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天气越来越冷,延良却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喜气,还有两个月才过年,但大红的灯笼挂得满街都是,庄主大婚在即,满城同喜。
两天前,印昊带了人去聊山东北面的深山中去猎一头红斑虎,红斑虎威猛凶悍,体型大如牛,因长有红色斑纹视为喜庆,大金成亲有一个习俗,为了彰显新郎的强壮彪悍,成亲当日新郎会手持短刀当场斩杀一头红斑虎,宾客呐喊助威,新郎意气风发,斩杀后虎r直接拿来宴请宾客,好不热闹。因红斑虎凶悍且价格昂贵,也会有人用红斑獒来代替。不过这帮从炎荒出来的男人不惧虎狼,十来个人准备好笼子,轰轰烈烈地跑出去准备活捉一头红斑虎,来给婚礼增添更多的喜庆。
刚建好的庭院内,米良正坐在大石上在水边看花,一动不动,良久,不耐烦地看了不远处的人,“路伍,你画好了没有?我脖子都酸了。”
“快了,这才多久啊,你就催了好多次,你以为我想给你画啊?”路伍正拿着画笔给米良画一幅美人图,本来他是再也不想画画,不过经不住米良各种纠缠威逼,还有印昊石头谷子等人在旁边横着眼瞪他,路伍终于败下阵来,练了几天手来给米良画画。
“我都快成亲了,你画一张画又怎么了?再说你这么多年没画,也不知道水平烂到什么程度,我纯粹是给你当试验品。待会画得不好,我就让你……”
“别乱动。”路伍喝道,“动来动去能画好吗?”
米良横了他一眼,继续摆姿势。
唯一的遗憾是丁原今早来离开了聊山,印昊去猎虎之前丁原就跟他告了别,米良也挽留过丁原,丁原垂眸道:“我是舍不得相处了多年的兄弟,不过我更不想留下来喝你的喜酒。”
米良就没再留他,虽有不舍,不过她也不想耽误他。印昊也知道其中缘由,只说哪天想回来,延良永远欢迎他。
丁原一大早就走了,那时候米良还没起床,知道消息后多少有点沮丧,印昊又不在,米良便把路伍抓过来画画,想要当一回画中美人。
折腾了一上午,路伍终于说了句,“可以了。”
米良连忙跑过去看他的画,当即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不过嘴上却说:“不过如此。”
路伍冷哼一声。
米良看着画中美人笑得合不拢嘴,看了半天觉得这么好的画应该装裱起来,挂着晾了半天,下午就带着石头拿着画送到街上的字画店,老板赞叹了好一阵,说一定给她好好裱起来,过两天亲自给米良送上门。
延良从春天一直建设到初冬,当初规划的住宅并没有完全建设好,甚至印昊的住宅也只是把主房建好了,园林池塘还来不及建,他就急着成亲。远处还有叮叮当当的敲石凿木声,工人们在工地上忙碌,风华殿的一帮人也不急建住宅,倒是急着建商铺,几百个人不能坐吃山空,有了钱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延良的商户已经很多,热闹得堪比小城,米良从书画店出来就带着石头在街上转,那些几文、几十文钱的小玩艺就是她逛街的目标,mm这个,看看那个,她却不知道,她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目标。
临街的酒楼包厢,窗户开了小缝,有人指着在人群中走动的米良,声音压得极低对同伴道:“就是那个带红宝石项链的女人,小心行事。”
延良作为私人别庄,十丈一卫,百丈一岗,还有人不断巡逻,山门早上八点开,晚上五点就会关门,进出延良有详细的登记,未经允许不得乘骑飞龙进入延良,安保方面做得极好。
但是第二天,米良还是被掳了,跟班石头也被弄晕了塞在柜子里,被发现时已经是三四个小时之后。
路伍大骇,连忙下令:“马上关山门,严禁一切人出山。南明和谷子你们带人负责搜整个延良,我、东阳、银城和岗子带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追刚出去的商贩。”
三四个小时,说不定人已经离开了聊山。
印昊捕获红斑虎,正在回来的路上,得到消息连忙带着航破海骑飞龙火速归来,面色铁青,瞳仁喷出火,“在我们的地盘,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掳走?我们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出事地点在一家饭庄,米良喜欢去吃那家的土锅驴r和r鸽,每个月都会去吃两三次,中午带着石头一起去,在包厢被迷倒。”谷子把知道的情况向印昊汇报,“老板也失踪了,剩下几个伙计什么都不知道。饭庄有后门,出事的那间包厢有暗道,米良被迷倒后直接从暗道送到其他房间,大堂的人g本瞧不出一点异样,然后她被打包送出饭庄。米良一直都喜欢在那个包厢吃饭,我们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是说她一直都在那个有暗道的包间吃饭?”印昊眉头皱得很紧。
“对,你也和她一起去过,老板看起来很老实。”谷子道,又紧了口气,“好像是个蓄谋已久的计划。”
“蓄谋已久?”
