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华轩的课业，破例将火狐的华轩送入了九阙巫楼。

九阙巫楼之中，便连吸入的气体之中也有充足的灵力，滋润着近乎干涸的华轩。

“是有什么力量在吸取你的灵力么？”扣住华轩手腕，衰败的颜色停留在皓腕之上，君焱皱眉，这样年幼的只狐狸，不应该露出这份颓败。

“不是，”华轩摇头，却是否认，母后不傻，许久之前便曾怀疑到这个问题之上，“只是单纯地在流失，消失的灵力有时会在身旁凝成灵蝶，只是不再回到体内，也不能再恢复之前的灵力。”

九阙巫楼之中，灵蝶皆是挥动着亮银色的双鳞翼，而华轩凝出的，流火般的灵蝶，散发着火焰般的光和热，在空中舞动，透支全部生命之后方才黯淡。

第二十五章

?手掌，承了月光，却是冰凉，握在君焱手中，暖意袭来。将手腕抽回，不贪那丝可有可无的温暖。

“如今这样，不也挺好？”轮圆月如霜，眸中粲然，华轩释然，“若是能简单些的事情，做什么要去深究？便这样活着，想凡人样，直活到那天来临的时候，有些事情，只要不去想，不去想，不去想就好了。”

话中，华轩说了三个不去想，其中多少酸楚，多少凄婉，君焱听不出来，胸中却莫名有些烦闷。灌了口酒，那酒浓烈，如鲠在喉。这坛美酒，是从天宫酒神那处取来，却像白开水般淡然无味。

指尖轻沾滴，君焱疑惑看向华轩，眼中尽是凛然。

这的确是坛白水！沾染了酒味的白水！！！

“华轩！”君焱喝道。只是，不曾当真恼怒，多少年了，君焱从不曾遇上这样个人，实实在在却是有趣！

“别生气嘛！是我换得没错啦，”华轩噗呲声轻笑，正落在君焱耳中，“我在说着生死大事啊，你不听就算了，还喝酒！”言辞之中，满是委屈，好似，将美酒换做白水的事儿，全然是君焱逼的，与她华轩并无半分关系。

说起生死，君焱便才又想起了。华轩年幼，灵力却已然干涸，便如失去了根系的花蕊，不知何夕凋零。看向她的眼中，不禁沾染上了几分同情。

“喂喂，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君焱的眼神逗笑了华轩，险些落下房顶，缓了许久才安定下来，“别什么都信成不？虽然火狐的力量渐渐从我的身体之中流逝，可是父王与母后没有看见的却是另种力量。”

故作神秘地停顿，却换来君焱白眼，心中轻骂句，却也只得继续：“那便是聆听，传说中的九尾天狐的能力！”

“嘁！说白了，就是只能听，有半点战斗能力么？”君焱白目，听华轩语气还以为是多强大的能力，不曾想象却是这般鸡肋1(

好在，这点却也能让君焱稍稍安心些，起码，有另种力量的补充，也不用太过担心，只需好好等这能力壮大，华轩定无性命之虞。

暮色渐淡，朝阳未升，过不了多久便是日月同辉，只是那时，月辉黯淡，日光不盛。也许，太过通透的同时却是如这日月般，悄然黯淡吧。华轩不想去理会君焱，卦问着：“真是无情啊，姐姐这样便让我进去了牢狱，那种地方，真是没有点让人顺心啊！”

“先走了！若是被发现了，当真是不好！”拍了拍衣上褶皱，清晨凝结的露珠顺着衣袂滚落，路沾去灰尘，缘下摆处滴落下来。华轩双手交叉伸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挥了挥手便要离去。

“慢着！那个凡人的死，与你并无干系吧！”好整以暇地看着，喝住华轩将要离去的脚步，君焱语气颇为肯定。

华轩转身，留光辉身后，发舞泼墨，却道：“你又如何得知？！”

“我虽与你不甚熟识，可我却与你姐姐青缡甚是熟稔！”看了时辰，似乎差不多了，城外野人惯要起早，飞快收拾起房上碗盏，口中却继续与华轩嬉笑，“你姐姐那性子，太急！但凡是她认定的，大半都是错的！”

华轩脚下趔趄，淡定转身，晃着身形，消失在晨光熹微之中。

喂！好歹，给个表情好不好！这样走了算是怎么回事？！留君焱人，心中几乎咆哮，难道这样的回答太奇怪了么？有生以来，君焱第次怀疑起自己的言行。

喂，小狐狸，你回来，我换个理由行不行！若是你，断然留不下尸身让人有处可怀疑！这个理由行不行！喂，回来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只狐狸是来干什么的？

