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侯……”
惊愕的呼唤才刚启头,就被森冷无起伏的勒令给打断:“出去。”
不用再多说任何一个字,大帐内汹涌暴现的狂猛煞气已经把擅自闯入的人给吓得连滚带爬的逃出门去,帐帘翻起来,又坠下去,重新还给帐内一片寂静。
我揽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完蛋了,从来没想过你的名声是由我来破坏的!”
沸腾的凶狠气旋逐渐消散,严厉森冷的鹰目重新浮现温柔的光芒,“你还会再离开么?”
低沉的询问让我收了笑,认真的看着他,在看到他眼底隐藏得很好的一丝脆弱时,心微微的疼了。我难受的日子里,他也同样不好受是么?“无论谁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轻轻道,我认真的盯住他,“我很难受,看着你的妻妾们,看着你因为公事和你想做的事而奔波,我想要你陪我,可我说不出口。”
他动容了,怜惜而专注的望着我。
“所以我走开,想去散散心,却怎么也开心不了。”咬了咬下唇,我觉得委屈,“我还是想回到你怀里,但一想到之前的情况,我又想躲得远远的,让你担心,让你吃不下睡不好,让你也尝尝我难受的滋味。”
他抚m上我的脸,拇指摩擦过我的下唇,挨上来,额头靠着额头,他低喃:“你走后,我很担心,吃不下,睡不好,我很难受,所以你才回来?”
想笑,又觉得心酸酸的,“不是,我回来的原因是我想通了。”
“嗯?”他温和的注视着我,深邃的漆黑瞳孔里印着两个小小的我。
眨了眨眼,弯起个浅笑,“我想明白了,如果不高兴,那就一定要跟你说,憋在心里会让我胡思乱想,跟你说出来,哪怕让你去头痛,也好过自己钻牛角尖。”赖皮的一笑,“我不要闷闷不乐的当怨妇,我要当快乐的男宠。”
黑眸闪着细细的柔和光芒,他侧脸轻吻我的唇角,“孩子似的,却慢慢的成长了,睿之,你让我如何不倾心……”
不是很听得懂他说的话,不过他的语调很温柔,温柔得让我心都软掉,合上眼感受他珍爱的吻,摩挲着他宽厚的肩背,“你不打算归隐了,是么?”
他很平静的抬眼看着我,“不了。”
撇了撇嘴,“如果我不问,你会告诉我你的打算么?”
他些微诧异的扬起剑眉,看了我半晌,才道:“如果你问,我一定会告诉你。但如果你不问,我不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似乎很久以前他说过类似的话,意思是我还不够主动么?皱起眉,“干吗不猜?”总不能让我什么事都问得详详细细,又不是要查户口。
他面露古怪的神色,“我不能猜到你心里所有的心思,睿之,我是人,不是神。”
思索,努力思索,他的意思是,我把他高估了,谁都不能是任何人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会无法得知其他人脑子里的思想,即使是他,也不能完全的清楚我的想法。有点泄气,将脑袋搁到他肩膀上,叹气,“你破坏了我心目中的形象。”我还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呢。
他失笑,慢慢抚着我的背脊,像在m安抚一只猫,由上自下的轻抚,“尽管我是你的丈夫,可我们并非朝夕相处,很多时候我的确可以由你的眼神和动作、表情知道你的心思,那是时间培养出的默契和对你的了解的累积。但人的心思是如何的缜密,尤其是聪明人,若你硬是不说,我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
握起拳头抡一下他的肩膀,“你是在讽刺我?”嘴巴噘起来,不高兴。
“我是在解释。”他很耐心的慢抚着我的脊背,“也是希望你能对我更坦白一些,这样我就能预防你的再次离开。”
沉默了,很久才小声道:“你真的很担心我?”
