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来天高云淡,不温不寒。任适秋终于有心情教敦敦识字,她自己所学有限,高深的经史子集一知半解,更不能误人子弟,只每日让他练字,练武却再没提起。
敦敦一副乐得清闲的样子,游刃有余地学着粗浅的文章,嘻嘻哈哈,没心没肺。有一次从干娘那里回来,见任适秋独自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心想坏了,每每出现沉思的表情,必是一场大风波,没一会儿,她木着脸道:“现在后悔,我不怪你。”
“真的?”
她轻轻点头。
“但我会怪你。”敦敦一本正经地:“是你抛弃了我。”
连遗弃都不会说,还做出一副黯然心碎的样子,一看就是装的。
有时人们并不关注被谁抛弃,惧怕的往往是抛弃本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晌,她道:“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既然你决定留下来,不再耽搁。”
最可怕的事果然发生了,当敦敦睡梦中被叫醒,趴在任适秋的背上飞越围墙,落在树林后头的一个小土坡下,瞌睡没有完全过去,就被重重地跺在硬土地上。
深秋的夜晚如此萧瑟,寒鸦栖在光秃秃的枝头,他接过任适秋的长剑。
“一定要看么?”
“你吓不到我。”
他倍受鼓舞,信心满满地比划起来。
然后任适秋就被打击了,仅管做足心理准备,还是逃不了被恶心得五内俱伤的宿命。世上怎会有如此难看的剑法,关键是这居然是传之六代的任家剑。
她想撞墙,再为先祖一哭,如此后代真该一出世就溺死在阴沟里……
敦敦使完整套入门招式,期待地眨巴眼睛。
“回去睡觉。”转身就走,毫不犹豫,天赋这东西不是人人具备,其实不会武功挺好的。
走出几步,远处闪过一串火光,照耀得周围树木红了一片。大晚上的这么多人手举火把,朝自己的方向汇聚,她拉住敦敦,拧身藏在灌木之后,只听那几十个人纷纷喝道:“出来!”
寒鸦受惊,吱呀呀飞远。
心头一凉,身旁的敦敦也打个冷战,他们自己问心无愧,在别人看来深更半夜行踪诡秘,却不知干什么勾当,这本是百口莫辩的事,随便找个由头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对面的矮树被人踢开,枝叶掉落,露出一个趴伏着的女人。
“跑什么跑,又跑不了,害我们有觉不能睡,倒霉的不还是你?”那人语气明明是怜悯,却透着股凶狠:“说吧,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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