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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殿下。”

“很好,我们去那里吧。”

这里到处是坡度缓和的山丘,一丛丛的矮树林和灌木点缀在其间,为暴露在正午热烈阳光之下的人提供了少许的树荫。我渐渐放慢了速度,信马由缰,攀上一座小山。从山顶处,我瞥见不远处的树丛中有四、五骑人马,似乎也是乘着好天气出来游荡的军士。

身后突然发出的异动使我回过头来,是拉迪特尼埃!只见他变了脸色,对后面的莫萨克做了一个手势;而莫萨克立即沉下脸,奋力驱马向我靠拢。

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立刻,有人翻身上马朝我们走来,隔着一段距离便勒马收缰,似乎在打量我们。

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把我围在中间,紧张的戒备着,和对方对恃。

我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微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

柔顺的淡黄色头发略显凌乱,裸露在外的、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现在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属于少年特有的柔和线条带上了几分坚毅,拔高的身材,明显比以前强健了许多。

他发现了我,全身仿佛石化了一样,愣愣的望着我,脸上满是动容的神情。

还有在他的旁边,依诺林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反s着耀眼的银白色光芒,使我的眼睛突然充满了泪水。

很显然,我在意料不到的时间遇到了意料不到的人。

[67 楼] | posted:2007-01-13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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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遇

命运的安排,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它总是使不可能成为可能,使可能成为现实;它散播痛苦,也慷慨的馈赠欢乐;它象一个拙劣或者高明的剧作家,醉心于编排最戏剧化的情节,然后躲在暗处偷偷嘲笑它的舞台上不知所措的演员。

我凝视着瑟基和依诺林,他们此刻就站在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亲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瑟基神情激动,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激荡着一种狂喜和不敢置信的光芒——那光芒照亮了他年轻的脸庞,仿佛也同时照亮了他的内心似的,几乎把他的情绪全部袒露在我的面前。

他低声喃喃的说着什么,忘形的向我走过来,而依诺林伸手拉住了他的缰绳,不动声色的阻止了他。

依诺林的目光在我、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之间移动,然后长久的停留在我身上。在他一如既往沉静而柔和的目光背后,跳跃着两簇明亮的火焰;他的笑容那样真切,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和深情,也迫使我抖落眼泪,不由自主的朝他微笑了。

这时,从瑟基和依诺林的身后走上来三个全副武装的人,我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忠诚英勇的德·拉特方斯伯爵。

显然,德·拉特方斯立即认出了我,一丝惊愕从他的眼睛里掠过;随即,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身旁,迸发出令人战栗的光芒。

“先生们,”瑟基开口说话了,他的眼睛依然固执的不肯离开我,他竭力使声音镇定下来,“我用萨克维撒王子的身份命令你们,离开你们身边的那位贵人,远远的离开吧。”

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动了动,我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莫萨克走上前去,摘下帽子放在x前,微微欠身鞠了一躬:“请您原谅,我得到的命令是保护这位贵人,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谁的命令?在萨克维撒的土地上,谁被允许拥有权利对抗一位王子,一位王国的未来的君主?!”瑟基的眼睛中s出炯炯的光芒。

莫萨克从马上翻身下来,从容的单膝跪下:“我,莫萨克·德·贡代拿伯爵,以一个贵族的身份恳求您,成全我们的荣誉!”

瑟基眯起眼睛,仿佛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跪在他面前的人:“我答应你的请求。”

莫萨克退了回来,用一种复杂的神色望了我一眼,走到了拉迪特尼埃面前。对面,德·拉特方斯弯下腰对着瑟基说了些什么,瑟基点点头,于是德·拉特方斯跳下马,拔出佩剑,走到了双方中间的草地上。

“德·拉特方斯!”我听见拉迪特尼埃低声说,“我真宁愿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这里遇上他。”