他圈住我的腰,低头埋入我的颈窝,“我快疯了。”
健硕躯体的紧绷叫我心疼,轻拍他的背,我轻轻道:“对不起,我不想让你这么难过。”私心里希望他不好过,他的坦诚却让我连心都揪起来了。
“你去哪里去了。”他紧紧抱住我,疲惫全部显现在低哑的嗓音中,“看到你留下帮我订制的新衣和簪子,我还以为你后悔了。扬州还是河内、冀州,哪里都找不到你,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他到处跑是为了找我?眼眶热了,我努力揽紧他的肩膀。
“别再随意离开我,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他沙哑的在我耳边低道。
“嗯,我不随意离开。”心甜甜的又酸酸的,用脸颊去蹭他的脸,我乖乖应允。
“如果你不快乐就告诉我。”他抬起头,深深的看入我眼中,“不要再哭着睡着。”牵住我的手按在他左x上,“这里,会痛。”
他知道那天夜里我哭过?怔怔的望着他,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怜惜与情深,想笑,泪珠却滑下脸庞,“真幸福。”破碎的哽咽溢出口,“跟你在一起真幸福。”他那么的爱着我啊,让我如此的满足,在这世间,还有什么可求的。
他笑了,眼角有着细细的笑纹,让黑眸更显深邃,“还不够,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人。”拇指抹掉我的泪水。
用袖子胡乱抹脸,我笑着去亲他的唇,“够了,够了,我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人了!”有他为夫,此生何求。
热切激烈的吻后,他微笑着扶起我,“我去吩咐烧热水给你沐浴,换下这身贼军衣裳。”
“这才不是贼军的衣裳。”皱鼻子抗议了先,才好奇的转身打量这间简单摆设的大帐,地铺毡毯,大床,木屏风、两个很巨大的木箱加个衣柜、铺在右侧地面的软榻和榻前的矮几、矮几边上堆着十数书卷、左边是挂盔甲、兵器的木架和放梳洗盆子的木架。
他弯身捡起先前被随地扔置的铠甲、画戢,挂到架子上去,才回头噙着笑道:“一身漆黑,满脸乌渍,你在黑山军里当伙夫是么?”
干笑,“我没有加入黑山军啦!”就一条黑巾裹上头而已,连身份都可以被换掉?
他到门边撩起帘子低令士兵去烧水,才回身走向我,“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还包着黑山军的头巾?”
傻笑两声,mm鼻尖,开始思考如果说实话,会不会被痛扁?他连我不穿铠甲混进战场的事就已经不很高兴了,万一让他知道我是主动奔进沙场找死的,他八成会气得打我屁股吧?
站定我身前,他低下头,挑高剑眉,沉声道:“说实话。”
眼珠子转动,我仰起头,绽放出好灿烂的谄媚笑容,“吕大爷,您今天好英俊神勇哦,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缓慢的俯下俊脸,似笑非笑的凝视住我,“哦?”
这才瞧见他眼里的血丝和眼底的青色眼袋,“你多久没睡好了?”脱口而出,有点懊恼自己的任x。
“我没事,来,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他很温柔的拍拍我的脑袋,语调极其诱哄。
嘴角有点抽搐,下意识的双手背后捂住我后腰与大腿之间的部位,虽然那里一向r很多,可打起来也是会痛的吧?
黝黑的眼瞳下移,很缓慢的,鹰眸危险的眯住,透露出锐利冷酷的光芒,“很好,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
嘎?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这个男人不是说,如果我不开口,他就会不晓得我在想什么咩?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却能把我m得透透的?甚至j准的猜出我做错事?偷偷的,很不争气的把目光往他身后帐门方向飘去,能不能一跑了之?
他站直了高大的身板,垂眸对我温柔而笑,“三个选择。”在我莫名其妙的注目下,他竖起拳头,“现在招供只是找骂。”伸出食指,“晚点招供就是找打。”再伸出中指,“干脆逃跑——那就是找死。”无名指很干脆的也竖起来。
“以你的聪慧,你选择哪一个?”他大方的任我选择。
我瞪眼,盯住那三g修长的手指,再移向他完全不染任何笑意的严肃黑眸,衡量之下只能自认倒霉的低头将额靠住他x膛,老实开始交代。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他的脸黑完了。低气压盘旋在帐内,越来越y沉,让人心惊胆颤。咽了口口水,决定话一说完,立刻抱住他的腰撒娇,绝对不让我为了赶路,连骑了好几天马,现在还在酸痛的屁股遭殃。
上天是站在我这边的,当我话说完,没等他发作,帐外就传来了士兵恭敬的呼唤。
咧出个得意的偷笑,逃过一劫了!