“那家饭庄四个月前开业,没有打斗痕迹,老板显然是一份子,好像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今天出去的押着货物的商贩也比平时多,在米良出事后的两三个小时,东南西北的山门都出去了不少商贩,而且去往不同的方向,让我们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追。如果这些都在计划之内,那对方势力不小。更重要的是,对方对延良非常熟悉,对米良的习惯也熟悉,而且并不想伤害石头,似乎……”谷子顿了下来。
印昊握着拳头接了后面的话,“是我们的人干的。”
谷子点了点头,“至少有我们的人参与其中。”
印昊把从建城开始就跟随的兄弟在脑中数了一遍,冷凛道:“丁原走了吗?”
“昨天早上走的。”谷子想了一下,“他有动机,不过他平时很少下山,而且我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大的实力。”
“最有可能就是他。”印昊咬牙切齿道,额上青筋暴起。
聊山五十里外的一处山凹,树木掉光了叶子,露天山地放着一把椅子一张小矮桌,旁边还有一个小火炉正在煮茶。茶水沸开,旁边站着的中年人连忙沏好一小杯茶,恭敬地递给坐在椅子上的老者,老者头发胡须全白了,但j神矍铄体格健壮,身强轻捷不输给年轻人。
老者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周围好几位部属,带刀佩剑,身板笔直。
茶杯不大,徐徐慢饮也不过两三口,老者饮尽一杯,握着杯子转了转,慢悠悠地将杯子搁在旁边的矮桌上,中年人见此,走过来给他继续添茶。老者不悦,两g手指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你在干嘛?水都不会帮我添了是不是?”
老者面带薄怒,不是对着正准备给他沏茶中年人,而是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面上数道伤疤掩不住他的焦躁不安。
丁原愣了一下,走过去给老者沏了一杯茶,欲言又止,“外公……”
“你别叫我外公!”老者拂袖站起,“莫名其妙死了三四年,把我气得半死。你说你被关在炎荒也就算了,结果回来了大半年都不来找我,就放个信回来说一句你还活着,你把我当外公吗?现在有求于我,还不肯回去,还要等着我来找你,我怕我死了你都不会回来给我送葬!”
丁原声音不大,“我一直想去看你,就是一直很忙……”
“忙?你一没当将领,二没做生意,你能忙什么?”老者胡须都要立起来,“跟你那个没良心的娘是一样的,反正就是不肯回家。”
丁原垂着脑袋不说话。
老者气了半天,又坐回去,端着茶杯没了之前的悠闲模样,直接一口水灌进肚中。旁边的中年人再给他添茶的时候低声劝道:“老爷,别动怒,孙少爷死而复生,不是一件喜事吗?”
“什么喜事?又从土里钻出来气我来了。他那个没良心的娘死了,我终于可以不气了,现在他又继续来气我,我是上辈子造了孽。”老者忿忿道,但眸中流露出来的是惋惜和心痛。
过了好一会,不一会远处跑来一个人,低声向老者报告什么,丁原竖着耳朵,眼光一直朝那边瞟,无奈距离有点远,什么也没听清。
老者听完后站起,看都不看丁原一眼,直接走向远方,声如洪钟,“把我的坐骑牵过来,打道回平岩。”
训练有素的部下灭了火,快速收拾东西跟上。丁原连忙追上去,跑到老者身边,焦急而又小心地问:“外公,到底怎么样了?”
