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查一下,兴许就有眉目了……”
可蓝恍恍惚惚地听着,点着头,记着话,但是一半的神魂都已经飘远了。
走出市立医院时,满脑子都是在过节前,他偶时眼神里的浓浓期待,和好几次欲言又止的宠溺笑容,还有那晚给贝哥的饯行宴后,两人一起洗碗时,他听了她的节日安排时,俊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连在机场送行时,他都果断地掐掉了贝哥的实话,登机的最后一秒,她因为王姝一通电话就跳离了他的怀抱,他也只是无奈而纵容的笑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为什么呢?
他早就知道就算他说了,她也舍不得放下父母跟他走吧!
“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的撞击声,从医院门口的大柱子上发出,此时正是下午看病高峰期,无数行经病人莫不像那个穿着入时却拿着头直撞柱子的小女人投以古怪而又同情的目光。又好事者还丢来一句“不是说这医院不接收神经病人嘛!”,有好心者则上前询问可蓝,可蓝一回过神,尴尬的涨红了脸,匆匆跑掉了。
可蓝一股脑的冲向公交站,完全忘了她是坐小虎车子来的,害得小虎在门口无聊打晃时看到她乱冲乱撞,不得不在后面又追又喊的,可惜这时候她已经陷了深深地自责自厌中,听而未闻。
“萧小姐,萧小姐,等等啊,你要上哪儿去,喂——”
刚好一辆公交车到了站,一群人往上挤,这市立医院是个大站,上下人特别多,可蓝自虐似的往上挤,差点儿就挤上去时被小虎给一把拽了回来。
“小虎,五月三日是不是予城母亲的生日啊?”
小虎一愣,面上僵了一下,便要打哈哈蒙混过去。
可蓝的敏感细胞已经全情调上线,如此明显的含糊怎么逃得掉她的眼。
“啊啊啊,连你都知道,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他死活就是不说呢,为什么我就是最后那个知道的啊,啊啊啊啊!”
“萧……萧小姐,您别这样儿啊,大哥不让我们说,也是怕你会……”
估计早就预料到你会这么抓狂发神经,多么影响市容市貌啊!
小虎只能无语望天,任小女人抓着他又摇又晃又叫喊,用眼神吓跑周围路人们的指指点点。
难怪之前他突然发脾气,非要她去陪他,只要两天就好,两天!她却连两天时间都舍不得给他,还让他看到林进在她家,还拿与迟家有关的事来气他,还跟他发小脾气耍小性子,还挂他电话,还……
他不给她回短信,不接她的电话,都是她活该的!
“萧小姐,咱们先回车上坐坐,您瞧这大街上多不方便!”
小虎战战兢兢地拍了拍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小女人,叹气,为难,不知所措,他还没耍过女朋友,还不太知道怎么应付歇斯底里中的女人。想打电话问问黑哥,又怕动静太大。
可蓝蹭的一下站起身,掏出手机又开始猛拨电话,她也不管了现在是什么时间段,只想快点儿飞到他身边去。
两天时间,对她来说,其实远没有比对他更重要了。
“喂,周鼎吗?拜托你帮我订去美国的机票,要最快最早的。我马上回去收拾行李……”
“唉,萧小姐,你这又要跑哪去啊?”小虎吓了一跳,又直追那往反方向跑的女人。
“你的车在哪里?立即送往回帝景别墅。快!”
小虎喘气,终于回头了!
坐上车,可蓝就猛拨向予城的电话,终于在拨到第五通时,电话北接通了,可是那头却爆出一串刺耳的呼吼声来。
“喂,喂,予城,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你那里……”
“小婶儿吗?”
“呃,你是……”
“我是凌云啊,不好了,婶儿,叔他疯了。”
“什么?”
轰的一声,电话那头的呼吼声震天价响,刺得人头皮发麻,仿佛那里是完全另一个世界,几乎掩去了凌云的声音。
那话里的焦急迫切,让可蓝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他发生什么事了?
正文7 114。我说了,不需要!
