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异常为难,瞥了一眼玛特尔公主,发现她一副比我还难堪的样子,心灵立马恢复了平静,我这个人,一旦有垫背的,马上就象没事人儿一样:
“陛下,我刚才说依诺林骑士在某些方面胜过公爵。”
“银质盾牌啊一如明镜,把满天的星斗映照”,国王朗声重复了一遍我刚才的诗歌,又望向王后:“夫人,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既可满足各位夫人的兴趣又可以为g廷添一桩娱乐的盛事。”
王后含笑问国王是什么方法,国王的回答令在场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我更是哀叹连连,直呼自己又一次印证了“自作孽,不可活”的古训。
一天之后,整个g廷都轰动了,人人都在谈论即将到来的诗歌比赛,好奇究竟谁会成为国王御下的“花冠骑士”和“花冠贵夫人”。
按照国王的意思,本次比赛由贵妇选择她们的骑士参加,要在国王、王后以及朝中显要的面前当场吟诵优美的诗歌,众口一致判定优胜的人就可以获得国王亲颁的“花冠骑士”和“花冠贵夫人”荣誉称号。而我,则被国王“御点”给依诺林骑士组成两人组,阿玛克尼亚公爵那边则和玛特尔公主搭档,其余自由组合。
下午,在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府邸,为了显示对我的宠爱,德·瓦尔公爵夫人正吩咐侍女把她的首饰箱拿过来,让我随意挑选几件佩戴。正在挑选的当口,弥撒尔亲王进来了,他是国王的弟弟,身份自然高贵,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府邸。一看见我,辟头就问诗歌比赛的事情,搞得我好不容易平伏的心情又郁闷起来,连刚才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首饰都显得黯淡了许多。
直到亲王走后,我仍然郁郁不振,看见我这样子,德·瓦尔公爵夫人不禁笑了起来:“据我所知,整个朝廷的显贵们都在为了这次比赛欣喜若狂,您为什么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您知道的,夫人”,我撇撇嘴,“陛下把我和依诺林骑士归为一组,而长公主玛特尔殿下早就因为依诺林骑士的事情和我积怨颇深,这次她还不知道怎么怨恨我哪。”和德·瓦尔公爵夫人这样的人相处,我认为最好是把摆在明处的事情合盘托出,要显得对她毫无保留,在她面前,纯白和质朴就是我最好的保护色。
“依诺林骑士出身世家豪门,才能也可谓卓越,但是”,德·瓦尔公爵夫人语气一转:“他要想高攀长公主,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依我看来,长公主非常喜欢他呐。”
“那当然还要看国王的决定了。”德·瓦尔公爵夫人笑笑,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来:“至于您,我可要把您置于我的关心之下,您既是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当然希望您能缔结一门配的上您的亲事。”
我心中吃惊不已,完了,这位夫人要来关怀我的婚事,我还有活路吗?不由竖起耳朵细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如今朝廷上身份最高的未婚男子,当数瑟基公爵殿下……”
咣铛,我心如遭重锤,原来如此,果然没有任何事是空x来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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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
天气已逐渐炎热,我穿着一件单衣,头上x前毫无装饰,只把头发松松的挽起,独自一人在花园里沉思。
