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黄门拎一食盒行至近前,笑吟吟地道:“圣人方才吩咐的防风粥已然好了,谢相公可是这便要用么?”
那防风粥本是寒食节所用之物,如今宫中有善烹者将它煮得比寻常肉糜更添滋味。李玚笑道:“近来长安风凉,大小事务皆要赖谢相公操持,谢相公该好生保养身子才是。朕想着旁的也没什么能入谢相公眼目的,倒是前儿郇弼送来了这防风粥,朕倒尝着还好。雪蘅,去服侍谢相公用了。”
谢洵退了一步笑道:“岂敢劳动崔娘子,臣自己用也就罢了。”
“怕什么,谢相公也忒小心了。”李玚轻轻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多言。
崔雪蘅不便听外朝诸事,见此只垂眸服侍谢洵饮下那防风粥,立在一旁随侍,却许久也未听见君臣的交谈。
谢洵在太液池边立了片刻,便向李玚告辞,往中书门下去了。
于阗国王及其臣子在承徽元年十月十六日离开长安。随后朝中诸臣隐隐知晓圣人的打算,却被先时张夷则族侄的事摄住了,竟少有人进言反对。
定俟开炉集,始送泛菊杯。
承徽元年十月二十日,杨公赡仍旧告病修养在府,谢洵却不肯再等他,直接掌了三司推事,审理张夷则族侄及其亲故。
事情很快便审理清楚,涉事官员大都是冯昭辅一党,文官三品以上二人,五品以上六人,还连带了三名左神策军的将领。谢洵将审理出来的名单夹在自己写的奏疏上奉至紫宸殿,李玚的批复很快便下来了。涉事武官尽数流放,文臣则出外。
谢洵并未将宰相刘宏词亦写入名单,刘宏词等李玚的批复下来后,亲自上疏乞骸骨,李玚不允。刘宏词再请,上陈情表,言其年迈不堪紫衣。
李玚思虑再三,决定将他放至昭义。承徽元年十月二十七日,降旨将刘宏词外放出西京,且另赏了黄金美酒并三千匹大宛驹与他。
刘宏词沐恩之后深感君恩之重,甚于昊天,自言非挺生才俊,惟性与清白或可相表,虽说君恩不宜辞,却仍旧固拒了那黄金与美酒。
“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此三千匹大宛驹,便以之震慑贼臣罢。圣人往日经纬成德,亦有澄心,臣在昭义当面南而思,纵不能日日诣阙奉进,亦当极尽臣子之道,万不敢有烦圣躬。”延英殿内常年置着黼扆与蹑席,香案却并未置于圣人御座之侧,刘宏词立在殿内拱手拜别李玚,开口时教那檀木长柄香炉中冒出的袅袅烟丝呛得咳了一声,缓了口气才继续道,“臣愿圣人此后似《进文选表》中所言:居尊则可耀珠璧,希声亦豪英尽应。若此,臣自可安然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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