老者瞟他一眼,“我们准备回平岩,至于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表哥的计划成功了吗?”这才是丁原关心的。
“你就这点出息,被人害成这个样子不想着去报仇就想着一个女人。”老者数落丁原,“最后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丁原任他数落,不吭声跟在他身边,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我和劲儿都过来了,焉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你不想回平岩就不要回去,至于那个女人,我让劲儿着人带回去,你这辈子都不要想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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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寒气四起,骑乘飞龙时冷风一阵一阵刮在脸上,犹如鞭子一样,不过他们都是体质强悍的人,丝毫不在意冬日的冷风。暮色渐浓时一行人到达小城客栈,丁原下了飞龙连忙去要了一个暖手炉,小跑跟上鼎平侯递到他手中,“外公,风寒天冷,多注意身体。”
手炉对于鼎平侯而言其实没什么用,不过他依旧拿在手中,面色和缓少许。
丁原又道:“外公,米良身体不好,你不要让他们骑飞龙带她走,非要骑飞龙也要多给她裹一件衣服……”
鼎平侯脸垮了下去,重重地冷哼一声,“就这点出息。”
丁原闭了嘴,紧跟在鼎平侯左右,心里却有些烦乱。
晚饭端上来的时候,赵劲也到了客栈,他和丁原同岁,身形也差不多,不过脸部线条更硬朗,眉眼也更凌厉。赵劲进来的时候丁原目光一直朝门外瞅,鼎平侯瞟丁原一眼,声音略冷:“别看了,人不和我们一起走,不回家你就别想见人。”
“直接就回去吗?”丁原问。
鼎平候冷脸不答,似乎在说,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不想回家。
“可是,可是之前不是这么说的,米良要是知道是我掳走了她,她以后会讨厌我……”丁原很苦恼,“不是说好了让我英雄救美培养感情的吗?要是就这样回去了,以后,以后怎么办?”
“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赵劲在旁边道,脸上带点笑,“爷爷很久没这么开心,你回来了,又能办喜事,双喜临门。”
丁原可没觉得哪里有喜,“她会讨厌我……”
他没敢告诉自己的外公米良和印昊早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喜欢米良,但是并没有打算把人掳回去直接占了她,他想要米良喜欢他,而不是讨厌他,恳求道:“外公,我想见米良。”
鼎平侯不理他,叫赵劲过来吃饭,丁原站在旁边期盼地看着鼎平侯,鼎平侯被他看得胃口全无,筷子啪地一声放下,“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人?想要又不敢下手,瞻前顾后一点魄力都没有,怪不得女人不喜欢你……”
“外公,你先吃饭吧,吃完了再骂。”丁原垂着脑袋道。
鼎平侯瞪眼。
饭后洗漱完毕,时间不早,丁原还站在屋内,只要鼎平侯看他一眼,他就恳求地叫一声“外公”,一张脸明明顶着刀疤,却无半丝狠戾,温良依旧。鼎平侯心里有气,又发不起火,骂他吧,就跟一腔力气打在棉花上一样,丁原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爷爷,你就随他去吧。”赵劲看不下去了,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弟就一g筋,以前他还没出事的时候,你说给他找两个女人,他死活不要,成天就知道做东西,你那时候不是还担心他会不喜欢女人吗?现在他自己喜欢上了,也算是件好事。不如按表弟的意思,演演戏培养一下感情,过阵子他们回平岩,你就可以喝喜酒了。”
鼎平侯看了看守在屋内的丁原,“你怎么跟你娘一样倔?”
“我是我娘生的。”丁原慢吞吞道,加了一句,“他们都说我娘像你。”
鼎平侯继续瞪眼,半晌,对赵劲道:“叫人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们明天就回去,我懒得再管他。”
一个小时后米良被带进了客栈,依旧昏迷不醒,之前下的迷药分量重,估计到了明晚才会醒过来。她被放在床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丁原m了m她的脸,凉凉的,他连忙给她盖上被子,把被角替她掖好。
烛火摇曳,米良的皮肤在烛光下看起来更加细腻,丁原的指腹轻轻m过她的脸,长长的睫毛,挺秀的鼻梁,还有柔润如花瓣的嘴唇,想起刚认识的时候米良替他吸毒的情形,丁原弯了弯唇,他记得她主动亲过她,虽然是为了救印昊煽动混乱蜻蜓点水的一下,但闭上眼,他似乎总觉得她的唇还停留在脸侧。
丁原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米良的唇微凉,像是清晨带着寒露的花瓣,他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唇齿之间流淌出丝丝甜意。离开她的唇面,他抬起头,笑得像个偷了糖吃的孩子。
