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给通州祖家去了信,只是路途太远,没有几日怕是到不了。多一刻,便多一份危机,不能都指着通州,眼下也得自救。
天理昭昭,父亲所行尽在人心,冯三爷能诬陷父亲告到府衙,那么她们也能。
言氏皱眉摇头。官官相护,还有谁比淮安知府更了解父亲,既然他能下令抓人,那必是被收买了。况且这边不过是个七品知县,那边可有阀阅世家的伯爷,孰轻孰重,任谁都掂量得出。
现实不可否认。可南直隶也不止他淮安知府一个官,上有巡抚,臬司衙门,提刑按察使,再不济还有应天府!公道自在人心,不信他邪不压正。
言氏苦笑,女儿到底还是年幼。若是都犹她想得那么简单,这天下便没有冤案可陈了。
事实上,古今皆有冤,母亲将冤案看做常例一来确实因法制不健全,二来也因无途径可陈。清晓来的那个世界,有健全的法律制度和上访渠道,这个时代无非是“击鼓”“拦驾”“临刑喊冤”。击淮安府衙的鼓?等于自投罗网。拦高官的驾?官员一到,草木皆兵,怕还没摸到轿沿,便被治个“冲突仪仗罪”捆了。临刑喊冤?成本太高,且做最坏的打算她也绝不希望父亲走到监斩那步。
条条路不通,但不等于真的没有办法。一个人发声力量太小,那么便将它无限扩大。
有些理论是亘古不变的,看似微不足道力量,聚集且发挥到极致也可以救命。
比如说,现世的“舆论”。
父亲为剿匪殚精竭虑,为百姓呕心沥血,她不信这份力量不会助她们一臂之力。也许这并不能救他,但只要能够拖延时间,待祖家伸出援手便好。
言氏不确定,眼下却也别无他法了。总不能坐以待毙,看着夫君获罪。
“……万不能把你也搭进去啊。”
“我明白,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清晓笑了,红肿着眼睛,言氏看着心疼。清晓又道:“这事万不能让兄长知道。”
言氏皱眉。
“兄长知道,帮不上忙不说,只会影响到他科考。以大哥的才华,发挥无误,夺魁轻而易举。他考上了,便能为官,只有为官了,我们一家才有依靠。即便父亲的事此刻帮不上,于日后也是有益的。”
女儿分析的极是,言氏突然觉得眼前的清晓有些陌生,却陌生得让自己安心,她大了。
二人商议间,忽闻下人来报:宋姨娘带着二小姐,跑了!
言氏大惊,拍着床沿恨得直咬牙。听小厮报,姨娘不仅跑了,昨个趁乱,更是把家里的钱财席卷而去,千金闺阁的母亲破口骂了句“贱人!”泪哗然而落。
没钱,怎么为父亲打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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