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叛军相遇的汜水关报来败讯,董卓手下的大将华雄被斩。董卓起兵二十万,直抵洛阳城外五十里处的虎牢关。
是夜,研究了战况后,董卓命令吕布带兵三万下关前扎寨。挥退了其余将领,他才侧头对着一直站在他身后沉默的我道:“毁,你趁夜去杀了三个逆贼。”
“是。”我垂眼应答,就是不想看站在董爷另一边的吕布。
帐子掀起,一名卫兵端酒坛上来。
李儒上前,倾了四盅酒。
“虽说你未满20,不该饮酒,可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我祝你马到功成。”董爷举起酒盅,语气很是凶狠,“让他们看看胆敢反逆我的下场。”
拿起一盅酒,瞧着青铜雕刻出的羊头,心里依旧是恼火的。被拒绝后,脑子里翻滚的都是不甘、难堪、气愤还有满肚子的怒火,很奇异的就是没有难过,大概是因为愤怒冲上了头,完全没有自艾自弃的空间。
等这一战结束后,我一定要揪着那个竟敢拒绝我的混蛋的衣襟,也用力的摇一摇,把理智摇进他脑袋里,让他明白,我喜欢一个人是身体力行的,不是口头说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掉的,他敢拒绝,我就敢再追上去,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缠着他不得不接受!
明明他也是担心着我啊!干吗要口是心非的把我推开,混蛋!
“毁,你的志气很高涨,不错。”董爷的赞美传来。
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能,我会捏碎这个酒盅聊表我的志气。”y森森的哼了一声,举杯一口饮尽。
他们三个才想跟着饮酒,帐外就传来阵前急报。
“搞什么!”董卓恼火的丢下酒盅,抬脚就走了出去,吕布也放下了酒盅跟出去。
李儒执着酒盅对我举了举,“祝——”
我抬手打断他,“等等。”在他不解的目光下,我抬起手捂住嘴,比他还不可置信的张口吐出满掌的鲜血。
“酒里有毒!”李儒失声叫道,冲过来扶住我,扬声吼道:“有刺客!”
抱住绞痛的小腹,我瞪着自指缝坠落的血y,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中毒?为什么不多给我几天的时间?至少让我先杀掉几个谋反的主事者,好减轻他的重担啊……缓缓跪下身,呕吐的血已染红了一片地毯,“为什么……”
“毁?!”奔回帐的董卓大怒了,“送酒的卫兵在哪里?”
在李儒的扶持下,我努力的抬起头。
看见董爷身后的他,那双深邃的漆黑鹰眸里闪过担心、愧疚和……满意。
大夫说毒x剧烈,不过我比较万幸,只有少量的毒酒浸入五脏而已,大部分都被呕血时带了出来,所以静养一个月,就会恢复。
董爷暴怒,连杀了十几个士兵,都无法追查出酒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被谁下毒的。由于时间紧迫,吕布率兵出关扎寨去了。
送我回洛阳的是高顺。
躺在软榻上,看着蔚蓝天空中的片片白云,我有时会有错觉,以为自己已经被毒死了。不想听任何战况报告,也不想见任何人,就连哭泣担忧的斓都被我拒绝在跨院之外,只是一个人躲在府里的最深处,安静的过着很多年都没有的平静日子。
我知道是他下的毒,也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什么。
明明知道是为了什么,可心还是好痛。痛他的狠心,痛他的无情,痛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心痛他,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只为了保住我,这个白痴,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还拒绝我。
他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为什么就不干脆真的像传言中的有勇无谋,让我弄个明白咧?偏偏深沉若海,压g无法探个究竟。可恨的是,他也不给我机会去探。
到底在他眼里,我算什么啊!
可以拿来任意毒杀的笨蛋咩?