虽然没有明说,但德·瓦尔公爵夫人的暗示已经足够让我心惊胆战,如果断然拒绝势必与她为敌,但我能顺应她的期望吗?瑟基公爵……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评估了一下可能x,答案是不能!目前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瑟基公爵厌恶我,不愿意与我结姻上了。唉,我长叹一声,心中涌上一股我最讨厌的无力感。
真是气死人,我生平最恨听人摆布,想不到以我今时今日之地位声势,仍不能随心所欲。哎哟,我轻叫一声,右手食指的指甲竟然叫我给咬断了,这是我又一招牌习惯,每当沉思的时候就喜欢咬指甲。可怜蓝基娅一双纤纤玉手,看来要叫我毁了。
可是,她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要我缔结这样的婚姻?我把指甲断裂的食指放进口中吮吸,思来想去,无非也是两个字——权势。
野心和艳情,就是这个朝廷的整个儿灵魂,所有王公贵妇无一例外都为此而忙碌,结党伐异,利害冲突。只是爱情和政治总是连在一起,谁又攀着裙裾步步高升,谁又依附情人转移了阵营……爱情混杂着政事,政事搀合着爱情,谁也不肯安分,谁也不愿旁观,都想讨好,都想高升,彼此之间不是搭台就是拆台,贵妇们成天无所事事,闲的无聊,整天忙着寻欢作乐或者策划y谋。
德·瓦尔公爵夫人自然权倾天下,但她中意的贵族却寥寥无几,国王善妒,将她的情夫都打发到遥远的地区,只有少数几个合她心意的贵妇,才能得到她的青睐和信任。
王后沉稳冷静,对参与政事极感兴趣,虽表面与德·瓦尔公爵夫人交好,不过是为了笼络住国王。目前皇太子体弱多病,太子妃x格温吞,凡事由王后一手掌控着。
摄政王奈维·索瓦公爵,联合g廷大总管,在朝廷中很有势力。
此外还有一些摇摆于上述集团之间的贵族,只看着哪边势力消涨,便好去投靠。
所有这些不同的阵营,相互争夺,彼此倾轧。而分属于不同阵营的贵妇,也因争宠,或争夺情夫而相互妒忌;名誉和地位的利害关系,又往往和次要些,但又同样敏感的利害关系搅和在一起,因此,这个朝廷在我看来,宛如一个万花筒,既变化无常,暗中又显露出一种秩序。所以,对我来说,在没有破坏我的切身利益之前,这种g廷生活虽然十分危险,但也十分有趣。
但目前别人的算盘都打到我头上来了,我的危机意识不由大爆发,整个g廷错综复杂的关系被我如数家珍的清查一遍。然后冷笑,德·瓦尔公爵夫人虽然极力想促成这件事,但恐怕也并非轻而易举。
德·瓦尔公爵夫人现在虽然仗着国王的宠爱为所欲为,但是王国未来的继承者太子却是王后手中的一张皇牌,万一不幸国王先她而去,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但太子先天身体孱弱,而瑟基公爵作为国王最小的儿子,深得国王宠爱,德·瓦尔公爵夫人没有生养,看来就只得用我这个亲信去拉拢二王子殿下,估计还想利用自己在国王身边的影响力搞个改立太子什么的。但是……哪有那么容易,王后可不是吃素的,摄政王眼睛也是雪亮的,可是,可是,我又曾经私下向王后示好呃,会不会影响她老人家的判断力?啊,晕了晕了,我的脑花快不够用了,是不是该回去叫人拿点东西来吃?
嘴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我惊讶的举起食指放在眼前,指尖竟然被我咬破了,疼痛延迟了似的,逐渐清晰的传递上来。
身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我回过头,菲拉斯是什么时候来到我面前的?他好看的眉毛打着结,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将我的手指细细的包扎起来,动作异常温柔。
我很想告诉他伤口不经过处理这样包起来很容易感染,不如暴露在空气中还好得快些,但看见他的表情,还是决定不说的好。
我们沉默的往回走,我慨叹一声:“这样的天气,真应该在树林里骑马散步。”
“您的马会在明天准备好。”
“不要小母马!”
