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听便知是假,桃花娘娘就是死在风仪的算计之下,长清也险些因此出了意外,晚烛和这回的妖精,虽然和他本人关系不大,甚至谈不上相识,但前者是天帝长明灯所化,后者……大约和冥君有些牵连----说到底,还是跟他有一点点关系的。书怀翻个白眼,想着他故意这样说,一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可他既然不说,那不管谁来问他,他都不会说,就算宫翡亲自出马,亦无法把他紧闭的嘴撬开一条细缝,再怎么好奇,再怎么难受,书怀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关于那块玉盘,风仪显然不可能透露更多,书怀放弃了让他吐出玉盘秘密的这个念头,退而求其次:“我看这小妖未曾作恶,若他和晚烛是相同的情况,可否将他的宝石也一并打碎?”
“这次不可以。”人仙极其不要脸地答道,“除非你叫我爹。”
“谁闲着没事起这么个破名字!”书怀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又说,“你不动手拉倒,说得好像谁稀罕你动。”
他不稀罕那是最好,风仪乐得清闲,嘴角微微往上翘起一个弧度,书怀看得又翻了个白眼。
书怀懒得再搭理这家伙,他急着去领那小妖见冥君。这张脸可真是与那人太相似了,风仪将他设定为目标之一,必然是想领着他们发现一些什么。
风仪这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要把冥君也拖下水,他和存雪各自摆了一个棋局,把各种各样的人物都圈了进去,他一直清楚存雪在人间的动作,但由于没有造成大的危害,他就未曾把这些事情在天帝面前提起。严青冉成为如今的模样,存雪在这个过程当中占主要因素,而这只顶着冥君故人面孔的小妖,他之所以成了这般样子,恐怕也是因为存雪。
一切答案,还得待冥君和他沟通过了,方才见得分晓。
墨昀拿着玉盘走在前面,用这根丝线牵着思霖,他自己没觉得有何不对,可这画面映在别人眼中,就像是他牵着自家的小狗。思霖当然不是狗,他是只妖,而从外表来看,他是个人,这也就让这幅画面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鬼使远远地看到他们过来,不禁想问问他这次又从外头带回了个什么样的大麻烦。上一次他们把晚烛带到冥府,结果这段时间,原本乖巧的雪衣都被她带得疯了,冥河上方成天胡乱飞着火凤火龙以及火球,场面蔚为壮观,而鬼使望着那些火球,心中是说不出的悲哀。他希望下次再来冥府的千万不要会玩火,否则就能和雪衣晚烛她们组成一个纵火小队,闹得冥府永远不得安宁,届时别说冥君火气越来越大,就连文砚之自己,内心的怒火也要熊熊燃烧,直映红冥府的半边“天”。
文砚之正这样想着,忽听得晚烛的声音越来越近。灯灵不知是想出去做什么,在道上跑得飞快,鬼使正要叫她慢一些,却看到她重重一跺脚,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万分震惊地看向墨昀。
不,她看的大约不是墨昀,而是墨昀牵着的那只妖精。
当看清了那只妖精的脸,文砚之先是一阵迷茫,后是一阵战栗。迷茫的原因是他记得自己曾经在某处见过这张脸,但一时想不起来;战栗的原因是他突然想起,当年害死冥君的那位凡人帝王长了个啥模样。
还不如来个会玩火的!鬼使几近昏厥,猛地往后一仰,恰好被处理完正事,想到冥河附近转一圈的冥君托住。严青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嘴里说着:“本君是让你少睡了,还是让你少吃了?一天天有气无力,动不动就要跌倒!”
“您……您看那人……”鬼使扶着墙壁勉力站稳,“属下怕您迁怒,可否申请先溜?”
“不准。”冥君凶巴巴地把他拖了回来,提在手里,这才依他所言,去仔细打量墨昀抓来的那家伙。
不看还好,这一看,冥君立马就沉默了。沉默是无声的压抑,沉默是今日的冥府。鬼使拍了拍胸口,想效仿西子捧心,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叫冥君心软,把他先从此地放走。然而严青冉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的反应也和鬼使所设想出来的大相径庭,他没有暴怒,没有悲愤,他只是很平静地站在那里,隔着十多步与故人对视。
“你不是恒睿。”严青冉叹了口气,目光却还紧紧地贴在思霖身上。
思霖就是思霖,他当然不是那个“恒睿”,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声恒睿喊的究竟是谁。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严丞相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思霖听到耳边有人轻轻笑,那家伙好像很得意。他是有资格得意的,他把严丞相害死了,可严丞相死后仍记得他,不过,是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提及他的名字。
意识到这一点,思霖一阵狂喜,他知道严丞相已对那人失望,而只要严丞相失望了,一切爱恨就都要被看淡,并逐渐被其他事物所取代。那人没机会了,解释的机会,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总有一天,还是会永久地消失。
“冥君……我、我……”严青冉的目光追着思霖,同时思霖的视线也锁定了冥君,晚烛夹在他们中间,瑟瑟发抖,想在事态开始演化之前,先把某些情况说明白,好让两头都冷静一些,坐下来慢慢细谈。
严青冉听见她唤自己,便应了一声:“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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