“怎么样?”莫萨克焦急的问。

“见鬼!我只能尽力而为。”拉迪特尼埃说。

莫萨克看了一眼同伴,而拉迪特尼埃也尽量表现得毫不在乎。

“好吧,尽量躲开他的剑,活长一些。”莫萨克说完,转向我,“殿下,也许您已经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我们很难赢得胜利。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在此之前,希望您能顾及我们的荣誉,暂时不要离开您现在站立的地方,毕竟我们是为了您而战。”

我不置可否的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莫萨克神色一紧,却无法对我再说什么。

拉迪特尼埃走过来,他已经脱掉披风和上衣,露出里面的紧身铠甲。他突然跪在我面前,用恭敬而谦卑的语气说:“尊敬的殿下,请允许我在出发前吻一吻您美丽的手,我要是不幸为您而死了,我的灵魂也会记得我曾经得到过的安慰。”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拉迪特尼埃,那红棕色头发下年轻而黝黑的面孔因为等待而显得稍微有点激动不安;我把手递给他,他拉着我的手,轻轻的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显得十分虔诚而小心翼翼。

我不由微笑起来,心中被这个年轻人决然赴死之前的举动给打动了:

“你不会死的,”我低声说,“属于你的幸运会眷顾你,它会保佑你。”拉迪特尼埃抬起头来迅速看了我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然后他站起身来,拿起他的长剑,转身朝德·拉特方斯伯爵走去。

我可没有打算乖乖的站在这里,等待一场或者两场荣誉的决斗来判定我的归属;何况,现在我并不愿意看到流血事件,尤其是拉迪特尼埃,他凭借他富有骑士魅力的举动,刚刚使自己的形象在我心中变得可爱起来。

我抖了抖缰绳,企图驱动我的坐骑,斜刺里,莫萨克挺身挡在了我的前方。

“您不能这样做。”他说。

“你要阻止我吗?”我扬起下颌,高傲的问。

他看着我,露出和他稚气的脸极不相称的深沉表情,他的手犹豫不决的伸向腰间,眼底渐渐透出坚决的光芒。

“我不想冒犯您,但是我不能让您离开!”

我微微皱起眉头,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行为是合情合理的吗?他的坚持此刻在我眼里,显得是如此多余。他难道把我留在这里,只为了让我看到他们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中把鲜血流光吗?难道他宁愿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去,也不愿意让我采用一种并不会危及骑士荣誉的方法挽救他们的生命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他们或许会为了荣誉而战,却绝对不会轻易丢弃自己的生命!除非……

我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你骗人!你在拖延时间?!”

莫萨克脸色变得苍白,但仍然在我面前维持着镇定:“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无心再和他纠缠下去,“让开!”我厉声喊道,刷的一鞭子甩过去,立刻在他的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一切已经晚了,”他放开手说,“您听……”

果然,从远处传来隆隆的声音,那是大量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

我觉得血y从我脸上退下去,而愤怒使我浑身发抖:

“这又是一次y谋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欺骗我?!”

面对我的狂怒,莫萨克不由脸色惨白,他后退了一步,低声说:“不,殿下,我并没有欺骗您!”

“那他们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不是追逐我的脚步而来的吗?”

莫萨克抬起头来,尽量坦然的望着我:“阿玛克尼亚公爵担心我和拉迪特尼埃无法完全确保殿下的安全,但他同时相信您并不喜欢被一大群侍卫所包围,所以护卫队被命令秘密的跟在我们后面。而您甩开了他们……现在,恐怕他们因为长时间的失去我们的讯息,不得不展开大面积的搜寻工作……”

“该死!”

我飞快的调过头,狠狠的在马腹上抽了一鞭,可怜的畜生嘶叫了一声,带着我猛地向前冲去。

战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德·拉特方斯胳膊上挨了一剑,但他却更加凶狠的报复了对手——拉迪特尼埃倒在地上,鲜血泊泊的从他的大腿上流出来。

真该死!我低声的咒骂着,从伤者身边一跃而过。

“蓝基娅!”