胡思乱想,胡思乱想,整日整夜的胡思乱想,想的全部都是他,都是那个叫吕布,字奉先的恶鬼般的男人。
想着他入睡,再想着他醒来,已是不自觉养成的新习惯,所以在掀开眼,迷糊中看到黑暗中那道魁梧的身影时,我以为是在做梦。“嗯,吕布,你是混蛋。”忍不住骂一句先,再张开手乞求,“抱抱我好不好?好想你。”
低低的叹息在漆黑的室内飘扬开去,黑影移近,两条结实的臂膀将我连被拥入一道温暖宽厚得不可思议的x膛中。
困倦的将脑袋搁在那宽宽的肩膀上,鼻间的清新气息让残留的睡意逐渐消散。可强大的安全感让我不愿意醒过来,合上眼,揽着他的脖子,很久才沙哑道:“你受伤了么?”
“对不起。”他低沉的答非所问……
“我只是不想让你负担那么重。”闭着眼,我呢喃,“我想帮你,一个人撑着那片天很累。”
“我知道。”在我腰后的双臂收紧。
“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我只是想让你有机会多笑一笑,我只是想看你过得很好,我只是想……”眼水自紧合的双眼里流出,我知道我不该哭,可无法停止心里的委屈,“我只是、只是喜欢你……”
他紧紧搂住我,侧脸挨住我湿湿的面孔。
“你害我好伤心,你总是让我哭……”低低哽咽着,我揽紧他的颈项,“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呢……”
“我有一个妻子在老家。”他低低的说道。
泪水淌得更为汹涌,手却抱得他更紧,“你爱她?”
“媒妁之约,她很怕我。”
心里好受了一点点,“哪个人不怕你。”就连董爷都得退让三分。
他轻哼了一声,“你就不怕。”
忍不住抽泣着笑了,漆黑中就算掀开眼也看不清他的面孔,可他来了,让我满足了。“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好好的。”小声的诱惑他,我弯出个笑来,大概是黑夜让我胆子大起来了,反正他也看不见我的脸会红得有多凄惨。
他沉静了一下,“我无法为你撑起一片天。”
“我不在乎。”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很自大的吹捧自己,“我也很厉害啊,可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上战场,我就去暗杀敌人首脑,这样我们一起撑起天空,多好。”
他失笑了,低沉浑厚的笑声轰隆隆的自他x膛的起伏里涌出,动听极了。
“你笑了,是不是就代表着快乐了?”磨蹭一下他带有胡茬的脸,“真希望我可以永远让你这么快乐。”
他似乎在叹息。
“陪我一辈子吧,我也会陪你一辈子的。”快乐的闭眼想象着我们都白了头发的样子,“别拒绝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唯一叫我心动的人哪。
他不语,只是安静的抱着我。
“今晚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困困的再打个呵欠,在他怀里很舒服,舒服到困意全部重新席卷而来,叫我连自己说什么都听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模模糊糊的咕哝着:“我喜欢你,吕布。”
一觉醒来,恍若隔世。
掀开的眼帘外是张英俊得让我心痛的脸,看着看着,很想笑也很想哭。“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好俊美,可惜稍微凶了点。”抬手抚m着那两道浓密的飞扬剑眉,我轻轻的笑,不太敢相信自己运气竟然好到可以与他这般的接近。
他静静的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很专注的凝视着我,严厉的五官放松了不少,看起来很温柔。
食指顺着那直挺的鼻梁往下画,鼻尖微坠,看起来就很凶悍,这人的长相还真是分分毫毫都透露着凶煞,纯粹就是一副吓坏胆小人士的面貌。
他安静的任我动作着。
轻轻的,指尖滑到了他薄薄的唇瓣上,居然是柔软的,而且还暖暖的。噗嗤笑了,我还以为他全身上下都是坚硬得像块石头呢,竟然还有柔软之处,好希奇。
他略挑浓眉,表示疑问。
“你是个人呢。”不是任何人心中所想的那个恶鬼,也不是任何人以为的那个无法摧毁的奇迹,他也是个人,有血有r有感情,受了伤也会痛的人。嘻嘻一笑,将他唇上的指尖折回来,抵住在自己的唇上,觉得脸儿热了,可还是很大胆道:“这算不算间接的亲亲了?”他还从不曾亲过我呢。
黝黑的眼神黯然中发亮,浓浓的在眼底翻滚着什么。
在他格外侵略的目光下感觉到怯懦和羞涩,咬了咬下唇,我没有回避的望入他眼中,“为什么你没有要我?”他搂着我睡了一夜,连外袍都没褪,只是解了发冠而已。
他看着我,若看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你睡着了。”
这是什么答案?为什么以着这种眼神说出这样让人完全不明白的解释?“不懂。”老实的皱眉盯住他。
他的唇角很浅的弯起来,“你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我不想打扰你。”
……很不自觉的往右边瞟了一眼,虽然他的语调很温和,解释也很温馨,让我听了也很感动,可怎么听怎么让我有股想翻白眼的感觉,“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咩?”很纳闷的小声嘀咕,是我的见解错误,还是他和其他的男人硬是不一样?