“是。”
“……要黑色的。”
“……是,殿下。”
我突然笑了,伸出手去揉了揉他凌乱的金发,非常自然,没有丝毫不妥的感觉。呵呵,好柔软啊,象我以前养过的“绵羊”,一只脾气极大,特立独行的小黑猫。亏我还专门给它取了“绵羊”这样温顺的名字,却总是和我作对,丝毫也不听话,只有在我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时间,会悄悄走过来趴在我的膝头,让我轻柔的抚m。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又使劲的把菲拉斯的头发弄弄乱,这下,他有点不满意了,微微偏过头,语气中明显带着情绪:“我不是殿下的宠物。”
啊,他知道耶,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大为惊诧,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久违的、放肆的、毫无顾忌的笑声中,我赶走了盘旋在心头一整天的y影。
抱怨归抱怨,国王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国王的面子我不能不给,我开始费尽心思回忆那些个外文诗歌,幸好我打小喜欢诗词,外国古典现代诗歌也接触不少,好歹被我默了几篇名家名作出来,再不济,还有英文经典歌词,应付比赛咱还是绰绰有余。
最近的日子真不好过,我从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倾慕者转换为依诺林骑士的“贵夫人”,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众人的注目,如果是赞叹的目光我倒可以照单全收,可是玛特尔公主的怨对,瑟基公爵的轻蔑,卡斯特王子的y沉,依诺林骑士的热情,还有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含义未明,真真叫人无法消受,幸好本人志比金坚,才能做到充耳不闻,两眼不见,即使心里暗流汹涌,表面也是天高云淡。
比赛日近,我开始在自己的府邸中接待依诺林骑士,虽然不想看见他,但毕竟我们是国王亲点的二人组,从里到外都拒绝不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骑士个x爽朗,言辞风趣幽默,微笑、轻笑、大笑,自有一番潇洒不羁的风范,对我冷淡的言辞也丝毫不以为意,全然推翻我以前树立的“神经大条的肌r男”形象,我居然还能和他相谈甚欢。
我干脆把准备好的诗歌拿出来给他看,他看了一遍,拿起一篇走到窗前高声朗诵起来,是《安娜贝尔·李》。
他的声音意外的悦耳动听,再配上丰富的面部表情,宛然就是舞台上优秀的演员,当念到“每一个月夜都给我美梦,梦见美丽的安娜贝尔·李;每一片星空中我都看见,她目光闪耀~哦安娜贝尔·李;漫漫长夜里我躺在她身旁--我亲爱的,我的生命,我的新娘,在海边那一片坟地里。”他的声音带着颤音渐渐低沉下去,头也微微垂了下去,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从顶上滑下来,挡在睫毛前面,他的睫毛也是金色的,微微合着眼睑轻动。
简直是绝了,完全把诗中的深沉的爱意和淡淡的忧伤表现得淋漓尽致,好一个风流俊秀的g廷诗人,我真的被迷住了,只顾惊叹不已。
我看着他,突然灵机一动,瞬间蹦出一个主意,既要卖玛特尔公主面子,让她欠我的情;又要在诗歌比赛上大显光芒,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我一边恳求依诺林骑士再念一遍,一边立马起身整理了一份诗稿,唤来爱迪斯轻声吩咐几句,看着她快步出门,我微笑着坐下。
在那音乐般的声音中我听得入了神,直到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灿然一笑,星眸闪闪生辉:“您若是答应夜夜睡在我的坟前,您相信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死在您的脚下?”
我空白的脑海中缓缓飞过一只乌鸦。
卡壳半秒,“您真会开玩笑”,补充上嫣然一笑:“您要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名门淑女会为之流泪的,就连玛特尔公主殿下……”我故意不说下去,只是微笑着瞅着他。
依诺林哈哈大笑起来,将一缕垂在面颊上的头发甩到旁边,看着我,再度轻轻朗诵起来:“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一个临海的王国里,有一位少女你也许知道,她的芳名叫安娜贝尔·李;这少女活着别无所求,惟愿与我相爱不渝……”
我佯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竭力将注意力集中起来:“我刚刚做了一件事,准备叫您大吃一惊。”
“我毫不怀疑您有叫所有人吃惊的本事。”
“呵呵”,我只有耍无赖了:“我刚才叫人把诗稿给玛特尔公主送去了,不过…当然是以您的名义。”
“您的意思是准备要我们在国王陛下面前表演哑剧?”
