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紫蝶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科莱特·达尼的情形。
那年,她十岁,他十三岁。
碰碰撞撞的声音宣告着这栋新建成的公寓,又有新住户搬进来了。唯一的意外,则是夹着喧嚣怒吼,一男与一女之间不断以chu话互骂着。仔细听来,原因大抵是男的嫌女的动作慢,女的嫌男的光说不做,活似个大少爷什么的。
甫放学回家的紫蝶,便是在公寓外的卡车边,看到了十三岁的科莱特:一个奇特的男孩子。
那样的一张面孔,很容易使人心惊胆寒,而他只是个十三岁大的小孩。
健硕的体格,洗得泛黄的衣裤上,若仔细看,会看到许多松脱的缝线以及污渍——活似狂热于打斗的小流氓。然而体格上的霸气,远远不及他那张横溢满布的面孔令人害怕提防。
严格说来,这男孩子拥有一张端正的面孔,五官立体且分明,但是——一点也不可爱,更是不可亲。深蓝色的眼眸中闪着野兽般的光芒,活似随时想将看不顺眼的人撕扯成碎片似的,致使这么一张小小的面孔,充满着好斗嗜战的腥气。
初次见面,紫蝶便意识到这个新邻居是个问题儿童。
“看什么看!没看过呀!干!”不善的语气夹着chu话,狺狺咆向静立不远处的紫蝶。
紫蝶吓了一跳,将书包捧在身前,压下心中的畏怯,轻声说道:“你们的家具挡住了出入口,我过不去。还……还有,不可以说脏话,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吗?”
男孩子邪笑着走近她,“有呀!不过她自己也会骂脏话,还敢说别人。”低垂着面孔盯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她,“你怕我,对不对?”
紫蝶吓得退了几步,无法回答。
在他们学校,也有这种坏学生;他们班的男生更是曾被私下勒索过。毫无疑问,这个男孩子不是虚言恫吓了事的那种人,而她,并没有真正与这种人对上的经验。所以,她只能选择逃开,打算越过重重家具的阻隔,回到自己位于四楼的家,但——
“嘿,想逃呀!”男孩子出其不意扯下她书包,拉住她身形。在她踉跄地想回身叫他放手时,声音蓦地梗在喉间,因为一只污黑的手已然罩上她甫步入第二x征期的平坦x部——
“啊!”她下意识用力推开他,再次以书包挡在身前,怒意与泪意狂涌在眼中。
瞪着那个竟被她推跌在地的男孩子,忿忿的又补了一句骂:“不要脸!”
男孩子哈哈大笑,十足十坏胚样。
“平的!你们黄种女人怎么跟我们美国妞差那么多?哈哈!”话说完,可恶十足的竟笑着在地上滚动,将不甚干净的衣物弄得更是污秽。
气怒攻心却又无力为自己讨回公道,她只能再瞪他一眼,转身奔入公寓之中。半路上与一对夫妻擦肩而过,差点被男子的巴掌扫到;原来这对夫妻已在楼梯间大打出手,一路打下来,双方又叫又吼——
好可怕!这栋公寓怎么会搬来这户人家?!未来的日子一定不会有安宁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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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夏家也一如全天下寻常人家一般,父亲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报兼听电视,母亲忙着进厨房收拾善后清洁事宜,大哥窝回房中做自己的事。而她,则在母亲的吩咐下,正收拾垃圾准备拎到楼下的集中处,等垃圾车来收走。
将全部的垃圾集中后,她到厨房道:“妈,我下去了。”
“等一下,还有一些菜渣要放进去。”夏母正在碗槽边努力刷洗,见女儿在旁,说,“小蝶,美国不同我们自己的国家,这里的治安很不稳定!要不是你爸爸被美国政府看中他的才华,我们也不会移民到这儿来,让你们兄妹俩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小蝶,上星期搬来的二楼那户人家,背景非常复杂,你可别与他们谈话,千万别理他们。听说那家的小孩,昨天吃了杂货店的东西不给钱,还把老板的水果砸坏了咧。你千万别同他来往喔!来,可以拿下去了。”
“哦。”她拎起,走了出去。出门前回身交代了下:“爸,我顺便去买笔记本,一会才上来。”
“别太久了,宝贝。”夏父由报纸后面叮咛着。
她应了一声,便出门了。
走下二楼露面,不由自主的在楼梯转折处瞄觑向二楼之二的方向。想看的是新住户的大门,不料却意外的看到一点橘黄火光在暗处闪动,楼梯间逸满了香烟的臭味——
谁在那里?
