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婳「嘤」的一声,身子微微动了动,一双滴水美目缓缓睁开,看着眼前温 和清俊的笑脸,方自想起昨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并不是梦幻泡影,伸手轻 轻抚着他俊美无铸的连。两人四目相对,虽未说一句话,一切情意都在彼此心中。
杜柯一边起身穿衣,一边道:「婳儿,你再睡会儿,相公下去拿些早点上来。」 温婳微微点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杜柯出了房间,走下楼去买早点,忽得发现不远处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四 个男子围成一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都是一身紧凑实用的劲装,看样子也是江 湖中人,神色间有震惊也有崇拜,像是在讨论最近江湖中发生的什么大事情。
杜柯想到自己既然要走进江湖,就该多多打听消息,也好少走些弯路,登时 好奇心大作,特意回房也换了件粗狂的劲装,提着银枪下来楼来。
「这几位江湖上的大哥,不必知在讨论些什么?可否能让小弟也长长见识?」 杜柯很自然地向着他们走去,语气很是客气。
众人循声抬头,看见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正向着他们而来,一身寻常人的打 扮配上他无意间流露出的与生俱来的儒雅温和气质,显得有些莫名的别扭,偏偏 又不好说什么,听他满口客气话,也不拒绝,只听那四人中年纪最长的开口道: 「我比小兄弟虚长几岁,着一声大哥我就受了,看你也是江湖中人,你过来一起 坐吧!」
杜柯方自坐下,就听刚才那男子一脸敬重又难掩兴奋地说:「小兄弟,你可 知道,这几天我们中原武林出来一见天大的事?」
杜柯这几日佳人相伴,哪会留心这个,忙不迭地直摇头,却听另外一位黄衣 男子道:「黑水剑魔销声匿迹近十年,这次刚出来就有这么大的动作,看来是想 给大光明宫和拜月教一个下马威了。」
杜柯听得似懂非懂,一脸的迷茫。众人看他年幼,知他涉世未深,便耐心地 将整件事全盘托出。原来,江南西道彭蠡湖畔的饶州境内,有一个三百多年传承 的大门派,叫春水剑派,当代掌门叫商天涯,与妻子张莺莺生有一子一女,男的 名唤商秀林,女的名唤商秀清。两人武艺小成外出历练,与一月前在青阳县九华 山脚下遇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贼花蝴蝶。花蝴蝶垂涎商秀清美貌,歹心大起。商秀 林护妹心切,在拼命逃亡的途中中了花蝴蝶的蝴蝶镖,回到青阳县城便因剧毒攻 心,英年早逝了。花蝴蝶以为只是一般江湖小辈,倒也没留心注意,于是招来杀 身之祸。
独子被杀,年以五旬的商天涯夫妇当时何等的痛心疾首,发武林帖全江湖悬 赏花蝴蝶。先要说这商天涯一身武学早已是炼神巅峰的境界,偏偏花蝴蝶神出鬼 没,如何能找得到他,伤心欲绝之下,张莺莺病倒了,商天涯也是满眼血丝,不 知老了多少岁,商秀清更是整日里躲在房间里愣愣地看着兄长遗像,不食不寝。
原来,她与哥哥是同胎孪生兄妹,自小有着亲密无间的心灵感应,兄妹感情 之深融入骨血,现在兄长因保护她而遭此横祸,她如何能够承受得起,若不是想 起兄长遗命要她代他尽孝侍奉二老,她早就随兄长一起去了,省得活在世间饱受 折磨。
掌门独子被杀,更何况商秀林还是新一代弟子天赋最高的,隐隐已是下任掌 门,整个春水剑派显得压抑而又悲伤。那日,二代弟子茗烟正在替师娘熬药,忽 得听见一声怪响,然后是一声响彻天地的雄浑长啸,只听得一个威严而又苍凉的 声音道:「谁杀了我的林儿?」
派中其他人都已跟着掌门外出搜寻花蝴蝶去了,独留茗烟在家里照应,此刻 听见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浑身一颤,双膝就跪了下去,对着虚空哭喊道:「师 伯,也要为师兄做主啊!」
这商秀林平日里温和待人谦谦君子,受到全派上下喜爱,茗烟与他一起长大, 感情直如亲身兄弟,遭此劫难,他心中悲苦之甚绝不逊商家众人,奈何他是掌门 大弟子,身负看守门楣重任,怎能轻易出去寻仇?
