,就这么毫无生机的等待着死亡,虽然他才7岁而已。
从电视上看到了那名缉毒队长的采访,本来应该被保密的人,不知道怎么就被媒体大肆渲染开了。
沈笠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个穿着一身制服,器宇轩昂的人。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震慑的气势,眉眼间都透着正气。他说了很多,还说到了当初作为卧底时的惊心动魄和绝望。
曾经他也被逼得绝望过,面对家人不敢相认,被毒枭逼着尝货的纯度……
沈笠看着看着,身体里忽然燃烧起莫名的火焰,全身好像都充满了力气。有的人为了国家为了陌生人,也可以这么努力的活。而他呢?
那个叫做易柏笙的缉毒大队长还在讲着话,沈笠忽然对他充满了好奇。能够杀死父亲,解救的不只是他和母亲,还有很多人。
沈笠托叔叔的助手查到了易柏笙家的住址,他贸然的就等在了他家门外的林荫下。沈笠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想看看那个一身正气的男人是不是也和电视里那样,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敬仰。
彼时正值夏末,沈笠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头脑有些发胀,倚着梧桐树杆,看着那栋白色别墅的门口发呆。
等了两个小时才看到一辆黑色bmw停在了门口,车上先下来的是个小丫头,腿还真够短的。
沈笠斜眼看着那小丫头,磨蹭了半天,身子趴在椅垫上,腿在空中蹬了半天才够着地面。小丫头穿着白色棉裙,头发上还有好看的蝴蝶结,双手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用屁股拱了下车门,车门就应声锁住了。
驾驶座的人终于下来了,沈笠站直身子,忍不住有些紧张,看到那人一身笔挺的西服,浓眉还深深蹙着,甩上车门之后就转身瞪着身后的小丫头,“易暮橙,说了多少次关门的时候要用手。到底是哪学来的用屁股关门的,啊?”
沈笠觉得,好像和电视里的……有那么点不一样。
小丫头委屈的仰着头,双腿蹭了蹭,小心翼翼的挪到车边,又伸手打开了车门,然后当着易柏笙的面,抬起双手挥了挥,然后……学着易柏笙刚才的样子,用力重重的甩上了车门。
易柏笙看着爱车被甩了一次又一次,偏偏还发作不得,因为是他先摔的车门,榜样在那呢。
易柏笙吸了吸气,抬手了小丫头的脑袋,笑得很是慑人,“吃完蛋糕没洗手吧,车门上那几个手印,乖乖给我擦掉。擦不干净今晚不许看动画片!”
“……”小丫头敢怒不敢言的站在原地,满眼怒火。
沈笠看着瞬间好像心情大好,脱了西装开始扯领带的人往屋子里走。路过门口栅栏,还幼稚的一个跨步蹦了进去。
沈笠觉得……电视果然是欺瞒大众的,这个人跟电视上本不一样。
他看了眼吭哧吭哧拎着小桶往汽车边上走的小丫头,居然莫名其妙的走了上去。
小丫头爪子小小的,随便拧了几下就把抹布pia的糊在了汽车车门上。看着水渍一路顺着车门流进了未关紧的门缝里,沈笠眼角跳了跳。
“你这样洗不干净的。”
易暮橙瞪了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为什么洗不干净?”
沈笠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抹布,三两下拧干,又迅速的擦了几下车门,连带着她刚才糊上的水渍都给擦拭干净。
易暮橙看着在阳光下逞亮的车门,双眼一亮,“你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上的什么学校?”
一连串的问题蹦出来,沈笠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梢,“干嘛?”
