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一口气,撑着地板勉强站起身来,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垂死的男人,哪怕听到他说上一万遍对不起。
夏田看到想要离开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汇聚了一丝力气,猛地抬起手攥住了杜克的裤脚,张着嘴巴,声若游丝却异常清晰地哀求道:“求……求求你……,带我女儿……带着夏萱……带她走……,我……我……放心不下……,求你……”
杜克回头看着一脸乞求的夏田,缓缓摇了摇头。
小姑娘却死死抱着父亲的另一只胳膊摇晃着,哭着说道:“我哪里都不去,我只要爸爸,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一辈子都听你的话……”
夏田却始终不肯松手,“求你……求你了,我……死了……她……就没……没有……亲人了……,真的……真的……对不起……求你……你了”
杜克被这句话打动了。
再也没有亲人了!在这个人口众多的世界里,却再也没有一个能够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亲人了!杜克是如此,这小姑娘也要是了!
夏田圆睁着眼睛,挺着身子期待着杜克的回答。
杜克终于点了点头。
小姑娘凄厉的哭喊着,伏在彻底没了声息的父亲的身体上不停地嚎啕,杜克则强忍着疲惫和浑身的疼痛,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清洗掉裸露的皮肤上的血迹,好在衣服上没怎么沾染。清理完自身的杜克试着想把女孩儿从他父亲的尸体上拉起,却被挣扎着反抗的女孩用指甲在胳膊上划出几道口子,甚至还用牙齿在上面要出一口血印。
“演唱会要结束了!”自始至终一直没有言语的聆星催促道:“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差,需要静坐休息来恢复!”
杜克终于狠下心,回忆起训练时学过的技能,挥起手在女孩儿脖颈后砍了一记,抱着女孩艰难地走出血污遍地的洗手间。
走出洗手间的杜克,在聆星的提示下,在关上的门把上挂上“清洁中,请勿使用”的标志,向前走了两步,却只觉得浑身酸软,双脚再也提不出一丝力气,一个踉跄,瘫坐在通道地板上。
聆星无奈地说道:“那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这里很偏僻,应该不会有人过来的!”
杜克靠着墙壁摆正姿势,把昏过去的女孩靠在自己胸前,按照聆星的说明静下心来,感觉到身体内正在缓慢恢复的气力,慢慢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个急促“咔哒咔哒”的脚步声,那声音从通道拐角外面飞快地向这里靠近。警惕性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穿着高跟鞋的漂亮女生,流着眼泪从拐角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女生看着抱着夏萱坐在地上的杜克,似乎想不到会有人在这里出现并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一时间停住了脚步,惊讶地半张着嘴巴。
四目交汇,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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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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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杜克的反应显得迟钝而且窘迫,他下意识地冲着不远处那位眼角挂着泪珠的女孩儿点了点头,却引来了女孩儿更大的反应……
“%¥#%¥%”那女生见到杜克打招呼一般的点头,立刻习惯性地躬下身子鞠了九十度的一躬,说了一句杜克听不懂的话语,脸上清冷的表情似乎还因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而略显得有些惶恐。
“你不是中土国人?”杜克看着这个慌慌张张抹掉自己眼泪的女孩儿用英文试着问道。
他没指望对方一定能听懂英文,但显然对面的这个女孩儿英语水平很是不错,她向着杜克趋近了两步,再次行礼并用英文说道:“您好!打扰到您很不好意思。我是来自韩冥国的歌手,我叫……”
说起来,在洗手间门口相互认识绝对算不上一件很风雅的事。更何况,从小就没怎么和女生接触过,虽然面目英俊此时此刻却一身狼狈的杜克,怀里抱着一个昏睡的小女孩儿靠墙坐在男洗手间一旁的形象,确实也让他没自信也没心情去认识一个与自己注定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女人。
所以杜克打断了女孩的自我介绍,说道:“你没有打扰到我,我的……妹妹……睡着了,我只是在这里休息一下,你请自便!”
那女孩儿听到杜克的话,礼貌地又躬了下身子,从杜克身旁轻轻走过,走进通道最里侧的女性洗手间。
夏萱显然只是酣睡而不是昏迷了,因为昏迷的人是不会像她这样扭动身子的,杜克再一次为自己从军营中学到的格斗术感到万分羞愧,小丫头在杜克的怀里轻轻动了动,似乎很不适应这种睡姿,使劲挣扎了两下。
杜克把怀里的小丫头重新换了一下位置,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些,舒缓了一下自己血脉不畅的胳膊,再次闭上了眼睛。
“杜克!”聆星在耳边喊道。
“什么事?”
“刚才打斗时,腕表受了些损伤,我要关机修复一下。”
“嗯。”
“刚才那个姐姐很漂亮啊!”