“不错!”我兴奋得一拍手:“你怎么知道?不过不是哑剧,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大学时期戏剧社的保留节目,我终身的遗恨!为了与倾慕已久的男孩演对手戏,我连做梦都在背台词,却不料本来十拿九稳的女主角之位意外的旁落,让我饮恨不已。
依诺林骑士充满舞台剧感的朗诵表演,令我激赏的同时激发了我另一个想法,一个可以一箭三雕的想法,既可以让某公主欠我天大的人情,又可以满足某人超级虚荣心,还可以一圆某人长久以来残缺的少女梦,真是皆大欢喜!
只是我的重要道具,和我演对手戏的依诺林骑士会慷慨大方的同意我的想法吗?我的担心立刻被证明是多余的。在听了我手舞足蹈,忘情投入的一番解释后,他……竟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排练,排练,时间不多了啊,我是没问题,可是罗密欧的台词又长又难记……
还是先把手稿打出来吧。我急急忙忙跟依诺林骑士约定明天一大早就开始排练,火烧火燎的抓笔开始狂书。
彻夜赶稿,天色微明,我满意得看着自己手中厚厚一叠文稿,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哼着“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打算去床上靠一靠,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侍女就小心翼翼的进来通报说依诺林骑士来了。
果然是……早啊!我苦笑一声,好,难得罗密欧有如此气质,我也要尽力而为。
真是难熬的一天,依诺林不断打断我的思路,挑剔我的台词,时时开我的玩笑,我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在我大发脾气,咆哮一通之后,他立刻摆出一副温顺的样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同样如此,非要到我撕下淑女的面具,露出峥嵘的一面他才肯乖乖配合。他是故意的,完全是故意的。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我咬牙切齿而又无比愤恨的想。可他认真念台词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啊,悠扬悦耳的声音随着情节起伏不定,时而激越,时而柔情……
啊!火炬远不及她的明亮;
她皎然悬在暮天的颊上,
像黑奴耳边璀璨的珠环;
她是天上明珠降落人间!
瞧她随着女伴进退周旋,
像鸦群中一头白鸽蹁跹。
我要等舞会后追随左右,
握一握她那纤纤的素手。
我从前的恋情是假非真,
今晚才遇见绝世的佳人!
……
“我从前的恋情是假非真,今晚才遇见绝世的佳人……”依诺林放低了声音,重复了一遍,把目光投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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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之梦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惊人的夜晚,无数的灯火将王g内庭照得宛如白昼,国王和王后端坐在金丝绒椅之上,仪态万千,雍容华贵;在他们旁边,坐着王室成员,以太子和太子妃为首,长公主玛特尔、瑟基公爵、安妮罗琳公主、弥撒尔亲王和亲王妃以及三位公子殿下依序就座;两侧,达官贵族和g廷诗人优雅的散坐成半圆形,连侍女也被允许前来观看,命妇、侍女、侍童、诗人和音乐家簇拥着,形成五光十色的绚烂场景。
我紧靠在德·瓦尔公爵夫人身边,微笑着低头听她欢快的评论,公爵夫人还是一样高傲美丽,在气势和排场上力图和王后旗鼓相当。
“特拉维尔小姐朗诵得不错,不过这首诗本身过于壮阔,如果是一个厚重的嗓音来演奏的话,我认为更加合适。”公爵夫人啪的一声合上扇子,对面前正在表演的美人儿作出如上评论。
“夫人,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我亦步亦趋。
“您瞧”,公爵夫人又低声说:“德·特勒丝伯爵夫人在对卡斯特王子大献殷勤,我知道她有个女儿才十五岁,看来她有心想攀上索瓦这门亲。”
我刚把视线移过去,发现卡斯特王子也向这边望来,目光交错,电光火石的一眼,我心虚的别过眼去,呜呜~为什么我是弱势的一方?
