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虽然侧着脸,但毕竟是亲兄弟,那神态不是我哥又是谁我心里一酸,不知是不是要叫醒我哥,嫂子放下包,走到床边温柔的叫道:“大光大光你看谁来了醒醒,醒醒吧”
哥哥睡得很死,嫂子连说带推了好一阵我哥才醒过来。
睡眼朦胧的看着嫂子,迷迷煳煳的说:“你回来了几点了”
嫂子没有回答我哥,而是指着我说:“你看我今天遇见谁了”
我哥躺着扭脸向门口望去,只见我已经泪流满面的冲了过来,不自觉的跪在床头拉着他的手哭着说“哥是我,是我啊”
我哥见我初时一愣,仔细看了看,一时也没有认出我,十年未见,我早从当年的孩童长成了少年,但听我哭着叫哥,毕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还是认出了我,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你是大光你怎么来了爸妈好吗”
随即转头满脸愤怒的大声问嫂子:“你给家里打电话了”
“不是不是嫂子,是我”
我实在没法跟哥哥说我是去嫖娼结果嫖了嫂子。
这样的话任谁也说不出口。
可兄弟骤然相逢,一时之间,我又编不出个瞎话。
正踌躇着,嫂子轻描澹写的接过话:“这么多年了,你不让我给家里打电话写信,我怎么敢今天下班路过夜市本来想给你买点宵夜,却意外遇见了小光,至于他怎么到了这个城市,我还没来的急问”
我哥这才重新把目光投向我,满脸的关爱,说道:“小子,你也长大成人了。怎么到这边来了“我忙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我哥听着连连点头:“嗯,没考上本科家里都很失望吧。你比我强,从小就爱学习,算了,专科也是大学,好歹咱家你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了。出来打工也好,别像你哥我当年那样惹是生非就行了。爸妈怎么样了”
我又把父母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不安的问道:“家里人都很好,就是你跟嫂子一走十年音讯全无,全家人都很担心。哥,你你怎么”
聊了一会,我早就发现我哥不对劲了,按说兄弟相逢,即使刚刚睡醒,也该抱头互诉衷肠,但他却一直躺在床完全不动。
嫂子走过来,轻轻把我哥上身托起,拿了两个枕头替他垫在背后。
我哥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看着我苦笑一声:“你哥废了。拉屎撒尿都下不了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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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好身体,接着他才把这几年的经历慢慢对我说了一遍。
原来当年他在老家打伤了人带嫂子跑路,本想过得一年半载,家里出钱把事解决了,落个官不究民不举的时候,自己两口子再回老家安生过日子。
但当年被他打上的小混子伤的太重,他家里人虽然接受赔偿,却坚持要我哥坐牢,因此我家里不敢让我哥回去,我哥也不愿回家吃牢饭。
就带着嫂子一起来到这座老家人出门打工的聚集地开始谋生。
我哥因为从小不学无术,没有其他本身,但好在身强体壮有把子力气,别的工作做不了,就在建筑工地当了工人。
我嫂子则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
虽然日子很苦,但夫妻恩爱倒也不难熬。
结果有一年年底建筑队的包工头在赌场输光了工人的工钱,连夜跑路。
辛苦干了一年的工人却拿不到工钱就组织起来去地产公司闹事。
我哥因为在老家也是横行一时的混混,就做了闹事工人的头头,地产公司先是摆事实讲道理,说公司已经把工人应发的工资打给了包工头,是包工头个人携款逃跑和公司无关,可愤怒的工人根本找不到包工头,只能对地产公司不依不饶。
最终惹怒了有黑道背景的地产公司老板,他买通了一批打手又把警察都打点好了,某夜悄悄绑架了我哥他们几个带头闹事的工人,遭了一夜毒打之后第二天又被从人从三楼扔到马路上。
按说这个高度如果不是太倒霉不会致命。
其他几个工人虽然也被摔个骨断筋折弄个半死,但将养了几个月也都平安无事,只有我哥最倒霉,他落下时横着摔到了一根做脚手架的钢管上,嵴椎骨齐胸而断。
抢救过来命虽然保住了,却落了个高位截瘫。
光天化日,房地产公司见把事搞大了,警察也没法完全不管。
