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公子!」红袖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苏墨玉伏在桌上昏睡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惊呼。
「嗯?」折腾了大半夜的苏墨玉直至凌晨才昏沈沈地睡了过去,现下又被红袖的大呼小叫给惊得醒了过来,瞪着惺忪的睡眼向门口看去。红袖虽然不够稳重,但也不会在清晨冒冒失失地扰了主子的清梦,她必是受托前来。
「王爷让我拿来这个。」红袖有些懊恼地低垂了眉眼,将一直兜在怀中小心揣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这是一件半成的嫁衣,衣料质地轻软细腻,颜色殷红纯正,嵌入的金线在晨曦的照耀下闪耀着温和明耀的光泽,抖落开来看,窄腰广袖,典丽浑厚,金彩辉映,流溢着皇家的气度与风华,「贡品绯缎,大气持重,色晕柔和,果然不同凡响。」
「这个……」红袖伶俐,自然知道王爷送这件半成的嫁衣来是什麽意思,有些心疼温和如玉的公子,现在看他神色自若,倒也不知道那些宽慰的话该怎麽出口。
「王爷呢?」苏墨玉在心里嗤嗤冷笑,既是有求於自己,怎麽还让红袖送了这件嫁衣来,他就这麽怕见到自己吗,还是他连过来见自己都不屑?
「现在这个时辰,王爷怕是已经上朝去了。」
「是吗,我知道了。」苏墨玉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不想被红袖看见,「红袖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歇歇。」
「公子……」红袖有些为难,并不打算离开。
「还有事吗?」
红袖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已经带了拎着j致的漆器食盒的绿萝,「这是王爷差人送来的早膳。」
「放着吧。」苏墨玉看都没看绿萝摆出来的各种j致点心,他妊娠反应大,昨晚又动了胎气,现在就算强逼他也吃不进什麽东西。
「王爷吩咐过了,要服侍公子用过早膳。」红袖、绿萝静静地侍立一旁,具是为难。
「什麽?」苏墨玉闻言抬头,看了她们良久,才认命似的叠好了手上的衣服,对着一桌美味动了筷子。
苏墨玉虽是怏怏的没有食欲,倒也没有打算让她们为难,将红袖、绿萝盛来的小粥,递来的点心一一纳下,动作斯文地往嘴中送。红袖、绿萝望见主子吃得不少,眉梢间也露了喜色,待苏墨玉吃完就乐呵呵地收拾了东西退下了。
「呕……」两人脚程快,也没发现苏墨玉在她们走後一下子苍白了脸色,将刚刚吃的东西尽数呕了出来,唇齿间留了令人不快的苦味儿。
「大哥,大哥……」午後,苏墨玉坐在残梦亭中面对着一院花开似雪的树木发呆,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自己么弟的呼唤。好笑地弯起唇,自己真是糊涂了,锦年怎麽会出现在王府内院。
「大哥,大哥,我在这里啦。」一把清亮澄澈的嗓子染上了一丝焦躁,苏锦年从藏身之处探出半身,向大哥那边招了招手。
「锦年?」苏墨玉吃了一惊,随即警惕地向四周看看,察觉没人窥探後才将么弟招了过来,「你胆子可不小,私闯王府内院也是重罪。」
「大哥。」苏锦年一身劲装,身型颀长,面容俊俏,行走在江湖上,也是个雄姿英发的少年郎。只是苏锦年一在自家大哥面前就破了功,露齿而笑,倒还是个孩子,「大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不想我吗?」
「怎麽不想?」苏墨玉笑着点了点他的前额,「也不知道一年回来不了几次,总算让我和你二哥担心的人是谁?」
「大哥……」苏锦年瘪了瘪嘴,小声辩解,「江湖中人,本来就应该四海为家啊。」
「真拿你没办法,怎的,今儿个怎麽有机会回来了。」
「我想你们了呀。」苏锦年又是一副笑得傻乎乎的样子,不住地拿眼睛偷瞄苏墨玉的小腹。
苏墨玉看他乐呵呵的样子,也不恼他。苏锦年的年龄在苏家兄弟中最小,又没有经历过那番痛彻心扉的家庭变故,自小倍受呵护的他x子纯真而善良,江湖上的几载浮沈也未曾使他变了心x,苏墨玉一直以此为傲。更重要的是,自己和纹水那个解不开的心结已经在心底排错缠绕,成了一块永远无法消弭的硬伤,而茫然不知前情,快乐坚强的锦年,就是他们需要一直守护的瑰宝。
