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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媚火

朦胧的月色像水一样从窗口流泻进来,在暗沉沉的房间里凝结成一团暧昧的轻雾。方学渐躺在凉塌上,鼻子里闻着枕席上一股女子特有的淡淡香味,不由心跳如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和一个女孩子睡在同一间房里,叫他如何不心潮澎湃?

想起日间美人儿在湖岸草地上的大胆举动,虽只一瞬,但那种如遭雷击的强烈刺激感还清晰在目。初荷x前的那两朵含苞欲放的饱满百合为何会如此圆润眩目,妖艳之极又圣洁之极,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真是凡尘俗世所有的么?

“牛头怪,你睡着了吗?”对面的蚊帐里传来初荷梦呓般的声音。

“睡着了。”

“嘻嘻,睁眼说瞎话。”

“我真的睡着了。”方学渐望着头顶上的蚊帐,那里正埋伏着一只寸把长的黑色大蚊子,山野之地,连蚊子的长相都格外凶悍些。

“我不信。”

方学渐还待调侃几句,忽听对面“咚”的一声,心弦一紧,骇然之下,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婀娜的模糊人影正从对面的床上下来。接着“咚咚”数声,光着脚丫的初荷已跑到了他的床榻跟前,从半透明的蚊帐里望出去,她高高的x膛一起一伏,似乎可以轻易触m到她那颗兴奋的少女芳心。

方学渐紧张得全身冒汗,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x腔内却似掀起了惊涛怒浪,沸腾的血y在体内疾速流窜,竟撞得他的脑门和心脏隐隐生疼。

月色依旧,清风依旧,屋子里却突然变得好静。隔着中间薄薄的一层蚊帐,两人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或许只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少男少女间某种奇异的天然吸引力让他们都憧憬着想发生些什么,但又恐惧发生些什么。

蚊帐轻轻振动了几下,一只纤秀的手掌钻了进来,接着是一条手臂,方学渐感觉口干舌燥,很想伸手去拉,却又不敢。初荷掂起脚尖,钻进蚊帐的半个身子斜靠床前,调皮地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捏住方学渐的鼻子,嘻嘻笑道:“真的睡着了么?”声音却在轻轻发颤。

方学渐的全身仿佛都被一股芬芳的处女之香包围渗透着,熏然欲醉。两人肌肤相触,他能明显感到少女的吹气如兰,对方手指的滑腻让他心悸不已。

“你想闷死我啊?”方学渐伸掌捉住了鼻子上的小手,两手相握,两人都是轻轻一颤。

“我想靠着你睡,行吗?”黑暗中,初荷清澈如水的眼波有些迷离。

方学渐手心冒汗,喉头有些发干,说出来的话语变得有些沙哑:“白天,你不是好几次骑着我吗?”

初荷爬进蚊帐,柔软的身子轻轻贴上他的x膛,低喃的声音娇腻粘稠:“白天,和现在不同的。”感觉着对方身体的光滑柔软,感觉着她动人心魄的轻轻颤栗,那是从灵魂深处飘浮起来的渴望么?方学渐将掌中的小手牵到嘴边,轻轻一吻。

“嗯。”回应他的,是一声颤抖的呻吟。少女的眼波更加迷离,朦胧得就像窗外的月色。

初荷全身只挂着一件淡红兜肚,黑暗中依稀可辨曼妙玲珑的动人曲线,纤细柔软的腰身,丰满挺翘的臀部,修长匀称的大腿,还有高耸起伏的x部,一切都是上苍的j心杰作。

“你不老实。”少女的手指在他的x膛上划着圆圈。这句话的本质含义是不是你太老实了?

“我哪里不老实?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一个老实头。”

“那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偷亲我一下?娘亲说过,男女之间可是授受不亲的啊。”

方学渐哭笑不得,他们之间不要说授受不亲,“赤诚相对”都好几次了。他苦笑着求饶道:“都是我不好,谁叫我不是东西是牛头怪呢。被牛头怪亲一下,不打紧吧?”

“我不依,除非……”初荷的大眼睛又在滴溜溜乱转。

“除非什么?”

“除非,你也让我亲一下。这样,我们才互相扯平。”

这不明摆着送羊入虎口么?方学渐心中窃喜,面上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许亲一下啊。”

初荷看着他闭上眼睛,黑暗中方学渐面露微笑,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古怪。她伸出舌头,在他的左眼皮上轻舔了一下,见他眼皮不自律地微微跳动,嘻的笑出声来。

方学渐张开眼来:“好了么?”

“不许偷看,我还没开始呢。”初荷用两只手掌蒙住他的眼睛。

方学渐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想开口说话,突然嘴唇一热,触到了两片温软湿润的东西,x前更是被两团软r紧紧抵住,他心头狂跳,只觉全身仿佛浸在一锅沸水之中,浑然不知所处为何。初荷的舌头俏皮地钻进他的嘴里,左挑右逗,不停盘旋转圈,还不停逗弄着他的舌头。

方学渐双臂一揉,把怀中的玉人抱了个结实。手指到处,只觉初荷的背肌柔嫩有如绸缎,光滑犹胜无骨,更有缕缕青丝拂过他的脖颈,四唇相接,脸颊相贴,处子香气直沁心脾。

火热的舌头被他含在口中,只稍加吸吮,少女便觉全身的力气仿佛已随口中的津y,全被他吸干吸空。鼻中登时娇哼连连,双臂环抱,搂紧了他的脖子,软绵绵的身躯更是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