他冷哼一声,低道:“进来。”
四个士兵抬着盛有热气腾腾热水的巨大木桶进入,摆在帐中央后,不敢偷望就迅速退了出去。
我干笑,原来不是救星啊?才想着,下巴被端起,躲藏不急的正对上他黑透的俊脸。
y郁的瞪着我,他突然俯下头很用力的吻痛了我的唇,“衣柜里有你的衣物。”丢下一句话后,他转身就走。
哎?他不冲我发火么?m着发麻又疼的嘴巴,茫然的扫一眼木桶,立即冲向他,抱住他的后腰,“别走先,我要冷水!”光看那桶水的大量蒸汽就知道跳进去会烫掉一层皮的。
他皱着剑眉,侧头垂眼看我,“胡闹,你的身子不能碰冷水。”
“我说的是要冷水掺着,大爷,天气热啊。”九月末的天,秋老虎正凶悍,他要我中暑咩?
他拧眉,“我先去问大夫,你等着。”
放手让他出门,做了个鬼脸,才笑着转身去翻衣柜探险,惊奇的发现真的有我的衣服在里面,整整齐齐的与他的衣杉摆放在一起。心一动,弯下腰抬起木箱的盖子,两个大木箱,全部是我的服饰。
颤巍巍的吸一口气,咬住下唇。
衣柜里他的衣裳只有我走前帮他订做的那几件,连冬衣都没有。
我听见的消息是他战败撤离长安,匆忙的行程中,他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收拾,却将我的全部带上……
帐门掀起,我回身冲过去,猛的跳到他身上,双腿环绕住他的腰,“我爱你!”轻喊着抱住他的脖子,重重吻上去。
他甚至连身形都没动一下,双掌托住我的臀,待我吻够了,黑眸带着笑意又徉装凶恶,“讨好我也没用,一会儿还是要处罚你的胡闹。”将我放下后,他让门外的士兵提着水桶进来,大夫也很顺便的跟来帮我把脉。
我笑眯眯的,乖乖的伸手给大夫,不理士兵的偷窥,心情好得要命。
士兵退出,已经很熟悉男装女身的我的大夫收回了手后,直接道:“公子身子基本恢复,不过断药太早,还需继续保养一段时间才能保证全部复原。”
凶狠的目光顿时扫向我,我连忙状似悠哉的扭开头去瞧头顶灰白色的帐顶。
“可以行房么?”
低沉的询问让我差点被口水呛住,火辣辣的热涌上颈部,我不敢相信他竟然问得出口,听见大夫出去,我猛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问?!”
大掌包住我整个拳头,他满脸打趣的低头瞧我,“耳g子这么红。”探出另一只手mm我烫烫的耳朵。
拍开他的手,恼火又窘迫,“不知羞。”嗔怪一声,不敢看他的双眼,只能转身去浴桶边,双手提起装凉水的木桶往里倒。
他将巨大的屏风移到帐门前方,走过来帮我,浑厚的嗓音带着笑意,“沐浴后陪我用膳好么?”
我盯着波澜的水面倒印出我和他凌乱的面孔,脸上的热死活不退,伸手去试水温,几乎想埋到水里去躲开他,“好啦。”
浑厚的低笑动人心弦,他自身后搂住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畔,“小妖j。”
他语调中的宠溺和暧昧让我觉得脸快烧起来了,用手肘去顶他的肚子,“滚开!”
他笑得好愉悦,故意咬了口我的耳垂,低低道:“晚上我会和你进行过于激烈的长时间私人运动,准备好哦。”得到我全身僵硬的无声回答,他大笑着亲吻了我的颊后离去。
半晌我才能移动自己僵住的四肢,听见关节噼里啪啦的挪动声,我又恼又羞,忍不住大叫一声后,把脑袋全部塞入水中。
啊!!