由于二楼目前只住了一户人家,而这户人家又十分独特,不是吵闹便是都不在家,致使二楼的灯一向只有装饰作用,并不见它亮过。楼梯口的日光灯恩泽不到有住户的那头,所以她看不清楚谁在那边抽烟。
会不会是坏人?还是凶暴的男女主人之一回来了?
无论是哪一种,她最好溜掉为妙,千千万万别与二楼的任何人有所沾染。他们太可怕了!
“喂!”chu声且流气的声音传来,烟头的亮光也由远处移来,然后是一口充满恶意的烟气喷向她白嫩的脸蛋。
“呀!咳——”她吓了一跳,也被呛咳了几下,终于看清那位坐在暗处抽烟的人,正是那名“调戏”她的男孩。
“你——你抽烟?!”她能开口时,直觉的指出他罪不可赎的行为。
男孩子沾着血迹的左手臂又令她抽了口气,直觉的伸手抓起他的手道:“你受伤了?怎么——怎么没有上药呢?”
男孩子甩开她的手,同时也因剧烈的动作再度扯痛了未上药的伤口。妈的!明天他要是没有将那几个外校生堵死在路上,他科莱特·达尼干脆改名叫狗熊算了!
“少碰我,臭女生!”
这男孩为什么这么凶?眼中的戾气暴烈得吓死人;心中的恐惧又悄悄往上扬起……不过,不过他受伤了,应该没什么力气欺负人吧?看来他父母都没回来,好可怜。
“我——我同你去上药好不好?”
科莱特站起身,仰视着她。“你爱上了我对不对?告诉你,老子对外国女人没兴趣,你这个丑八怪,不许你暗恋我!”张牙舞爪的表情完全是小太保模样。
气红了俏脸,紫蝶跺跺脚。
“你真该去洗嘴巴,满口chu话与不正经的话,一点也不可爱!没看过比你更讨厌的男孩子了!”说完转身奔下楼,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理这个讨厌死人的男孩子。
“喂!你的东西!”恶劣的一踹,一大包垃圾咚咚咚滚落到她脚边,里头的油瓶子更是敲上了她小腿。
“噢!”她忿忿拎起垃圾,移动她微疼的腿乖乖丢垃圾去了,一面告诫自己别再理这个疯狗男生。
丢完了垃圾,她往文具店的方向走去。当她走过自助餐店前,不由自主站定了下——
他吃过饭了吗?
当她经过药铺时,心中想的是男孩左手臂的血迹斑斑。结果,当她往回走时,手上没有笔记本,有的是消炎水、优碘与纱布,以及两个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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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
没有意外,上了二楼,那男孩依然以同样的坐姿盘踞在暗处抽烟。
当她将手中的汉堡袋递给他,并且扭亮廊灯时,见到的是他意外且警戒的眼神。
“干——什么?”习惯x的chu话硬生生在中途拗成问话。
他嫌恶的仰头瞪着这多事的小女孩;这小女孩八成和某些女人一样,自以为是天使仙女什么的,对“可怜”的人表现出她们的伟大,恶心!
紫蝶在他身边坐下,出其不意抢走他手上的烟以及搁在地上的打火机与香烟包。
“别抽了,吃饭。”
“***!你是什么鬼东西,贱——唔——”恼怒的小太保迅速回应以j彩的chu话,但他的嘴巴在遭受汉堡的攻击后,立刻闭上嘴——
狠狠咬啃着大汉堡,再换咬另一手的汉堡。
“你叫什么名字?”包了一嘴的食物还不忘说话。
“夏紫蝶!我的祖国在中国,不是在日本哦。我出生在北京,半年前我们全家才移民——”
“科莱特·达尼!”这女孩子还真罗嗦,问了一个问题,却回答了一长串。
紫蝶见他肯平静同自己讲话,觉得现在他倒不那么讨人厌了。
“你,你回家后会上药,是不是?”