瑟基公爵照样是冷眼相对,我招你惹你了?哼,你不愿意娶我,我还真是千恩万谢呢。想到此,我故意在脸上展现一个仪态万方的笑颜,他愣了一下,迅速背过脸去。这小子,真当我是瘟疫啊?
充当司仪的g廷大总管特拉维·戴蒙傲慢的举起礼仗,宣告本场表演完毕,下一组开始进场。
我眼前一亮,阿玛克尼亚公爵挽着玛特尔公主出现在众人面前。气氛顿时兴奋了起来,不少贵妇都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瞧着场下。
阿玛克尼亚公爵一身华服,灯笼长袖,荷叶襟,袖口镶嵌着j美的宝石,罩衣外面戴着一条镶宝石的丝缎宽腰带,显得卓尔不凡,风度翩翩。鞠躬行礼,姿态自有一番出众的优雅,一时间赢得众人交口称赞。
我不由想起那天在王后g中众人对他的评价,看着公爵的风姿,心中竟然开始幻想如果他穿上一身麻质的青灰长衫,摇一把青竹长扇,又该是怎样的“宛如玉树临风前”。
一个深入人心的声音把我从神游中拉回现实。真没想到,同样一首诗歌,由他口中听来又是另一番天地。我本来以为依诺林的热烈和激情已经把《安娜贝尔·李》演绎到完美,没想到阿玛克尼亚公爵却赋予这首诗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意味和境界。
他的声音清冷,从头到尾带着淡淡的哀愁,却始终掌握着听者的情绪,欲之悲喜。我不由自主想要追寻他的眼神,却在他的凝目注视之下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玛特尔公主的诗歌朗诵也相当出色。她有一副圆润动人的嗓音,再配上她美丽的面容和优美的动作,《爱尔朵拉多》也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赞扬。
国王脸上露出笑容,众人交口称赞,纷纷打听如此动人的诗歌出自谁人之手。
看来是冠压群芳了,呵呵,真是“倚天不出,谁与争锋”。我看见大总管的礼仗高高举起,于是缓缓站起身来,偕同依诺林骑士走到了国王和王后的面前。
“陛下,在表演之前,请允许我准备一些道具。”我伏下身去,不急不缓的说。
“你又有什么新花样?”国王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站起来,对着依诺林点了点头,依诺林会意,拍了拍手,侍从们鱼贯而入,把早已准备好的木质拱门、猩红色幕布、j美背景画面、起反s作用的大镜子、以及其他的一些道具搭建安装起来。我早就计算好这幕二人剧所需的所有道具,几天前就令人准备妥当。
舞台搭起来了,幕布拉起来,我款款走上台去,优雅的朝着国王和王后鞠躬,随着我的动作,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停歇的嗡嗡议论声逐渐安静了下来。
“下面,请允许我将‘罗密欧与朱丽叶’献给尊敬的国王和王后陛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脆响亮,象风拂过原野一样拂过人群;我直起身来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兴奋混杂着欣喜的战栗感。
我做了个手势,灯火一盏盏熄灭,镜子反s出一圈明亮的灯光打在猩红色的幕布之上,照得幕布如血,色彩异常妖艳。致辞者用平直的声音念道:
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
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
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
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
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