方学渐恍如置身梦中,只觉软玉在抱,温香扑鼻,凭着本能,用力吸吮着伸入口内的丁香小舌,两只手掌则在她光洁如玉的背脊上轻轻抚摩。丹田处的热气又在体内燃烧了起来,整个人顿时热血汹涌,燥热无比,下腹处一股热力迅猛上窜,“牛角”开始蠢蠢欲动。

“哎哟,你下面的暗器又戳到我了。”初荷惊叫一声,从他的口中抽回了舌头。

“我说过了,那不是暗器,是我的宝贝。”方学渐喘出一口chu气,一脸的无辜。

“你的宝贝,真的?让我看看,行不?”

“不行。”方学渐还待阻止,初荷已从他的x前滑了下去,接着只觉裤带一松,下体立时感觉一阵清凉。初荷扒下他的裤子,黑暗中也看不清什么模样,伸手一m,握住了一g圆棍似的奇怪物事,触手坚硬,微微有些发烫。

方学渐年仅十六,未及弱冠,一生之中,哪经过如此火爆的阵仗,下体被她柔软的小手轻轻一握,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全身血脉贲张欲裂,心中陡生一个狂热念头,直想狂喊出来发泄。

初荷只觉手中的r棍突然之间又胀大了许多,心中奇怪,登时涌上一股一探究竟的欲望。在她手指全方位多角度的灵活按摩之下,方学渐只觉全身包裹在一团温柔无边的云朵里,如登极乐仙境,全身飘飘然的。从下身传来的一股股销魂蚀骨的快感,让他其余的意识逐渐变得疏远、模糊,脑子里唯一还相当清醒、灵敏的感知,只剩了那g握在美女玉手中的火热宝贝。“荷儿,不要。”方学渐的呼唤轻柔得就像是在呻吟,空洞的声音在同样空洞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嘻,你的宝贝好奇怪哦,它会不停变大,还会不停跳动。”初荷现在是两只手掌都握在chu大的宝贝上面,手指蠕动之间,一波波的快感电流从火烫的r棍迅速传遍他全身的肤发皮毛。方学渐的四肢百骸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在快感的波浪中轻轻颤栗。

潜伏在灵魂深处强烈的本能欲望,早将他最后的理x克制燃成灰烬,在这样的情形下,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露出他们最原始的本x——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方学渐的双眼已被炽烈的欲火烤成通红,雄x本能的驱使让他猛地坐了起来。

初荷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下身,惊奇又有点害怕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的男子。方学渐两眼血红,口喘chu气,手臂一伸,一把揉紧初荷娇怯怯的身子,凑嘴上去,胡乱在她的小脸上亲吻起来。

初荷惊叫一声,还待挣扎,但全身被他有力的双臂牢牢锁住,竟是半分不得动弹。在他唇舌的亲吻之下,初荷只觉一阵阵浓烈的男子气息不住向自己扑鼻袭来,熏熏欲醉,一颗芳心怦怦乱跳,一时也意乱情迷起来。

两人唇舌相交,忘情的亲吻了良久,方学渐这才抱起初荷软绵绵的身子,将她平放到枕席之上。初荷高耸的x部在丝质肚兜下剧烈起伏,在昏暗的夜色中,另有一番激荡心魄的诱人韵味。

“荷儿。”他的舌头轻轻滑过她细嫩颈项,双唇含住一只玲珑如玉的耳垂。

“嗯。”初荷双唇微启,吐出一声柔媚入骨的低哼,两只柔软的臂膀缠上他的脖子,令人心动的酥x紧紧贴上他的x膛。

“我想看看你的x。”清晰地感受着身下胴体的柔软丰腴,方学渐的双掌从婀娜的纤腰一直滑下去,轻柔地抚m初荷浑圆的滑溜丰臀。指尖上传来绵软滑腻的触感不停撞击着他心中火热的欲望,下身的宝贝胀得有些发疼了。

“白天不是给你看过了吗?”初荷的脸蛋红得如火烧一般,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羞涩地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那不一样,而且,白天我没有看清楚。”方学渐抬起头,男子浓重的鼻息喷在初荷x前的两座高峰之上,薄薄的丝绸肚兜被他的鼻息喷得向内凹陷,现出r峰优美的轮廓。

“嗯。”又是一声娇腻入骨的呻吟,美女偏转头颈,不敢正面迎视他的灼热目光,却连耳朵g子都羞得粉红一片。

方学渐凑近肚兜下挺翘的山峰,深深吸了口气,一股甜腻的r香钻进他的鼻腔,陶然欲醉。颤抖的手指在她光滑的后背上m到了背带的结子,轻轻一拉,丝绸制成的粉色肚兜立时松垮下来。抬起初荷秀发蓬松的榛首,把颈带从她细嫩的脖子上脱下。两座饱满、尖挺的玉女峰在拉下肚兜的一瞬间,清晰地暴露在了他的目光之下。

初荷的呼吸一时间竟急促起来,高耸的r峰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羞涩又似活泼地波动着,在昏暗的夜色中似乎散发着某种奇异的眩目光辉。两粒淡红色的r蒂像鲜艳的樱桃,骄傲地挺立在百合花的中间,含苞待放。方学渐的心脏狂跳,chu重的喘息直接喷在白嫩细滑的肌肤上面,那两粒含苞待放的粉色樱桃似乎正在慢慢胀大、盛开。