随着瑟基的喊声,我在距离依诺林极近的地方死命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瑟基!依诺林!”我急切的说,“快点离开这里!护卫队马上就要到了!”

“护卫队?”

与此同时,负责警戒的侍从正从一个山坡上拼命向下俯冲,显然是已经看见了敌人。

“危险!有危险!”他大声嚷道。

“来得多么及时!他们有多少人?也许正好可以来一场真正的战争了!”瑟基的左手抚上腰侧的剑柄。

“好哇,先生,”我尖锐的说,“你一个人对付二十个吗?”

“好!那我们一起走!”瑟基立刻说,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我看看瑟基,又看了看依诺林,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不,我留下来。”

“不行!”瑟基眼中冒火的瞪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这种事,你以为我还会让它再发生一次吗?不!一次已经足够后悔!你想都别再想!”他说着,便向我靠过来,企图抓住我。

我策马后退几步,把心一横,干脆向德·拉德方斯冲过去:

“拉德方斯,你还有力气吗?”

“是的,殿下,这点小伤还难不住我。”

“很好,把你的主子给我架回去!即使他要了你的命,你也要带他离开!现在就去!”

“是!”

我没有再回头,而是鞭策着胯下的马继续朝着前面飞奔。我清楚德·拉德方斯,并不担心他会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只要是为了瑟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献出生命。他的忠诚和明智有时候很管用。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蓝基娅!”

我回过头,依诺林飞快的策马过来,在离我两、三米的地方猛地勒住缰绳,跳下马来,一把拉住我的缰绳,淡蓝色的眼眸紧紧的看着我:“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您知道我们依然有机会可以逃脱。”

我低头看着他:“您说得对,但是我不愿意拿自己和你们去冒险。”

淡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黯然:“所以您宁愿只拿自己去冒险?”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露出微笑,然后俯下身飞快的吻了吻他的面颊:“我的骑士,别为我担心,请相信,我们会再见的。”

依诺林仰头凝视着我,眼中重新闪烁出亮光:“是的,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很快!”

他拉起我的衣角亲了一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翻身上马,又在原地转了几圈,才转身策马飞一般的疾驶而去了。

我最后望了一眼依诺林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盯着前方;近处,马蹄的轰轰声变得清晰而巨大,很快,从山丘的顶上冒出了第一匹马,紧接着,更多的人和马出现了,带起一串飞扬的尘土向我们跑过来。

我看着,凝结在我心底的热血又开始翻滚沸腾起来。我跳下马,朝着一旁的莫萨克和拉迪特尼埃走过去,前者正蹲在后者身旁,为他进行简单的伤口包扎。看着我走近,拉迪特尼埃动了动,似乎想要挣扎着坐起来,这个举动无疑牵扯到他的伤口,让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一滴汗珠从他黝黑的皮肤上滚落下来。

我有过瞬间的犹豫,但是这片刻的软弱立即被我无情的打消了,我朝着拉迪特尼埃俯下身去,右手从腰间的皮质刀鞘中拔出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我低声说。

拉迪特尼埃僵硬的望着我,莫萨克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您要干什么?”

“这把刀上面有毒,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会叫人没命的。”我平静的说,手一点也没有颤抖,“您,拉迪特尼埃,愿意为我而死,”拉迪特尼埃chu重的喘息了一下,“……但是,我并不想要您的命,”我把目光投注在莫萨克脸上,“我只向你们提出一个要求——刚才我们什么人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你们听懂了吗?”