他肯定是听见了,因为他眼里闪烁着笑意。
不过管他呢,有无肌肤之亲,都让我好快乐,因为我现在人在他的怀里。得寸进尺的靠过去,不管脸皮烫烫的,贴住他浑厚的x膛,开心的闭上眼睛,“嗯,真好。”脸颊下是他的x口,鼻端是他的气息,身体感受的是他强大的温暖,他离我这么的近,近到让我幸福得想抛弃一切。
他没做声,只是揽在我后腰的大手移到我的头上,慢慢的抚m着我的发。
几乎要再度沉沉睡去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不对劲的地方,猛的后仰头,瞪住他,“喂,现在是大白天的,你怎么还可以窝在这里?”他不用带兵打仗,也不用跟在董爷身后当保镖么?而且看外头的亮度,该是近午时分,怎么会没人在门外唤我。
他的大掌兜着我的后脑,看着我的眸子逐渐恢复成冷然,“我败了。”
立即拧眉,“你受伤了还跑来我这里?”
他眼里闪过温暖,“我没受伤,只是败给了那三个人。”
“三个?”我挑高眉毛,低恼了,“三个打你一个?也太不公平了!董爷难道就没派其他可以协助你的人么?”我知道他很强,可董卓也别以为他强到可以一人对付全天下吧?“是哪三个?等我好起来,就有他们好瞧的!”
他眼神柔和的瞧着我,“等你好起来,我告诉你。”
直觉的不信,当下决定以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去问李儒。“后来呢?”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李儒建言迁都长安,并且查封洛阳城内袁绍门下及宗党的家产,挖掘先皇陵寝谋取巨万,连同所有洛阳百姓一并迁往长安后,再火焚掉所有民宅g邸。”
“……这是在演放火抢劫的戏码么?”我咧嘴干笑。
“他已劫持了天子并后妃,先行长安去了。”
心剧烈的跳了起来,我看着他,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轻轻道:“领命毁城的人是你?”
他无言点头。
闭上双眼,熊熊烈火烧上脑门,睁开怒瞪他,“董爷明摆着是要遗臭万年的,你陪着他做什么?生前被人指着骂,死后还有可能被人掘坟鞭尸,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气死我了,这男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他平静的瞅着我的恼怒,淡淡道:“你需要静养。”
“又如何?这天下有谁会在乎我的存在?可你不同,你那么的出色夺目,有多少人在注视你,又有多少有野心的人想招你为己用。为着那个混蛋董爷败坏了名声,你要别人都怎么想你?!”啊,好恼火,他已经背上了见利忘义、有勇无谋和惟利是图的黑锅,他还想再戴上多少顶乱七八糟的臭帽子?
暖暖的大手忽然包住了我的半边脸,他的眼神温柔得像蒙了一层雾,“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来陪你。”
低低啊了一声,我说不出话了。
虽然我喜欢他,想得到他,可因为董卓过于重视我与斓的事实,让我就算再想投怀入抱,也不敢过于明显的接近,只怕会连累了他,遭来董卓的杀意。所以一直以来,我找他都是躲躲藏藏,尽可能的瞒着董爷的耳目,就怕被董爷发现我对他有意思。
如今董卓和李儒他们先去了长安,洛阳除了了执行任务的一般官员外,只剩下了他和我,自然不必再隐藏得像见不得光,可以光明正大的相处在一起。
突然明白过来,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凑上前去,认真的问道:“你留下,就意味着你不会再拒绝我,是不是?”如果他不打算接受我,就不会说出陪我的话。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我的chu鲁,只是看着几乎鼻子顶住鼻子的我,“我在这里了。”
刹那间喜悦无比,想尖叫,宣告全世界我的快乐!可盯着他,我又觉得难过起来,“劫掠和火烧洛阳是个千古罪名啊。”全天的人的辱骂,全天下人的指责,他一个人默默的背起来,会有多沉重和痛苦?
