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会儿我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导,一心觉得自己是废物。
当时身边的人都安慰我,唯独身为我秘书的陶裕宁一声不吭,闷头跟着我做事,有一天我问他为什么不说几句开解我的话,他说:“心结得自己解。水总,你目前的问题是自我认知出现偏差,别人说什么没用,得你真正发自内心认同自己才行。”
我当时就明白了,难怪那会儿别人越是安慰我我就越觉得着急心烦。
人要发自内心的认同自己,才能从自己铸成的牢笼里走出来。
就像现在的唐泾川,不管是我还是余医生陶裕宁,或者说一直不肯向我透露治疗内容的那个心理医生,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告诉他其实他应该开阔一些,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但如果他自己对此原本就十分抗拒并且不认同自己不认同世界,那这病,好不了了。
我能做的是什么呢?
就是一直陪着他。
这就是我的战场。
因为唐泾川的那一个噩梦,我们接连聊了很多,甚至我开始给他编故事,说我以前都做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他听着我说话,有时候没什么表情,有时候也会轻轻笑一下。
我不是医生,我治不了他的病,但至少,我还能说点儿闲话逗他开心哪怕片刻。
我们从正午聊到傍晚,他也偶尔会磕磕绊绊地跟我说说他的噩梦----真正意义上的噩梦和生活里的噩梦。
他说他还是没办法,尤其是这段时间,每天睁开眼就开始害怕。
我问他在怕什么,他说怕活着。
周晓云的死是他糟糕人生的开端,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太大,以至于成了阴影,笼罩着他,无法走出。
平时倒还好,可是,到了周晓云的忌日,所有关于“失去”的记忆一股脑都涌进来,他自然承受不了。
而偏偏,他这个阶段的人生关键词就是失去和死亡。
我总是想,如果我有个橡皮擦再有一支笔就好了,先把他生命里的这两个词擦掉,然后写上生活和爱。
一整个晚上,我们没怎么睡,就坐在沙发上聊天,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
期间唐泾川让我回去休息,我拒绝了。
不是不困,是不敢也不愿意,不想把他自己留在这么一个黑夜里。
第二天一早,唐泾川做好早餐,我们吃饭,吃完之后,我陪着他去看周晓云。
出门前,唐泾川问我:“你不累吗?”
怎么可能不累,但这场战役还没赢,我不做逃兵。
从小我就是个固执的人,自己想要的,说什么也要得到。
现在还好了,没那么偏执,就像对唐泾川,我很想要,但不会不择手段,可是,有些事情上,还是不会轻易放弃。
毕竟,我的人生也很无趣,有场仗给我打,让我这日子也丰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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