「大哥,我可以mm吗?」苏锦年头一歪,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期待。苏墨玉看着好笑,也就半是放纵地让他m上了自己的小腹,「咦?没有鼓起来呢,硬硬的。」
「还没有三个月。」苏墨玉笑着解释。
「好可惜呢,」苏锦年突然蔫了下来,有些憾恨的样子,「我看不到小侄子出世的样子了。」
「怎麽?」苏墨玉心中一抽,有些心悸。
「最近江湖中兴起了一个邪教花间派,数月来已经制造了数场屠门血案,手段残忍,被屠门派无一幸存,我和一些正派人士打算跟着武林盟主前去一探,怕是数月内回不来了。」苏锦年交了底,明亮的双眸中闪着期待。
「这很危险。」苏墨玉蹙眉,有些不悦。
「大哥,」苏锦年撒娇似的凑上前,「我跟着武林盟主前去,他会护我们周全的。再说,我就是怕大哥你们担心才回来告知你们的。」
「嗯。」苏墨玉放软了态度,却还是紧张么弟。
「还是好可惜呀,看不到小侄子出世的样子,一定香香软软,很可爱的样子。」苏锦年以手托腮,陷入了臆想。
「你早些日子回来不就好了。」
「啊,对哦。」
「笨。」苏墨玉顺手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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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大哥,我不方便在这里逗留,先走了。」
「嗯。」苏墨玉点点头,看见他欲走的身影,又喊住了他,「到那里之後,诸事小心。」
「我会的。」苏锦年自信地抿唇一笑,身形一展越过围墙,消失在了视线中。
「公子,这是王爷吩咐人送来的晚膳。」申时一过,绿萝又拎着j美的食盒到了苏墨玉面前。
不需要任何人提点,苏墨玉在被绿萝、红袖看着用过宁天瑜送来的早膳,午膳後,就相当自觉且优雅地享用起了这顿异常丰盛的晚膳,忽而起了一阵狂风,他无神的眸子倏然一紧,倒也没说什麽,草草地用了晚膳,就让绿萝早早的退下去了。
「王爷这麽喜欢窥探别人的生活吗?」苏墨玉有些不耐地以指节叩击石桌,目光如炬地盯着院门。
「真是敏锐啊。」宁天瑜无奈,现出了隐在门侧的身形,走到石桌边落座。要不是平地起风,让墨玉看见了翻飞的衣裾,也不会被他认了出来。
「来了多久?」苏墨玉一脸淡漠,辨不清他的想法。
「刚到。」宁天瑜抄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香茗,顺手也满上了苏墨玉的。
「差人送来嫁衣,又命人看着我用膳,你自己却逃的远远的,不愿意主动见我,宁天瑜,我不懂你。」苏墨玉笑得有些落寞,嗓音仍是哑哑的。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愿意再看见我。」宁天瑜放下茶杯,定定地看了回去,眸子里倾注了一汪柔情。
「你连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
「这……」虽然接下来要发生的只是一场戏,但宁天瑜连告知他真相的权力都没有,「墨玉,我不会负你。」
「呵呵,」苏墨玉离了亭子,走到三步开外,俯首而笑。他知道宁天瑜对自己有情,只是自己的x子如爹爹一般倔强,又怎麽会横亘在他与王妃之间,当个见不得天日的情人?更何况,他还有个需要他疼爱的孩子。「王爷,我不曾怨你,只是墨玉太贪,我要的你给不起。」
宁天瑜打破了这段感情易碎的平衡,於是,之前的恩爱缠绵,只成浮梦。
连迟钝的红袖都觉得,自家公子最近有些奇怪。
温润如玉的苏公子难见的愤怒仅仅持续了一天,之後又回复了一派平静宁和的样子,安静地绣嫁衣,安静地用膳,安静地听自己絮叨,安静地在王爷过来时露出淡然的微笑,仍然是宁静如汪洋一样的人,却不知怎麽变了味儿,安静做事的背後总好像心不在焉,失了神儿一般。
「公子,小心!」红袖眼明手快地抢了苏墨玉捏着的绣针,防止他戳伤了自己的指腹。
「谢谢。」苏墨玉安静地微笑,拿过针来准备继续绣。
「公子,你都忙活一整天了,该歇下了。」红袖贴心地提醒他。苏墨玉最近似乎和这件嫁衣卯上了劲儿,从清晨到深夜一刻不停地赶工,连壮丁都受不了的强度,公子这麽单薄的身子可不得累垮了?