不过片刻后,他脸上的笑又化作无奈,“我知道你喜欢延良,我也不想把你掳出来,可你就要跟老大成亲,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只是先遇到老大而已,可我才最喜欢你。米良,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以前在炎荒,我打不过老大,也争不过他,他从来都不让我们单独在一起,甚至平时都不让我去找你,我g本没机会。你说那时候老大可以自己走,为了回来接你差点丧了命,所以你喜欢他;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会那样做的,只不过我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丁原握住了米良的手,“你给我个机会,我就骗你这一次,米良,我以后一定好好疼你。”
他知道她听不到,所以才敢说这些。丁原在床上隔了被子抱着她,她的呼吸很浅,头一次离他那么近,丁原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她的眉眼,不敢闭眼,似乎怕她消失不见。
一支蜡烛燃尽之后,丁原恋恋不舍起了身,找了一件暖和的黑色大氅将米良裹得严严实实,几乎连口鼻都捂了起来,将人抱给了门外的一名女侍卫,“谨慎点。”
女侍卫接过人,将米良放到了一辆马车上,星夜兼程而去。
米良醒过来的时候旭日正从东方缓缓升起,她正被架在疾驰的飞龙之上,双手被绑,身上被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被布罩包了起来,她只能从细小的缝隙中看到头顶灰白的天空。
米良不敢乱动,继续装晕,又飞了一阵飞龙停下,着陆后她被人单手拎起,像钳住一只小**一样,然后扔进了一个小房间。绑匪好好几个人,有男有女,她听到有人说:“她怎么能晕这么久?跟个死猪一样。”
“晕了带走方便,延良出动了大批人正在找她,我们最近要格外小心。回去交给主子,好好地敲延良那帮人一笔,他们把庄子建得像城一样,位置占得又好,不知道有多少钱。”
“主子可不是想捞一笔钱,要不然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她是那个庄主的未婚妻,用她把那帮人引出来,一打尽,延良那块地据说庄主和他几个主要部下都有份,到时候活捉了他们,逼他们写个契书把延良卖给我们。反正官府我们有人,以后延良就是我们的,那可不是一个小庄子,是一座城。大渡山和聊山,南北呼应,什么青龙堡、傲月山庄,我们统统可以不放在眼里……”
米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绑匪胃口不小,看到延良的发展前景,竟然想不费力地把延良占过去。整个聊山守卫森严,他们顺利地把她掳了出来,显然实力不可小觑。
绑匪们开始吃早饭,早饭后他们又把米良带出来,发现米良醒了,他们没有再绑着她,而是给她灌了一种药,手脚无力四肢酸软,嗓子干干的,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并给她进行了简单易容,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米良模样大变,成了三十多岁的憔悴妇人,然后米良被扔上了马车,旁边两个人看着她,绑匪携着r票又开始一天的行进。
他们有时候打扮得像商贩,有时候又像出行的普通人家,换装很快,配合默契;他们怕米良死了,到了吃饭时间会给米良吃饭;但米良知道他们最后一定会杀她,因为有时候他们说话对米良一点都不避嫌,米良知道他们要把她带到一个叫大渡山的地方,那是他们的地盘,设好陷阱等着印昊带人过来方便一打尽。
承泽大陆的马和地球上的有所不同,马身上有硬甲,样子也长得有所不同,速度更快,承重力更高,每日拉着马车能走上几百里。马不停蹄又走了几天,米良离聊山越来越远,心里不断盼着印昊来救她,又怕印昊来救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米良真希望能遇到一个认识的人。
薄暮时分又到达一座小城,绑匪们找了一家普通客栈,一个绑匪先进去要了房间。女绑匪扶着米良进去的时候,掌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身妇人打扮的女绑匪道:“我姐姐身体不适,正要带她去平岩看病,掌柜的麻烦多送点热水上来。”
米良朝掌柜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目光,嘴张了张,沙哑地“啊”了两声,无奈掌柜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瞧着米良蜡黄的一张脸,对女绑匪道:“有什么需要的直说。”
女绑匪把米良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围巾往上扯了扯,看似一副对姐姐关切的模样,柔顺回道,“那有劳了。”
米良手脚跟泥一样软,全凭女绑匪扶着,被她带进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女绑匪照样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扶着米良离开客栈准备继续赶路,下楼时米良听到熟悉的声音,“掌柜,退房。”
米良瞟过去,热血又沸腾起来,尽管对方带着一顶黑纱斗笠,让人看不清脸,但是那身形,那音调,不是丁原能是谁?