小丫头满眼讨好的合住十指握在前,“咱们做朋友吧,这样以后我被易柏笙罚洗车的时候,就可以要求你帮忙啦。”
“……”沈笠虽然很想掩饰,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鄙视了一番面前的人。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小丫头看他不说话,抖了抖小短腿,眼珠来回转了转,“我可以分你好吃的,做我朋友有很多福利的。”
沈笠又鄙夷的瞅了她一眼,现实果然是幻灭的,这样的女儿,老爸八成也靠谱不到哪里去。把手里的抹布扔进还在得瑟的小丫头怀里,沈笠拂下袖子,“我走了,你那些福利还是留着给别人吧。”他一点点都不稀罕。
易暮橙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脏抹布,再看了眼自己洁白棉裙上的黑印子,张开嘴就哇哇大哭起来,“坏人,爸爸,有坏人。”
沈笠眼角直跳,迅速逃离现场。
但是还是记得了这个又笨又呆的丫头——易暮橙。
于是,即使隔了十年,再在学校专栏上看到她和一个男生的“艳照”时,沈笠还是记起了她。沈笠在想,原来这么傻这么呆的人也是有人要的。
之后他就开始留意起这丫头了,明明小时候已经够笨够傻的了,长大居然也没有聪明起来,还是傻乎乎的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的。
直到过了大半年,沈笠发现自己眼里一直都是这丫头的影子,居然无时无刻不再偷偷观察她。甚至还刻意制造机会巧遇她。沈笠开始意识到,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天冷淡的他,竟然也会做这种毛头小子二了吧唧的举动。
在背街上被她撞见自己注时,沈笠一边把东西推进自己体内,一边欣赏着她惊讶怯懦的目光。身体里享受着仿若高/潮的快感,鹰隼般捕获她惊惶害怕的清澈眼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毫不掩饰的惊恐。
沈笠忽然觉得有别样的快感在体内流过,他紧紧盯着那慌乱逃开的身影,忽然有了志在必得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沈笠的故事,他对橙子也不是莫名其妙的爱
我是bt,所以写的爱情都比较…咳,bt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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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059
回去的路上接到易柏笙的电话,易小聊还真是大嘴巴,为什么没有往八卦杂志媒体业发展?肯定能大有一番作为的。
电话里易柏笙倒是挺和气,没有动不动就大嗓门,“回去和可乐商量下,搬回家住吧,你们现在的情况两个人都需要照顾。你公公婆婆都忙,就别去给他们添乱了。”
我寻思着这应该是易柏笙和易小聊早就合计好了的,可是搬回易家……
想起那一大家子人我就头疼的不行。老的老的不省心,小的小的不靠谱,我觉着我搬回去之后应该情况比现在更糟,不是都说孕妇需要静养吗?易家怎么也和安静扯不上一毛钱关系。
“唔,再说吧——”我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易柏笙竟然也没发脾气,只是再三强调,“别让可乐有负担,怀孕了是好事,夫妻俩有了孩子一个家才算圆满。”
我顿时有些语塞,之前在医院那阵烦躁又隐约回来了,想起可乐,心里就一阵阵的泛疼,“我知道了。”
*
到了楼下,还未下车就看到可乐和一个男人站在花坛边在说话。等车子绕过他们身边时,我才看清是沈笠那家伙。
下了车走过去,沈笠看到我时有短暂的惊讶,很快就微笑着打招呼,“林太太回来啦?”
我嘴角瞬间就绷不住了,瞅着他,“故意的吧,给我好好说话。”
沈笠不置可否的笑,目光重新回到可乐身上,“等你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吧,不着急。”
我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这家伙和可乐什么时候私交这么好了,竟然还有彼此的联系方式?!我挽住可乐的手,好奇的问,“想什么啊?”
可乐有略微的迟疑,马上安抚的握紧我的手,“没事,怎么哪都有你。”
不对劲,还要瞒着我?
易小聊刚好停了车过来,看到有陌生人在场,多少摆出了一副长辈的端庄样儿,“怎么都搁这站着,不上去坐?”
沈笠闻言连忙拒绝,笑着向易小聊辞行,“不了,阿姨你别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嘟喃道,“不是来找我的么?”