大概是反复奔波太过劳累的结果,当夜睡去后我就没再起身过,整整两日,我才正式清醒过来。
迎接我的是苦苦的药和高顺木讷的脸。
捧着厚布巾包住的药碗,我眯着眼瞅着跪坐在对面软垫上的高顺,“嗯,这个场景好熟悉啊。”熟悉到让我感觉真是很惊喜。
“温侯领兵出阵,担心毁公子会无聊。”他一板一眼回答道。
“哦——”拖长了语调,我垂眼瞄着同样滚烫又苦涩的黑药汤,皱了皱鼻子,小啜一口才道:“你们天南地北的到处乱跑做什么?”害我追得那么辛苦。
高顺投过很奇特的目光,“因为毁公子行踪不定。”
自碗上腾腾热气瞥他,干我啥事?
他很直白道:“不见毁公子的任何消息,温侯已打算离开长安去寻找,董卓旧部攻来,温侯便趁势离开。南洋原太守为孙坚所诛杀,而袁术则霸居南洋,袁术和孙家应该有所交情,现袁术移居扬州,所以温侯第一个目标便是扬州。”
是我的原因么……
“不见毁公子,温侯随即折回河内,但董卓旧部追讨温侯的x命,所以温侯才继续北上,投靠袁绍。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冀州,张燕率将杜长等人前来助瓒,袁绍请温侯一同伐燕。”
“破不了燕军?”不知是药苦还是别的原因,眉头不自觉的已皱起。
“燕军j兵万余,骑兵数千,温侯就算吸纳了董卓不少良将兵马,一时间也莫可奈何。”
抬眼瞧他些微苦恼的样子,忽然顽皮的一笑,“要不要我帮忙?”
没待高顺面露惊讶的反应,帐外已传来低沉的反驳,“想都别想。”厚重的帐帘一掀,高大健壮的身影大步踏进来,正是我们话题中的主角,温侯吕布大人。
笑弯了眼,仰头看着他走近身前,蹲下身,英俊无比的面孔笼罩着淡淡的凶煞,可深幽的黑眸却带着浅浅的温和和宠爱看着我。“想你了。”用着只让他听得见的音量轻轻的撒娇。
漆黑的瞳眸染上笑意,他垂下眼看了看我手里的药碗,“怎么不加冰糖?”瞥了眼矮几上那一大碗蜜糖水。
“苦和甜掺起来多恶心。”很厌恶的举起碗,“还不如先苦够了,再喝甜的。”
他被我的神情惹得低笑出声,直起雄伟的身,侧开去褪掉银亮的盔甲,“这是我的亲随:成廉和魏越。”
嘎?还有其他人在?转了转眼珠,我笑得很若无其事的面对上那边两个雄赳赳气昂昂,却皆满脸错愕、惊讶、震惊、不可置信、瞠目结舌的大男人。“嗨。”意思意思的举起手摆一摆。
一旁高顺两只眼里都写满了同情和怜悯与了解。
“她是万毁。”他姿态轻松的盘腿坐在我身边,“你们坐吧。”随意的摊了摊手。
那边两个人眼珠子快瞪出眼眶了,动作无比僵硬的喀啦喀啦的坐在铺于地面的毡毯上,每个人都死死瞪着我和毫不避讳的挨在我身旁的他。
好想笑,咬住下唇,抱着碗,我垂下眼借着矮几的遮掩偷偷去掐他的腰,这人是故意想吓坏他手下吧?
他逮住我捣乱的手,藏到身后,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腕的同时,语调很冷静的开始讨论现在的战况。
除了高顺能应答外,另外两个人纯粹是摆看的,都一副脑震荡的样子,看样子短期内是回不过神了。
我一直偷笑着勉强喝完苦药,在吕布接过我的空碗搁上矮几,又取过蜜糖水递到我唇边时,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终于忍不住暴笑,我伏倒在软榻上笑得肚子都痛掉。
“毁公子,呃……是……”高顺试图解释。
吕布冷冷瞥过一眼,让他住嘴,才道,“都下去吧。”
亲随们动作僵硬的起身,却有一人突兀的开了口:“两日前,黑山山贼的溃败是否万毁公子所为?”
撑坐起身,我笑着看向发问的人,年纪很轻,二十出头,气质沉稳,大概因为太过震惊,看得出正在极力维持从容,“是。”瞟见身边人的脸色很难看,知道他不希望谈这件事,便笑道:“只是巧合和运气好罢了,若非温侯和诸位将士神威,黑山军哪会如此轻易退去。”
高顺若有所悟的看我一眼,领着他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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