＝＝时值正午＝＝

“里面的，是叫华轩么？！”

懒起，睡得酣畅，却被阵嘈杂惊醒2(华轩不情不愿翻了个身，迎着曜日阳光，正灼了双眼，投去双目光。是几个捕快，穿着洗得发白的皂色官袍，手中提着枷锁铁链，站在木栏之前。

这么快，就要庭审了么？心中思量，口中称是，缓步走向前来，打着哈欠，眼下青黑有如鬼魅，昨夜赏月确实不曾睡好。

原想着，昨夜循着灵力，先找到君焱，询问关于蛮荒之事。据青缡所言，君焱想来游手好闲，绝不会不知六界通道汇集之处的郯山异样。华轩几乎笃定，君焱知道些什么，只是，却不曾料想，来二去，又轻易将事情忘却。

“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能走的好看些么？”看着华轩这幅模样，名捕快看不下去了，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也是，这个年代以歌舞见长，不要求个女子莲步轻移，娉婷袅然，却也好歹走出个正形来。再看华轩，脚下拖沓，襦裙滚边摩挲地面，险些绊住了脚步，个踉跄好容易稳住。

揉眼，华轩抬眸，那捕快也不年轻了，眼角露出几分沧桑，家中该有个像自己这般年纪的女儿，额，当然，只是看起来像自己这般年纪的。那样的家庭，该是很幸福的吧。

“你不能强求个还没睡醒的人有多清醒啊！”嘀咕着反驳，此刻的华轩与外面的那些人之隔了道门，道牢狱的门。华轩只是那样站着，单薄的身体似乎能从两道木栏之间轻易的穿过。

“这么快，就要庭审了么？庭上可要用刑，像那种犯人上堂，先来个几十杀威棍那样的？”要是那样，我可不保证，还能老老实实地配合哦！华轩盘算着，先探探口风，再仔细考虑清楚，等会儿要如何才能掩人耳目暗度陈仓。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牢卒狠狠甩给华轩个白眼，啐了口，冷冷给了华轩这样个回复3(有人良善，却得不了善终，而有人却丧尽天良，偏偏赶上大赦天下，罪责反倒皆是化作了枯骨，不知了所踪。当真是天道不公，这般不辨忠良，错堪贤愚，何作天？！

“华轩，所犯的是额，”捕快仔细核对着罪犯名单，却不想不曾寻到华轩名字，经身边之人提醒，方才忆起，此处是不曾经过庭审，也不曾将名单上交刑部的罪人牢狱，“既然如此，既出了此处，日后便莫要再犯事进来了。下回，可难等到大赦天下了！”

开了牢门，捕快发自肺腑地劝告着，的确，想华轩这样年轻的人应该有更值得去回忆的人生，而不是在方灰色天空之中，度过余生。却不料，面对敞开的大门，华轩却踟蹰了。姐姐让她便在此待着，暂时莫要回去呢！

“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可将门关起来了！”

牢卒看得华轩本就不顺眼，又是这般扭捏，心中便更是厌恶了，天晓得他们年到头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见着多少心狠手辣却又楚楚可怜的女子，哪里还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哪里敢还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

“放肆！”皂衣捕快喝道，怒斥，“大赦天下是陛下仁慈，尔等宵小安得置喙？！”

来二去之间，华轩如今竟是无罪释放，牢卒反倒成了宵小。人间统治者的手段，华轩知晓的并不通透，只是觉着颇有几分无聊，蹩脚的演技让她憋闷的透不过气来°下轻移，无视这场笼络人心的把戏，将刚刚那份不知何处生出的矜持与犹豫尽皆抛在脑后，阔步向外走去。

只是，这莫名而来的罪名，想来是难以轻易洗刷了！

“早就说过，这样的人，不需要太客气了！”风卷携着牢笼之中的浊气与牢马蚤，轻轻地将旁人的对话拂至华轩耳边。

把青伞，遮去眼前天空，华轩听到雨水拍打的声音。空气中散发出的土腥味，险些让华轩忘记，刚刚那抹灼目烈阳。将手指伸向伞外，那雨下的滂沱，指尖的触感像是抚弄着紧绷的琴弦。