生下了一双不幸的恋人,
他们的悲惨凄凉的殒灭,
和解了他们交恶的尊亲。
这一段生生死死的恋爱,
演成了今天这一本戏剧,
请诸位耐着心细听端详。
红色的幕布缓缓展开,依诺林对我扬眉笑笑,率先走出场去。
我顾不上关注外面的反应,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告诉自己,当幕布关上后再度打开,我就是朱丽叶了。
我穿着白色的绸裙,露出美丽的锁骨和肩膀,颈项上是一串萤光闪耀的蓝宝石项链;没有加裙箍的裙摆自然的打着折,柔软而伏贴的微蓬在身边;臂膀上围着灯笼花一样的袖笼,袖口在手肘处分成水滴形的绸片;波浪般的黑发披散在背后,一顶百合花的花冠覆盖在额头;我手里拿着一只长j的百合,微微低着头,好像在沉思。
幕布拉开了,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我的身上,台下一片寂静,连最长舌的妇人也停止了絮语。我并没有动,而是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右上方,凝视着,好像真的有明亮的月光照进我的眼睛,然后幽幽的叹息一声。台下微动,我明白,此刻,这个身体这个容貌这个表情既象神秘的j灵,又如纯洁的天使。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叫朱丽叶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宛如清泉流水,带着内心的叹息,在夜色中流淌。
依诺林走上前来,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他身披锦裳,腰挎宝剑,正如一位翩翩的王子。我们相见,倾诉,在月光下立誓。
“姑娘,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啊!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
依诺林握着我的手,跪在我的面前,他握得那样紧,甚至令我感到痛楚,我带着一丝愕然的看着他,他的目光中充满热切与激情,瞳孔中映着我的影子,好像真的面对着挚爱的姑娘。
我的恍惚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太惊人了,真是具有巨星的潜质啊!如果在现代,依诺林定然会成为顶极明星。
他的热情感染着我,我已经完全忘了台下的观众,只能沉浸在优美的台词中。终于进行到最后一幕。
“死虽然已经吸去了你呼吸中的芳蜜,却还没有力量摧残你的美貌;你的嘴唇上、面庞上,依然显着红润的美艳,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啊!我要在这儿永久安息下来,从我这厌倦人世的凡躯上挣脱恶运的束缚。眼睛,瞧你的最后一眼吧!手臂,作你最后一次的拥抱吧!嘴唇,用一个合法的吻,跟罗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我就这样在这一吻中死去。”
我佯装从沉睡中醒来,却看见臂弯中爱人尚未冷却的身体,喜悦变成震惊,继而成为悲痛从我脸上流出:“啊,他的脸色这么惨白!多么残酷的时刻,命运给我开了一场多大的玩笑!我忠心的爱人,我要追随着你的脚步,要永远陪伴着你,再不离开这漫漫长夜。”动人的热泪,悲切的声音,我的悲痛仿佛是真实的,连自己也被自己感动,我举起匕首,完成了我最后的表演。
致辞者的声音再度响起:
清晨带来了凄凉的和解,
太阳也惨得在云中躲闪。
痴情的儿女消除了怨恨
徒把双双故事留在世上
古往今来多少离合悲欢,
谁曾见这样的哀怨辛酸!
台下仍然是一片寂静,我却骄傲的扬起头来,看啊,多少女人用丝巾试泪,多少男人摇头叹息。黑暗中传来清脆的掌声,那是国王!