「没事儿,我有分寸。」苏墨玉接收到了她的善意,却并不打算停手。这件活儿本身就时间紧,容不得他拖沓,再者,只有每日拿起绣针时,才能止住他脑中一串儿的胡思乱想,摆脱那丝丝缠绕,绵绵不绝的心疼。
「公子……」红袖的声音打了颤儿,有些哀求的意味儿。
「别别,我去休息不就成了。」苏墨玉放下针线,有些无奈地看着红袖,红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满意地离开了屋子。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了苏墨玉一人,有些迟钝地眨了眨因为过度劳作而泛红充血的眼睛,不由感慨自己真是不中用了,看东西都有些糊了,刚才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没把针扎进手里。仿佛慢动作一般地坐到床沿,掌心下是微微隆起的轮廓,宝宝很是听话,自从那日之後,自己就好吃好睡,加上纹水的保胎药剂,才三个多月,连肚子都出来了。他缓缓地摩挲肚子,却一直没有躺下休息,不是他不想,只是一闭眼就会梦到那日的情形,就会後悔自己那果决的,不留後路的剖白,即使之後宁天瑜三番五次来见自己,给自己承诺,固执如他,依旧不肯退步,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向了无路可退的死路。
第三十三章
「还没休息吗?」宁天瑜在屋外守到深夜,却发现屋内的油灯依旧没有熄灭的意思,晕黄的灯光影影绰绰地勾勒出那人静坐在床沿的影子,他默默地在心中叹口气,便推门进了屋子。
「来了?」苏墨玉倒也不惊,难以察觉地动了动身子,以图掩去自己有些凸起的小腹。那日之後,宁天瑜依旧时常过来,倒像是那日的事情只是一场渺远的噩梦。
「不累吗?」宁天瑜站在门边,看他愈发憔悴的面容,有些薄怒。
「还好。」苏墨玉安静地笑,「睡不着罢了。」
「你还在恼我,所以这麽折磨你自己?」
「我说过,我不曾恼恨过你。」
「别折磨你自己了,我会心疼,」宁天瑜对着异常顽固的他,也只能堪堪地扯起一抹苦笑,「等我,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苏墨玉不吭声,也不肯抬头看他。
「乖,去睡吧,你累了。」宁天瑜走近他,撩起他散落的额发,柔情万丈。
「我睡不着。」
「我陪你。」不顾苏墨玉的反对,宁天瑜轻易地将他放躺在床上,随後也躺了上去,桎梏住他不安分的手脚,直到感觉怀中的人呼吸平稳,陷入熟睡才心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苏墨玉醒来时对着已经空了的一侧床铺有些愣怔,他到底还是不了解自己。我怎麽会恼恨你呢?你的地位!赫,立一房正妃,本就是必然的事情,只是贪心如我,不曾想过这件事会如此突然,总是贪恋你的爱意,你的温柔。我的贪婪,注定我无法潇洒地祝福你,无法与将来可能的无数个她共享你。天瑜,即时我想要放手,绝不是因为你不够爱我,而是我太过爱你。