初荷双颊滚烫,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娇腻之极的呜咽,像是再也受不住这种刺激,紧并在一起的两条雪白的大腿,开始缓慢搓动。方学渐伸出舌尖,轻轻舔在她的雪峰之上,从峰谷、山腰直至山巅,丰腴的r峰在他的湿润的舌尖下发出阵阵颤栗,娇嫩的r尖变得更加高挺。

天鹅绒般的柔滑触感从舌尖迅速传到他的大脑中枢,全身的每一个感知细胞很快就都分享到了这种愉悦。方学渐周身火热,血y在血管内的流速是平时的三倍。

“不…要。”感觉自己的r峰被他灼热的口腔整个包容和压挤,窒息般的迅猛快感让初荷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感受着掌下j致滑嫩的玉肌雪肤,方学渐的手掌抚过平滑柔软的小腹,手指上触到了几g细柔的毛发,却是到了少女隐秘的芳草圣地。

“嗯……啊……”心慌意乱的初荷娇吟不已,扭动纤腰,想逃避他的爱抚。方学渐张开嘴巴,将她饱满的左r整个含住,口里登时被塞得满满当当,细嫩滑腻的r房在口中随着他的吸吮挤压不住变形。殷红的r头在舌头火烫的舔弄下坚硬高挺,带着体温的唾y更是把它湿润得如刚洗净的蜜桃般水灵鲜亮。

初经人事的美女被逗弄得脸泛桃红,心痒难搔,喘息不止。方学渐的手指已滑上她下身的凄凄芳草之地,灵巧的手指不住撩拨勾划。她的双腿并得好紧,中间竟是一丝缝隙都没有,让他急迫的手掌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方学渐吐出口中湿润润的少女雪峰,唇舌在她身上蜻蜓点水般亲吻而过,慢慢下滑。

“啊!”嘤咛声中,初荷丰盈圆润的双腿终于在他灼热唇舌的不停骚扰下,微微启开一线。开启的一瞬间,方学渐似乎看见美女的大腿g处腾起了一层淡淡的轻雾,鼻中登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轻轻分开她的双腿,香气登时更加浓郁,方学渐凑鼻一嗅,正是从她的私密之处飘出来。

初荷大腿内侧肌肤滑腻犹胜凝脂,天然的粉雕玉琢,白嫩得简直吹弹可破,方学渐灼热的舌头沿着柔和光洁的修长曲线,在上面投下了无数让美女颤栗发狂的湿吻。

“你那里好香。”方学渐重新压上她的娇躯,在她的柔唇上亲亲一吻。

“不许你看,你好坏。”初荷的声音有气无力,湿润的眼波几能滴出水来。

“嘻,我看都看了,我还要m一m。”男子停留在纤腰上的右掌,已沿着臀部圆润饱满的曲线,滑到她的两腿之间,手指触碰之处光滑娇嫩,正是她私密处的两片丰美蜜唇。

“啊,不要。”敏感的处女圣地被人闯入,情潮如沸的美女立时娇啼之声大作,小手在身边的竹席上胡乱抓扯,如溺水之人想找浮木救命一般,但席子坚硬滑溜,如何借得上半分力气?

方学渐伸出中指,在柔嫩的蜜唇上一阵轻挑细m,逗得美女娇喘不休。在美女近乎浪荡的呻吟声中,两腿之间的香气越来越浓,蜜唇微微开启,方学渐只觉手指一湿,像被涂上了一层滑润的黄油。

几滴晶莹蜜露,闪着清澈的湿润光泽,从蜜洞里溢将出来,顺着嫩白的股沟流入仅一寸之遥的菊花门。方学渐吐出舌尖,伸入布满细小皱折的粉色菊花门,汲取那几滴香气飘逸的琼瑶玉露。舌尖在菊花门里舔弄一番,才沿着嫩白的股沟滑入饱满的蜜唇中间。初荷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咽,痛苦之极又似快活之极。

方学渐正待进一步举动,屋外的房门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大响,像是有什么硬物撞到了上面。正深陷情海欲浪难以自拔的两人,俱是大吃一惊,一时手忙脚乱,黑暗之中,匆忙穿衣找裤,好生狼狈。

第七章 夜惊(上)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方学渐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一个柔软的物事倒入自己的怀中,触手却是一片冰冷。他吃了一惊,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却是一个姿容秀丽的年轻少妇,看上去约莫二十八、九年纪,一副标准的瓜子脸蛋,挺直小巧的琼玉秀鼻,花瓣形的美丽樱唇,倒是和荷儿有四、五分的相似。只是她全身的肌r皮肤都似寒冰雕成,m上去冰冷刺骨,浑没有荷儿的温嫩柔滑。

俊秀少妇全身轻颤,双目紧闭,脸白如纸,整个身子软软的倚在方学渐的怀中。月光之下,她的面孔和眉发之上竟隐隐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嘴唇青紫,嘴里呼出的热气都是彻骨寒冷,每一口气呼出,都会在口边凝结成一团青色冷雾。方学渐心中犯疑,眼前之人不似传说中的冰山美人,倒像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一般?

