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共芳草(三)
自昏沉中醒来,动了动酸痛交加的四肢,确认除却一些皮外伤外并无大碍后,苏薄红困难地起身。瑾护法在她肩头刺出的那个口子不知为何偏了三寸,错开了要害,早就因为这具身体良好的体质和恢复能力止住了血。只是毕竟伤口极深,她的右手动作间还是有几分凝滞,不能抬高。
环顾自己掉下来的地方,许是几千几百年了都不曾有人类踏足过的,下面枯枝腐叶积了厚厚的一层。也正是这一层柔软的物质为从高处坠下的苏薄红起到了一个缓冲的作用,是以她居然奇迹般地并无大恙。
抬头望去,只见高崖耸立,隔了层层雾障可见度不过往上四五十米,看来这座危崖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出许多,若要原路返回基本没有可能x,必须从崖底着手寻找出去的道路。
打叠j神准备开始探索出路,苏薄红却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然急切间却完全m不着头绪。
撕下几片衣襟裹好肩上的伤防止感染,苏薄红决定将心中的疑虑先放到一边,尽快回到上面才是正经。
突然另外一边枯叶间传来的悉索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警觉地提起左手手掌,一动之下才发觉自己之前妄动真气受的反噬十分严重,略一提气气海处便如刀割般疼痛。咬牙撤掌,转而从靴筒里m出一把小刀拿在手中,苏薄红放缓吐息,慢慢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挨去。
那发出声音的地方隔在了一从矮小灌木丛后,树枝阻碍了她的视线,看不清那树后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若是在这荒无人迹的崖底,多半该是野兽之类的动物,应付起来还需倍加小心。
树梢上挂着几片残破的衣物碎片,有别于苏薄红身上的玄色衣衫,从纷乱污迹中微露的白色,令她不由眉头微皱。
在她掉下来的时候后,恍惚间看到的景象,该不会是……真实的吧?
绕过灌木,待树后的景象一映入眼帘时,苏薄红立即扔下了手中的小刀,赶上前去。
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星衍?”看着面前满身斑驳血迹的男人m索着想要起身,却一次次失败,然仍不放弃地重又努力着,苏薄红不由脱口而出。
犹自沾着尘灰血迹的苍白脸庞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倏地转向了她的方向。
“你……没事?”艰难地开口,林星衍悄悄咽下随着语声几乎冲口而出的一口腥甜。
习惯x地勾唇,却是一抹苦笑,苏薄红上前将他抱住,道:“没事。”
“你又骗我……”伸手在苏薄红身上m索,果然在她右肩触到一片温热,血腥的味道自鼻端透入,林星衍咬唇道。
“小事。”
苏薄红无谓的态度稍让他放下了悬起的心,片刻后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挣脱了她的扶持,身子又重重跌回地上。
“星衍。”女子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彰显出她目前不甚愉悦的心情。
“不用管我了,你自己去寻找出路吧。”林星衍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就连没有焦距的双眸上也笼上了一层寒霜。
从悬崖上跌下之前的记忆潮水般从苏薄红脑中涌过,不容他反抗地捉住了他的手,沉声问道:“你若不是怪我来迟,又在在意什么?”
“我只是……想谢谢你。”被摔了一下的身体上下无一处不在作痛,林星衍明明唇上血色尽褪,嘴中说出来的话语却字字冰寒,“紫宸是个好女人。”
“原来如此。”一反方才的不耐,女子低低的笑声扬起,手轻柔地抚上林星衍染着点点脏污血迹的脸颊,苏薄红才好整以暇地说道,“星衍,你若是要我为你呷醋,下回千万记得要换一个对象。祈紫宸她、不喜欢男人。”
身子猛地一颤,林星衍脸上还是努力做出冷冷的表情,道:“她如何与我无关,重要的是我认为她如何。”
“好了,星衍。”重又把他的身子揽进怀里,苏薄红凑在他耳畔说道,“莫要与我再赌气了。上回把你留给她照料我实在是迫不得已,等出了这该死的崖底,要打要骂都任你,如何?”