「叩叩,公子,我可以进来吗?」苏墨玉被叩门声唤回了思绪。
「进来。」
「库房那边来了人,前段时间紧俏的一些绣线已经采买了,问公子要不要拿一些。」
「等我收拾完了就一起去看看吧。」
「是。」
「公子,到王府这麽些日子,你都没好好逛过呢。」红袖随了苏墨玉一并出来,兴奋不已地带着他在王府中绕起了圈子。
「你这小丫头怎麽就这麽胆大,要是闯了什麽王府重地就不好了。」说来奇怪,苏墨玉在王府中待了这麽久,却只在东、北两面行走过,这次得了机会去到王府最西面的库房,也难怪红袖要领着他到处逛逛。
「不怕不怕,我可是熟得很。公子你看,那里是花园,要不我们进去看看?」红袖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憧憬的样子。
「不了,早些拿了东西回来吧。」
「去吧去吧,这种机会不多的。」红袖径自引诱着苏墨玉,却没有发现他眼底一闪的沈痛。是啊,现在不去看看,怕是以後也没机会了。
「随你吧。」苏墨玉顺从了她的意思,向花园中走去。
宁天瑜品味不俗,花园看得出是经过了一番琢磨的。整个园子被一条长廊贯穿,长廊九曲十八弯,每一个拐弯处即设一亭,人行走在长廊之上,一亭一景,人在景中,景在人外,着实美哉。红袖熟稔地向苏墨玉介绍园子的设计,布局,园中千奇百怪的植物,苏墨玉本是不大有兴趣的,却被她逗了起来,欣赏起了这些珍惜的花木。
「公子公子,看那个,那是魏紫和姚黄……啊,王爷!」红袖被惊得一下子跪了下去,向宁天瑜问安。
苏墨玉有些吃惊,循声抬头去看,宁天瑜正向他们这边走来,身边还带了客人,身高八尺,体格雄健,一身铠甲,气势迫人,待他看清了那人略带沧桑的chu犷面容後,却是一下子呆住了,恍恍惚惚地跪了下去:「草民苏墨玉见过王爷,将军。」
「快起来!」宁天瑜忙将他搀了起来,回头却对上了骁骑将军好奇的眸光。
「这是京城滢泓阁的阁主苏墨玉,也是我找来替彤儿绣嫁衣之人。」
「苏阁主是京城中闻名的富贾,没想到这麽年轻。」裴安国中气十足地笑了两声。
「裴将军谬赞了。」苏墨玉心底一抽,意味不明地抬起头,直视裴安国。
「离儿!」裴安国有些发怵,太像了,太像了!虽然他知道别离即时活着也不会如此年轻,可面前这个青年的面容却和他有七成相似,连气质都有吻合之处,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不是血亲。
「裴将军?」宁天瑜有些m不着头脑,裴将军怎麽会在看见墨玉的时候如此失态?