“走吧！”青缡温柔，唤着华轩，将那手拉回。

“去哪？”沈府怕是回不去了吧。华轩臂弯坚硬，强撑着，不去顺从青缡。举止浮浅，像个倔强的孩童。可是，在那个宅子里住着，眼中看人来人往，转身却是刀光剑影，那个地方，很累。

轻叹声，四百年不见的姐妹两人，相对无言。无关信任，无关亲情，充斥在华轩与青缡身旁的却是无奈。脚下似扎下了根，便是半步也挪不动。

“还是，走吧。”青缡扔了伞，任雨水冲去尘嚣，真希望自己的心也能那样尘埃落定，“帮你改了他们的记忆便是了！”

九尾的狐狸，可以以幻境见长，善迷惑。不是真正的改变记忆，却是产生种，似真似幻的幻觉，将梦与现实混淆起来。

“是我么？原来你直以为是在帮我么！”青缡口中的无奈，华轩听得出来，却不愿去揭穿，心中却是清晰，若是自己不曾来过此处，青缡不会像如今这般难看。

第二十七章

?云袖舞月，伴方竹影。指尖是拨动算盘摩挲的胼胝，月下是早已僵硬的腰肢，便是如此，却依旧是款款而舞，美得让人心惊！青缡还记得，年幼时候的自己，很不喜欢歌舞，所谓的靡靡之音，配不上她眉间的英武，心中的高傲！

可惜经年，千岁的妖狐，来到人间历练，看过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短暂的生命让她感到惋惜，感叹之余，她的心也不免动摇。

“夜里凉，莫要着凉。”阵温暖覆上，是带着体温的件披风。来寻青缡的路上，沈自祉将它揣在怀里，捂出了份专属于自己的温暖。

舞榭歌台，轻歌曼舞，伴着竹影飒飒，风吹动她青色的纱衣，腰间环佩琳琅。沈自祉知道，她不喜歌舞，可她想在自己面前舞起最美丽的风景。可，比起这道风景，他更担心的是青缡。

人间的书生，都是这样温柔的么？青缡唇边泛起温柔，抬眸轻笑：“夫君，难道你不想看青缡起舞？”

青缡眼中映出漫天星辰，千年的时间只不过是为了遇见他的等待，却忘记给青缡留下丝毫的痕迹，她的眸，还是十七八岁少女般的明媚。她是尊出自名家的玉雕，恰到好处的雕刻，精心摩挲出的玉润，丝毫看不见刀刻斧琢的伤痕。

那名家，名为时间。

揽佳人入怀，沈自祉叹：“若是喜欢歌舞，自有舞姬曼妙，歌女婉转。你我同座台下，携手同观好过这片月色清寒，隔你我如湍流。”

说着，沈自祉竟卦笑了出声，说道：“好在，我并非是介武夫，不然，以你这心思，定要娶了那寒刃尖刀做了夫人！”

沈自祉恰高出青缡个头来，将下颌轻靠在青缡发顶，细嗅她发间芬芳，那歃血的刀剑，哪有怀中美人来的温香软玉！

沈府的另端，华轩的园子，这幕正落入双璧人眼中，只是眼前无物，只是只眼底窥探着这道暖入人心的温柔1(轻眨了眼，微合稍许，切断了这道连接，再看君焱眼中，两相重合的人影亦是消失不见。

竟是华轩分享给君焱的能力！

“我道你是如何也抵不上我这姐夫，你还不信！你该知道的，姐姐自小生活在九阙巫楼那方寒冷之中，她自是不会喜欢你这般高冷坚硬的态度。她需要的，从来便是想姐夫这样能包容着她，让她感受到温暖的！”摊开手掌，耸肩，华轩替君焱分析着。

华轩曾想过，这世上的偶然，皆是次次的必然所累积而成，无数次的暗指，是世人看不见罢了。只是，这句话，以前，她不曾说出，以后，她也不会说出。

“抛弃像我这样优秀的男子，只寻个人间的书生作伴，是青缡的过失。”那份叹惋暗藏，难以言喻，只引得华轩轻笑，斜觑了君焱眼，他却如看不见般，继续道，“可是，想来，你也清楚，人寿命不过百载，相比之下，青缡的寿命却是长的看不见尽头”