米良简直看到了救星,张开嘴,努力发出低哑的声音,“啊……哼哈……”
声音很低很小,米良嗓子也发不出别的声,身侧女绑匪立即有警觉,扶在米良腰上的手紧了紧。丁原还在柜台结账,只是chuchu扫了一眼,也没在意。米良被扶下楼梯,眼看又要错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爆发力,路过一张桌子时全力抬了抬手,袖子扫翻了桌子边沿的茶水壶,“哐当”一声,茶壶落地摔成碎片,茶水溅了旁边人一身,立即引起大堂的人注意,丁原也朝这边瞧了过来。
米良努力侧过头,用眼神向丁原求救,嘴中发出“嗯嗯”的声音。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姐姐生病了,不是故意的。”女绑匪连忙道,又朝身后的人唤道,“周叔,你来处理一下,让掌柜算算要赔多少钱,我先把姐姐扶到车上。姐姐,你安静一下,过几天就找有名的大夫给你看病,你的病会好……”
说着女绑匪扶着米良,快速地往外走。米良很快就看不见丁原,后面也没有人追上来,米良腹诽,丁原你要是认不出我,就枉费我们一年多的交情。
不得不说,这伙绑匪相当敬业,该把米良绑起来就绑起来,该下药就下药,恐吓嘲笑一句都不少。米良思维再发散,也想不到所有一切都在别人的计划当中。
而此时的印昊已是满面憔悴,东南西北连个方向都没有,只好四个方向都派了人前往不同的地方。清晨雾气还未散开,他又准备骑乘飞龙出发,路伍连忙拉住他,把他扯到桌边递了两个馒头过去,“吃了再走,不然怎么有力气找人,既然是丁原干的,米良倒没什么危险。”
“丁原那个混蛋!等我找到他一定把他骨头拆了。”印昊磨着森森白牙,过了这么多天,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勒索信,已经可以确认是丁原干的,“到底有没有查出来丁原的背景?一起在炎荒呆了好几年,从来都没听说过他有背景,但他很少下山,明显有人在帮他。”
“已经去查了。”路伍颇为无奈,“丁原出生很普通,父母都是平民,十年前父亲去世了;母亲据说年轻时长得很漂亮,不过在丁原被判绞刑前一年也去世了。丁原进入炎荒以前名气很大,以前有不少达官贵人上门请他做东西,有可能是他认识的某些有势力的人在帮他。”
“关键是谁在帮他?他都被关了几年,普通交情的人g本不会帮忙。”
“老大,”谷子一身寒气地跑进客栈,“丘子传来了最新消息。”
印昊和路伍立即紧盯着他。
“你知道丁原当初为什么进了炎荒?”谷子问,又自问自道:“鼓城的罗府老爷五十大寿,大儿子请丁原做了一辆轮椅给腿脚不好的父亲祝寿,那辆轮椅功能很多,还配有短剑和其他暗器,据说丁原收了六十两黄金。结果轮椅出了问题,一g短箭意外弹出,杀死了轮椅上的罗老爷,丁原因设计不当致人死亡,被判了死刑。”
“这事炎荒的人都知道,丁原的设计本身没有问题。”路伍道,“丁原跟罗家大少爷反复叮嘱过有个零件如果有磨损,要及时找他更换,否则短箭会弹出。出事之后他说他见到过轮椅,关键的东西被人故意损毁,其实是罗家大少爷借刀杀人,把责任赖给丁原,丁原替他背了黑锅。”
“罗家有钱有势,向当地的府衙施压,大概背后罗大少爷还给了城守好处,案子三天就结了,丁原被判死刑,两天后就上了绞刑台,连个申诉的机会都没给,如果不是有炎荒监狱的存在,丁原就是个冤死鬼……”
“说关键的。”印昊紧锁着眉头打断谷子。
谷子又道:“关键就在于,丁原被绞死一个月后,罗家和城守两家一夜之间被血洗,男女老少一个都不留,手法极狠,连家仆的三岁小孩都没放过,两百多口人全被杀光,有些尸体还被挂在房梁上,惨不忍睹,上面来人查了也没查出结果,丘子现在怀疑当年这件惨案跟丁原有关。”
“有人在给丁原报仇。”印昊咬着字道,“下如此狠手,一般都是父母兄弟等至亲,恨对方杀了自己的亲人。丁原还有这样有势力的亲戚?”