林星衍的挣扎渐渐微弱了起来,像是终于放弃在这个时候与她算账的努力。
苏薄红将他扶抱起来,正欲寻找一个安全之处将他安顿下来后再去寻找食物水源,却发现他完全不能独自站稳,就算自己扶着他半边身子,他行动之间还是十分艰难。
轻轻让他重新在地上坐下,女子从头到脚,一寸地方也不放过地开始检视他的伤口。
身上的擦伤撞伤虽多,看来却也不成太大问题。而当苏薄红的手触及林星衍的左腿时,他反sx的瑟缩了一下身子。挑眉,用小刀划开他的裤管,只见一片令人惊心的青紫,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小腿上的肿胀却让苏薄红有了不妙的预感。伸手轻轻按了上去,林星衍顿时面上一片惨白,紧咬着下唇不让呻吟逸出,额上冷汗却已是涔涔而下。
“很痛?”换了个角度又按了几下,苏薄红问道。
已无法开口回答她,林星衍只是微微颔首。
最麻烦的状况。看来,他的腿骨多半断了。
用小刀砍下几g略chu的树枝,削成简易的夹板固定住林星衍的伤腿,再撕下几缕衣摆绑好,苏薄红在完成一切后,拿起男人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你要做什么?”被吓了一跳,林星衍的手不自觉地抓紧,长长的指甲陷进苏薄红肩上的伤口中。
感受到温热的y体又从衣服里渗了出来,女子不由无奈一笑,答道:“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这里地势太开阔,遮挡又少,如有什么意外,连个隐匿的地方也没有。况且,崖上那些活着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派人下来追踪。”
不再说话,任由她将自己背了起来,在苏薄红看不见的地方,林星衍的脸色变得又苍白了一分。
这块平地似乎是被高大的乔木丛围在中间的。看过四面都是望不见边际的林子后,苏薄红不由有些庆幸他们落下来的地方是这里。最终选定一个林子看起来稍疏的方向后,她终于迈步前行。头顶大雾笼罩,便不能依靠太阳辨认方向,她只能一边走一边在沿路的树上刻下记号,以防走到最后发现只是在林中兜圈子。
走了快要一个时辰,苏薄红只觉背上的重量越来越重,而一路行来树上记号虽不曾重复,林子却仍如同她刚才踏入一般,只是这下,却成了前不见边后不着岸,更令人担忧的是,头顶透过浓雾枝叶s下来的天光渐渐黯淡了下来,看来竟是要入夜了。
停下脚步,四顾身周高可参天的密林,苏薄红的眼睛微眯,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与其再这么盲目地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不如自己来搭建一个。
女子锐利的目光飞速地在密密层层的树冠中扫过,最后定在了一处由两gchu大树枝纠在一起,形成的平台状的地方。
将背上的人用自己的披风包好放在一片枯草上,勉强提起三分内力,掠上自己看中的那个“平台”,发现那里实在是个绝佳的容身之所。淹没在重重枝叶间,若非有心细看,g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满意地点了点头,苏薄红开始忙碌起来。
在树顶搭建一座小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手上可以用的工具只有那把小刀,火刀火石,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双手。然苏薄红劈枝斩藤,将砍下的树枝用树藤绑紧在树干上,约m过了大半个时辰,一座小小的树屋居然初备雏形。
这多半要感谢她从前热爱的户外定向越野给她带来的经验。
加以最后的完善,最后的完成的树屋顶部被厚厚的密枝封住,基本可以遮风避雨,而底部则被垫上了一层厚厚的枯草,坐上去竟也甚为柔软。
又检查了一次树屋各个连接处的牢固x后,苏薄红从树上跃了下去,把树下的男人抱上来,放在树屋之中,重新将他腿上的伤处仔细处理了一遍后,这才准备下树。
苍白秀美的手抓住了她破碎的衣襟,林星衍微弱的声音传来,“你肩上的伤……”
这才省起自己刚才的一番动作早已使第二次愈合的伤口重又裂了开来,苏薄红不以为意地简单包扎过后,道:“没关系。我现在去寻找些饮水食物,你好好在这里待着,莫要离开。”