“干——”他正想骂几句chu话,但转念一想,看在她给他汉堡的面上放她一马。
“你几岁了?”
“十岁。你呢?”
“十三。你,你父母很疼你吧?”
“嗯,我哥也很疼我——”
一提到她的哥哥,人就出现了。
“小蝶,你怎么还不回家?爸妈正担心着呢!”夏俊杰站在楼梯上唤着她。
“哦,”紫蝶立刻站起身,介绍说:“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科莱特,这是我哥俊杰!”
两个同样年龄的男孩子对视着彼此。
俊杰明显有保护紫蝶的意识,他拉着紫蝶就上楼。
“科莱特,明天见!”
“走啦,小蝶!你怎么随便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他!”
“有什么嘛,哥,科莱特很令人同情的耶……”
就这样,两个汉堡让紫蝶和科莱特成为了朋友,一直过了两年。
“喂!”变声期独有的鸭子叫由一楼传来。
紫蝶立定在二楼楼梯间与一楼的科莱特相对。
“你又同别人打架了?”她皱眉轻问。
他撕破的白上衣吊在肩上,身上只剩一件汗衫,牛仔裤的下缘沾满尘土。
“是他们自己讨打。”他拉了拉前x的领口,“热死了,身上有没有钱?”
她踱下来。“我午餐剩下些钱,我们去吃冰激淋吧。”
步下最后一阶,必须抬高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孔。她这两年虽然也长高了些,但他不同,这个打架运动儿如今已有一米七八的身长,一身铁铸似的筋骨让他“横”相慑人,生人自动回避在五百公里以外,就怕踏入煞星的地震区。
他的长相也越来越令同龄的女孩着迷。
“你不是答应我不打架了吗?”走出公寓,紫蝶问道。
“毕业了嘛,一架泯恩仇。”他很江湖气地说着。
讲到打架的光荣战事,可就不是吹牛的了,但这小女人太不会欣赏真正英雄的行为,老是要训他一番。
他比她大耶,唉,谁教他喜欢她,正等着她长大呢!
“那以后不会再打了吧?”
“也许吧!”事实上比登天还难。
两人买了两盒冰激淋,一同散步到公园内的草皮上落坐,在树荫下吃将起来。
“你也快进入中学阶段了吧?”
“嗯,爸爸想让我上私立学校,可妈妈舍不得一周只见一次面。”
“那你就别寄宿呀!你一寄宿,我们见面的时间也会少了。”
“爸爸很坚持的,他说上私立学校能培养我独立生活。”
“那——”科莱特沈吟了一会儿,说:“但我先说好哦,在私立学校你不能有男x朋友,知道吗?”
“为什么?”紫蝶不明的看着他。
“因为——”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她还小,还完全不懂男女之间的事。心情蓦地一烦,将冰激淋往地上一搁,爬坐在她面前,半跪着身,高高在上的俯视她,霸道地说:“总之你要记住,你只能有我一个男x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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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匆匆行驶在街道上。
她没想到毕业晚会弄得那么晚,一个人走夜路还真是挺害怕的。四周行人稀少,只有微弱的路灯闪着光辉照s出她的影子——
一个流气的中年男子跟在她后头好一会儿了,猥亵且肮脏的外表流露着邪y的兴奋,搓着双手等待眼中的肥r掉入口中。
他快步冲到紫蝶面前,露出满口的黄板牙道:“小妹妹,怎么了?迷路了吗?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
趋近的身体不仅挡住她的去路,更把她逼退入左方的死巷子中,
“我的家就在前面,我知道线路。”紫蝶猛吸了口气,将背包抱在怀中,惊惶的看着那张猥亵的面孔。
“你要做什么?”她低喝着,却掩不住口气中的恐惧。
听妈妈说,最近这一段出现了一个专门欺负14岁以下女孩的色魔,该不会是这个人吧?双腿都抖得快站不住了,四下无人的事实令心中的不安更张狂的到来。
“小妹妹,别怕,别怕,叔叔是好人。嘿……真是个漂亮的东方娃娃……”那男子伸出污黑的手要m上她脸蛋。
她挥着背包挡开,转身想逃,却让他一把抱住。
“放开我,走开,坏人,走开!”紫蝶哽咽且徒劳的叫着。
“别叫!听叔叔的话!”他把她放在地上,就伸手去掀她的裙子。
泪水泛满眼眶,她哭叫起来:“不要!”
