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哪种情况,都是她不愿接受、不愿看到的。
头皮一阵紧一阵麻,冰寒的凉气从脚底蹿进。绷紧的心在一瞬间又冷又涩,密密麻麻的冷汗从肌肤上相继冒出。从灵魂深处生出一股死到临头的强烈恐惧,身体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手上不知不觉地越来越用劲,越来越用劲。
“罗……罗朱……阿姐……”
格桑卓玛颤抖著,忍著疼痛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出去,覆盖上罗朱的手背,使劲地、用力地、拼命地掐握。
两双交握掐扭的手一样的冰凉,一样的湿黏,一样的颤抖。她们都需要靠凌虐别人来发泄快要崩溃的恐惧,靠剧烈的疼痛来提醒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别……别出声……”罗朱深深地吸气呼气,力图让声音平稳些,“我们躲得这样隐蔽,一定不会被找到的。”是啊,她们躲在夹墙里,虽然电视上已经将这类藏身地演滥了,虽然现代人已经被普及得不能再普及了,但古代屋脊高原还没有发达的影视媒体,当前的高原人类还没有接受这种普及教育不是,他们一定发现不了夹墙秘密的。她不断地在心底安慰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杂乱有力的跑动声钻进耳朵,越来越近,明显正朝著牛棚这边跑来。
“哈哈,没想到这里还有好多肥牛!”
“队正,旁边的棚子里也有许多奶羊!”
两道粗犷的男人声充满了惊喜。
男人?不,是敌人!是收命的刽子手!冷汗顺著罗朱的额角、鼻尖一滴滴滑落,她却不敢动手去擦一擦。活了二十年,当驴行者三年,她曾在徒步中脱水,曾滚下过山坡,曾坠落过大河,也曾面对过劫匪和流氓,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清醒地直面死亡的威胁。
两双手紧紧地、紧紧地交握,给予彼此少得可怜的鼓励。昏黑中,她们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微颤和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恐惧,呼吸不约而同地放得极轻极轻。
“把最壮实最肥嫩的牛羊拖出来!”其中一个更为粗莽的男声高声下令。
“是!队正。”干净俐落的应答过後便是犛牛的嗥叫和声音略低的羊叫。
拖吧,拖吧,拖了就快滚!罗朱在心里反复祈祷,她甚至希望棚子里的犛牛能弄出更大的动静,最好集体突发疯牛病将近在咫尺的危险敌人全部撵走。
“队正,牛羊选好了。”这次禀报的声音不属於前面的任何一个男声,大概是另一个兵士。
“你们先牵回去!剩下的人跟我再到别处看看!”粗莽的男声快意地笑道,“肯定还能发现些好东西。”
听著杂乱挪移的脚步声,她背靠土墙,呼出一口极轻极长的浊气。逃过一劫了吗?真的逃过一劫了吗?她不断地问著自己,眼眶发涨发酸,热辣辣的液体在里面回旋。
“银猊,你在那里嗅什麽?”本欲离去的粗莽声突然又高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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