“娘!”身后一声惊呼,却是初荷跑了出来,身上衣衫穿戴整齐,只是轻纱里面的肚兜穿反了。

“她是你娘亲?她的身上好冷。”只抱了片刻工夫,方学渐发觉嘴唇都冻得有些麻木,语声发颤,竟连说话都有些不由自主。

初荷吃了一惊,挤出房门,把手背放到那少妇额头上,惊叫一声“好冷”,一触即离,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两人匆忙将少妇抬进卧室,放到榻上,初荷从箱底翻出一床棉被,裹在娘亲身上。酷暑刚过,这几日天气仍比较炎热,夜里睡觉还须打蒲扇睡竹席,那少妇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却冻得犹自瑟瑟发抖。

方学渐在桌上m到火刀火石,双手却不自禁地轻轻颤抖,连打数次都没有把火引子点燃。他刚才和少妇肌肤相贴,接触较久,受她身上寒气的影响,竟冻得手指僵硬,连曲伸都变得不甚如意。

初荷帮娘亲把被角掖紧,黑暗之中,听见背后一阵牙齿的格格声响,却是方学渐冷得牙关在不自主地互相打架。“很冷么?”初荷听出不对,急忙跑到他的身前,作势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不……冷。”方学渐微一仰头,避开她的手背,声音有些发颤。初荷从他手中取过火刀火石,点燃桌上的烛台。一灯如豆,摇曳的烛光把屋子照得昏黄一片,方学渐全身轻颤,苍白的脸上竟没有一丝血色。

初荷关切疼惜的目光落在男子痛苦的脸上,方学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尽量正常的语声说道:“荷儿,我真的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赶快看看你娘亲怎么样了。”

初荷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拉了方学渐,两人走到床边,只见棉被瑟瑟,那少妇的身子犹在不住发抖。露在被外的一张脸苍白得可怕,眉头微蹙,双眼紧闭,依然昏迷不醒。

方学渐暗中运气吐纳,过不多时,丹田中一股淳厚绵密的热气涌了上来,在周身经脉迅速地流转一遍,全身登时暖烘烘起来。那些侵入的寒气被他体内真气一冲,就像雪花遇了暖日头一般,纷纷化作无形蒸气,从全身的毛孔散了出去。

方学渐心中一喜,睁开眼来,却见初荷身子微颤,泪水涟涟,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床上的娘亲。他把掌中玉手握得紧了些,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初荷摇了摇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滑过她白嫩光洁的面颊,挂在柔和尖细的下巴上,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方学渐伸指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不要担心,先去烧些热水,好给你娘亲敷面。”

看着初荷走出卧房,方学渐心中惴惴,不知自己刚才所想的法子能不能成。揭开棉被一角,露出右臂,他依着晦觉禅师所授的吐纳方法,把丹田热气在体内运行一周,护住自身的心脉,然后握住了少妇的手掌。

刺骨的冷气立时从她手上传来,掌中所握不似一只人手,倒像是一块万年玄冰。方学渐猛地一个哆嗦,当下凝心静息,暗运内力,将体内真气经掌心渡了过去。他第一次给人疗伤,毫无经验,只知道将真气拼命地输入那少妇的体内,完全不懂细水长流,让对方慢慢接受融合他的真气,更不懂如何查究她体内的受伤情况。

只半盏茶的工夫,方学渐已累得满头大汗,少妇体内冻僵的经脉倒也给他打通不少,棉被里不时钻出丝丝白雾,都是被他逼出来的寒气。他突觉额头一热,抬头一看,却是初荷已打来热水,正拿着一块毛巾给他擦汗,脸上虽然依旧愁云惨雾,但眉梢眼角掩不住有一丝喜色。

方学渐受了佳人无言的鼓励,心中热血沸腾,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燃起丹田余热,汹涌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少妇体内,棉被之中登时雾气腾腾,如身处蒸笼一般。

这时,俊秀少妇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慢慢睁开眼睛,却是醒了过来。她骤然看到眼前一个面容狰狞的“血人”,面色一白,“啊”的一声惊叫,竟又晕厥过去。

方学渐呆了一阵,伸手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血污,苦笑一下,心想这便宜女婿还不是太便宜就能当的。初荷“扑哧”一笑,递上手中毛巾,向他使个眼色,要他出去洗净脸面。方学渐心中会意,接过毛巾,朝床上望了一眼,少妇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悠悠,明显正常了许多。

一轮明月当空高挂,漆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晚风拂面而过,带起的清爽感觉让他心怀大畅。短短两日,遭遇乍喜乍悲的人生起落,如坠迷梦,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方学渐眼望碧海般广袤无垠的宇宙苍穹,心想世上多趋炎附势之辈,躲在这个山谷中,和荷儿快快活活地长相厮守,却也远胜在红尘俗世中蝇营狗苟地过完一生。口中喃喃,对苏东坡的这首《西江月》更有了深一层的切身体会。

他快步走到碧水湖边,把毛巾在湖水中浸湿,正想擦去脸上血迹,突然瞥见湖中间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朝自己游近,一道道细长的波浪将湖中的月光剪成千万碎片,荡漾飘忽,明灭不定。

那东西来得好快,转眼即至眼前,方学渐正待凑近细看,突然“呼”的一声,爆起一团水花,水珠飞溅中,那东西竟然从水中人立起来,头颅高昂,口吐红信,竟然是一条手臂chu的大蛇。

