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么一刻因为想到她,忽然不舍得死了。
一年多过去了,易胭却还在想着这个问题,苏岸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有没有一丝不舍。
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苏岸还活着,他一直活着。
明明所有人都说他已经不在了,她究竟还在奢望什么。
一年多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隔天便过上了正常生活,只有易胭,她一生都被困在那场火海里。
明明她没亲身经历过那场爆炸,却每每噩梦醒来浑身都似是被火灼烧般的痛。
就如今晚梦醒。
梦里她浑身被炸得粉碎,如果她真的也一起被炸得粉碎便好了。
最难捱的不是梦里身体被撕裂那一刻,而是此刻,睁眼时还要面对的现实世界。
四肢像被拆卸之后装上去一般,浑身酸痛。
作为医生她知道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可她下意识避开了这个认知。
易胭睁眼盯着天花板,等身上那阵酸疼稍微缓解了一点,她才撑起身子坐起。
床头柜上放着药,止头疼的,易胭下床后倒了杯水回房间,倒出两片药吃了。
药罐放回去,易胭又重新躺回床上。
现在已是凌晨,再过几个小时便要起床上班,医生这行得专注,易胭想着该睡了。
然而一个小时后过去后,易胭眼睛没闭上过。
她没睡着。
床上仍旧放着两个枕头,她睡在靠落地窗这边,旁边位置上是苏岸的枕头。
易胭一直住在苏岸家,每天都回家。
又发了会儿呆后,易胭轻翻了个身,面向苏岸的枕头。
她想他了。
一年多,四百多个日子。
苏岸是呼吸,她几乎没有呼吸了,怎么还活着。
易胭手慢慢摸上苏岸枕头,神情很平静,无悲无喜。
她好像越来越像他了,活成他的样子。
夜幕暗淡,易胭的世界却只有在这会儿才有点光芒。
许久过后,易胭再次起身下床。
屋里静谧,她光脚踩在冰凉瓷砖上,朝嵌进墙面的衣柜走去。
她没开灯,身上一丝不挂,拉开了衣柜门。
衣柜里她的衣服和苏岸的挂在一起,她的衣服明暗皆有,苏岸的只有暗色系。
“你什么时候回来”易胭伸手拿下衣柜里苏岸一件长外套。
她什么都没穿,双手缓慢穿过衣袖,穿上了苏岸的外套。
苏岸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有点长,差不多到了膝盖。衣袖也有点长,遮盖了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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