然而,意料中的轻薄并没有到来,一只木棍挥来,正中目标的打中了那男人的脑袋,一声闷哼,那男人倒在地上,在惊惧中,她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特尼——”她意外的瞪着他,然后飞扑入他怀内放声大哭起来,“那个坏人……我好害怕……幸好你来了……”
是啊,要不是见她那么晚还没出现在楼梯口,他担心出来找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个王八蛋!”他忍不住连续重踢了那男人好几脚,才带着她离开。
科莱特送她到四楼楼梯口后站住。
紫蝶接过他手中的背包,说:“谢谢你,特尼!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很不习惯的。”
科莱特没有说话。从他们回来,他就很少说话。
紫蝶不明白,她轻声说:“晚安,特尼!明天见!”
紫蝶说完便欲转身回家,科莱特却突然在她背后说道:“小麻雀,你要等我。”
她转回身看着他,等他说明。
“我的祖父留了一笔遗产给我们,明天我和爸爸要到纽约去参加我祖父的葬礼,顺便办理一些手续。”
“你会去很久吗?十天还是一个月?”紫蝶天真的问。
科莱特摇摇头,说:“不知道!爸爸说要看看那边的环境!也许……也许我们就定居在纽约也说不定。”
“你是说,你不回来了?”紫蝶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心里竟有种奇怪的情绪。
“我会回来,但可能已是三年或五年以后了。你放心,我会回来的。等到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和让你过上优渥的生活时。你等我,到时我会向全世界的人宣告你是我的人。”
她点头。她还小,还不懂得他的承诺,但只要他不丢开她,她全同意。
“我会等你。”
反正他们之间还有电话可以联络,三年后他们就会见面。这是她的幻想,天真而幼稚,她会期待的。
科莱特倏地跑向前搂紧她,低喃不已:“你一定要等我!”
“我会的,我会等你。”她柔柔的一再回应。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枚非常普通的银戒交到她手中。“收着它!等我回来时,我会带一枚最美的钻戒给你!”
“嗯!”紫蝶拼命的点着头,从头上取下淡紫丝带递给他。“你也要好好收藏喔!这是我最喜欢的丝带了!”
年少的他们,g本没有想到这一分离,竟让他们十年后才见面——
第一章
十年后。
“啊——”紫蝶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她又做梦了,又梦到了那惨祸的一幕。
“小蝶!”俊杰一把推开门,急匆匆地奔了进来抱住她。
“怎么了?又做梦了?”良久,他才开口问道。
紫蝶在他怀里点点头,“对不起,哥!又把你吵醒了。”
俊杰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说:“傻瓜,你是我的妹妹,道什么歉。只是,事情过了那么久你还会作恶梦,都是为了我吧?”
紫蝶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戴着的半边银色面具,“这面具本来是该戴在我脸上的,如果不是你当时扑来挡住那飞溅的硫酸,我……”
“小傻瓜!我怎么舍得让我最爱的妹妹遭到任何伤害呢!”俊杰怜爱的看着她,“何况,我这样也很好啊,神秘而诡异,正是女孩子喜欢我的原因。”
“你才不诡异呢!如果整容,你会是全世界最帅的哥哥!”
“习惯了那么多年,面具一旦摘下来,我会不知所措的。”
“我一定要赚很多钱,让你去整容!昨天,我到一家大型企业应征,他们录取我了,一个月的薪资还蛮高的哦。”
俊杰皱起眉头,说:“你怎么又去应聘了?我不是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尤其是美国这个地方。”
“哥,你不能总这样保护我,我也要学会适应这个社会呀。何况,我觉得那么大型的企业,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外表的华丽并不代表就是高尚。还有,孤儿院那边怎么办?你忍心丢下那些孩子不管?”
