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言从来都不是为一己之私而冲动的人,除了自己入秦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哪怕后来因为潞城君枉死,赵国受了燕国公主蛊惑问责霍国,始作俑者身为燕太子幕府,也是从大局角度出发定下的计谋,并不是完全出于要替霍清流出口恶气的目的。
那么,他到底为何而来?!
毛笔被轻轻放回玉质笔架,光洁的木牍上最终并没有书上那个名字。然而思念就像疯长的蔓草爬满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带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嬴季回来已有好一阵,屏退了室内伺候的一众人,悄然走到他身后。原本是想看看自己不在时,霍清流除了去儿子那里,他还会做些什么的,他对每日总是见到殿门前那道恭敬的身影有些疲倦了。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人,如果自己不在,那么他会做什么?
结果他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霍清流微微低头,和暖灯光投在他的侧颜上。秦人肤色偏深,但霍清流则浅了很多,灯光一照,更显得肤白气质绝佳。
嬴季看得有些心猿意马,几乎把持不住。
一声“清流”唤回了霍清流飘出十万八千里的思绪,回头发现是秦王,其实不用回头也该想到是嬴季。整个秦国这么叫他的,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然而连秦王何时进来的都没有发现,到底是自己太大意了,霍清流暗暗心惊,身子一颤,就挨上了朱红漆案。
嬴季拿走他手里木牍看了又看,除了一团饱满墨迹再无其他,笑了笑,故作不见他的窘态,问道:“想写什么?”
“也无甚大事。”霍清流又从秦王手里抽走木牍,脑筋飞快转着,却发现秦王仍旧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也突然有了对策。就拿起笔来,重新蘸了墨汁,在木牍上写了一个“酒”字。
这回秦王闹不明白了,霍清流小声道:“和大王讨个赏,又怕大王不准。”
嬴季先是一愣,既而想到了某种小概率的可能,顿时心情大好。心情一好,手又不老实起来,一边在对方身上摸着,一边笑:“你不说,又如何晓得寡人不准。”把人往怀里又搂了搂,继续不老实:“有些长进。”
这所谓的长进,一时叫霍清流羞愧难当。他的头被秦王揽在胸前一时看不到他脸色,否则一定又是一番笑话。嬴季一整日都在章台宫面对那些古板的和不古板的面孔,早就烦躁不已,这时心情一好,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把人揉搓了一会只觉浑身轻快,这才又问:“到底讨什么?”一眼暼见墨迹刚刚干的木牍,诧异道:“你要酒?”
罢了!这个时候霍清流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嬴季问出来他就跟着点头。
“臣今日听说雍城运来几车新酒。”
嬴季扶额,叹道:“哪个嘴这般伶俐,回去要好好‘奖赏’一下!”奖赏二字咬得极其重。
堂堂一方诸侯怎么会吝惜两坛好酒,这酒赏了王宣也是赏,如果能博心上人一笑,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不心动。老太医嘱咐要克制,也就是说适当饮一点还是没问题的。眼下春起,前方又传回捷报,嬴季正是心情好,当即就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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