“……”杜克一头黑线,只能无视。
又过了一会儿,耳边再次传来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那女孩儿从洗手间出来,注意到闭着眼睛的杜克,谨慎地放缓了脚步,正要从一旁经过,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杜克怀里的小丫头哭的红肿的眼圈。
杜克听到停在自己耳边的脚步声,睁开双眼,就看到那个子不高的女孩儿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夏萱。
“她怎么了?”女孩儿发问,“她刚刚哭了么?”
杜克观察着面前那张漂亮的明显也是刚刚哭过的脸,却发觉这女孩儿虽是关心地问话,表情却依然是一脸的冷清,似乎刚才用水清洗掉不少妆容,整个面部显得十分细腻,皮肤很白,眼睛有些红肿眼神却干净清澈,头发稍稍染了色,在两侧盘成两个发髻,鬓角两缕头发长长地垂到细白的脖颈间,让杜克心弦微微一动。
确实挺漂亮!杜克一边在心里暗暗肯定聆星的说法,一边对着女孩儿点了点头。
“那她一定是遇到了非常伤心的事!”女孩儿似乎心有感触地低声说道。
“那你呢?”杜克张口问道。
“嗯?”女孩儿瞪大眼睛望着杜克。
“你刚刚也哭了!……不要否认,我看到了!”杜克说道:“你也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么?”
只是三秒钟后,杜克就开始后悔刚才提出的问题了。
那女孩儿听到杜克的询问,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清澈的双眼却立刻蒙上一层水雾,这水雾越积越厚,也越来越透亮,最后终于挣脱眼眶,化成两串泪珠,从脸颊上滚滚落下。
杜克惊慌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与女生有过交往,更不会有女生在自己面前流泪,面对眼前的这种情况,船长先生顿时紧张到手足无策。
女孩儿似乎十分委屈,却又显得很是坚强,蹲在杜克面前咬着嘴唇抹着眼泪,眼角却注意到杜克一脸歉意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安慰的纠结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这什么跟什么呀?又哭又笑的……杜克彻底无语了。
“对不起!”却是女孩最先道了歉:“只是想到了刚才的一些事情!那个……您不认识我吗?”
我干嘛要认识你?杜克心里吐槽,摇了摇头。
女孩儿叹了口气,似乎察觉到杜克有些漠不关心的样子,脸颊微微鼓起,又看了一眼趴在杜克怀里酣睡的夏萱,淡淡地说了句:“你妹妹真漂亮!”侧着小脑袋想了想,又从手腕上摘下一串手链,轻轻系在夏萱的胳膊上,才接着说道“……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说完,站起身,又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去。
女孩上身穿着白色的t恤,下身是粉红色的短裙,似乎进行过大量的运动,衣服有些汗湿,背影显得疲惫又萧索。杜克看着女孩儿消瘦的身影,不知触动到心中的哪一根神经,鬼使神差般地对着女孩儿的背影说道:“那个……,如果有什么伤心的事……还是说出来好……”
“要是你不介意陪我坐在地上,我很乐意当一回听众。”
女孩儿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一脸诚恳地杜克,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
女孩儿伸直细细的双腿挨着杜克靠墙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与地板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短裙,一手轻轻抚着杜克怀里夏萱的头发,一边向身边年轻的倾听者倾诉自己心中的委屈。
“我是在米国出生的,很小就来到韩冥国进入现在的公司训练……”
“……”
“为了那个舞台,为了完成小时候的梦想,我在公司整整练习了七年,我放弃了和父母聚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放弃了进入大学的希望……”
“……”
“后来,终于在去年出道了,靠着团员们共同的努力和公司前辈们的关照,我们也渐渐聚起了人气,可是最终却因为那些关照,我成了众矢之的……”
“……”
“三个月前,在我们第一次参加的梦想演唱会上,我们遭遇到了人生最大的黑暗……当我们站在台上的时候,黑暗的舞台下面齐声呐喊的却是别的名字……”
“……”
“今天,我们又一次遇到了……”
杜克听着身边的女孩先是轻声细语而后变成了哽咽的叙说,终于将这女孩儿的身影和记忆中刚才在舞台下的所见联系了起来。
“那么?”杜克轻声询问:“你准备怎么办?放弃么?”
“我不知道……”
“是吗?不知道吗?练习了七年才踏上舞台,刚过了一年就准备放弃了?”
“我……”
“在面对舞台下的黑暗的时候,你都能坚持唱下去,下了舞台,反而要放弃了?”