方学渐大吃一惊,口中大叫一声“妈呀”,身子翻倒在地。那大蛇血红色的眼珠在月色之下闪耀着诡异的光彩,蛇信吞吐间嘶嘶声响,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方学渐跌倒之处扑了下来。方学渐只吓得心胆俱裂,匆忙间一个打滚,避过大蛇的扑击,又是一声大叫,连滚带爬地朝竹林中的小屋跑去。

“砰”,房门竟然上了闩,但在他舍命一撞之下,“喀嚓”一声,门闩登时断作两截。方学渐呆了一呆,很快惊醒过来,掀开卧室门帘,冲了进去。

“啊!”一个惊恐之极的女子尖叫从卧室传出,穿檐破瓦,气冲霄汉。

方学渐一头冲进卧室,正想开口叫嚷,蓦地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立刻收住脚步,定眼望去,当即心脏狂跳,血压升高,呆立当场。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裸体,但浴盆中那个女子的身体还是让他脑中猛然一晕,目眩神弛之下竟定定站在了那里。

烛光昏暗,俊秀少妇那一身光洁玉润的肌肤成熟得像一颗新剥的南丹荔枝,水嫩诱人得仿佛轻轻一触之下,便会从里面流出香甜的果汁。肤光胜雪,尽管浴盆中热气腾腾,仍难掩她全身眩目的媚惑光彩,让人一见之下,再难移动半分目光。

女子端坐浴盆之中,一头乌亮长发披散在她浑圆纤巧的肩头,更平添了三分动人魅力。双臂牢牢护住x部,她惊恐万状地盯着正呆看自己的方学渐,面上依旧苍白无比,只不知是因为旧伤未愈,还是遭受惊吓所致。

女子肩后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娇媚顽皮,正是初荷。她冲方学渐做个“不害臊”的鬼脸,拿着毛巾的右手又在空中比了几下手势,示意他先出去一下。方学渐还想说话,但此刻场面尴尬,无奈之下只得退了出去。

客厅没有点灯,淡淡的月光从敞开的门洞里斜斜投s进来,在陈旧的地板上抹下一层让人捉m不定的银辉。断裂的门闩还横在门口,方学渐走过去,弯腰去拾,刚俯下身子,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极奇怪的声音,像小孩夜啼,像北风呜咽,又像猿猴哀号。那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方学渐侧耳细听,隐隐约约之中,终于听清那是有人在吹奏笛子。

笛声哀伤婉约,似游子月圆思归,又似情人伤感离别,方学渐心中好奇,捡了门闩,走出房去。他掂起脚跟,向笛声传来处远远望去,却空山寂寂,不见一个人影。正纳闷间,忽听屋子周围的竹林中传出一阵“嘶嘶”声响,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方学渐借着月色,定睛细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竹林中黑影憧憧,竟游出许多条蛇来。群蛇颜色缤纷,大小各异,密密麻麻,怕不有上万条之多。笛声呜咽低泣,那万条蛇虫爬动时,竟暗合着笛声的节拍,成群结队朝木屋爬来,那让人寒毛直竖的“嘶嘶”声响,正是它们在不停地吞吐舌信。

方学渐拔腿就跑,“砰”一声把大门关上,断了门闩,只得移过饭桌顶上。又跑进厨房,烟囱是顾不上了,先把窗子关上再说。他刚从窗口探头出去,“乖乖”不得了,一眼望去,距窗子五尺之外,蛇群层层叠叠,像一波波翻滚沸腾的黑色浪涛,汹涌地席卷而来。

方学渐迅速关好窗子,生死攸关,这次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幼之别、男女大防,掀开卧室门帘,径直闯了进去。没有听到预期的尖叫,他感觉有些意外,扫视全场,只见窗子紧闭,床塌、烛火和浴盆等景物依旧,奇怪的是,屋内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现在的人都会隐身术么?”方学渐探头到塌下仔细张望,没有,竟然会没有!正当他急得快要发疯,急得想快要暴跳如雷的时候,头上“咔哒”一声,他抬眼望去,只见头顶的天花板上突然打开了一个二尺见宽的方孔,方孔之中,正慢慢垂下一g翠绿色的丝带。

方学渐心中大喜,知道两人躲在屋顶的夹层之中,正待攀缘上去,目光扫到地上的浴盆,心中一动,急忙跑过去,端起浴盆塞到床底,这才返身抓住丝带。方孔中探出初荷娇丽的面孔,朝他眨了眨调皮的大眼睛。方学渐只觉脚下一轻,身子已被提到半空。初荷双手交替使力,将他拉了上去。

方学渐还未站稳脚跟,卧室的木窗子上已响起了“咄、咄”的敲击之声,敲窗之声渐急,听来竟似在下骤雨一般,震得窗子上的几块木板上下弹动。翻板合上,夹层中登时漆黑一片,连外面群蛇敲窗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夹层狭小,三人挤在一起,没剩多少空间可供转动。黑暗之中,方学渐鼻中闻到一阵阵浓郁的女子幽香,不禁意乱情迷起来,心中揣测是荷儿香些呢,还是那俊秀少妇香些。他挤在两人中间,左右手臂相贴之处都是光滑柔嫩的肌肤,虽不敢动手动脚,但隐约已有身处温柔乡的香艳感受。