山呼海啸般的震吼声,伴着金属器械的敲击和重物跺地声,不需要太多的想像,完全可以预见半个地球的那个世界,是怎样的激狂暴烈。
耳机压得凌云的耳朵生疼,可是声音还是被头顶那几乎已经险入半疯巅状态的观众们给吼没了,不得不埋着脑袋往后面钻。
“小婶儿,叔现在在旧金山的黑市格斗场上,跟最近新出炉的拳王对擂。”
“黑市格斗场?那……那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跟拳王对擂?你为什么说他疯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啊!就是三天前,婶儿你是不是打电话过来跟叔聊过呀,从那天开始叔的情绪貌似就不太稳定了。我听阿柒说,叔砍掉了很多的行程,把两天的事儿挤一天做,一天飞三个州,忙得跟陀螺似的,昨晚跟这边的黑市老大谈生意时,喝酒喝到昏倒……”
“昏倒?!那他怎么还要打擂台,他到底……”
轰隆又是一阵爆吼,比之前的还要激烈,完全掩去了凌云的声音。
“凌云,凌云,那边怎么了,怎么了,喂喂,你听到没有,凌云……”
“婶儿……你……自……看……”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时,可蓝一怔,移开手机朝屏幕一看,刹时间心口的闷疼全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才没有叫出来。
那是一个满坑满谷一般的拳场赛场,和平常人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拳王争霸赛雷同的场景,但明显比之更加激烈疯狂,四面环绕的看台上人潮汹涌,吼声如雷,有肥壮如牛的汉子抓着防护铁栅栏拼命摇动呐喊,那满身的肥油在刺目的灯光下震荡着,还有女人站起来冲着那看似在两三层楼下的中心擂场嚎叫,甚至还脱了内衣朝场内抛甩,这场面已经不能用疯狂二字形容了。
更疯狂,不,对可蓝来说更可怕的是在方块大的中心擂台上,那个她向来认为是她周围仅见的高大强壮的男人,正在跟一个比他更强壮高大有一点五倍的老外,交手博击。
曾经在建筑师大会后台时,她见过他的身手,狠戾,迅猛,矫捷得像非洲丛林里的一猎一豹,想要碰到他似于都很困难,更别说要伤害他了。
可此时此刻,在疯狂的呐喊声中,他正好被一只足有她自己五六倍大小的拳头,击中下颌,飞跌了出去。
里面便立即传出了各种叫吼咒骂声,虽然都是英文,但看惯了外片的也能分辫出诸多如“站起来”“草泥妈”“狗娘养”等等词汇。
镜头在不断拉近,爆吼声涨满了可蓝的耳朵。
看到靠挂在擂台柱边的高大男,浑身血水淋淋,心如百爪搔挠,又急又慌,却又无可耐何给憋得双手只能紧紧地抠着手机,不住地呼气吐气。
予城,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去打擂台?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为什么就不回我短信,也不听我解释?
其实那一切都是误会罢了,为什么不听我说!
“凌云,凌云,你快去救他,不要让他打了,不要打了,你听到没有,凌云,你去告诉他,我今天就来美国了,凌云——”
“婶儿,婶儿,……哎呀,”镜头颠簸了一下,又靠近了擂台一点,“叔是跟擂场的大老板打赌,说要是能在场上坚持……坚持五分钟,就把当地赌场的……招标合同给叔。其实……根本不用这样,我们……其他办法……”
根本不用如此拼命,还有其他办法的!
对啊对啊,他是前欧亚黑道的老大,犯不着自已拼死拼活地亲自到场上跟人拼命啊?!
为什么,为什么!
镜头拉近时,那个黑熊似的老外已经走到了向予城跟前,一手抓住他湿淋淋的头发,缓缓地将人提了起来……
“凌云,去救他,救他啊,叫他们住手,都住手啊!”