“你又不喜欢姐姐，作甚做出副痴情种子的模样来？”话未说完，华轩只觉身上鸡皮疙瘩爆增，在君焱说出更恶心的话语之前，打断了他。

而且，凭着沈自祉，他也活不到百岁。血般的眼瞳突显，是沈自祉残破的几乎难以入目的魂魄，华轩看不透前生今世，血脉之中的那半九尾血统，却能让她轻易窥探个人的魂魄。

咳了声，打断华轩沉思，眼中露出轻挑，说道：“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是不会像你姐姐样，忽视以至于错过如此风流倜傥的我的，对吧？”

华轩摇头，君焱心中几乎插上翅膀样，狂喜到几乎飞出，可华轩接下来番话，轻灵之中透着嘲笑，当真浇灭了君焱心中火焰，只听她说：“第，姐姐并没有忽视你，而是你本就不喜欢姐姐，自然，更说不得错过。第二，今日午时，姐姐让我离开之后，你不是也曾夸赞过姐姐美貌？”

“你偷听我们谈话！”君焱突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代替了其他情绪，占据着他几乎全部心思2(

“当然没有啊！”华轩竟然矢口否认，笑着回答，“是风，风将你们的对话，吹进我耳中。”

清风传来的声音，夹杂了许多，曾经的如今的将来的，世人向来只关注着狂风暴雨，却轻易忽视了这样缕轻轻拂过，炙热之中带来丝凉意的清风。君焱也好，青缡也罢，在人间混迹久了，便沾上了些人类的特质。

同时传来的，绝不仅仅只是君焱与青缡的这段本就只是调侃般的对话，还有自另个方向，遥远的远方拂动的那缕气流，早失去了辨别信息的价值，华轩只在其中嗅出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朔风急骤，夹杂着豆大的雨滴，雷电轰鸣，月隐在这深厚乌云之中，刚刚还是月下花影婆娑，不过转瞬便是雨打芭蕉。

说着，竟真的山雨忽来。

“这些年来的雨水，竟年比年多，原本只是雨水丰沛。再看看如今，夜忽来，竟多得是淹死鬼！这雷打的是年强过年！”

“唉，就知道江南水涝，北方有些地方好的，年还能下那么几场雨，遇上地方不好的，都不知道早旱了多少年！”

道苍老的声音与年轻人交谈的声音，很快便湮没在雷霆万钧之中。华轩不知，这乱风将这嘈杂声音传入自己耳中的意味，或许，这风和人样，心乱了，便也会跟着手足无措了吧。

再看眼前，君焱将脚架在桌上，副无赖模样，抬眉，笑道：“华轩你看，这雨下的，你总不能看我淋得湿透，落汤鸡般在雨中行走吧！”

“”华轩无言，这雨倘若能奈何君焱半分，她华轩立刻将将自己双眼珠抠出来，可想归想，看着君焱这般无赖，却也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二字，“请便！”

“如此良辰美景，”君焱摸了摸下巴，露出笑，“小狐狸，你这里有没有酒？我们来对饮两盏？”

君焱手中做把盏样，眼中是身侧风中跳动的烛火3(风从敞着的窗灌入，掐灭了那残烛火光，华轩起身，将窗关了，指尖轻弹，续了烛光。

再看君焱，却是抱胸，脸警惕看着华轩，问道：“你将门窗关了，可是欲对我行何苟且之事？”复又神色缓和，满脸豁达，脚也自桌上放下，站起身来，拍了华轩肩膀：“像华轩这样的美人，完全可以直说的嘛！你情我愿，郎情妾意，在下绝对配合，绝不会感到半分委屈！”

面色突变，烛光阴影恰好落在华轩面上，君焱居高临下并看不出异样—眸，看了眼肩上那只大手，只是轻轻放着，甚至怕伤着自己，只用了半分力道，当真是轻拍。这只手的主人，面上调笑，可单就这动作而言，却是光明正大，丝毫不曾沾染言语之中的旖旎。

心中想的清楚，可是，还是想狠狠踩在君焱脸上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呢！华轩将那只手拿下，指尖寒冷，触及那温暖，她不懂，他为何要这样抹黑自己。

“你对姐姐也是这样的么？”那就难怪了，姐姐心思单纯，看不透猜不透也是正常，君焱行事向来随意，却不是随心，他的心埋藏在万丈火焰之后，如红莲业火样，绚烂张扬，却冰寒之极。

“你在吃醋么？”君焱笑的灿烂张扬，假装不懂，想要去看华轩的反应，“是又如何，该吃醋的该是沈自祉，却不该是你华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