他听出了那一声长啸中带着的绝大悲伤和痛苦,也听出了那是谁。原来那位 也赶回来了,茗烟心中甚是安慰,喃喃道:「秀林师弟,你的血海深仇终于可以 报了。」
这闻声赶回来的男子便是春水剑派这一代的守护者,商天涯的师兄兼大舅子, 二十年前便以一身绝世剑法享誉武林的黑水剑魔张恨水。茗烟起身抬眼,只见一 个年约六旬的男子急匆匆地走进门来。
「哥」,一个悲痛欲绝的声音传出,然后两具身子紧紧相拥。谁也没想到兄 妹俩二十年后的重逢竟是这般模样,诶。
「好妹妹,你受苦了。」张恨水此刻声音也隐隐有些颤抖。
「是不是舅父回来了?是不是舅父回来了?」,一声声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却 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一个娇柔的窈窕身影从后面冲了出来,绝世的姿容上挂满 了晶莹的泪水,一付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望之心碎。
张恨水放开了亲妹妹,激动地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终于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喃喃道:「清儿,我的清儿,都怪舅舅不好,舅舅没有保护好你跟林儿。」那少 女也贴得很紧,脸上满是濡慕之情,不停的说:「我以为舅舅不要我们了……我 以为舅舅不要我们了……」
原来张恨水是个地道的武痴,为追求武道终身未娶,亲妹妹膝下的一对孪生 儿女自然是视如己出。他十年前便是虚境高手,此番回来修为已至虚境巅峰,随 时都会破碎虚空而去,心中唯一的牵绊便是亲情,闻此噩耗,怎么可能还有心思 修行?
「都是舅舅不好……都是舅舅不好……」张恨水也是情难自禁,老泪纵横。
张莺莺毕竟是一派掌门夫人,很快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喃喃道:「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张恨水心情也渐渐平复,抱着这个自小视若珍宝的外甥女,喃喃道:「清儿 放心,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把那贼碎尸万段,以慰我的林儿在天之灵。」
商秀清微微点头,却听舅父继续道:「清儿,你要明白你哥哥的良苦用心, 你哥哥走了,你这般不吃不喝的,要是也有个三长两短,你叫你爹娘和舅舅如何 承受得了?」张莺莺听到兄长这番话,也是一味点头道:「是啊!清儿乖,听你 舅舅的话,好好养身体,这样才能有能力亲自替你哥哥报仇,」
商秀清茅塞顿开,哭着道:「娘,舅舅,清儿知道了,清儿一定要手刃恶贼, 替哥哥报仇雪恨。」
听到这样的话,张恨水兄妹俩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忽 得,只听外间一个焦急的声音道:「师兄,师兄,是不是你回来了?」
商秀清抹了抹眼泪,道:「爹爹回来了,清儿去开门。」
转眼间,商天涯憔悴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商秀清直扑进慈父怀中,喃喃 道:「爹爹,爹爹,清儿再不使性子了,清儿要好好休养,再不让爹爹替清儿难 过了。」商天涯如闻天音,脸上满是欣慰,也喃喃道:「好,好,这才的爹爹的 乖清儿,不要辜负了你哥哥的一番苦心。」想起亡子,商天涯又黯然起来。
张恨水上前紧握住妹夫兼师弟的手,喃喃道:「天涯放心,林儿的仇,为兄 一定会报,我要拿贼血债血偿。」说到最后,语气冰冷得可怕,处处体现出一个 武道巅峰强者的气势。
商天涯却是推开女儿,竟跪倒在张恨水面前,满脸泪水地道:「师兄,天涯 有负所托,未能保护好他们兄妹,天涯无能啊!」说完用力捶着地面,发出悲痛 欲绝的哭喊声。他一派掌门之尊,从未在人前如此软弱,看到自小敬重的师兄归 来,心中郁积的所有悲苦全部爆发了出来,这才如此失控。
张莺莺母女早就冲过去抱着商天涯,三人哭做一团,周围的丫鬟仆人无不动 容,想起先前大少爷的种种好处,也是哭得一塌糊涂。茗烟跪在恩师身后,紧咬 着牙关,任满脸的泪水滴落到地上……