女人一声尖叫,前面正在加速的小虎也吓得手差点儿打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说,地球那一头的大老大您在折腾啥呢,这也太惊悚了。
手机里的画面一歪一斜,只看到黑熊老外一手提起了向予城的脑袋,一只手撑着向予城的胸口,略一用力就将人举了起来,在擂台上走来走去,朝着四周的观众炫耀扬威,引得四下的爆吼声又突破了数个分贝,可蓝的心也似被举到了半空中,没了着落,又急又吼,声音一片嘶哑。
黑熊老外几声嘶吼,突然双眸圆睁,咬着固牙器的嘴一下裂开,那骨肉贲张的双臂在灯光下泛着褐亮的光泽,青筋突盘,腰身一挺就要将手上的男人狠狠砸落地。
“不要——”
可蓝尖叫出声时,画面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留下了叫吼声。
看不到图象,却只能听到那一声比一声催命的吼叫,更搅人心肺。
可蓝几乎无法忍受,直拍前坐,“小虎,你快拾周鼎打电话,问问他机票订到没有?我们直接去拿机票,不回别墅了,不回去了,听到没?我不回别墅,不不,我们直接去机场,让他把票送到机场去!”
“好好,我马上就问,您别急,您别急。”
小虎光听着那叫声,已经发了一身的冷汗。慌忙掏出手机,拨电话,他们正停在一红灯之前,终于翻到电话拨出去时,后面一串喇叭声响起,他也没空理会,打亮了车身四方的灯,让他们嗷去。
可蓝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听到那方的嘶吼声似乎一阵比一阵激烈,还伴有场上重物的落地摔砸声,已经不敢再做任何猜测,只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
予城,等我,一定要等我。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要好好的。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那么自私,只想到自己的需要。
我不该老是拿你的身份地位来做借口,理所应当拒绝你的要求。
我不该……老是这么自卑,躲在自己的壳里,忽略你的感觉。
予城,予城……
“凌云,凌云……”
她大叫着,可是那方依然一片黑暗,一片混乱凄厉的叫声。
她要到他身边去,不管那么多了,她要马上过去,不然……不然……
“萧小姐,您别急,会没事儿的。”周鼎那方电话占线,小虎只能轻声安慰,回头一看,那个捏着手机直发抖的小女人,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不会的,萧小姐,董事长有阿柒哥陪着。我听黑哥说过,阿柒哥是黑龙组里陪着董事长金盆洗手里,功夫最强的人。听说当年柒哥、五少爷和韩少爷三个人,做为董事长的接班候选人竞争时,就数柒哥的拳脚功夫最强,四位少爷联手也够不着柒哥。有柒哥在,董事长一定没事儿。”
“真的吗?可是,我看不到他,看不到……我……是我不好,气到他……不然他也不会……”
他舍不得她纠结为难,在她说出要回家过节时,就将那么重要的事压了下来。
那时候,他大概已经早知道她的选择了,才会一直瞒着不说。即使是在两人吵架时,用着疲累的语气,向她撒娇一般地说出请求,也没有告诉她原因,怕她内疚。
她这个笨蛋,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怪他为了赶着回来,不断地缩减挤压行程挤压自己的体力,她却混然不觉,还打电话跟他提那么自私的要求,也没有答应他一个只要“两天陪伴”的小小请求。
这些天,她到底在干什么?!
“婶儿,婶儿,你还在吗?”
电话里的嘈杂,迅速退去,凌云那张焦急凝重的面容第一次出现在可蓝眼前,而可蓝只注意到他身后正被阿柒扶着的男人,低垂着头,看不到眉目,只见一滴滴猩红的液体,直往下淌落。
她的视线又是一片模糊,擦了又擦,却止不住。
“在,我在,予城现在怎么样,你让我跟他说说话好不好?他怎么了?他伤到哪里了……予城,予城……”
那头,凌云将手机递了出去,对向予城说了几句,向予城突然抬起头抓过手机,她只来得及叫一声他的名字,视频画面就被他掐断了。
黑漆漆一片,只听到他沉重的喘气声,虽然已经极度虚弱无力,却依然傲气霸道地吼着,“shit,谁让你接她的电话!”