“……我找林瑾男的。”
“……”我转头看着可乐,他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似的,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好像刚才从沈笠说要他考虑开始就一直在走神。
我盯着他,他好像心有灵犀能感觉到我在看他似的,转头对着我说,“只是些小事,别乱想。”
能不乱想吗?我老公竟然背着我和他以前最不待见的人有了小秘密,还死活不告诉我。
沈笠意味深长的看了可乐一眼,倒是什么都没再说,显然也觉得刚才谈的事不适宜告诉我。
“我走了,拜拜。”他对着我们挥了挥手,又冲易小聊颔首道别。直到他的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可乐才搂住我,低声说,“别瞎想,沈笠不是坏人。”
*
我的妊娠反应很严重,不仅不能闻油腥味,连进厨房都控制不住的犯恶心。从上楼之后就一直没什么神,窝在沙发里动都懒得动,看到什么都没胃口。
可乐很担心,“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不是说这时候都爱吃酸的吗,怎么连话梅也不想吃了?”
易小聊在边上也皱着眉,给我冲的孕妇粉还在玻璃杯里冒着热气儿,一缕缕飘进我鼻端,腥味搅得我胃又是一阵抽搐。
看我脸色不好,易小聊叹了口气,“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的怀孕前三个月照样能吃能睡的,你怎么就这么严重呢,改明儿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可乐听易小聊这么说,更加紧张了,握着我的手一阵用力,“那……会有危险吗?”
易小聊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医生给开点药就好了。也有很多孕妇孕吐很严重的。”
可乐紧蹙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一点,可是脸上依旧很凝重。
我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便勉强笑着安慰他,“没事,医生说过了这阵就好了,别担心。”
易小聊把冲好的粉拿回厨房倒掉,顺便给我们准备午饭,就算我吃不下去,还是得硬撑着吃点。客厅只剩下我们俩,可乐抱紧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歉疚的亲了亲我的额头,“对不起,我什么也做不了……”
从知道怀孕开始我就知道可乐的心情一定会很微妙,从开始时的欣喜到后来隐约显露出的惆怅,即使他小心翼翼遮掩,依旧会露出破绽。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的心情我懂,越是在乎就越是自责。
看到我怀孕初期就经历这些,他肯定更加想替我分担点什么,可是看到他那样紧张担忧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就满足了。
有多少身体健康、毫无残缺的男人也看不到妻子为他们养儿育女的辛苦,一点不懂心疼妻子。相比之下,可乐纵然看不到也知道紧张心疼,这就够了。
我趴在他肩上,手臂圈在他腰间,慢慢用力回抱住他,“谁说你什么也做不了了,你已经给了我这么好的礼物,再没有比宝宝更好的了。”
可乐沉默的抱紧我,“谢谢你,老婆。”
“这句话你已经说很多遍啦,我也收到了,下次不用再说了,你的……明白?”
可乐轻轻点了点头,也不介意我的调侃,手指缓缓覆上我的小腹。
之后几天婆婆让吴婶过来照顾我们,我不太想搬回易家,家里人太多,可乐会不自在,毕竟他现在生活还是需要依靠身边的人照顾。面对以前熟悉的人,让他们看着自己狼狈的一面,他一定会尴尬的。
至于林家这边,公公婆婆工作忙,他们自己住的公寓也没有请佣人。所以我们搬过去还是和自己住一样,索就留在原来的家,哪都不去了。可乐爷爷那边我就更不想去了,可乐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就不算太热络,还不如我们自己的小家温馨舒适呢。
吴婶来了之后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小思白天的时候也会过来,可乐还在继续学盲文,白天需要小思陪着。
我除了上课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留在家里,因为前三个月比较危险,所以易小聊一再叮嘱,“坚决不能乱跑,不可以上蹿下跳,不可以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话,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当我是只猴子?