“琳达修女已经在物色一位有爱心的老师了,现在我必须要找工作挣钱,教堂需要翻新,孩子们需要新的读书设备,这一切都——”
“暂停!每次一说到这个问题,我就会输给你。什么时候上班?”
“等老师请到后,我就去!那个聘请我的经理人很好,让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再打电话通知他。”
连续几天大雨,山区的道路显得格外泥泞,令人寸步难行。紫蝶努力睁开眼睛试图透过阻挡视线的水幕,看清前方的路况。
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外出,她应该待在教堂里静静听着淅沥沥的雨声,而不是跑到外头来吹风淋雨。在这偏远的山区,不论交通或医疗都非常不方便,她可千万别让自己病倒了,以免造成其他人的困扰,一想到这里,她更加紧脚步往教堂的方向直冲。
跑到一半,她突然发现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大概只花了三秒钟的时间考虑,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跑,她还是少管闲事比较妥当。
可是……
草丛里那个黑影如果是个人呢?那人也许是在山里迷路了、也许受了伤,也许正奄奄一息……
如果不理,岂不是枉顾人命?
就这样,已跑了大约一百公尺距离的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往回走,不管草丛里那个蠕动的黑影到底是什么,她都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我的天!居然真的是一个人!”紫蝶忍不住低呼出声,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躺在草丛里,周围的雨水呈现出淡红色,看起来非常像血水。
一时之间她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她害怕见到那恐怖的情形,毕竟她曾经历过。
细微的呻吟声从黑衣人口中逸了出来,也惊醒了发怔的她。于是她不再犹豫,鼓起勇气赶忙弯下身子看看他到底伤在什么地方。
“糟了,好像很严重!”虽然大雨阻挡了视线,不能仔细看清眼前男子的伤势,但是他x口那方连大雨都冲刷不掉的腥红,让她看得胆战心惊。
血一直不断自他体内冒出来,紫蝶连忙撕下t恤下摆,在他染血的x膛上用力捆绑,企图止住血流的速度,为他争取活命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把他送回教堂再想办法医治,这么沈重的伤势如果不赶快处理,恐怕凶多吉少。可是,靠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将他带上山?
但顾不了那么多,紫蝶设法将他固定在自己身上,然后拖着艰苦万分的脚步,以及缓慢的速度,咬紧牙g一步一步往前行。
然而她终究还是太高估了自己,这个黑衣男子的身形都快有她的两倍大了,背上他没被压死已是奇迹,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体力将他背回去?
不过,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尤其这件事关系着一条宝贵的生命,就算会把她全身的骨头都压碎,她也不会将他丢在一旁任他自生自灭。
其实她可以回去请人来帮忙的,可是放他一个人躺在下着大雨的荒郊野外实在不太妥,而且不久之后天就要黑了,到时如果找不到他确实的方位,那就真的完蛋啦!所以说,只能靠自己。
因着这股傻劲与执着,她竟像一头背负着几千几百斤重担的驴子,任劳任怨讲驮载的东西运往目的地。她几乎是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显得狼狈不堪。幸好,几乎认为她已没有余力再回到教堂时,遇到了村里的一位原住民伊安,她才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
小小教堂矗立在青翠的山峦间,看见那栋灰白的建筑后,紫蝶总算松了一大口气,伊安的脚步已经显得有些沈重,不过幸好就快到了。
进入教堂后,她吩咐伊安先将人送进房间,接着就是要赶紧联络医生前来为他诊治。
“奇怪,这电话怎么打不通?”紫蝶打了将近五次,每次都是断讯的声音。
“这几天雨下得太大,电话线全断了!”琳达修女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那这下不是糟了?修女,教会专用的车子可不可以借我?再不想办法帮他治疗,我怕会出问题的。”
“不行的,紫蝶,这几天雨实在下得太大,造成落石坍方,现在对外的交通已经全部中断,至少要等到雨势缓和才能派人抢修,如果硬要走那条路,一定会更危险的。”琳达修女连忙阻止她,倒不是不愿借车,而是这么做实在行不通。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我该怎么办才好?”万一那人死在教堂里,她是不是得负上刑事责任啊?