良久,众人心中悲痛发泄得差不多了,张恨水扶着师弟起身,缓缓道:「不 怪你,只怪我这个自认为天下无敌的混账,居然连亲外甥都保护不了。也怪林儿 命苦,幸好我们还有清儿,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商天涯知道他所言非虚,他对自己一双儿女的感情甚至超过自己和妻子,若 非放心不下他们一家人,这个才华绝世的师兄早就破碎虚空而去了。
张恨水继续道:「天涯,你搜查了这么久,可曾查到这贼的消息?」
商天涯闻言脸上一黯,痛苦得摇了摇头。
第27章洞庭明月
「这不怪你,我早就知道花蝴蝶的底细,他是神行宗的叛徒,一身隐匿追踪 本领尽得『追云敢月』云随月的真传,武功不过才进入炼神境初阶,轻功却绝不 比炼神巅峰的天涯你差,他若有心躲你,确实是很烦恼。」张恨水平静的道。
众人说到这里,杜柯也弄得有七八分明白,忍不住插嘴道:「这不就是一般 的江湖恩怨嘛?这么说是大事呢?」
那黄衣汉子也不恼他插嘴,笑道:「小兄弟莫急,且听愚兄慢慢道来。」旁 边一个沉默良久的青色劲装男子却插了句:「小兄弟你可知道三天前的洞庭之战?」
杜柯一脸苦笑地直摇头,三天前他正和娇妻恩爱缠绵,天塌下来他都不会顾。 只听那青色劲装男子继续道:「那是自二十年前剑无形和静逸师太峨眉金顶之战 后的中原武林又一盛事,南海神刀门门主『刀皇』谢烟客邀战春水剑派绝世守护 『剑魔』张恨水。」
那男子话音未落,杜柯便已激动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谁赢了?」 众人皆含笑相对,一阵哄笑之后,齐声说出了一句:「这天下恐怕没有人知道」。
在杜柯满脸震惊中,还是块那青衫男子继续道:「谢烟客终于等到了他苦等 了六十年的对手,他在与绝世高手的对决中领悟了『手中无刀,心中忘刀』的刀 道至高境界,拉着张恨水的手一齐哈哈大笑,一笑泯恩仇。谢烟客甚至连后事都 未交待,只把那把名动天下的冷雪刀扔到了广褒的洞庭湖中,在天下群雄面前朗 声狂笑,笑声减止,破碎虚空而去。当湖面浓雾尽去,一幅令我们终生都休想有 片刻能忘掉的图象展呈在壮阔的视野中:张恨水背负着他举世无双的春水剑,一 个人独自站在湖边突出的礁石上,正闲适地看着朗朗夜空中的一轮满月。这是我 们最后一次看见黑水剑魔。」
杜柯的震惊还在继续,似乎根本难以想象刚才的门派恩怨和跟这旷世之战有 关联,先前的黄衫男子已经带着满是崇拜的口气道:「我们中原武林又多了两位 窥得天道的绝世强者,可惜已经远去,我辈当以此为奋斗目标,继续攀登武道巅 峰才是。」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身边众人皆心有共鸣,彼此相视之间,都是相 互鼓励的目光。
杜柯一时热血澎湃,心中的激切可想而知,这是中原武林自六十年前的「青 莲剑仙」李太白之后又一次有人破碎虚空而去,这是对千千万万习武者的莫大鼓 励,鼓励他们向着那与天地万物幻化冥合,抛开红尘俗世一切羁绊束缚,物我两 忘逍遥自在的至高境界前进,这便是『刀皇』和『剑魔』通过殊死决战告诉天下 所有武道修习者的天地至理。
杜柯从幽谷找回了一颗赤子之心,对自然有着天生的亲厚感,自然明白两人 前辈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同道中人,虽然现在杜柯不论功力还是境界都相差太远, 但这更激发了他奋发上进的动力,坚定了他以枪入道的决心和魄力。
黄衣男子道:「谢烟客出身南海神刀门,门中有『神刀门下不得杀一人』的 祖训,却能使出那样霸道雄奇的刀法,取万物之精魄,夺天地之造化,我若非亲 眼所见,绝不敢相信这竟是人为之力,凡胎竟能支配自然界万物。诶,我练刀二 十年,以为小有成就,现在想起谢老那漫天的刀影,才觉得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 何足道哉。」那男子看似随意,话语中带着强烈的萧索。
「神刀门哪有那样恢宏的刀法,若是有,早就称霸江湖了。谢老在南海之滨 独居茅屋三十年,天天只是观海。他那刀法是学自瀚海巨涛,学于自然而融于天 地之间,才会有那般撕裂天地空间的绝世威能。」青衫男子朗声道。