可乐每天回来会小心的抱着我,一边黏糊一边问有没有哪不舒服,有没有乖乖吃东西。他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有时候温柔,偶尔黑化,故意逗我。
也许就是因为他这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子,让我常常忽略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责任感和自尊心。
华娱那边的工作是彻底完了,可乐现在每天除了盲人学校基本就是在家陪我。陆歆打过几次电话,还送了广告样片过来,一直试图劝可乐再接受别的工作。
还说就可乐的病情略微炒作一下,可乐马上便可以大红,可以作为年轻人励志的典范。
听着她的话,我觉得哪怕没有我,可乐也不会爱上她这样的女人。
她从来都不懂,可乐怎么会用自己最自卑的点来炒红自己?他一直最介意的就是自己失明的事实,最厌恶的也就是别人同情的目光。
*
过了三个月就没那么难熬了,因为前期我一直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体重没有明显的增长。于是到了第四个月,吴婶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吃的,身为顶级吃货,又有了怀孕这个可以放纵的借口,我马上就自甘堕落,毫无节的暴饮暴食起来。
这时候天已经开始冷了,正好是寒假。我每天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四个月的肚子还不是很明显,吃完晚饭就倚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可乐坚持不能吃完就睡的原则,每天都会在饭后和我到小区广场散步。
天冷之后我就更不想动了,然后可乐就会吓唬我,如果不经常运动,到时候生宝宝的时候就会很辛苦。虽然我不知道他哪来的经验可以说得这么义正词严的,可是对于他信赖感还是让我乖乖裹了围巾带了帽子手套,小狗似的跟在他身后出门遛食了。
小区广场晚上还是很热闹的,有老人带着孩子玩运动器材,也有些年纪稍大的阿姨在跳舞。一会爱情买卖、一会最炫民族风,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跟着嚎一嗓子。
我挽着可乐的胳膊迈着小短腿,豪迈的走在树荫下,偶尔拉拉围脖护住脖子。相反身边的人就要冷静的多,是不是冰山美男神马的都比较耐寒?人就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里面穿件黑色衬衫居然都没白了脸的。
我瞄了他一眼,忍不住心中的困惑,“可乐,你不冷么?”
“还好。”
我搓了搓手,觉着还是别和他说话了,那声音怎么听起来也和这天气温度差不了几度呢,冷得够呛。
“易暮橙。”身边的人忽然连名带姓的喊我,通常这种情况下,后面的话都不会太好听。
我挺直腰板,字正腔圆的吼道,“到!”
可乐皱起眉,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最后烦躁的扒了扒刘海,“没事了。”
“……”没事干嘛连名带姓的喊我!我偎过去,狗腿的笑了笑,“可乐,咱回去吧,这天也太冷了,我们走了有500米了吧,其实差不多了。”
可乐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说,“橙子,适当的运动对孕妇是有好处的。”
我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踢着脚边的石头,“可是晚上咱们偶尔也会运动啊——”
可乐顿时噎住,抿着唇说不出话来。我眯起眼笑,勾着他的臂弯晃了晃,“哎,我知道啦,我开玩笑的,我们接着走好了。”
可乐忍不住叹了口气,了我冻得有些凉意的脸颊,“你生孩子的时候我看不到,特别害怕你有什么危险……要是现在能多走走,将来也会少痛一点。这样陪着你一直往前走,大概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覆在颊边的手掌,手心滚烫的热源如暖阳般温暖了我的心,眼眶有些酸酸的。挂在他臂弯上的手紧了紧,我呼了口气,看着前方灯火阑珊的街道……
控制了几次,还是忍不住了,我紧紧的夹起腿,痛苦的说,“呃……那咱们赶紧走吧,先去前边商场借卫生间用一用,我现在很想尿尿啊。”
“……”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再过一章可乐就复明,然后大概就要完结了
☆、part060
怀孕之后我才知道女人真的很了不起,一个生命的衍生需要付出多少。因为怀孕,我开始频繁的上厕所,常常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
可乐本来就浅眠,被我这么一折腾,连带着好几晚都睡不好。
看着他疲惫的眼睛,我有些心疼,但是又不能分床睡。如果身边没有人,可乐晚上要是有什么需要就会很麻烦。我们家和海景别墅不一样,那里公公专门找人设计了适合盲人专用的设施,所以即使可乐一个人睡也没有问题。