林星衍咬着下唇,直到女子衣摆破空之声远去,才无力地半侧过头,任由灼热的黑暗席卷自己的全身。
因为夜幕即将降临,苏薄红不敢走得太远,从树屋走出约m三百米后,隐约的流水声传入了她的耳内。
她如今功体受损,耳力不似平常可以及远,看来这发声之处就在左近。
循声过去,苏薄红果然看见一条银带似的小溪从几gchu可合抱的大树间蜿蜒绕过,水质甚是清澈,可以清楚地看见溪底大小的碎石,间或还有寸许长的透明小鱼倏忽游过。看来水源、食物都不成问题了。
先在溪中将身上的脏污清洗干净,重新处理了右肩伤处,再将一身衣物都洗过后,苏薄红又用刀子扎了几条小鱼,这溪中的鱼似是从来不曾见过人的,哪里知道会有这等无妄之灾,是以虽然她从未有过渔猎经验,倒是一扎一个准。将捉到的小鱼在水中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再取了一片略大的叶子装了些水,苏薄红便匆匆赶了回去。
在附近另外一棵树下将找来的枯枝败叶堆成一堆,用火刀火石生了火再将小鱼用树枝串了架在上面烤,因为头顶都是浓密的树冠所以却也不怕上升的烟气被人注意到。那些小鱼r质极为细嫩,略烤了烤便变成金黄的颜色,滴出细小的油滴来。苏薄红先尝了尝,发现虽无调料调味,这鱼竟是鲜美异常。等剩下的几条都熟了,她息了火埋了火堆,旋身便到了树上。
林星衍还是如她去时般静静地躺着,脸色却从苍白灰败中透出一丝病态的嫣红来,紧抿的唇干裂出细细的缝隙,边上还凝着几点干枯的血块,苏薄红伸手去触他的额头,烫热的温度让她不由也是一惊,可他额上两颊虽是极热烫,身上却一片冰凉,清冷就如万年寒潭中不起半点波澜的冰水。知道这诡异的高热多半是因为他左腿骨折引起的,苏薄红却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知道要快些让他的热度退下去,不然只怕要生变。
将树叶中的清水凑到林星衍唇边,捏住他的下颚将水喂了进去,几滴溅出的水珠落在林星衍干裂的滚烫的唇上,霎时就消失不见。立时明白他的状况可能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苏薄红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他身上后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用体温暖着。
冰凉的身子突然被拥进一片温暖中,林星衍不由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慢慢张开无神的双眼。
“苏薄红……”若非他们之间距离够近,这句恍惚的气音苏薄红也绝听不见。
“是我。”女子略低的声音擦着他的耳边响起。
“……什么时辰了?”好像为了积蓄起说话的力气一般顿了一下,林星衍又问道。
望了一眼外面已然黑沉的天幕,苏薄红道:“夜了。你饿不饿?”
缓缓摇头,林星衍却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带着她的体温的手指顺着尖巧的下巴一路滑了下来,攀上她的颈子,挣扎着半抬起身来,凑上自己滚烫的唇,蜻蜓点水般在她的脸上印下一吻。
“星衍?”若放在平时,林星衍如此主动苏薄红自是欣然接受,偏偏现下做来却多了种让她心惊的意味。
“你终于来了……”男人唇角微弯,漾出一丝笑意,“我等了好久……”
默默替他将披在身上的衣物拉好,苏薄红沉声道:“我在。”
“我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几样菜,这就叫他们端上来。”绵软的身体似是多了几分力气,林星衍扭着身子就要从她怀里挣脱。
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苏薄红知道他现下已然神智不清楚了,连忙收紧环住他身子的手,道:“不必了,有你在便够了。”
听她如此说,林星衍先是加深了脸上的笑意,片刻后表情却突然变得惊恐,嘶声喊了起来:“火、火,g里着火了!薄红……薄红!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知道他这是忆起了绿觞g被焚当日的经历,恍然间以为自己还被困在火场之中,苏薄红按住他不断乱动的手,道:“星衍,我就在这,什么都没有,没有火。”