“我没有……”
“但你动摇了!”杜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提高了音量说。
“是,我动摇了!”女孩儿听到杜克一针见血的斥责,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从地上站起,俯视着像个冰山女王般对杜克说道:“我的确动摇了,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舞台,这不是我想要的梦想。你们这些站在台下的看客,没有人会留意到我们的辛苦,也没有人知道那天在宿舍哭了一晚的姐妹们承受了什么痛苦。而我甚至都不敢在她们面前流下眼泪,每次就只能像今天一样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因为她们都觉得我是最坚强的,如果连我都承受不住,我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杜克仰着头,看着突然化身女王的小女孩对着自己发脾气,一时间无言以对,目瞪口呆。
女孩儿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上的不礼貌,抿着嘴唇蹲下身子期期艾艾地道歉:“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真的对不起……”
杜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舒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不会放弃,那就继续下去……”
杜克低垂下目光,却在一瞬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红着脸赶紧抱着夏萱站起身,继续说道:“人生总要经历这样那样的痛苦,如果每一次都挺不过去,人就会失去前进的动力,慢慢流于平庸……”
顿了顿,望了一眼紧怀里抓着自己领口不放的夏萱,又说道:“她之所以会哭,是因为她在今天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而我一样……”
杜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高跟鞋也只能达到自己鼻尖的女孩儿,黯然地说:“不要总是看重自己的痛苦,总要想想自己幸福的地方——至少你还有所谓的前辈照顾,我却没有;至少你还有朋友姐妹一起分担痛苦,而我也没有;至少你还能回到家里痛痛快快地喊上一声爸爸妈妈,而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女孩儿泪眼滂沱。
杜克很想为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儿拭去眼泪,苦于横抱着夏萱,只得无奈放弃,最后只是冲着她轻轻点点头,转身走了。
“那你有梦想么?”身后传来女孩儿带着哭腔的询问。
“当然有!”杜克头也不回地回答:“——拯救地球!”
天可怜见!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可女孩儿再次破涕而笑……
然而前面的男人随即又说了一句:“还有,以后不要随便穿着短裙蹲在男人面前,很容易走|光的……”
女孩儿抹着眼泪恨恨地跺了跺脚,又羞又怒。
这一章很纠结。
手链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下一章会解释。求各种支持!
第十一章 手链
我们的杜克,回到香港的住处已经有半个月了。
当然,回来的旅途是痛苦不堪的。
醒来后的小女孩精神很不稳定,在杜克租住的郊区僻静的房舍里先是嚎啕了一天,然后是红着眼睛垂着脑袋一言不语,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她对身边新的监护人明显并不信任,面对生疏地向自己嘘寒问暖的杜克先生又抓又挠又咬,很是为伟大的船长身体上增添了不少光彩。
然而最困难的还不是这些。
这十一岁的小姑娘虽然长成了接近一米五的大个儿,但却没有身份证没有护照没有签证——没办法通过合法的手段进入香港。
而聆星自从上次关机修复后一直没有醒来,让杜克失去了唯一的智囊。
杜克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向夏萱陈述了自己会秉承她父亲的遗愿,为她提供一个幸福美好的成长环境,也许是杜克笨拙而又真诚的承诺打动了小丫头,无亲无故的夏萱接受了父亲去世的事实,终于答应愿意跟着杜克前往香港。
当然,在这两天里杜克也时刻留意着上海体育场的消息。
演唱会结束之后,尸体很快被发现,一时间警察和媒体迅速包围了事发现场。然而最让看热闹的上海市民奇怪的是,几个小时也就是天亮之后,无论是电视还是报纸上甚至连网络媒体上都没有看到有关的一丝消息。
杜克知道自己故意留在现场的几张传真纸发挥了重大作用,有关部门的强势介入应该会给这件事暂时画上句号,而那些街头巷尾流传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也会很快被人当成笑谈。
9月16号,杜克领着坚持要喊自己“大叔”的小夏萱,踏上了南下的旅程。好在零八年的中土,乘坐火车和汽车是不需要身份证明的。旅途中,杜克大把大把地花着前任船长留在卡里的钱,变着法儿地用各种方式和各种礼物哄着伤心的小女孩,被同车的旅客们或不屑或羡慕或无语或鄙视。而后终于在抵达深圳不久,腕表重新打开,联系上了聆星。
最终又千辛万苦通过希望号,以“偷渡”的方式将两人接回香港。
杜克深刻感受到id的重要性,回到香港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聆星的指点下,不惜钱财想方设法用最快的方式为夏萱办理了香港户籍。又想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教育格言,匆忙看了看日历上的时间,似乎刚开学不久,又抓紧时间联系了附近的一所小学。
看了看小丫头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杜克皱着眉头,开了跑了一整天,塞满了后备箱才回来。
终于,在某天早上,杜克开着6往学校前进,对坐在副驾驶的小丫头叮嘱道:“萱萱啊……”
“拜托大叔!拜托不要叫我萱萱!”小姑娘蜷缩在座椅上,拨弄着手腕上的“手表”语气不满地打断杜克的话。“听起来怪怪的的说。”
杜克不好意思的撇撇嘴,心情却颇为愉悦,小丫头会犟嘴,说明跟自己熟悉到了一定程度,虽还是少言寡语,至少不再整天沮丧着脸面对自己。嘿嘿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款和自己一样的“爱疯”3g版手机,塞到小丫头手里,说道:“新买的,作为礼物送给你,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方便联系!别老玩那个手表,以后有你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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