莫萨克看着我,瞳孔在急剧收缩,随后,他垂下头去:“是的,一切如您所愿。”

我微笑了:“瞧,他们来了,莫萨克,扶拉迪特尼埃起来吧。”

[68 楼] | posted:2007-01-13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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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瓦多斯之月

我毫不怀疑,莫萨克会把一切事情都如实地向阿玛克尼亚公爵禀报。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暴和雷霆的准备,毕竟,错失抓住敌人领袖的机会,是多么大的失误和不可原谅。然而,一连几天,这场预期中的风暴却没有丝毫显露的痕迹。一切都显得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么说来,它过去了。我对自己说。无视在心底徘徊的微小不安——既不是出于担忧,也不是由于恐惧,这与矛盾同出一辙的不安,隐秘的指向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内心深处。它是如此莫测,让人难以捉m,而一种莫名的惧怕使我本能的抗拒它,不愿去深究它,从而使我在它面前深深的却步了。

而另一方面,战争的y云越发浓重了,增援的一万人马已经于五月二十一日来到;阿玛克尼亚公爵显然也已经做好了战略的部署,他任命自己的亲信皮埃尔为骑兵司令,同时把营地的军队指挥大权交给詹姆斯伯爵,自己则在东部和南部的各个驻军地巡查。

营地的警戒也严厉了许多,不仅进出需要特殊的口令,而且负责守卫的哨兵也开始对每一个来往的人进行严格的审查和盘问。

而我沮丧的发现,属于我的“自由”越来越有限了。只要我试着走动,就会发现在我的周围,起码有五、六双j明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并不阻碍我的行动,却始终如影随形,让我难受到了极点。

无聊啊无聊,我在心中嘶喊着,在这样一个庞大的,象巨大齿轮一样有序运转的军营里,这样一个缺乏基本娱乐的充满了各种味道的男x世界里,我发现自己除了吃了睡,睡了吃,竟然找不到一点消遣时间的方法。当然,除非我愿意投身到阿玛克尼亚公爵大人的伟大策划和攻略中去,也许我还可以从各色贵族的言谈和脸色中获得一些可怜的乐趣,但是……这该死的但是!

我照例打扮成侍童的模样,拿着药膏匣子,身后跟着五、六个欲盖弥彰的“尾巴”穿过大半个营地。到处都是人,整个营地因为一万援军的来到而显得更加拥挤。无视那些随处可见的惊讶和好奇的目光,我终于在一排灰色的帐篷中间找到了拉迪特尼埃的帐篷。

我停下脚步,冷冷的往身后一瞥,我的“眼睛”们知趣的停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分散在帐篷的四周。我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拉迪特尼埃斜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看见我,便立即试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赶紧上前一步制止了他过分遵循礼节的举动。

“行了,你别动,”我按着他的肩膀迫使他重新坐下去,“小心别让伤口重新裂开。”

他稍微抗拒了一下,便服从了我意志。

“你好些了吗?”我开口问。

“是的,殿下。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拉迪特尼埃有些生硬的说,态度和语气都透着一丝不自然。

呵,我微微一笑,随手把药膏匣子放在他的床边:“这里有一些治疗用的药膏,据说对外伤非常有效。”

“啊,殿下……”拉迪特尼埃撑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您没有必要这样做……”

“嘘,”我轻柔的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说得刚好相反,难道你以为我会那么健忘?难道你不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吗?更何况,”我顿了顿,微笑着看着他,“你曾经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甚至在你受到我不公正的对待后也并没有流露出对我的愤恨。嗨,拉迪特尼埃,我只觉得能够做的是太少了。”

“太少了?!殿下,”拉迪特尼埃叫了起来,“您的话使我惶恐,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从您那里得到什么,不!连想一想都不应该!除了…除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爬上他黝黑的肌肤,他张口结舌的看着我,显然因为回想起曾经吻过我的手、向我寻求过骑士的荣誉和骄傲而感到窘迫。

“看来,我们不必浪费时间来争辩了,因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不是吗?”我笑意吟吟的看着拉迪特尼埃,及时为他的窘迫解了围。

“啊……是的。”拉迪特尼埃用一种突然醒过来的语气说。

“那么……”

“那么?”拉迪特尼埃机械的跟着我重复。

“瞧,我已经开始相信你了,先生,也许,今后我会更加相信你也说不定。”

拉迪特尼埃仿佛吃了一惊似的,他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矛盾的光:“殿下,您知道,我是您忠实的仆人。”

我笑了起来:“这种话,拉迪特尼埃,象这种话,”我带着一丝轻蔑说,“难道我还听得不够多吗?”