暗含了内力的声音似乎稍微抚平了男人心里的惊惧,他急促的喘息慢慢平定了下来,喃喃重复道:“没有……火……没有。”
“对,没有。”转而握住他出了一层滑腻冷汗的手,苏薄红确认道。
仰起苍白的脸,林星衍又慢慢撑起一个笑容,“薄红,我好像做恶梦了……我梦见绿觞g……”
开合的嘴突然被人堵住,对方的舌尖轻巧地探入口中,一点点吮去他的不安和充斥在嘴中的咸腥味道。
“唔……”细小的呻吟从唇角逸出,林星衍情不自禁地将身子往苏薄红身上缠去,却在m索着要去解她的衣带时突然顿了一下。
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苏薄红这才松开男人肿胀的薄唇。
“我手有些软。”笑了一下,林星衍道。
抱着他后背的手只觉触手处一片湿冷,苏薄红轻道:“没关系。”然后便小心地松开他自己解开衣带,又将层层裹着他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此时树屋中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外面偶尔飞过的发光小虫或是夜行小动物带来丝缕光亮。而透过这片黑暗,苏薄红看着身下□的男人的身子,竟觉得他好像发出莹莹的光亮一般,散出诱人的淡色。
别叶乍辞风(一)
随着她的动作,含义模糊的细小呻吟从林星衍唇边逸出,搭在苏薄红颈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用自己刚才在溪中洗过现下已然半干的衣物细细将他身上的冷汗擦去,正想将他的衣服重新穿回去,动作的手却又被抓住。
明明稍一用力便可挣脱,苏薄红却任由他阻住自己的行动。
没有说话,只是男人的喘息变得略微急促起来,面上的红晕一直延伸到颈子,整个人好像离了水的鱼,身子半蜷着,颤抖着,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不是现在。”终于从他无力的抓握中轻轻挣开,认真地替他穿回一层衣物后,便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看着林星衍靠在自己怀里不再说话,长长的睫羽慢慢垂下,心知不能让他就这么睡着,苏薄红把他抱紧了些,开口道:“星衍,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最想做的事……?”喃喃地重复着苏薄红的问话,林星衍半闭的双眸终于睁大,半晌才吐出三个字,“绿觞g……”
那深入骨髓的三个字,即使神智昏沉如斯,亦无法从心中抹去。
“只有绿觞g?星衍那……我可是会,吃醋的呢。”索x跟他一起躺下,苏薄红说话的语气让人分不出真假。
“那,还有苏薄红……”如梦似幻的感觉,让林星衍没了平时的那份坚持,软软地随着她的话就说了出口。
“乖。”凑过去在他颈上啄了一口,重新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触手处却是又湿又粘,唇角笑意变深,苏薄红续道,“除了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星衍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问题对林星衍来说似乎极难回答,皱着眉想了好一阵子,半晌才迟疑着答道:“女孩。”
“好,我定然记得。若是一次不成,我们努力个十次八次,总能让星衍如愿。”靠在他柔韧瘦削的冰凉身子上,苏薄红笑道。
“会痛……”林星衍飞来一句。
“什么?”咬着他的耳垂,苏薄红吐字不清地问道。
“十次八次,会痛。”就好象连说说也能感受到那般的疼痛似的,林星衍说完,无力的身子又起了一阵颤抖。
“好,那就一次。”舔弄够了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苏薄红答应得很是爽快。
“不许再骗我……”林星衍一语未竟,身子却软了下来,靠进苏薄红x前。
一m他身上还是冷的,额头上还是滚烫,苏薄红咬牙,从他身边起身,穿好衣物,自树屋跃下,凭着记忆和日间做下的记号,重又回到那条溪边,脱下中衣,在河水里清洗浸泡后,一刻不停又回到树上。
将湿透的衣服敷上林星衍的额头,见他紧皱的眉头似乎略舒展了些,苏薄红不由舒出一口气。只要过了今晚,明日,她无论如何都会找出走出这该死林子的通途!