最终赔了我哥十来万块钱在黑白两道的恐吓之下,我哥和嫂子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治疗费就把这笔本来不多的赔偿款花个精光。
最后把当初两人跑路从家带来的钱和自己几年积攒的积蓄又都用上了这才保住我哥这条命。
按我嫂子的意思,我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该第一时间通知家里,但我哥个性刚强,以放弃治疗威胁嫂子不许通知家人。
按我哥的想法,自己当初不务正业惹事跑路已经让父母提心吊胆了,自己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再让父母担惊受怕,连累家里自己更是难安。
善良的嫂子跟随我哥已久,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咬咬牙,自己夫妻的这份苦自己默默吞咽。
出院之后我哥已经彻底成了残废,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最开始只能勉强提起手自己吃饭,大小便都必须由嫂子照料。
随着这几年的磨练,我哥已经能勉强自己在床上用便盆解决生理问题了。
而在花光了所有积蓄之后嫂子那份收银的工作已经不能维持两人的日子。
因此嫂子便一个人打起两份工,上午在超市收银,下午在一家酒店做服务员,帮人扫地迭被。
这才维持到如今。
当我听到我哥高位截瘫时我已经忍不住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了。
我哥虽然小毛病不少,脾气又不好。
但为人热心,对父母孝顺,对我更是自小照顾有加。
只是性格刚烈执拗这才落在现在这种地步。
当听到嫂子为了生活打两份工时,我不由得抬起头感激的看了嫂子一眼。
和我目光接触,嫂子俊秀的脸上一红,双手不安的摆弄着裙子边转身不去看我。
我自然知道她所谓下午打的那份服务员的工的工作根本不是什么帮人扫地迭被,而是出卖女人最宝贵的贞洁和身体换钱在养活我这已经瘫软的像滩泥的亲哥哥。
这种出卖色相牺牲是多么的伟大而我甚至一度怀疑她只是贪慕虚荣和金钱才自甘堕落疑云已散,现实虽然残酷,但已经没法不接受。
接下来只有我跟哥哥互诉衷肠,我劝我哥带着嫂子回老家,一来父母虽然年纪大了,但都很健康,可以更贴心的照顾他,二来,内心深处我不愿我那伟大的嫂子再在风尘中受别的男人凌辱。
她为我哥受苦多年,我家欠她的着实不少,回到老家未必能享福,但起码别再让她受那千人骑万人压的羞辱。
只是这一则我实在没法对我哥明说。
只是说嫂子为你不容易,不要把压力全压在嫂子身上让她一人吃苦。
嫂子听到此刻不愿尴尬,拿着一盆哥哥换下来的内衣裤独自开门去水房洗衣服去了。
我哥望着嫂子柔弱的倩影,长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死了算了,免得拖累你嫂子可当初她在我病床边坚定的说她蒋盈盈这辈子嫁鸡随鸡阿狗,既然进了咱们李家门,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就算我瘫了她也义无反顾。这么多年,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一开始我还不信,我想,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可能现在她对我还有感情,真的舍不得离开我。过个一年半载她总伺候我这么废物,她也会绝望,她人又漂亮,脾气又好那时再认识个相好的我倒是甘愿如果那样我就自生自灭不阻拦她的幸福,可这么多年,她就是真的对我不离不弃。
我其实是真希望她能回老家,但我不回去她死也不回去。就这么守着我。现在我就盼着哪天我早点死了她就解脱了“说起嫂子,哥哥满是愧疚,可倔强的他还是解不开心里对父母有愧的结,仍然那样执拗。又聊了很长时间,嫂子洗完衣服回来拿衣架准备晾衣服。我见实在太晚了,便起身告辞。临走我哥拉着我的手让我发誓不对父母说他的事,否则跟我翻脸自杀,我硬着头皮答应之后,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嘱咐我保重自己,没事多来看看他。最后吩咐嫂子送我出去。嫂子拿着洗衣盆和衣架,领着我从新顺着那条狭长的楼梯来到楼外,楼外一片空地上拴着一条晾衣绳,我们止住了步。从见到哥哥开始。嫂子自始至终对我板着面孔不发一言。此刻她一边晾衣服,一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我:“现在你明白了”
我呆呆的看着她夜色中婀娜的倩影,心里百感交易。
低下头无力的回答:“明白了”