“只有先帮他做一点基本的急救,等到对外交通恢复正常后,再想办法把他送下山,现在我们也只能这么办了。”琳达修女从柜子里拿出急救箱,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帮他把血止住,以免伤口感染。
“看来只有这样了。”
于是她和琳达修女一起进到房间里,看清楚躺在她床上的那个男人时,她吓得差点晕过去,缚在他x膛上那一片纯白色体恤全部染成了暗红色,而他的脸色差到简直不像还有生命的活人!
“快点,过来把他的伤口缝合起来。”琳达修女解开体恤撕成的布条及他身上的衣服,露出一片染血的x膛。
“我?你要我帮他缝合?琳达修女,我……”光是看到那令人倍觉触目惊心的血她已快崩溃了,哪还有多余能耐帮他缝伤口?
“紫蝶,没时间了,如果再拖下去他的血要流干了!我的眼睛已经不太能看见东西,除了你以外,就再也没有别人做这项工作了啊!”琳达修女不是不愿帮忙,而是力不从心。
紫蝶闭了闭眼睛,强忍反胃的感觉,这个人是她救回来的,她必需对他负责任。
琳达修女把针线消毒,看见那道长达二十公分、横过整个x膛的伤口,紫蝶简直快站不住脚。在琳达修女不断催促下,为他进行清洁工作。
先用干净的热毛巾将他x膛上那一片鲜血擦拭干净,再用双氧水为他进行消毒工作,由于医疗器材、设备与药品都不太充足,她只能以这么困难的方式为他进行治疗。
“好了,现在就把伤口缝合起来,再继续失血下去,他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琳达修女将针线交给她,紧张的盯着那道不停冒出鲜血的伤口,同时按压他身上的止血点,尽量减缓血流的速度。
“好!我一定可以办得到!一定可以!”紫蝶用力点点头,象是在给自己打气般,而后接过针线凝神盯着他的伤口。
她的手抖得非常厉害,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必定不能放任他不管。所以尽管害怕,她还是强打起j神拼命鼓足勇气,朝他的伤口右侧边缘开始缝合。
感觉冷汗一滴滴滑下她的背脊,但她要自己别去理它,只管做好眼前的工作。
终于,好不容易她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帮他把伤口缝合完毕。看见那道横越前x长达二十公分的伤口上那一个个线头,她不得不由衷的对自己感到佩服。
“我担心他身上的血不够,看他脸色这么差,怎么办才好?”流失大量血y,严重点的话会造成心脏衰竭,这是非常不好的情况。
“唉——今天真不是我的好日子。”紫蝶任命的拿起捐血用的血袋,在自己手腕处绑上橡皮管,然后将chu大的针头刺进血管里,再将橡皮管松开。
鲜红的血y渐渐流出体外,她几乎感觉不到痛,经过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缝合工作,抽血对她来说g本是小菜一碟。
在这个落后的山地村,没有现代化设备可以检验血型,其他居民或许会很热心捐血,但他们多半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在这种情形下,她倒不如牺牲点,捐出她好用的0型血y。
在她抽血的同时,修女招呼伊安把那名陌生男子身上的湿衣服全脱下来,换过干净的床单之后再将他移回床铺,棉被只盖住他腰部以下,他的伤口则敷上帮助愈合的药膏并用纱布缠住。
当紫蝶将捐出的血袋吊在架子上,并以针头刺入他的血管,急救工作至此总算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紫蝶,你的脸色好难看,赶快换身衣服,到床上去躺一会儿!”琳达修女连忙搀扶着紫蝶进入自己房间内,要是连她都病倒,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紫蝶苦笑了一下,经过这一番折腾,她的脸色好得起来才怪。不过说实在,能够救人一命,就算再累再倦都值得,看见那个陌生男子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
他应该没事吧?虽然这个男人蓄着满脸的胡子,全身上下还有数不清的伤疤,但这毕竟是一条可贵的生命,她愿意为他虔诚祈祷,祝他早日恢复健康。
第二章
直到三天后,山区道路才又恢复通车,虽然那个男人已恢复意识,暂时也没什么生命危险,但她还是觉得让专业医生诊断过才好,只是,不论她怎样劝说,他就是坚决反对下山。
“算我拜托你好不好?你要是不小心死在这里会很麻烦的。”她其实不是说话这么刻薄的人,只是她真的说得口水都干了,他还是完全不理会。
“放心,我从不给人添麻烦。”科莱特神色冷漠的望着眼前的小女子,她真的知道她在同谁说话吗?居然把人人惧怕的“布莱克”组织里身为领袖的死神当三岁小孩看待?胆子可不小呢!
