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许久不流泪的缘故,它被浓缩的竟然如此苦涩。
“靠着点儿,肩膀流血了,我再给你包扎一下。”
一句话落下,我才从梦境中出来,抬头一看,正在一边忙活的竟然是周谨行,他把我身后放了两个软垫子,让我靠着。
我还是疑惑他怎么知道我的伤口又出血了,他仿佛知道我的意思一样,一边拉过我的手臂,一边低头,目不斜视,口中说道:“你可得谢谢白娘子,小家伙半夜突然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爬到我那儿去了,我一看见它就知道你这边可能出事儿了。”
我无视了“小家伙”三个字,回头找白娘子,它闻言好像能听懂似的绕过周谨行爬过来用头蹭我的腿,一边摇着它令人发笑的小尾巴尖。
周谨行坐在床边,三下五除二就给我包扎好了。今晚有一轮新月挂在天幕上,零零星星的一些星子的光从窗子透进来,屋里很暗却可以视物。柔和的月光便弥漫在密闭的屋子里,让空气中蕴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这种环境易于让人放下戒心,我鬼使神差地看向周谨行,张了张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雁回池么?”
还未等他回答,我就自顾自开口道:“雁是迁徙的鸟儿,不论飞跃了多远的地方都会回到它出生之后浣洗毛发的池塘,那里就是它一生心系的地方。我想回家,可是我不能,我飞得还不够远。”我吸吸鼻子,“我梦到了四皇兄,梦到我父皇,他们……在哪里埋骨我还不知道呢……”
周谨行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想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么?”
我愣住了,确实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我们相对无言,稀薄的月光在我们二人之间静静流淌,时间的流逝仿佛看得见。这种静谧让人的思维都慢了下来,许久,我才开口道:“我……希望可以离我父皇远远的,可是我不希望他离我而去……”
公主两个字于我而言太大了,无上荣光的阴影下照的是比它自身更厚重的责任,是整个家国情深,我一生都摆脱不掉它,我在风中飞起来,它带着百姓的重量坠着我的脚踝。
周谨行伸手把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我,我才发现自己又落下泪来。
“我的原名叫周任,你应当听说过的。”他突然开口道。
按理说我应当很惊讶,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我对他早就有戒备,还是夜色麻痹了我的神经,我只是点了点头。浪子周任,温北呈的得意弟子,不过在温北呈去世地那年就销声匿迹了。
他看我点点头,就径自说了下去,他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卷起的画轴,如今他主动解开了系着画轴的带子,我自然洗耳恭听。
“我的母亲是家中的庶女,当年也是以妾的身份嫁给我的父亲,从出生开始我就不大招人疼,好在根骨不赖,从五岁开始就被送到了家师那里,与他同吃同住。家师与我,亲如父子。”他把头转向窗口的方向,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笑笑:“可是我年少的时候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行事恣意得很,加上毕竟不是亲生父子也不是唯一的弟子,他对我放任自流,看我做了过分的事情最多只是打骂而已,睡一觉起来就忘了。于是我做事更加不计后果,可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由此,家师和画坊不知道替我背了多少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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