“查出来的亲戚都很普通,丁原成名之后,还有两个叔父来找他要过钱,丁原也很大方,别人要他就给。”谷子道,“不过,据说他自幼每年都会去一次平岩,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四五个月,好像还有亲戚在那边,具体也没人说得清。”
“平岩……”印昊在口中低吟,猛抬起头,“把其他方向的人调回来,朝平岩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harlottemtx的霸王票。我在努力码字的,大家不要霸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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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过是一出传统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丁原本就在米良被掳前一天就已经离开聊山,在千里之外的客栈偶遇米良完全说得通,然后以身涉险英雄救美。
当初印昊明明可以自己走,结果冒着走不掉的危险回来救米良,所以米良感动了;那现在丁原也会冒着寡不敌众的危险,与绑匪以命搏命,不救米良誓不罢休。
当初印昊为了米良被挂在碉楼差点死掉,丁原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不介意受点皮r之苦,哪怕命悬一线也值得(这个他没敢跟鼎平侯说)。
丁原受了伤,米良一定会心疼,一路逃窜培养感情最适合不过。此处离平岩不远,丁原可以提出自己的外公在那边,准备带着米良先去平岩避一避,就可顺利把米良拐到平岩。别看鼎平侯平时喜欢骂丁原,其实他最疼外孙,大事小事都会帮他。
老天不给丁原机会,他只好自己创造机会,何况他现在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强大的亲友团。鼎平侯给他调了合适的人,赵劲头脑灵活,帮他把整个计划弄得妥妥当当,连丁原该什么时候出现、该说什么话都细细地叮嘱过,赵劲拍着x脯道,“表弟,只要你别把话说错了,我们的人是一点马脚都不会露,绝对帮你把那个谁谁抱回家。”
米良早上遇到丁原后,刚上马车,丁原就追了出来,拦在马车前吞吐着说自己会点医术,可以给女绑匪的姐姐看病。
女绑匪不让,其他人也拉扯住丁原,米良在马车里摇头,丁原你要骗人也不能说自己是大夫,带着黑色纱布斗笠,说是杀手、捕快还差不多,大夫也差得太远了。
最终米良被绑匪带走,原以为没指望了,不过夜晚在下一个镇上住宿时,丁原如救星一样在出现,他身手本来就不差,趁大多数绑匪睡着的时候,潜入米良房间救人,与两个绑匪展开搏斗,还没来得及带走米良,又惊醒了其他绑匪,一场混战在客栈上演。
计划实施得很顺利,双方速度都很快,毫无矫揉造作的痕迹,绑匪一剑刺入丁原右x上方,拔出剑时手都忍不住颤了:喂喂喂,你不能来这么真啊!你能闪开不闪,死了我也要陪葬的!
丁原才没管那么多,趁着对方愣神直接将人撂倒,捞起米良从窗外跳出,跃到事先准备好的马匹上,疾驰而去。
寒露四起,北风带着彻骨的寒意,一匹骏马在黑夜中奔驰,马背上米良全身无力,瘫软如泥,依然能感受到背后黏糊糊的鲜血,可惜她口不能言,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啊啊”之声。
两人跑了不知多远,米良的手在寒风中冻得像冰块,骏马才缓缓停下来,丁原拍了拍她,“好像没有追上来。”
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揪得米良的心很紧,他们怕绑匪追上来,不能在荒郊野外生火,不得不继续朝前走。丁原把她揽在怀中,感受着米良的温软,身体觉得很冷,心里又觉得很暖,他始终坚信他和米良是有缘分的,不然米良为什么当初要给他吸蛇毒救他?
两人接着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看到了散落在河边的小村子。他们运气还不错,河边上一户人家听说他们在去平岩的途中被流民抢劫打伤,又看在丁原拿出了几两银子的份上,让他们进了屋,腾了一间空屋子让他们先住两天。
丁原进屋的时候脸色惨白,额上直冒冷汗,还好他随身带着药包,米良依旧不能说话不能动,看着他身上好几处伤口血r外翻,眼泪差点掉下来,只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户人家是一对中年夫妇,两个儿子在平岩赚钱,中年男人看丁原伤得不轻,看在拿了钱的份上,连夜去请了大夫。
大夫拎着药箱急匆匆而来,嫌米良碍事,连忙让女主人把米良挪到另一个房间,然后麻利地剪了丁原的衣服,为他止血缝针,丁原咬着牙,额上冷汗直掉,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吓人。
大夫忙活半天,替他包扎伤口时满脸凝重,“孙少爷,你搞成这样我们怎么向侯爷交待?”