「将军怕是认错人了。」苏墨玉清浅地笑了,有一种嘲弄的意味,「打扰王爷和将军了,草民先行退下了。」
裴安国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回忆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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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bug了~~
裴小姐的名字有误,这里由裴安彤更名为裴如彤
吼吼,半夜勒,卡文卡得好辛苦
第三十四章
「裴将军,我们去前面的亭子歇息一下?」宁天瑜试探x地开了口,自他们偶遇墨玉之後,裴将军就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
「王爷定夺就好。」裴安国被唤回了神儿,跟着在亭中石凳上落座。
「将军似乎有心事啊,是否本王招待不周?」宁天瑜顺了桌上的香茗轻抿,话语中含了一丝愠怒。
「不敢不敢。」裴安国觉察到了他的怒气,忙出声解释,「王爷体恤下官,何来招待不周之说?」
「是吗?」宁天瑜舒缓了脸色,勾起了一抹歉意的微笑,「将军是当朝重臣,又对先皇有恩,本王刚刚只是一时之怒,如有冒犯,望将军见谅。」
「王爷……」
「裴将军,」宁天瑜抿了口茶,看见裴安国一脸惶恐的样子,笑意更深,「本王打小就是将军您看着长大的,将军英武,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更是令本王钦佩,打心底敬您为亚父,今日将军却在本王府中郁郁不乐,本王实在心中惭愧啊。」
「王爷,下官只是因一些个人私事,有所感悟,希望王爷不要误解。」
「不知将军因何事而忧,本王可以为将军分担一二。」
「这……」裴安国一愣,终於是明白了宁天瑜的意思,不愧是翔宇王朝的少年谋士,兜兜转转,摆出那麽多种颜色,只不过是为了套自己一句话。裴安国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下,告诉他也无妨,说不定还能从王爷这里探听到些许蛛丝马迹,「那位苏墨玉苏公子,很像下官的故人。」
「墨玉是本王的至交,不过二十有一的年纪……」宁天瑜不知裴安国烦心的竟是这种事情,却把意思表露地明显,裴将军十之八九是误认了人。
「下官知道苏公子定不是故人,苏公子是京城人士,而下官的那位故人,早就离了京,让我寻不到了。」提到别离,裴安国的语气闷闷的,也不愿意多说。
「错了错了,墨玉可不是京城人士,五年之前,他刚刚独闯京城。」宁天瑜摇摇头,带些好奇地打量着裴安国,他说墨玉肖似他的故人,但自己看来,墨玉倒是和裴将军有几分相像,再忆起方才墨玉令人起疑的表现,内里必定有隐情。
「不管怎麽说,一定是在下认错了人,十几年未见故人,竟成了心魔。」裴安国觉得累极,也不想与王爷再多说些什麽,「下官有些乏了,望王爷允许我回府。」
「将军若是身体不适就先回府休息吧,本王改日再约将军相聚。」
「谢王爷。」裴安国欠身,行了一个礼,逃也似的出了宁宣王府,回了骁骑将军府。
裴安国任由迎上来的小厮为他褪下披着的斗篷,顺口问了一句:「小姐呢?」
「爹。」裴如彤从一侧的屏风後走了出来,头上c着的金步摇随着她款款的步子呤呤作响,纤腰广袖,活像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
「爹的彤儿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裴安国爱怜地拍拍女儿的头顶,「你母亲今日身体如何?」
「娘的病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是那个样子。」裴如彤不悲不喜的脸上挂了一丝忧色。
「唉……」裴安国没有说些什麽,起步向寝室走去。
「相公……咳咳……咳咳……」王梓欣一见将军来了,不顾自己孱弱的病体,撑着身子想要倚坐在床头。
「你这是干什麽,快躺好。」裴安国忙不迭地将她扶着躺好,还细心地为她掖上了被子。
「安国,你不用这麽担心我,咳咳,我的日子不多了,恐怕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王梓欣形容枯槁,姿色犹存的面孔尽是苍白憔悴,有油尽灯枯之相。
「别这麽说……」
「不不,你听我说,」王梓欣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挣扎着攥住了裴安国的手,「都是我年少无知,才拖累了你,咳咳,害得你妻离子散,我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是不知道,不然,不然……」
「别哭,别哭,这是我的命数。」裴安国顺顺她的背,看她泪容满面,也有些怅然。
「我害你失去了孩子,这麽些年了,我却没能再还你一个,九泉之下我也再难安息……咳咳咳……」
「我的玉儿,他一定还在人世,再找找,定是能找到的。」裴安国想起了那个香香软软的,有着白玉一般温润的肌肤,会扑在他的怀中,甜甜地唤父亲的孩子──他的儿子,他甚至只来得及给他取了个r名,就发生了如此变故,我的玉儿,你究竟在哪里?
「老天有眼,求求你让我的夫君找到他的孩子吧。」王梓欣悔恨难言,她一时赌气的言语,造成了一个家庭的破裂,她自己也陷入长达十数年的痛苦纠缠之中,这个温柔持重的伟岸男子,到底因为自己受了多少无谓的委屈?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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