左首之人娇喘细细,紧绷的身子不住轻颤,肌肤还略有寒意,想来是那少妇无疑。方学渐想起刚才在浴盆里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呼吸急促,全身一阵燥热,下身的牛角蠢蠢欲动起来。

右首的初荷依偎过来,靠在方学渐的身上,吐气如兰,细柔的发丝在他颈子里轻轻撩拨,让少年更是血脉贲张,情欲大炽。初荷的嘴唇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娘亲说,她一个很厉害的对头找上门来了。”

“谁?”方学渐伸臂搂住少女圆润的纤腰。

“我也不知道,”初荷的身子在他手掌的抚摩下轻轻颤抖,“娘亲说,她身上的冰魄银针就是那人s的。”

冰魄银针!方学渐温柔的手掌突然变得僵硬。天下最歹毒暗器榜排名第七的冰魄银针!怪不得那少妇体内的寒毒会如此厉害。“丈母娘”的敌人看来来头不小啊,这样的人物如果真的追杀下来,再加蛇群助阵,己方三人如何抵挡?

方学渐心中一寒,忆起下面卧室之中尚燃着一盏烛火,敌人很可能早就发觉了,这才发动万蛇大阵,将这间屋子团团围住,让屋中之人无处逃匿。看来,这夹层的藏身之地也只是权宜之计,细细查找之下,迟早会被发现。

初荷觉出他身体的变化,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嗔道:“牛头怪,你在想什么?害怕吗?”

方学渐苦笑一下,在她嫩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不害怕,我只担心我们现在躲的这个地方不安全。”

初荷的下巴在他的肩上不安地蠕动了几下,细密的牙齿突然咬上他的耳垂,道:“有你在这里,我一点都不害怕,哪怕只能过上一刻半刻,也是很好的。”语声微微颤抖,恐惧之中竟似蕴涵着入骨的缠绵温柔之意。

方学渐心头猛地一颤,x中热血涌动,这纯洁的少女只怕真的对自己情g深种了,如果是在平时,听到她如此表白,自己怕不当即欣喜若狂。但此时大敌当前,生死只在顷刻之间,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语听在耳内,心情只有越发沉重。

在黑暗中静默半晌,方学渐突然伸出手掌,在初荷丰盈的圆臀上重重掐了一把,同时在她耳边笑道:“别担心,宝贝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就是,你的肚兜穿反了。”说话之时,已揭开夹层翻板,身子一纵,跃了下去。

身子在空中迅速下坠,还没等他想起来要去运气护身,方学渐的臀部已经和坚硬的地板来了一次火辣辣的亲密接触,疼痛钻心。头顶的翻板徐徐合上,一滴晶莹的珍珠,从那个正逐渐缩小的黑色方孔中滚落下来,砸在他仰起的脸上,温热潮润。是荷儿的眼泪么?钻心疼痛。

门窗都在剧烈地颤抖,木质结构的房子如一叶海上扁舟,正随着一排排的惊涛怒浪,不住颠簸起伏,让人随时担心,它会在下一个巨浪到来之时,被撕成无数的碎片。哀泣般的笛声已由委婉转成急促的凄厉,在群蛇暴雨般密集的撞击声中,忽隐忽现,依旧清晰可闻。躲在暗夜之中,那个用笛声指挥蛇群进攻的牧蛇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可怕人物?

方学渐揉着摔疼的屁股,走向放着烛盏的桌子,先前从心底涌上来的那股莫名豪情,此刻早化作满腔的恐惧。周身被数万条滑腻腻的,吐着“嘶嘶”长舌的丑恶蛇虫舔拭、缠绕和吞没,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方学渐心乱如麻,在桌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两腿却在不自禁地轻轻打颤。镜子反照,里面的少年头发蓬乱,面如土灰,哪里还有半分往昔自己打心底里偷偷得意的俊朗风采?

他使劲咳了两声,突然想起一副对联,不由大声朗诵出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对联之中,洋溢着读书人立志经世治国的雄心豪情,他大声朗诵,原本想借此给自己壮胆,但嗓子嘶哑,语不成调,深夜听来,倒是可以和乌鸦的叫声同比媲美。

方学渐心中沮丧,随手去拉右边的一个抽屉,入手沉重,却是纹丝不动。他吃了一惊,这张桌子左右各有一个抽屉,都不像是上了锁的模样,难道上面还有什么机关奥秘不成?

好奇心起,他不由长吸口气,运劲于指,强扯硬拉之下,抽屉终于缓缓地移动,露出了一道半指宽的细缝。烛光昏暗,细缝之上竟然金光粲然,瞧来让人怦然心动,不知里面藏着什么珍奇宝贝。

方学渐左掌搭在右手腕上,使劲猛地一拉,两尺长的抽屉一下被拖出三分之一。一时间,开口之处金光暴长,把原本幽暗的屋子映得黄澄澄一片。金光灿灿眩人眼目,竟然是一抽屉的金元宝。

方学渐自幼孤苦,在寺庙中长大,过惯的是清贫日子,有生以来,给他手掌捂暖过的,最体面也不过是一只二两重的小银角,现在,突然之间见到这许多金子,一时血气上涌,心口怦怦狂跳,呆呆地望着那堆小小金山,目光痴定,再难移开。