嫂子晾完衣服,转身用哀怨深沉的目光看着我,又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无言以对。
嫂子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她强忍着哀伤轻声自言自语:“我们最苦的时候是大光出院后那半年。除了每月的房租,我的工资只剩几百块钱做我们俩的饭费。大光还得吃药,还得补充营养,还得定期做检查。这些钱我从哪出我不止一次劝他,回家吧爸妈不会看着他不管的。他就是不肯。后来他说:一是确实不愿父母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担惊受怕再受牵连。二是觉得自己从没为家做过任何贡献,自己弟弟却懂事听话,自己家虽然还算富裕,但无端养个残废难免会拖累到小明你。留着还算殷实的家业为自己孝顺的弟弟以后娶个贤惠的媳妇孝顺父母,也是他唯一能为家里做的事。““好几次不知他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把菜刀悄悄藏在被子里犹豫着要不要自杀,吓的我那段时间出门工作都得把菜刀藏起来。后来听一起做收银的姐妹说在这种南方城市,很多女孩都是一边打工,一边在色情店做兼职,而兼职的钱远比工资还多。挣了钱的女孩回了老家就说钱是打工赚的。这样的事在这个城市里很是平常。我就有些动心。毕竟我们的日子过的太难了。那时候大光眼看又该复查了,可我却真的拿不出这笔钱就在一个下午,我硬着头皮去了色情街,遇见了芳姐。我这样因为生活所迫下海卖身的女人她见的不少。便收留了我。““芳姐虽然在钱上很是贪心,她店里的姑娘每一笔皮肉交易都要提百分之三十。但对我却真的很好,她知道我老公残疾,工作时间基本让我来去自由,也知道我不是那种放得开的女人,一般难伺候的男人她也会帮我婉拒,更不会让我跟客人过夜,而且会挑一些年轻面善的客人让我接。所以我真的很感激她。没有她,没有这份让人看不起的卖淫工作,我跟大光真的不知道现在会怎样。我从小命苦,父母死的早,叔婶对我又不好,我渴望有我自己的家。大光人虽然有各种不是,但他和咱们的家对我真的是最好的寄托。现在他这样了,这就是我的命再苦再难熬,有他在身边,我起码还有个家”
说罢嫂子泪如雨下。
我听在耳中更是万箭穿心般的心疼,忍不住抱着嫂子的肩膀,叔嫂二人抱头大哭,痛快的哭声打破了楼前死一样的寂静。
哭了许久,嫂子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
不久前那个欲说还休却主动脱裙解带的妓女此刻又变成了我自幼憧憬的盈盈姐,一样的贤惠,善良,温柔,美丽。
而且此刻在我看来虽然身处娼门。
却神圣无比。
如此慈悲之心的女人,犹如圣女相彷。
我怎能不心存感激。
我忍不住跪下身去,咚咚给嫂子磕了两个头,不住的说:“盈盈姐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这头是我为我哥亏欠她而磕的,也为自己因为色欲不能控制无意间侵犯了如此神圣的嫂子而心存愧疚而磕的。
见我如此,嫂子大吃一惊,忙把我拉了起来,一边替我掸扫身上的尘土,一边说道:“傻孩子,你又何苦如此。我嫁进门时你就是个孩子,现在长大了在嫂子眼里你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弟弟,今天今天的事,唉就是场冤孽,以后,以后再也别提了。”
说罢俏脸满是红晕似嗔似怨的扭向一侧不知再说什么好。
过了片刻,嫂子扭回头柔声对我说:“太晚了,你走吧。记得你哥的话,别对爸妈说我们的事,你有空就多来陪陪你哥,你来了,我多少也有了些依靠。”
我诺诺称是。
见时间确实很晚了,便挥手和嫂子告别。
走了数十步,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漫天乌云已散,一轮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下盈盈姐依然没有回家,而是站在原地目送我远去。
明月皎洁似锦,佳人艳丽如花,我不由得心中一暖。
多好的女人啊现实锋利如刀,切断了哥哥的身体和前途,也切断了嫂子平凡简单的梦想,更摧残了她女性的尊严,但切不断的是哥嫂间的恩爱,摧毁不了的是嫂子的善良。
当我冲嫂子感激的点点头,再次转身快步离去时,我暗暗下决心一定努力赚钱,让哥哥嫂子早日脱离苦海。</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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