在如潮水一般的掌声中,我们双双谢幕,一次,又一次。
我知道我的眼中此刻燃烧的火焰还未曾熄灭,面颊依然通红,微笑依然带着迷惑人心的力量;我的心脏在x中激烈的跳动,既无法抑制的沉浸在最后的剧情中又兴奋的享受着掌声和赞叹。我看着,国王眼中的欣赏,王后流露的讶异。我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庞,阿玛克尼亚公爵嘴角含笑,冲我微微扬起下颌;瑟基公爵脸色微红,眼睛迷茫的穿过我,不知道落在哪里;卡斯特王子目光灼热,死死的看着我,让人不敢直视;而玛特尔公主面色不定,眼神颇为复杂。
“恳请您的原谅,我没有按照您的吩咐准备诗歌。但请您相信,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换取您的一瞥或者一个微笑。”我跪倒在国王脚下。
“我可以原谅您,但也请您告诉我,您这小小的身躯,如何能蕴藏朱丽叶的激情?”国王的笑声中满含宽容。
“一切荣耀归于陛下,我只是想讨您和王后的欢心而已。”我更加谦卑。
“那么,夫人,这次比赛的结局已定。”国王转向王后。
“是的,陛下。”王后点一点头:“花冠骑士和花冠贵夫人的荣誉理应给予玛特尔公主和阿玛克尼亚公爵,他们带来了最美的诗歌,给予我们难以忘怀的表演。”
国王满意的点一点头,转向我和依诺林骑士:
“可是,我要特别赏赐你们”,国王从自己的手上取下一个戒指递给我,巨大的白色宝石在白金的底座上熠熠生辉:“这个给美丽的朱丽叶。”
“还有你,依诺林”,国王解下腰上佩戴的一柄匕首,刀柄上镶嵌着各色宝石:“配得上痴情的罗密欧。”
意外的珍贵赏赐,为我的计划锦上添花,我笑得真心实意,依诺林却对着我笑得不怀好意。
国王举起双手:“为了花冠骑士和花冠贵夫人,为了痴情的罗密欧和朱丽叶,今晚我允许g中彻夜狂欢。”
夜深了,国王和王后已经退去,人们仍延续着欢乐的情绪,在摇曳的烛光下演奏音乐,做社交游戏,吟诗唱情歌。
我感觉快乐的情绪一点一滴从心头消失,一种怅然若失悄然涌上心扉,难道真的有所谓的乐极生悲?我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巨大的空洞渐渐蔓延开来,我悄悄退出人群,沿着花园中石头铺成的甬道,漫无目的的游走。
花木扶疏,树影栋栋,今夕何夕?好像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漆黑的夜晚,没有星辰也没有月光。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吗?场景何其熟悉,细看却分明陌生。
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一首熟悉的旋律,张开口,仿佛就能触m到远方。
“穿过人群,拥挤的夜
熟悉的地方,陌生的眼光
音乐继续,弥漫想象
你就在前方,站在梦想的路上
永远,曾经在哪里实现
永远,却在那一天走远
匆匆的一眼,交会的画面
消失在你身边,静止的光线
所有你渴望的剧情,已经握在你的手心
永远,不是我就能实现
永远,就算还记得那天
深深的那一页,交换的誓言
埋藏在我心中,以为不会变
曾经坚持过的故事,不必再提,没有人在意……”
我背靠着一棵大树,扬起脸,一遍又一遍唱着,嘴角带着微笑,眼泪却不听话的流出来,终于变成滂沱……搞什么,我狠狠的用手背在脸上抹着,我虽然多愁善感,但可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啊!
“喏,拿去。”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瑟基公爵!啊啊啊~栽面!竟然被他看见!这小鬼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我全身戒备,却听得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还不拿去?!”
什么?我狐疑的低下头,一块手帕递在我的面前。
“哦。”我迟钝的接过来,脑子里早就转了十八个弯,他竟然这么好心?不敢相信。
“哼,如果朱丽叶哭泣的样子和你一样难看,罗密欧肯定后悔得宁肯自杀。”
你、你…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瞪着他,索x低下头,用手帕狠狠的擦脸,呼鼻子,转瞬换上纯白的笑容:
“多谢您的好意,公爵殿下。您的手帕我已经用完了,现在还给您。”
公爵似乎被我变脸的速度愣住了,竟也伸出手来接。我乘机把沾满眼泪鼻涕的手帕塞到他手里,速度跳脚离开。
果然,公爵大叫一声甩开手:“什么呀,你这个肮脏的……”突然又咬住嘴唇,没有了下文。
我才不要管你呢,哈哈,笨小孩,想嘲笑我,你还差得远呢。
被那小鬼一闹,情绪意外的好起来,前方仍然是灯火朦胧,如果遇见阿玛克尼亚公爵,我就恳求他再给我念一遍《安娜贝尔·李》吧。突然,我刹住脚,双手在颈项上m索,完了,我的蓝宝石项链呢?掉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我最贵重的饰品之一啊!而且掉坠里镶嵌着我最喜欢的小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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