好半天才从迷糊中返过魂来,心中暗叫一声:“好家伙,有了这许多金子,我方学渐还不成桐城县里的一大阔佬,回去以后,购房买地,娶上七、八房的美貌妻妾,下半辈子就可以好好享福咯。”想归想,也知无此可能,自己转眼便是那群蛇虫的夜宵糕点,这样的好福气看来只有下辈子才能享了。

望着满抽屉的金元宝,方学渐长叹一声,伸手取了一锭,装入怀中,这叫“不拿白不拿,权当留作纪念”,这跟后世小子在小山包上踏个青,小池塘里游个泳,都要签上“某某到此一游”的恶习,有异曲同工之妙。

左边的抽屉倒是挺容易就能拉开,外面是一些瓶瓶罐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宝贵的物事。里面放着一个灰扑扑的扁长盒子,木质密实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奇异香气,一看就是用一种极珍贵的木料所制。方学渐伸手取了,打开锁口,丝绸为底,里面是一本数百页厚的书册。纸张略略泛黄,封皮之上四个篆体大字:逍遥神功,字形古朴苍劲,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方学渐手拿书册,不知自己是该喜呢,还是该悲?死期临头,美女、黄金和武功秘籍,一样不少地送到自己的面前,老天爷还真是喜欢作弄人啊。翻开第一页,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十六个字:天下无道,唯我逍遥;神功出世,顿悟天道

方学渐差点吐血,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却偏偏拣这当儿“出世”,临时抱佛脚看来是来不及了。唉,只怪自己命不好,这个“天道”多半是要到蛇肚子里去领悟了。随手把秘籍往怀里一揣,想想又不对,取出来卷成一团,塞到底裤里面,外面再用裤带束紧。万一被人搜身,总不会也和荷儿一样,喜欢到自己的内裤里鼓捣鼓捣。

结束停当,方学渐眼光扫处,瞥见盒子底下还有一张素签,展开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上面画着一男两女,一个脸长长的丑恶女子躺在地上,眼光狠毒地盯着站着的一男一女。男子左脚点地,右足凌空,作势欲踩地上的恶妇,脸上一副委屈的顽皮相,龇牙咧嘴,却是被另一个女子揪着一只耳朵。女子娇嗔薄怒,眉目俊秀如画,身子婀娜飘逸,正是荷儿的娘亲。

图画虽只寥寥数笔,但把几人的形态和神情皆描摹得唯妙唯肖,看了让人忍俊不禁。那丑恶女子和顽皮男子的边上还各注着一行小字,方学渐凑近烛火,仔细观看,只见那恶女边上写的是“天下第一心如蛇蝎貌比无盐的强盗丑婆娘袁紫衣”,男子边上则写着“天下第一负心薄幸不识好歹的无赖坏男人龙啸天”。

方学渐哈哈大笑,心想自己这个未来的丈母娘,竟然还有这等幽默的艺术细胞,当真十分难得。笑声未歇,只听客厅里“砰”的一声巨响,顶住房门的饭桌倒飞而起,重重地摔到对面墙上。“嘶嘶”声中,无数蛇虫爬进屋来。

第八章 蛇口

方学渐大吃一惊,转眼望去,只见门帘轻轻抖动,几个蛇头已从帘布下方冒了出来。他的心弦一下子抽得死紧,不及多做思考,把那张素签往怀中一塞,c起放在桌上的门闩,一跳而起,便朝那几个蛇头挥去。

蛇x最是敏锐,一觉风声不对,立时纷纷躲避,有的伏低,有的缩回,有的侧偏,一待劲风袭过,又会蓦地弹s回来。

方学渐门闩挥出,陡然间只觉手上一轻,三尺多长的一g门闩竟一分为二,杖尾横飞,“啪”地撞在墙上,只余了半g杖头留在手中。他不禁暗暗叫苦,原来匆忙之间,竟忘了手中的武器已被自己撞裂,刚才还连皮带筋,现在是彻底分了家。

蛇头蓦退蓦进,只一眨眼的工夫,房中已窜进数条蛇虫,皆是头颅高昂,红信吞吐,呼啸着向他猛扑过来。方学渐失了趁手武器,哪里还敢应战,提了半截门闩,踩着椅子,跃上了桌面。

翠绿色的卧室门帘如筛糠般不住抖动,红的、黑的、绿的、花的,美的、丑的、妖的、艳的,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各类蛇虫从门帘下汹涌而入,房中一股腥骚恶臭之气越来越浓,让人闻之欲呕。

方学渐居高临下,像是在看一场万蛇大展览,“蛇模特”们依次从门口徐徐游入,挤进这间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卧室。房中“嘶嘶”的蛇信吞吐之声一时大作,听在耳内,让他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桌子靠墙而立,离地约莫三尺,方学渐站在上面,围在桌前的一般小蛇对他显然已是无能为力,只有身长五尺以上的大蛇才能真正威胁到他。小小的卧室之中,很快就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蛇虫,房内昏暗,一眼望去,仿佛一口搅动着的陈年污泥塘,上面漂浮着色彩斑斓、滑腻腻的一片污物,让人更恶心的是,这些污物还在不停地飘荡起伏、上下翻腾,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方学渐握紧手中的半g门闩,双股颤颤,心中直喊“我命休矣,我命休矣”,两眼却紧盯着正从蛇群前面挤出来的五、六条大蛇。这几条大蛇之中,最苗条的也和成年男子的手臂相仿,大的更是有汤碗口那般的chu细。