可是在我们自己的小公寓里,当然没有做那么多的设施、安排,所以我除了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之外,也要留心可乐的需要。
起夜这种习惯到了7个月的时候就更严重了。
身体越来越笨重,常常连翻身都异常艰难。又不能平躺着睡,那样会被腹部压得喘不过气。所以除了晚上去卫生间,我几乎整晚都在床上来回倒腾睡不安稳。
这种时候可乐都会耐心的哄我,小心的贴着我的背躺好,双手覆在肚子上轻轻抚,然后用磁又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说故事。
宝宝已经会有反应了,听到爸爸的声音好像很开心。我在宝宝论坛上看过,爸爸的声音最适合胎教,因为男的声音更又贯穿力,小宝宝会更敏锐的捕捉到它。宝宝好像真的很喜欢可乐的声音,常常是在晚上的时候开始运动。伸伸手啊踢踢腿的,有时候我会被他闹醒,然后着凸起的小手迷迷糊糊又陷入沉睡。
作为一名孕妇,还有很尴尬的一点就是食量会大增。这个食量大增可不是说暴饮暴食什么的,而是少量多餐。每次正点吃饭的时候我常常是一小碗米饭吃完都会撑得难受,但是夜里却又总是被饿醒。
我没有像电视或者小说中演的那么矫情,就算半夜醒来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也不会说出来,因为我的老公失明了。我不想他有什么负担,更不想在他本就担忧的心上再加一层殇。
年少时我也憧憬过那种怀孕了被老公捧在手心的幸福,老公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跑几条街或者排很久的队给自己买吃的。
可是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年少时的傲娇都不属于我,我现在希冀的也不过是份简单、温馨的真实感而已。
吴婶常常在晚上睡觉前就做好点心和蛋糕,都是我喜欢吃的。我也不想她一把年纪还要大晚上起来给我做吃的,所以饿的时候就悄悄自己起床,到厨房找吃的。
而这种时候可乐一般都会小心的扶我起来,然后一直醒着等我回来一起睡。
所以当我再次醒来却没看到身边的人时,多少有些诧异。身边的被子已经有了寒意,说明他离开很久了,我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以为可乐是去了卫生间。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卧室的布局,可以自己慢慢移到卫生间去解决个人问题了。
我艰难的撑着床起身,出乎意料的是卫生间没人,经过书房也没有看到他。我打开客厅的灯,风从阳台灌了进来,夜晚的寒风簌簌的扑面而来,我搓了搓手臂,目光直直的看着倚着围栏站在阳台的身影。
黑色的丝质睡衣几乎将他与夜色融为一体,但是指间那点腥红格外刺眼。可乐一直都没什么烟瘾,尤其我怀孕之后基本就很少抽了。他失明后,行动不便,抽烟更是极其不方便。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准确无误的点燃那支香烟的,也许用了很久的时间……
我走过去,伸手抱了抱他。
这样的夜晚,天空因为厚重的云层挡住了那一点点璀璨,只剩下呼啸的夜风吹乱了他一头黑发。我心里很难受,他有心事,却不告诉我,一个人压抑到已经要靠抽烟来纾解了。
可乐感受到我的触碰,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很快就松懈下来,他悉悉索索的把烟蒂按在了一旁的花盆里,小孩子做错事似的心虚的笑,“怎么起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把头靠在他肩上。
可乐也没再说话,笑意慢慢敛去,越来越沉,许久才低声说,“原来卧室离客厅,这么远——”
心被狠狠割了一下,我搂在他背上的手用力收紧,“那你要喊我啊,我们一起走,两个人走怎么会觉得远。”
可乐叹了口气,伸手回抱住我,“再过两个月宝宝就要出生了。”
昏暗的阳台上只有微弱的月光,我抬起头,只看到他瘦削的下巴。抬手慢慢抚过他的脸颊,我勾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颈窝蹭了蹭,“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可乐低下头,有些挣扎,直觉觉得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可是他脸上的挣扎最后一点点消失殆尽,平静的挂上了往昔的微笑。
他说,“只要一辈子在一起,就算失明也是好的。”
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在我们中间,但是只要不打破,我们都在努力的粉饰太平,想给对方一份安心。只因为一份爱,我们离不开彼此,所以再糟糕也要相携相持一路走下去。
*
离预产期还剩8周,晚上正准备睡觉的我突然觉得腹部有些轻微的绞痛。开始不太明显,我便没有留意。半夜,那阵痛感渐渐加剧,我被惊醒。
腹部的剧痛让我连声音都开始发颤,我有些发抖的叫醒可乐,“老公,我……我有些不对劲,肚子好痛。”
可乐一听我说肚子痛,马上就吓醒了,短暂的惊慌之后他很快镇定下来,“宝贝别急,我去喊吴婶。”