他浅笑了,珍爱的目光细细的凝着我,沉静的说道:“你值得。”
那一瞬间,心醉了。
一个男人,能为了我做出如此违背天理的事,我还能有何所求?
用力抱住他的颈项,我埋入他的颈弯,快乐的哽咽,“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了,无论你娶了多少妻妾,无论你是病了还是老了,无论你是强壮还是虚弱,无论你是巨富还是贫瘠,我都不会放手了!”
他按住我的后颈,搂在我的腰后,低喃在我耳畔,“我也不会放手了,有了你,就算是与全天下为敌,我也不在乎。”
又哭又笑,“为什么我那么的幸福呢。”竟然让我喜欢上的人也喜欢上了我,好幸运,好幸福!倏忽睁眼,“对了,我要告诉斓,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冲动的就要起身。
他握住我的腰,制止我的动作,“高顺护送她与董卓往长安去了。”
至极的欢乐仿佛迎头浇下一盆凉水,咬住下唇,眯上眼,“……我本想和你私奔的,这下是不行了。”说出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我盘腿坐起身,开始思考。
他也坐起来,将被褥包住我的双肩,这才靠着床头看我。
“斓在董爷手里,我就不能明目张胆的跟你在一起。”这是最直接的结论,好呕,为什么接下来还得过着偷**m狗的日子?
“我会想办法。”他双手环x沉声道。
抬眼看他显露凶狠思索的表情,“你是董爷的义子,他会给你与我机会么?”完全不抱希望的问,原来我的运气还是不够好到能和他真正相处么?
锐利的鹰眸闪出嘲弄,“你是女人,睿之。”
他为什么喜欢称呼我的字?先不考虑这个,“不懂。”好象上回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女人一旦出嫁便会从夫,董卓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他微微眯眼,“我想,除了董家的人,他不会让你与任何男人接近。”
诧异的挑眉,“这么绝?”董爷除了一个弟弟外,儿子都没成年吧,他打算让我独身寡人一辈子?若是没遇见吕布,我不会很介意,可现在好不容易让他接受了我,怎么可以还能打光棍?
他勾起个没有意义的笑容,“因为你值得。”
咧了咧嘴,“我能不能放弃这个值得,就只要你的那个值得?”翻个白眼,我仰头看着j美的床帷,“嗯,虽然我不想成为多疑的人,可还是很想问问。”不敢看他,我瞧着头顶那雅致的绣花咕哝着。
“如果我不是我,如果我没有万贯家财,如果我没有现在的聪慧,如果我没有j湛的武艺,你会觉得我值得么?你会因为那些身外之物的完全不存在,而彻底的忽视掉我,无视我的存在,拒绝我的死缠烂打么?”
他沉默了一下,低沉反问:“如果我不是我呢?”
心情一松,mm鼻子,不好意思的四周瞟了老半天才敢瞅向他,“我不太敢相信我的好运,你之前一直把我推得远远的。”偷偷咬一下舌头,会痛啊,为什么还是有做梦的感觉?
他的表情很平静,“因为代价太大了。”
“……”他的话中的深意比我所能考虑到的“代价”要沉重上很多倍。
他不给任何解释,只是专注的盯着我。
我弯出个大大笑容,“多灾多难的前途呢,辛苦你多担当啦。”
心口微微的疼痛又甜蜜,敛下眼,忽然笑不出来,我还是太任x自私了,只想着喜欢他,也被他所喜欢,却从不曾想过会给他带来的困扰和麻烦。允了我的愿望的他,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的私心,会毁了这个全天下最强悍的男人么?
他伸出手,托住我的脸颊,“值得的。”轻轻的嗓音像叹息一般安抚着我不安的心。
偎依着他chu糙的掌心,我抬起带着颤抖的双手捂住他的手背,感受着那温暖,合起眸子微笑起来,“像做梦一样呢,多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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