他霍然看着我,流露出羞愧的神色。

“您,”我慢慢的说,“您是一位正直英勇的骑士,对此我毫不怀疑。您不必担心,我不是向您要求您的效忠,我所希望的,也许只是您的友谊,作为朋友的友谊。”

一种奇特的表情出现在拉迪特尼埃的脸上,我看着,立刻知道自己的坦率和语言在这个年轻人心中产生了怎么样的影响。于是,从他的眼睛里s出热切的光,他看着我,终于说:“是的,您现在就已经得到我的友谊了,殿下。”

“别太早说出来,先生,”我莞尔一笑,“让时间来证明吧。而现在,我应该走了,再见。”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再象来时一样心无旁翳,而是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我承认,这一次的访问给了我一个新的想法,而且还在我刚刚的试探中得到了初步的验证。

一个爱慕者,我对自己说,也许,可以利用……

很好,你会把他葬送掉的。我听见一个声音小声说。

不,只要足够小心。随即,另一个声音在心头响起。

“谁知道呢?……走着瞧吧。”我喃喃的说,露出一个奇特的微笑。

突然,一片y影挡在我前进的路上,我头也不抬地向右移去,试图绕开它继续前进。然而那y影也随之而动,顽固的挡在我面前。

我皱了皱眉,不悦的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朝气勃勃的面孔,一双灰色的眼睛显得十分灵活,高大的身材裹在一套外国雇佣兵的军服中。

我退后一步,这无礼的年轻人大胆的前进了一步。

“请原谅我的无礼,”他的口音中带着很重的外国腔调,“可以耽搁您一会儿吗?”他说着,同时伸手拿下他的帽子,露出一头乱蓬蓬的红发。

“您想要什么,冒失的先生?”我摆出公式化的微笑,心中却颇为不耐烦。

“我冒昧的请求您帮我一个忙,如果您同意,那我就谢天谢地了。”红发青年大大咧咧说,脸上可没有一丝一毫请求者应有的表情。

“哦?”我挑了挑眉,一丝好奇心冒出头来,“虽然不应该,但是我得承认您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不过,我想我应该听听您的请求后再做决定。”我一边说一边随意的瞟了一眼左右,“眼睛”们依然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密切注视着,却并没有阻止我与这个陌生人的交谈。

“嗨,这对于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红发青年富有表情的面孔上浮起一个轻佻的笑容,“您看,”他回头望了望身后,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立即,在他身后的二十米处的雇佣军团中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正如您所看见的,我和其中的某个人打了个赌,”他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转过头来,“而您,将决定我们的输赢。”

“哦?”我拉长了声调。

“那么,现在能否请您告诉我,”他仿照g廷的规矩向我鞠了一躬,抬起头来冲我眨了眨眼睛,“我该称呼您‘尊敬的先生’,还是‘美丽的夫人’呢?”

啊,我微微愣住了,禁不住脸孔有些发热,我咬着嘴唇,有点恼恨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啊,我冒犯到您了吗?请原谅一个贝路特人的chu野教养,”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见鬼,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您就不能发发善心,慷慨的帮帮我吗?”

