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让月荒飞遍凃洲大地,呼喊搜寻,将流落在凃洲的浮桑遗民,连同早前等在珩罗山下的鹿玶那一支,尽数送回浮桑,为此欠下了月荒三顿酒。
在一切落定后,她倾注了全身法力,手持戉琅剑生生劈开珩罗山,刹那之间,风起云动,海水漫涌,待得阴霾已久的天色回复碧蓝时,浮桑已距凃洲不知几千里。
后世只传说,珩罗海外有仙洲曰浮桑。
思绪至此,突然被一个带笑的声音打断:“好汉,在这儿打盹呢?怕不是忘了我的那顿酒。”
清昭翻身坐起来,从身边的草丛里扒出几个坛子:“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大爷你的。”
月荒摸着鼻子坐下来:“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这段时日,清昭领着浮桑人在重新盖屋子,开垦农田,月荒也没少出力,一留就是一月有余。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他心心念念的白苓好妹妹还在凃洲,所以今天这是清昭请他的第三顿酒,也是践行酒。
二人各自捧着酒坛喝着,一时无话,终究还是月荒先开口:“希望我下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你。”
清昭闻言,哑然笑了笑。她当初曾对相篱说,待此事了结就自绝性命,去陪云涯,结果还没等到这一日,那个口口声声要杀了她的相篱却死了,用的还是同归之术,连半分魂灵都留不下。辞雨也死了,不仅死了,还被做成了一锅肉粥,哦,凃洲人管它叫浮桑药来着。
在这些日子里,她每到独自一人的时候就想啊,明明她应该是所有人里最早被干掉的,怎么到头来死了这样多的人,她却还活着呢。
她时至今日还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并非是因为怯懦,只是浮桑百废待兴,需要有人引领且保护他们。鹿玶行事很是理性得体,但并没有半分修为,而整个浮桑仅余的修仙者,竟只有她和子归两人了。
如今的子归依然温润如玉,进退得宜,在那些几乎从未见过他的浮桑人眼中,无疑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只有清昭知道,现在的他清冷得像一抹月光,固然温和宁静,但那颗心永远都不会暖起来了,他能在人前维持体面,已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于是一些责任,只能由清昭接过来,就当替她师父罢。
她并没有答话,只将酒坛与月荒手中的碰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月荒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罢了,我还是留下来,陪你行完你师父的……仪式再走。”
清昭点点头,掩下唇边的一抹苦笑。他既有好意,就让他陪吧,左右也改变不了什么。
云涯的葬礼就定在明日,他的身子至今仍旧分毫未损,面容红润,肌肤温暖,仿佛只是在沉睡一般。清昭为此已经搅扰了鹿玶无数次,几乎要将她的门槛踏破了,翻来覆去却只得到一个回答:“云涯公子确实已逝多时。戉琅剑灵根深种,其意志勉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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