“予城,你不要骂凌云。是我不好,你要骂就骂我好了,我今天就坐飞机过来,你等我,到时候随便你怎么骂都好,我求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予城,予城……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啊?”
隐隐地又是一声咒骂,伴着咳嗽声,搅得她心口直发疼。
如果身体里能生出一对翅膀来,不管翻山越领,不管横渡汪洋,她只想立即到他身边去。
“不需要。”
“需要需要,我已经叫周鼎帮我机票,我今晚就坐飞机来,明天就可以……”
“我说了,不需要!”
“予城……”
回应他的是一声愤怒嘶哑的大吼,“谁敢打电话过去我毙了谁!阿柒,给周鼎打电话……”
随即,咔嚓一声,电话被挂断。
嘟嘟嘟的盲音,仿佛一计计重锤,打得她一阵耳鸣,好似只剩下他那句狠绝的“不”。
此时,小虎终于接通了周鼎的电话,刚说完话,就听到那边似乎也是一片混乱的样子,不稍半晌,他一脸奇怪地瞪着电话,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回头,就看到小女人瞪着已经无声的电话,小水珠啪嗒啪嗒的都打在手机上。
呐呐开口,“萧小姐……这个,周秘书长说,今天恐怕订不到机票。护照那边,美国领事管已经下班了,要办也要等到周一,所以……”
如果说初出社会的人,估计不会认为这样的原因有什么不妥。但是小虎已经不是在社会混了一天两天的嫩头青,听周秘书长那迟滞的语调,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内情,刚才听了一点儿后面的耳旁风,就能猜到这是大大老板下的令。
谁也更改不了!
静默了许久,似乎已经化石的小女人,才微微动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们……回……”
又回到那个没有他,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吗?
“萧小姐,我送你回别墅吧!您也别急,董事长他肯定没事儿。您看您都在外面转了一天了,不如早点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早点休息。”
小虎觉得自己都快变成老妈子了,在路口转了方向,自做了主张。心下有些惴惴不安,琢磨着要不要待会儿送回了人,再给黑哥打个电话。瞧小女人的模样,似乎很受打击似的,要是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他们这些人没多长个眼信儿报告上去,就完蛋了。
可蓝深深吸了口气,扯出湿巾擦了擦脸,“先回别墅,我收拾一下回绵城。小虎,可能要辛苦一下你了。”
“哦,回绵城?”小虎愣了一下,不过已经习惯了不能过问任何事,便应了声,“萧小姐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回别墅,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
她只拿了手机充电器,到他的房间拿了一件他离开时没有带走扔在床头边的衬衣,就离开了。
此时,已是人人期盼了一周的周末,五月的太阳依然灿烂高悬在空中,路边急急奔着回家的人掩不住的殷切。
斑驳的光影,轻轻刷过眉眼,低头看着手里紧紧攥着仿佛自己生命一般的手机,屏保是不久之前的建筑师大会场外,他紧紧帖着她的脸,笑得温柔深情。
刚才惊鸿一暼时,那面色青紫狰狞、眼底蓄满愤怒的人,还是他吗?