方学渐看着几条大蛇从桌前慢慢的人立起来,血红色的长长舌信蓦吞蓦吐,几双冰冷的蛇眼一齐瞧定自己,寒光湛湛,似乎正在打量从身上哪块皮r下口比较肥嫩一点。初秋天气,面无人色的方学渐贴墙而立,全身冷汗却是澄澄而下,心中恐惧之极,又绝望之极。

终于,进攻开始了。五条大蛇像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般,分上中下三路,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嘴中尖尖的獠牙,分别朝他的头、腹、脚扑咬下来。方学渐避无可避,吼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嚎,双目充血,抡起手中门闩,朝那个正往自己头顶扑落下来的巨大蛇头用力挥去。

那条巨蛇的全身鳞甲鲜红欲滴,两只蛇眼亮得仿佛天上寒星,晶莹幽深,犹如两粒夜明珠,发出琥珀一般的光芒,正是传说中能炼化人形的赤练毒蛇。赤练蛇将头一偏,躲过门闩的挥击,巨口猛张,正待将方学渐的脑袋整个咬下,突然之间,像被施了什么定身法术一般,张嘴定在了那里。

长长的尖利毒牙离方学渐的脸颊肌肤已不到半寸距离,舌信吞吐间,一道晶亮的y体从蛇口中垂落下来,湿嗒塔的滴落到他乱发丛生的头顶上,然后沿着额头、鼻翼、唇角、下巴,一路滑溜下来。方学渐惊恐地张大嘴巴,双目圆瞪,两颗眼珠子已经有一半凸在了眼眶之外。这一瞬间,时间停顿,呼吸停顿,连心跳似乎都停顿了。

然后,怪事发生了。屋子里的那些蛇虫,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生平最害怕的物事,纷纷骚动起来,接着便开始掉头往屋外游去,一条跟着一条,次序井然。头顶上的赤练巨蛇也慢慢地收回了它的尖牙,在向屋外游去的时候似乎还瞟了方学渐一眼,可能是在惋惜已经到了嘴边的夜宵就这么泡汤了。

等意识从地狱或天堂一点点回到那个站在桌上,双手紧握半g门闩做挥舞姿势,面孔扭曲,眼珠暴突的少年脑中的时候,卧室内的蛇虫已经走得所剩不多。

方学渐看着那块翠绿色的门帘,在蛇虫撤退时又在筛糠般不住抖动,这才彻底明白过来,他还活着!他没有被那些仁慈的蛇虫们瓜分美餐!他的美女,他的黄金,他的武功秘籍,一样不少的都还在!

“扑通!”方学渐腰板笔挺、双腿打颤地跪倒在桌子上,这次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向老天爷,向佛祖,向弥勒佛,向太上老君,向玉皇大帝表示他最衷心的感谢,并口头开始郑重许诺,若干年后一定给上面诸君都塑十七、八个金身,都搭十七、八座庙塔,以报答对他的眷顾之恩。

“嘶”的一声,卧室门口突然传来的撕帛之声,打断了他正准备信誓旦旦出口许诺的“天天烧香、月月祭祀”的豪言壮语。

方学渐抬眼一望,惊奇地发现那块翠绿色的门帘布正迅速地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极其痛苦的刺耳惨叫,然后痉挛扭曲,萎倒在地。

一只轻巧纤秀的绣花小红鞋伸进来,踩在了上面,远远望去,就像一朵大红牡丹盛开在一大片绿叶之中,显得格外鲜艳好看。方学渐不觉看得有些发痴,耳朵里却听到了一个如铃铛般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娘,这里有个傻小子,好像还活着。”

方学渐抬起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面带好奇地望着自己,明眸皓齿,眉似远黛,鼻若瑶池,挺x翘臀,曲线圆润,玲珑浮凸,全身衣裙鲜红如火,好一个人见人爱的泼辣大美女。

第八章蛇口(下)

一群人鱼贯而入,跟在泼辣美女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身穿一件对开襟的淡紫色g装,步态从容,神情安详,杏眼桃腮,除了脸形略有些偏长之外,倒也是个有五、六分姿色的美貌妇人。

方学渐心中一动,想起那张素签之中,荷儿母亲画的那个脸长长的丑恶女子袁紫衣,莫不就是眼前这个妇人?但细观眼前的女子,虽然不能和自己未来的丈母娘相提并论,但也算长得很不错的一个女子了,离“丈母娘”评价的“天下第一心如蛇蝎貌比无盐的强盗丑婆娘”,至少在外表上还是有一定距离的。看来,女人的嫉妒心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啊。

中年妇人的身后跟着四个装束一模一样的男子,有老有少,身上衣衫尽是耀眼的金色,看上去好像都是庄丁家人一类。四人之后,走进一个满脸皱纹的佝偻老人,手中拄着一支黝黑的铁拐杖,正是那个逼迫方学渐跳崖的小金蛇的主人。

两人一个照面,都愣了一愣,然后,那个原本垂头丧气的老头脸上突然放出光来,挤到美貌妇人的跟前,手指方学渐,用激动的声音喊叫起来:“是他,夫人,他知道金蛇王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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