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期浑身一激灵,脑子总算开始转,可桓仲亨一个箭步冲过来,戳着他脑袋骂:“你这里头装脑子了么,嗯?”
桓期狼狈躲闪,连连认错。可怜桓仲亨堂堂一国右相,此时追着儿子满院边跑边骂,跟市井屠夫教训儿子也没甚么区别。
总算弄清楚发生什么,桓期好歹恢复正常了,疑惑地问父亲:“崇宁王已疆场殉国,小王爷脾性与他也不甚像,说不定……说不定能收为己用?”
桓仲亨仰头饮尽一盏茶,肝火浇下去几分,冷冷道:“太后、皇后都出自咱们桓氏,那小世子袭爵之后,也不会坐看桓氏风头日盛,更何况……”
他被岁月蚀刻出的眉心川字纹皱得极深,目光阴鸷:“更何况,咱们与他的不共戴天之仇,早已酿下。”
桓期起先还未反应过来,忽一转念,背脊都窜起一股恶寒:“父亲是说——崇宁王之死!”
桓仲亨厉色瞥他一眼,桓期倏然噤声,崇宁王沈逐泓的死竟是自家人参与造成,他简直始料不及。
那么沈庭央与他就是杀父之仇,他这点儿萌动心意,与之相比,压根什么都不是!
“裴罢戎死也就死了,他那天想在湖里淹死你,说不准真假,但早晚也做得出这种事。”桓仲亨意味深长道,“可崇宁王的死不一样,一件事既然做了,就总有暴露的可能。依我此生经历看来,我们使出万般手腕,也不能保证永远万无一失!”
桓期声音发颤,袖中捏着羊脂玉佩的手也在发颤:“我……明白了。”
皇宫。
沈庭央依规矩入宫向皇帝请安,刚迈出宫道,就见奉天殿前的皇宫广场上设了道场,数名僧人缓步穿行其中,诵念声遥遥传来,香火袅袅,令人恍惚。
“小王爷这边儿请。”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魏喜,已在此特意等候,为沈庭央引道。
沈庭央随他沿着右手边步道绕过去,边走边问:“魏公公,那是何方高僧?”
魏喜笑了笑,低声道:“裕王为陛下请来的,说是一直在南疆附近的小寺庙清修。英雄不问出处呐,陛下见了几次,今儿就让他摆场了。”
“原来如此,魏公公说得倒没错,英雄不问出处。”沈庭央也笑笑。
他心中暗忖,光熹帝几个儿子,除太子以外,都已去各自封地。
裕王萧斯允在如今几位皇嗣中排第三,封地临近南疆,生母是当今皇后,母家是桓家。
裕王今年要回金陵一段时间,此时为皇帝找来这么一个称心意的高僧,想必心思手腕都不简单。
沈庭央此时倒不在意其他问题,最重要的在于,裕王母家是桓家,与右相桓仲亨、皇后、太后是真正的一家人。
崇宁王逝世不到一年,最大的忌惮消失,桓家这就蠢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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