次日清晨,苏薄红被一阵喧嚣惊醒。
杂乱的呼啸声、兵器交接声从树底传来,似乎有两拨人马正在树下打得如火如荼,而他们所使用的语言,听在苏薄红耳内却是一个字也不懂,却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打了起来。
树屋的位置虽然隐秘,但也不保证打斗间是否会有人纵跃上来,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只是,现在若是要下树,则等于是将自己暴露在了交战双方面前。两相权衡之下,苏薄红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在树屋中静观情势发展。
下面的战况越演越烈,一开始冷兵器的交接声到后来变成了内力相较的寂静,而寂静中又不时传来人的chu重喘息声,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只听一个女声清啸了一声,随即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看来胜负已分。紧接着,那个女声与另一个男声开始交谈,至于在说什么,竟是半点也听不出来。
“是西华人。”林星衍不知何时也已醒来,低声道。
西华是传说中的信奉异教巫术的一族,据说他们居住的地方极为难寻,只有偶尔进入洛国的族人,也只作些厌胜之法的营生,向来行事诡异神秘,虽然所求之术多有奇效,却还是不能被普通人所接受,都将他们视为不详之人,若非必要,绝不跟他们说上一句话。
“他们在说什么?”m了m林星衍的额头,确定热度已退后,苏薄红问道。
不语细听了一会,林星衍续道:“似乎是在争吵关于一件重要东西的下落。”声音中虽然还带着三分嘶哑,然却听得出他j神尚佳。
他话音刚落,下面男女的交谈声骤停。
“谁在上面?”女声发话问道,用的却是洛国通行的语言,虽有些生硬,苏薄红还是听明白了。
安抚地在林星衍手背上一触,苏薄红纵身跃了下去,道:“两位真是扰人清梦。”
对面那穿着五彩衣衫,看起来约m三十岁上下的男女对望了一眼,因为苏薄红装束实在太为怪异,身上的衣物勉强可以辨认出是洛国人贵族的服装,却全是东零西落的,右肩还渗着血迹,然她的态度又太过自然,便如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一般的强烈对比而不由愣了一下,片刻那女的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阿卡拉神的森林里?”
天知道那个什么神是谁。不过苏薄红脸上却半点不露,唇角微勾,道:“既然你们可以在这里,为何我不行?”
“这里是神的禁地!”男人踏前一步,面露怒色,手已按在了腰间的银色弯刀上。
还没等苏薄红回答,女人便向男人递了个眼色,转向她道:“这位朋友,既然大家能够相遇那便是你们洛国人说的缘分,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不与你计较。”
“呵,计较。”苏薄红唇边笑意更深,不见她如何动作,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到了女子身前,一手按上她c在腰间的银色刀柄,“我也不想与你们计较,请离开吧。”
男人眉毛一挑正要发作,却被女人阻止了。
“朋友好功夫,不妨留下个名姓来,我蓝桂日后自当候教。”眼中神采变得复杂,女子的语声中明明按捺着极大的怒气,话却说得恭恭敬敬。
“林月红。”苏薄红编起姓名来却是连犹豫都不曾犹豫。
“好。林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后若再相见,蓝某必然讨教姑娘高招!”叫蓝桂的女子说完,便恨恨地转过身,大步往林子外面走去,而那男子先是在原地愣了愣,后来见蓝桂是真的走了,便跺了跺脚跟了上去,顺风还不时传来两人的激烈争吵声,不过因为用的是西华语,他们究竟为何而来,苏薄红还是不知。
“啊、忘了问他们怎么走出这谷底了。”片刻后苏薄红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有做,正想展开身法赶到那男女二人前面,却被一阵悉索声和男子略带哽咽的说话声吸引了注意力。
原来还有别的人在。
于是不急着去赶那男女二人,只怕他们说的出谷之法多多少少要打些折扣,苏薄红转而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原来一棵大树后面,正躺着一个看来已然重伤的老人,他身边伏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身材瘦小,脸上一片玉雕似的白皙透明,略带紫罗兰色的明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气,菱角嘴正不断开合着,向那垂危的老人说着什么。看来他们就是刚才离开的那对男女狩猎的目标。
那少年像是察觉了她的靠近,转过脸来就是一串噼里啪啦的西华语,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看他的语气,苏薄红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方才为了震退那对男女强提内力,现下气海还是隐隐作痛,偏偏这小鬼又在自己面前那么嚣张,让她觉得,很、是、手、痒。