“是喔,你从不给人添麻烦,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这位先生,你怎么会到这间教堂来,怎么会睡在我床上,又怎么会到现在还留有一口气?这不全是‘麻烦’别人所造成的结果吗?”这个人非但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反倒一副高高在上的跩模样,让她这个好脾气的人禁不住也要动怒,她实在非常不高兴,他居然连姓名都不肯对她说!
“我可没要你出面救我。”看在这条命是她救的份上,他一直保持相当客气的态度,但是她休想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就企图对他颐指气使。
“我是为了你好咧!别这么难商量行不行,我并不是什么专业的医护人员,万一伤口感染或者导致并发症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将你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轻忽自己的生命呢?你就跟我走一趟医院,反正对你又不会有任何损失。”她不是个习惯唠叨的人,说久了自己都会觉得烦,可她对这种人不能硬碰硬,光看他愈来愈y沈的脸色就知道了。
科莱特干脆躺回床上,眼一闭,将她叨叨絮絮的喃念当成耳边风,他何时需要人来担心他生命的安全?他——科莱特·达尼,一个令黑白两道闻而生畏的死神,即使下了地狱,说不定也没有鬼敢收容他?这个聒噪的女人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看见他那副g本不想理她的模样,紫蝶忍不住挫败的叹了口气,决定还他安宁,也让自己少生一点气,他既然不看医生,就别勉强了。
拖着沈重的步伐她缓缓离开自己让给他住的房间。软硬兼施行不通,她该用什么方法才能确保他的身体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健康?
听见她带上门走出去的声音,科莱特讶异的睁开眼,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放弃,他还以为至少得再接受两个小时的口水攻势,不过这样也好,他总算清静了。
原本他是带着一个女伴到郊外度假的,没有想到渡假的第二天遭到不明身份的人物袭击,他带在身边的五名手下全部遇难,他拼了命逃往附近山区,直到摆脱敌人才丧失意识,如果不是夏紫蝶这个小女人救了他一命,他说不定早就命丧荒野了!
这笔帐他一定要加十倍代价讨回来,那个胆敢召集十几名杀手偷袭他的混球,不久后就会知道得罪死神是多么不智的举动。
正当他想得入神,一连串脚步声传进耳膜,接着门从外头被打了开来。
“怎么又是你?”这个女人到底烦不烦啊?都已经说过不去医院,她听不懂人话吗?
“既然你不看医生,那么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你换药,我可不愿床上躺着一具死尸,晚上会做噩梦的。”原来她只是出去拿今天刚从山下运上来的医疗用品,并不打算就此放他自生自灭。
紫蝶拿出一管点滴、一排针剂及一些药品,看样子是来充当白衣天使的。
这时候他才第一次正眼看着她,这个东方女孩子虽然没有妩媚艳丽、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接近的特质,吹弹可破、宛如稀世美玉的肌肤,配上清纯秀气、细致典雅的五官,别有一番动人韵味。
她的表情好认真、她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所以他没有拒绝她提供的治疗,安静的让她在手臂上注s点滴,还听从指示服用那些药丸。除了心底深处的那份深刻的记忆外,这还是成人后第一次有人关心他,让他心头产生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连自己都弄不清那种纷乱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可以安静的睡觉了,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直到这瓶点滴打完。”紫蝶扬着笑容的双颊,是玫瑰般的色泽,他这么配合,似乎取悦了她。
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奇怪,她的笑容竟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伟大事业的英雄,清丽的脸儿因为这灿烂的笑容,变得更加生动、更加迷人,让他的心跳变得极不规则。
“快点睡啊!生病的人需要多休息,我会在这里看着,保证不会离开一步。”看见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紫蝶再一次承诺,以为他欠缺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股想笑的冲动,他居然会被一个娇娇弱弱的东方小人儿仔细安慰、再三保证,她真的是很天真哪!就像那儿时的记忆中与她有着同样名字的、那个永远令他痛悔的小女孩一样!
