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余夏生,于秋凉的眉头锁得更紧。直到现在,他对余夏生的了解还仅限于这个名字,关于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及生卒年月,他是一概不知。路怀明一定比他更了解余夏生,然而他现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找到路怀明,难道他要再往那条河边跑一次,才能见到已经死去的姑父吗?
或许是他沉默了太久,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宋词然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宋词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于秋凉的额头,后者微微动了一下,看样子想躲,可最后仍是闭了眼,僵在原地不动。
于秋凉并没有发烧,恰恰相反,他的额头比从前更凉。宋词然咳嗽一声,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讲些什么才好,只能干巴巴地说:“最近降温,你穿厚点儿,注意保暖。”
“……”
他说这话,完全就像个老妈子。于秋凉感到一阵违和,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吐出一口气:“知道了,谢谢。”
瞧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定是被什么狐狸精吸走了阳气。宋词然眯了眯眼,仿佛从好友身上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于秋凉曾经对他说过,这辈子绝对不谈恋爱也不结婚,当时宋词然就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还嘲笑过对方喜欢乱立flag,现在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于秋凉也栽了。
然而不管他信不信,于秋凉真的只是在为昨天的数学作业而胃疼,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有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意抛弃正义;有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意违背道德;还有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意学数学。
于秋凉就是最后那种人,而且,他很有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这样极端的人。
去他妈的数学,去他妈的高中。于秋凉别过脸去,重又清晰起来的视线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好多少,当他看到黑板上明晃晃的“周四”时,他整张脸都快变黑了。
虽然早就知道今天是周四,晚自习值班的是班主任,但事先知道,并不代表他乐意接受。他希望每一周都没有周四,那样每一个晚自习他都可以开开心心地逃课,而不必担心会被发现。只可惜,时间是无情无义的,无论人的内心有多抗拒,该到来的那一天终会到来,这就好像不愿意死去的人都不得不去死一样。
啊,话是这样说,但为什么,想死的人也死不掉呢?
难道在他心底深处,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牵引着他,让他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吗?
活着有什么意思?于秋凉喝了一口可乐,泛着甘甜和辛辣的液体一路流淌过喉咙,尚未完全散去的冷意把他冰得打了个寒颤。不过,当他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摸脖子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是感受不到冷热的。
也好,省得他再被冬天逼着裹上厚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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