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垂怜,岑立在一个拐角处,终于找到贺知年。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魔怔,似乎半空有一张珠帘档着看不清彼此,贺知年身边还有两个人,看起来都跟他差不多岁数,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岑立记得这对双生子,在平阳的时候,王病在摔得粉碎的马车里死死护着这两人。
岑立并不好奇这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准确地说是根本没心情去管,他朝贺知年说道:“‘药’带了吗?”声音里听不出着急或是难过,跟他现在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贺知年:“带了。”
苏锦好奇地抬头,眼珠子来回看着两人,突然“啊”一声尖叫起来,道:“你是……太子殿下?!”
岑立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一直不想面对自己的身份。他身上流着融了这四个字的血,杀生罪孽如倒挂在头顶的一把剑,一辈子就这么挂着,不知何时落下。他拥有可能平凡人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威望和‘信徒’,却也不曾有过平凡人视为平凡的快乐,不是幸福,是简单的快乐,他都不曾拥有。
苏师听得自家哥哥这样说,睁大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
——
昨夜岑立大军一走,不出半个时辰楚军便来袭营,贺知年看到王病被人带走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只是依照人的本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挣扎,人被带走是在一呼一吸间的事,等他反应过来掏出匕首割断绳子后,那些来去自如的轻骑兵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大火烤干了他的泪水,贺知年踉踉跄跄走着,在地上辨别马蹄印,可那串马蹄印早就被因粮草被烧光而发疯的赵军踩没了,一个印记都没留下,他徒步走着,根本没希望追上那些训练有素的轻骑兵,他不知道他们掳走王病干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好事,不然王病为什么扔下自己独自前去。
他太弱小了,什么都没做成。贺知年想:既没医好那人的病,也没能保护他。
贺知年跟丢了魂魄似地走着,无视身边的大火和大叫逃窜的士兵,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也不会骑马,小时候在匈奴营帐里倒是被马骑过。
在那些拿刀就能判定别人生死的人眼中他只是只小蚂蚁,在混乱的世道面前他连风暴中的沙粒都不算,这样的他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王病,想想,真是精神之伟大堪比螳臂当车,想法之愚蠢略胜蚍蜉撼树。
贺知年浑浑噩噩漫无目的走着,突然被身后的马撞倒,他趴在地上扭头看着马上的人。
马上的人正是苏锦和苏师。那日两人从马车中摔下后就昏了过去,被岑立仍在敌楼里不管,后来钻进运粮的板车立一路偷偷跟着军队来到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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