……
车刚出了绵城的高速路收费站,可蓝就接到了萧爸爸的电话,说走田馨为了不再拖累父母偷跑出了医院。
“……自杀?! ”听到这个词,可蓝沉寂无力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哎呀,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通。之前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就再坚特一下也许就有希望了呀!现在我们动员了厂里的职工,都在帮忙找。田馨他妈妈一听,当场就昏倒,高血压突发,躺下了。现在我们男人家,又不知道她一个女娃娃到底会跑哪里去,可真急死人了……”
电话一下被萧妈妈抢了过去,“蓝儿,我们已经找了田馨几个要好的同学,帮忙一起找。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妈妈,你们别急,我已经到绵城了。你听我说……”
可蓝将这一天努力的成果和希望告诉了母亲,用以稳住田家二老的心。后来问到迟里行是否有过去帮忙找人,老人家们都设有迟里行的电话,可蓝知道叫帝尚的人帮忙太过份,只有叫王姝帮忙去通知。
前方小虎听到有人失踪,忍不住想邀个功,便给可蓝提议,“萧小姐,绵城这边也有黑哥的面子,让黑哥出面,这人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可蓝拧紧眉心,摇了摇头,“谢谢了,这……就不麻烦小黑了。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谢谢你小虎。”
赶到绵城的市立医院,远远就看到住院大楼下聚集了一群人,可蓝朝人群跑去时就看到了自家父毋。
“蓝儿,你回来啦!”萧妈妈有些心疼女儿的风尘仆仆,忙拿出手帕给女儿擦汗。
人群多是父亲厂里的退休同事,刚才得知了可蓝的努力成果,都纷纷围了上来。
可蓝询问着当前的情况,田馨时常交流的几个同学都出动了,可是传回来的消息都很令人失望,一无所获。
这时候,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跑出来,说,“已经五个小时,病人目前主要靠医院的药水维特正常生理功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恐怕体内的生理盐水会严重消耗,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昏厥。”
跟着跑出来几个护士,拿着针药器具,说是要跟着一起去找人,万一碰到了也好现场施救。
可蓝急了,走出了人群给王姝拨电话,那头却说,“可蓝,联系不上迟里行啊!会不会是他把人带走了,一时忘了通知田馨的父母啊?”
“不,不可能。真要带走人,何必弄得这么大动静,吓大家。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还能出什么问题呀!咱们都努力出这么大眉目了,她再等等就成了。怎么突然就闹这一出……”
现在自然不是思考事故原因的时候,必须先把人找到。
可蓝挂了电话,回头就看到那些热心的叔叔阿姨们都取了自己的自行车,和医生护士们一块出去找人。她用力握了握手机,终于下了决心。
“小虎,小黑真的能帮忙找到人吗?”
“能,当然能。就算找不到,至少也能提供消息。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希望啊!”
“我知道了。”
这是可蓝第一次见识到黑社会的人脉力量,就在她给黑畅打电话说明情况,又用手机拍下医院资料卡上的小小一张田馨的数码照片传过去,未及一个小时,就传回了确切消息。很快,一辆黑色马自达就将已经昏迷的田馨送了回来。
看着人被送上急救病床,推进了医院大楼后,可蓝才松了口气。
送人来的三五个人,看着油头粉面,年纪青青,的确不像什么正经人。初时,倒也挺令人恻目的。不过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田馨吸引走了,道了谢后就跟着进医院大楼。
可蓝回头跟那几人道了谢,就说要请吃饭。
头头模样的男人很豪爽地笑笑说,“嫂子别客气了,大家都是老乡嘛!能帮上黑哥也是咱们兄弟的福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是。这人是我们在河堤上找到的,听那附近的兄弟说,好像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那丫头就跑那蹲着了。”
可蓝听出还有内容,“她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这们不好确定,倒是有路过的好心市民,上前询问劝说。那丫头就没怎么挪过位置,中途好像也有打过电话的样子,不过我们接她回来的时候,手机貌似已经被她扔掉了。嫂子要不要我们把手机找回来?”