「是啊!张前辈何尝不是如此。他十年前已达虚境,抛却世间一切琐事,独 自一人隐居岭南黑水河畔,若非商家遭逢巨变,他恐怕仍在苦修中。这次一战竟 让他突破了亲情的羁绊,成就千秋美名。他和谢烟客截然不同,谢烟客犹如耀眼 的太阳,时时发出夺目光芒,就像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盛气凌人攻势绵延不绝; 而他就像是天地本身的一部分,像一棵草,像一粒尘沙,他与包围着他的天地再 无内外之分、你我之别。他全身衣衫不动,但头发却飞扬天上,双目神光电射, 他不能学谢烟客般夺取天地精华,但他却成了宇宙无分彼我的部份,天人融为一 体。无论谢烟客攻击的力量如何庞大可怕,他的气势总是如影随形,紧随谢烟客 的气势不住增长着。就若一叶轻舟,无论波涛如何汹涌,总能在波浪上任意遨游, 安然无恙。他以真正领悟了传说中『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的剑道至高境界。 谢烟客是浑然忘情,他却是专注于情,从他深邃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这大自 然的一草一本都有着发自内心的爱意,因为他已是这广褒浩大的天地的一部分。」 一位背负长剑的紫衣男子开口道。
杜柯从他们的转述中想象着那惊世骇俗的巅峰对决,脑子飘过两大绝代宗师 傲绝当世舍我其谁的绝世风姿,不免眼中异彩连连,第一次对修习武道的渴望有 了超过一切的感觉,甚至包括昨晚与他抵死缠绵的今生挚爱。想起两位武道宗师 先前清苦的修行之路,杜柯才终于明白了恩师慧明禅师圆寂前跟他说的那句「天 道无情,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真正意义,杜柯现在心中很乱,也很迷茫,他 不知道有没有抛却一切探索天道的勇气,募得脑海中想起公孙茹嫣清丽绝俗的容 颜来。
自和温婳相知相爱以来,两人感情日益加深,杜柯渐渐忘却了这个曾令黯然 神伤的初恋。现在忽然想起,心中愈加慌乱,也不知是否是上天在给他一些启示, 却又如此模棱两可,叫他更加困惑起来。
杜柯辞别了众人回到房间,佳人已经起床了,小轩窗正梳妆,见他回来,微 微一笑,真是美人一笑媚千古,若不是先前杜柯的心理受到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 估计又要跟以往一样花痴般醉在她无以伦比的少妇风情里了。
杜柯洒然一笑,将膳食放在桌上,走过去将玉人紧紧抱在怀里,也不说话, 只贪婪地闻着她发间清新淡雅的幽香。
温婳隐隐感觉檀郎有些不对劲,也不忙着询问,任由他抱着,若无其事地描 着一双远山黛眉。杜柯温柔地握着她的柔荑,从她手中拿过画笔,深情地说: 「娘子,这种事以后就交给相公全权代劳了。」说罢,开始替佳人描眉。
温婳很自然地接受檀郎的温情,满脸笑意地任他画完后,轻声说道:「柯郎 说吧,先前遇上什么人什么事了?」
杜柯微微点头,将先前的见闻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她。温婳的表情变幻莫测, 直至杜柯说到张恨水领悟了传说中『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的剑道至高境界 时,眼中放出阵阵精光,她从小练剑,此刻心中自然波涛汹涌悲喜交加,毕竟有 人完成了江湖上所有学剑的人梦想,那是对剑道本身最大的肯定和证明。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原来这一切都是 真的,我以为只是古老的传说而已。」温婳此刻声泪俱下,显是心中激动已极。
杜柯也由衷地为她坚持了近二十年的剑道高兴,紧紧抱着怀中有些失控的玉 人,不停地用嘴吻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
良久,温婳从情绪失控中回过神来,喃喃道:「张前辈此生肯定有过一段缠 绵悱恻却又绝望无奈地爱情。我听说他终身未娶,正是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情,才 是他突破的关键所在。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只有真正用情至深、真正懂情 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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