他当然不会笑,几乎是打从有记忆开始就不曾笑过,这么陌生,这么高难度的表情,他完全做不来,即使那只是轻微的牵动嘴角。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转盘,看起来似乎单独而自律,其实当生命开始运行,就免不了要与别人发生重叠,产生交集,才能成为一个复杂而多变的人生。
没有人,生来就注定孤独的,上天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公平,所以人们有了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侣,而这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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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自己的脸上不适合挂着笑容,他也不屑别人扯动嘴角开怀的畅笑,总觉得那是个非常虚伪、非常做作的举动,然而,在目睹紫蝶真诚甜美的笑容之后,他的目光竟然习惯x的追逐着她,将她唇畔绽放的每一朵花仔细收藏起来,当作心里最温柔的收藏。
很难相信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对她摆出冷淡漠然的神色,她还是一样对他关怀备至,她就像生活于光明面的天使,而他,则是存在于黑暗面的恶魔。对比强烈,竟让他的心产生不安,所以科莱特更坚决封锁一切心湖的波动。
“玄,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紫蝶带着一脸笑容蹦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臂像是拉着邻家的大哥哥,感觉非常亲热。
玄,是她为他取的名字,她说“玄”就是“黑色”,正是他给人的感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真的很想笑,她到是很了解他啊!于是“玄”就成了他的代称,叫着叫着,竟也觉得非常习惯。
“你又来烦我了。”科莱特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妮子总是喜欢和他说说笑笑,一点都不怕他,说实在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换了另一张脸,通常看见他的人,很少能与他对视这么久,更遑论与他像是一点距离也没有的开玩笑,这个小女人真是太特别了。
“别这么说嘛!我只是临时有事要到山下去,能不能让你帮我代今天的课?我看你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应该不会造成你太大的困扰吧?”
“你可别搞错了,我并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人,老师这个行业绝对不适合我。”事实上他才懒得对那些个小毛头浪费口水。
“才怪,我只知你是面恶心善,你一定可以让小朋友学到更多他们平常学不到的东西,不管啦!反正这件事就交给你,我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必须下山一趟,你就让我拜托一下嘛!”一开始她有点怕他,但几天相处内,她发现他其实只是不太爱说话,其他的一切都好。
“千万别这么形容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科莱特脸色一暗,他怎么会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x格,像她这种还没体验过现实残酷的小女孩,是绝对不会了解他的。
“你别老是这么难商量行不行?就连帮我代一下课你都不愿意吗?”她脸上热切的表情瞬间降温,他总是让她尝到挫败的滋味,想想就觉得不值,竟救回一个y阳怪气的人物。
“你干么装那种表情?”她愁眉苦脸的模样真难看,他一点都不喜欢。
“什么表情?我只是对你很失望,这样也不行吗?”紫蝶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有气无力的掉头往教堂左边的门走出去,看样子她只好找别人帮忙了。
“我又没说不帮,你少给我装那副德x。”说出口之后他突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干么没事找事做!
“你说什么?哇——你的意思是肯帮我代课喽?”紫蝶突然回过头,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我……好吧!不过话可是先说在前头,你的学生要是被我吓呆了,本人一概不负责。”他可没有自信能带好一群活泼难缠的小鬼,说不定到时候会干脆将他们全部敲晕好图个安静。
“这……不会吧?我已经跟他们事先说过了,我说玄哥哥看起来虽然可怕了点,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你千万不能让我漏气哦!”老实说她是有点担心啦,不过总得给他一个机会嘛!
“你倒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的部下如果敢这么要求他,不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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