可蓝默了一默,点了点头。
头头儿一听说还能帮上忙,似乎很高兴,急忙吆喝了人,开着车呼啦一声又跑了,瞧那倒盘的模样,就跟电视里的飞车党似的看得让人心惊肉跳。
萧家二老没有跟着众人上楼,回头看到女儿跟那群混混模样的人说话,就有些担心,急急跑了回来。
“蓝儿,那都是些什么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萧爸爸蹙紧了眉头,问得很严厉,萧妈妈很心疼女儿,拉了萧爸爸一把,丢过去一个“你温柔点别吓着女儿”的眼神。
可蓝笑笑,“爸,妈,是我托朋友帮忙……”说出口时,她咬了咬唇,换口,“是朋友的朋友。那个朋友在……黑道上有些关系。”
“什么朋友?”萧爸爸口气一下加重,甩开了萧妈妈。
萧妈妈连忙挡在丈夫面前,“老萧你干什么,别吓到女儿,女儿大老远跑回来已经很累了。这田馨人已经找到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萧爸爸口气又是一沉,“你什么时候交上黑社会的朋友了?碧城认识的?你忘了当年的事,忘了你自己在琳琳坟上说的誓言了?忘了……”
可蓝抬起头直视父亲的眼,“爸,我没忘。只是,我最近知道黑社会也是人,也不是个个都作奸犯科,个个都可恶该死。他们里面也有普通人,不能一杆子打死。我的朋友,他很好,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其实并不像外人所见的那么强大,仅仅因为她一句话,他都会受怕,也会难过,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想让她为难。他也很脆弱……
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没有再回避父亲的审视。
这方小虎一看就着急了,急忙站出来,“萧伯伯,您别生气。那帮人是我找来的,是我的朋友。呵呵,与萧小姐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您别误会,别误会了。您要不乐意,以后绝对不让您再看到他们,您大可放心……”
什么叫越描越黑,就是小虎这模样了。
萧爸爸额头抽搐,回头吼了一声,“够了。”看着女儿,心绪难平。
他一面为女儿终于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能为大家解决这么紧急重要的问题,而暗自骄傲自豪。可是事实真相出来时,他一面又矛盾气愤,宁愿女儿没有长大,还是自己护翼下的乖孩子,那就不会被社会上那些肮脏不堪的人事物污染影响了。
“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爸爸……再也管不着了。好自为知!”
还是那句话!
“爸……”
萧爸爸转身,双手负背,离开了。
萧妈妈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只得一叹,拉着女儿一起回家,一边又招呼小虎。
小虎忐忑不安,自觉貌似坏了事儿,不敢多做停留,便架着车自己去找地方住了。
“蓝儿,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那个向予城啊?他……真那么神通广大?”
可蓝也不想再隐瞒躲藏了,点了点头,“妈,今天帮忙的是予城的四弟,叫黑畅。予城现在美国,还没有回来,我……”
女儿未语泪先流,母亲一眼就看出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再刨根问底,拍拍女儿的手,给了女儿一个理解的笑容。
可蓝压抑了半天的酸涩委屈,在母亲这一个笑容里,终于崩溃了,埋在母亲肩头放声哭了起来。
……
睡前,可蓝从黑畅那里问来了凌云的电话。
“婶儿?”
凌云有点儿意外,却更惊喜。
“凌云,能告诉我他现在情况如何吗?我想……”
凌云立即压低了声音,嘘了一下,“叔他已经睡着了,都是皮外伤,没大碍。你不用担心,您看看吧!”
很快,视频就从大洋那一头传了过来。
一片苍白的病房里,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插着数根管子,床边都是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仪器,他的脸色是她从没见过的苍白憔悴,额角和嘴角,都帖着白沙布,尤可见血色青紫,明明已经睡着了,深峻的眉峰,依然紧紧揪着,仿佛在睡梦中仍陷入命运不堪的泥沼中痛苦挣扎着,让人心疼不矣。
她抚上屏幕,突然就觉得自己真的太愚蠢。
这冷冰冰的屏幕何以值得她去碰,不若直接奔到他身边,抚摸那副真正有血有肉的躯体啊!
“婶儿,您别难过,以前我看过叔受的伤比这个还重的,养个十天半月就好啦!”
“以前比这个更重?”
凌云一听这沙哑的低呼声,暗骂自己一声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连忙将话题转了回来,安慰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这一夜,可蓝都没有睡好,老是梦到迷雾里,男人的背景离自己越来越远,怎么也追不上。
周六一早,就被电话铃声震醒,急急接通,却是王姝的声音,“可蓝,迟里行跟教育厅的方副厅长的大女儿方菲情订婚了。订婚典礼就安排在今天晚上,在你家男人新开的那家世纪名人大酒店,八点钟的场!”
这应该就是田馨突然失踪的真正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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