正想给这少年上一课,那躺在地上的老人呛咳了几声,开口向说了什么,不过一样是西华语,她还是完全状况外。看他的样子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而且还是一付气若游丝随时都会死去状,苏薄红终于头疼地松开绷紧的左掌,旋身上树。
还好,她身边还有个翻译。
将林星衍从树屋上抱下,再找了块平整的草地垫上衣服放他坐好,苏薄红这才转向那老人说:“老人家,想对我说什么的话,可以开始了。”
那老人本已如风中残烛,差点没被她这轻慢的态度气得立时背过气去,半晌才说出一句模糊的话语。
“他是西华玄武族的护法。”已明白苏薄红的意思,林星衍低声译道。
“问他为何会被刚才那对男女追杀。”随意地往边上一坐,苏薄红态度悠闲,全然不曾被少年的悲伤感染。
老人又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中间还吐了几口血。那少年慌得想要用手去擦,却因为全无照顾人的经验而反弄脏了自己的锦衣。
“他说,你是他们玄武族传说中的救世之女。”就连林星衍的语声中也充满着不信,遑论苏薄红。
“哈,他说是我便是。那我这个‘救世之女’要做什么啊?”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人先给她戴了顶高帽子,定是有求于她。
在少年的诸般努力下,老人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嚅嗫了几声。
幸亏林星衍耳力极佳,这才听清了他说什么,不过在转述的时候,却是不自然地一顿:“他要你收留那个少年,扶助他夺回玄武族族长的位置。”
“哦?”不由笑了起来,苏薄红觉得这老人怎么快要死了还是这么喜欢异想天开,“那就告诉他,我、拒、绝。”
可惜还没等林星衍回话,那老人早就两眼一翻,挺直了身子,却是真正死了。
一旁的少年吓得手足无措,方才喝骂苏薄红的气势全无,水珠从漂亮的紫色眼睛里不断地滑落,似是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上前探过鼻息切过颈脉后,苏薄红终于确认他的确死得透了,便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向着少年道:“喂,他已经死了。”
少年如同负伤的小兽一般充满恨意和排斥的目光狠狠地向她s去,看那样子竟是巴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毫不介怀地一笑,苏薄红道:“只要你告诉我们出谷的路,我便帮你葬了他。”
少年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敌意和不信,只是徒劳地一次又一次将老人的手拉放回x前,却因为他早已死去而每一次都是无力地滑下。
“我知道你听的懂。”居高临下地俯下身去,苏薄红脸上的表情让她现在说的话更具威慑气势,“告诉我出谷的路。”
瞬间敛去了脸上悲伤的表情,少年霍地站起身,几乎撞在苏薄红身上。
“我可以告诉你出谷的道路。”他的洛国话说得比刚才那自称蓝桂的女子顺畅很多,不仔细听g本分辨不出其中的西华口音,“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状似悠然地整了整衣摆,不在乎有将它弄得更破烂之嫌,苏薄红笑道。
“你要助我夺回族长之位。”
别叶乍辞风(二)
少年与刚才老人的临终嘱咐如出一辙的要求让苏薄红唇边笑意不由更深,“你不怕我只是个普通的江湖女子,如何能帮助你夺回族长之位?”
“你打退了青龙的神侍。”少年语气里没有了方才的哀痛,反而多了几分不属于他年龄的深沉,“你会答应的。”
“哦,为何?”本不欲再惹事上身的苏薄红却也不由因他肯定的语气而挑眉,问道。
“他,是西华人。”顺着少年伸出的细白手指看去,不意外便是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星衍。
“星衍?”苏薄红眼中神色瞬间变幻了数次,终于定格在略为暗沉深不见底的黑上。
“先父是西华人。”平板的语气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林星衍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是蓝望楚的儿子!”少年身周瞬间被怒气缠绕,顾不得老人的尸体,几步走到林星衍的身前,“玄武族的叛徒!”
苏薄红并未靠近,只是在一旁负手而观,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叛徒?呵。”形状优美的薄唇弯出讽刺的笑意,无神的眼睛定在面前少年的身上,“我出生之前,先父便已被玄武族除名,他既不是玄武族人,我又如何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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