“……您的答案,先生,您的答案是什么?”我终于说。

“我嘛……我当然认为您的美貌只能属于一位女神。”

我轻轻的微笑起来:“女神?我该感谢您的赞誉吗?不过祝贺您,我想您赌赢了。”

“哈!”从这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一阵欢喜的表情,“我早知道我会赢!”他回身对着人群挥舞着双手,炫耀他的胜利,人群中立即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和叹息声。

“我衷心的感激您!见鬼,我该怎么称呼您?”红发青年喜气洋洋的回过头来对我说。

“您可以叫我奥拉尼克拉男爵夫人。”

“好吧,尊敬的夫人,为了感激您,请允许我向您透露一个秘密,”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和我打赌的那位先生今晚将带着一朵紫丁香前去拜访您。”

我猛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惊疑、猜忌、希翼、狂喜,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使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很有趣,”我压抑着震荡的心神微笑着,“您感激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不过,”我语气一转,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飞快的说,“可别对我玩弄诡计,先生,否则您会后悔的。”

灰色的眼睛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毫不掩饰的笑意:“您实在太好了!真仁慈,真善良,我感激您!”他大声说。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用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么,先生,你已经获得了你想要的东西了,怎么,你还不走吗?”

“是的,再见,夫人,再见。”他挥舞着帽子,装模作样的朝我鞠了一躬,便转身朝着他后面的人群走去,昂首挺x,满面笑容,接受他们英雄般的欢迎。

我维持着淡淡的表情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多看一眼或者多停留片刻,只有紧攥的双手、匆忙的脚步泄露了一丝非同一般的情绪;此刻,谁要是从我低垂的眼帘望上看去,就准会发现我内心激荡的秘密。

整个下午,我都在心神不宁和激动不安中度过,我不止一次努力尝试着集中j力仔细想想这件事,却总是因不得要领而放弃。

多么奇怪啊,这难道不会是一个y谋吗?……可是,谁又会做这种事呢?……阿玛克尼亚公爵?不,不会是他……我咬着指甲,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我终于忍不住对自己说,为什么不能是他?我记起几天前恍惚的一眼,心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菲拉斯,会是你吗?会是你吗?菲拉斯……天啊,可一定要是你!

我坐在床头的一只箱子上,抱着双臂,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直到晚餐时间来到。

当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那从中午以来一直支配着我的、混杂着恐惧不安的亢奋情绪消退了,我象平常一样的用完晚餐,甚至还照例在附近走了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边的天空中率先出现一颗明亮的星星,我久久的看着,屏息不语。

寂静的夜,已经过去了一半。我穿着衬衣,胡乱裹着一张薄毯蜷缩在一只箱子的背后,大睁着双眼,没有丝毫睡意。

他没有来,他没有来呵!

黑暗中,我动了动发麻的腿,苦笑了一下,抛开薄毯,扶着箱子慢慢站起来。

他没有来……

我打了个哆嗦,把手伸向腰间,抚摩着我那把特制小刀的刀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向门边走去。

现在正是一天里最深沉的黑夜,门口的卫兵头垂到膝盖上,发出轻微的鼾声。我悄无声息的越过他,转到了帐篷后面。

夜里很静,因为有月亮,所以整个军营显得静谧而明亮。紧挨着我的那些帐篷在月光下,发出朦胧的白光。

可是,我应该到哪里去?我又能够到哪里去呢?在这里,我帐篷后面的一小块空地里,我孤独的站着,出神的盯着天空。

天空中没有丝毫星星的影子,有的只是一轮银白的、近乎耀眼的月亮,在暗蓝色的夜幕下,就这么直接的、毫无遮挡的把它的光芒倾斜下来。

我静静的看着,心里觉得惊奇,月亮这么好,这么亮,这么的……美丽非凡……

熟悉而又陌生的月光,上一次是在哪里,和谁一起看过呢?我想着,记忆仿佛一下子涌到眼前,全部都是生命中最美丽的瞬间——拉西法尼亚的天空和紫丁香的海洋,星夜下的誓言和少年优美的侧脸,菲拉斯朝我微笑着,伸出手来……我看着,微笑着。是的,在这里,在我心里,他始终都在,和我在一起,从来不曾远离……

“菲拉斯……”我低声自语,低下头看着左手,月光流过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亲切又温柔。

夜色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月光把一个长长的黑影投s在我的脚下。我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透过空气,透过夜风,透过月光,我似乎看见了那个真实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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