可乐下床没穿鞋就索着往外走,也许因为我的呻/吟声太惊悚吓到他了,他走路都有些慌,本来还算熟悉的路线愣是半天都不到墙壁,脚步也有些踉跄。
我疼得满头大汗,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好一会吴婶才冲进来,她着急的问我,“是不是羊水破了要生了?可是也没这么早啊。”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疼,可是一点也不像书上描写的阵痛,所以说是早产好像有点不可能。
“应该……不是,可能……吃坏东西了。”我结结巴巴的挤出一句话,额头上都有细汗流了下来。
可乐也着急的在一边握紧我的手,着我的额头帮我擦汗,“忍一会,吴伯马上就过来了。”
*
事实证明我真的是吃坏了东西。
看着我被弄得**犬不宁的一大堆人,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就是,突然特想吃那个……泡面,你们越不让我吃吧,我就越想吃。于是就——”
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下我的头越垂越低,要不要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瞪着我啊,没见人家已经很自责了么?我弱弱的想,再小心的瞥了眼身边沉默的可乐。
易柏笙按了按太阳,“那东西里面有多少添加剂你不知道么?就算是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啊。”
我撇着嘴委屈的不敢吱声。
婆婆替我掖了掖被子,重的话始终没说出口,最后看了看可乐再看看我,无奈的说,“还是我搬过来吧,最后就剩一个月了,可别出什么差错。”
易小聊也跟着添乱,“你工作那么忙,还是我去吧,要是我在身边,看她还怎么跳。”
“……”我无语的瞪着易小聊,都说了我不是猴子了!所以到底要肿么跳啊?!
婆婆和易小聊就之后一个月该怎么处置我的问题上探讨开了,易柏笙也在边上偶尔附和几句。公公本来话就不多,这会就一直在边上皱着眉听着。
而作为当事人的我,只能毫无存在感的呆在一边喝水。
我的目光移到床边一直没说话,却同样眉头深锁的可乐身上,也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从我出了急救室就没再吭声,现在听着我妈和他/妈在讨论我的去留问题竟然也发表点意见,好歹他也是一家之主好吧。
我的名字可是出现在以他为户主的户口本上呐。
后来可乐喊了公公出去,说是有事商量,我讷讷的看着他的背影,人从头到尾都没一点要搭理我的意思。
不就是不小心闹了个乌龙,害你儿子吃了点添加剂嘛。是不是有了小的就不要老的了?摔!太伤人自尊了。
两家大人折腾到快天明才走,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我婆婆和我妈易小聊轮流到家小住。说是小住,其实就是监督我。想到自己以后的惨淡人生,我忍不住就开始戚戚焉,抱着可乐开始撒娇,“老公,伦家的命好苦哇。”
可乐被我紧紧抱住了腰动弹不得,又怕挤到我的肚子,黑着脸说,“易暮橙,你再不乖乖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我委屈的望着他,咬着唇,“好啦,那我以后不吃泡面了。”
“还有那些薯片、虾条!”可乐脸色更难看了,转过身郑重的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我们成天在一起,我为什么都不知道?”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面前面色不善的人,吞了吞口水,“呃……网、网购的。”
可乐那边呼吸沉重,我惊恐的看着他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他闭了闭眼,咬牙道,“所以成天门铃响,那些快递人员送的本不是你网购的小说和孕妇装,而是这些该死的垃圾食品。。”
我清楚的听到了上下牙打磨的声音,可乐森森的露出一口白牙,“易暮橙,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喂我儿子吃垃圾食品!你当我是死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在妖魔化的人站了起来,影覆住了我。我缩在床脚,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紧闭双眼,抱着肚子大叫,“宝宝,你老爸要家暴麻麻了,救命呐。”
“……”
“老公,胎教,胎教,宝宝会学坏的!唔,别咬我,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唐僧,啰嗦了这么久还没复明 -_-|||
橙子这次出意外也算是可乐做出某个重要决定的因素吧,所以要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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