“我没事。”丁原满头虚汗,“我自己弄的,我会跟外公说。”
“你可千万别出事。那时候侯爷听说你被绞死,气得带着黑卫从平岩直接去了鼓城,杀了两百多口人都解不了恨,你娘是那一年初去世的,十个月后你又出了事,侯爷身强体壮,结果那一年头发全都白了……”大夫一边给他包扎一边碎碎念,“前阵子听说了你还说着,侯爷甭提多高兴了,你要再出事,你的女人侯爷一定会让她陪葬。”
丁原唇边还浮着浅浅的笑,“不会的。”
米良两天以后能开口说话,手脚还是有些无力,勉强在屋中能下床走路。丁原却依旧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右x膛上方的伤口是他身上最严重的伤,米良把自己左手上的仅剩的一个镯子给了这户人家,央求他们多给丁原买点药材。
米良拧了毛巾给他擦脸,丁原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很低,“我是不是很丑?”
丁原脸上有两条疤,而且左脸从耳朵处还伤了一块,米良继续给他擦,“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没关系,你脸上有疤,但是看着一点也不凶。你看,现在总算被我看到了吧,我觉得没什么,而你好像总是很介意,男人嘛,那么在乎做什么?”
“那你以后会不会讨厌我?”他有些紧张,“你不要讨厌我,有些事情我也不想……”
“瞎说什么呢?”米良笑起来,以为他还在纠结于自己的外貌,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我怎么会讨厌你?丁原,你人好,不要老纠结那点东西。我们逃出来的那天晚上,我没看到你,都急死了,你平平安安我就觉得高兴。”
丁原闻言笑开,温和又明朗,像冬日的阳光。
下午大夫过来给他换药,米良在灶房给他煎药,大夫仔细地帮他看伤口,拿出两种药粉抹匀,“侯爷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要是再不回去他说他就叫人来抓你。”
“过段时间。”丁原唇边带着淡淡的笑。
“你早点回去,侯爷帮你把房子重新修缮了一遍,最近在帮你找名医,侯爷一定能帮你把脸治好。”
丁原淡淡点了一下头,就算米良说不在意,丁原也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她面前晃。
“乌子,我再给你交待一下,孙少爷的饮食要特别注意。”大夫叫过守在门口的中年男人,再次叮嘱注意事项。
过了一会米良捧着药碗进来了,见到丁原笑了一下,“药都熬好了,趁热喝吧。”
丁原喜欢这样的日子,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没有石头在旁边盯着,更不会有印昊钻出来说米良是他的,要丁原离她远一点,这就是丁原想要的日子,虽然只是暂时偷来的。
黄昏的时候,夕阳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一个红红的圆球,河面一滩碎金摇晃,远处炊烟袅袅。乡村暮色是柔和宁静的山水画,尽管身体疼痛,但丁原脸上始终带着笑,“我家前面也有一条小河,我爹在家门口的河边种了荷花,夏天荷花的香气在屋里都闻得到;背后靠着小山,后面的地都是我家的,修了很大的院子。山上有很多树,还有果子吃,米良,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
米良不太清楚丁原家里的事情,“你家以前是种地的?”
“我家是平民,不过家里不穷,家里的地都租了出去。我娘喜欢花,我爹就把后面的山上和院子里都种满了花草,桃花粉,梨花白,桂花香,牡丹艳,名贵的品种不多,但每个季节都会有花开,特别漂亮。我爹去世后,外公叫我娘回平岩的老家住,我娘舍不得我爹种的花不肯搬。”丁原又低了声,“不过我离开好几年,家里也没人,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米良想到丁原现在是重新买了一个户籍,不能再回去要以前的地和宅子,她拍了拍他的肩,“换个地方重新安家,大概比以前更好,就像延良一样,以前就是一块蛮荒之地,现在就热闹了。说起延良,我想给印昊报个信,可能他们正在到处找我。”
丁原微微偏头,“这里是山村,找信使不方便。我身体没什么大碍,不如我们先去平岩,外公在平岩很有势力,才不会怕那些绑匪,我们也正好去避一避。再说,我之前就跟外公说了最近要去找他。”
这里离平岩不远,快也就一天路程,米良想了想,也认为去平岩等印昊更稳妥。
两人休整一天后,丁原给米良围上围巾,戴上帽子,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踏上了去平岩的路,由于丁原有伤在身,两个人走得不快,大概要走两天的路程,当晚宿在前方的一座小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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