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扯开洪亮的嗓门,用希伯来语带着比平时更重的爱尔兰口音说话。即便在这股英军中碰巧有人能听懂他的话,他也不冒任何风险。他向这些伊尔贡的成员喊话,劝他们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他对他们说,他准备进屋去,他们已经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除非当俘虏,如果这样的话,他个人将担保他们得到政治犯的待遇。
这时候,雷伯·克立姆罗德背着两只沉甸甸的帆布袋来到他身旁。最后声枪响过后,突然出现片寂静。在寂静中,他们都听到辆坦克开来的隆隆声,后面跟着好几辆卡车,全都满载着伞兵。这些增援部队展开队形,把房子团团围住。拉扎鲁斯向他们瞟了眼,点点头,看来比任何时候都满意。
“绝对不可能冲出去,”他先用英语说,然后用希伯来语重复了遍。“我进去瞅瞅。”
说完,他就朝屋里走——他和克立姆罗德道进去。哈尔蒙坐在古普车的驾驶盘旁目瞪口呆,看着他们消失在警察署内,那时的感受据他自己说是“紧张万分”,只觉得伞兵部队的包围圈正在他四周越收越紧。
警察署里有个英国人被打死,另有三人受伤,突击队方面的损失是二死三伤,其中人伤在腹部。
后来哈尔蒙才知道,突击队失去时间是出于个荒唐透顶的原因;竞没有人发现武器库的钥匙放在什么地方。
两分钟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中过去了。这时候拉扎鲁斯又开腔了。
“是帕内尔吗?你可以下来了。他们愿意投降。快通知那些英勇的增援部队,说战斗已经结束。”
哈尔蒙后面由头戴钢蓝的士兵组成的包围圈开了个口子。名上尉和两个便衣向前走去,这三人都属于今人谈虎色变的刑事调查局。他们打哈尔蒙旁边经过进入警察署。
拉扎鲁斯对着新来的几位笑脸相迎,就在这瞬间,他定意识到这三人中至少有个认出了他,或者马上就会认出他来。他拉住帕内尔的支胳臂;迎着他们走去。他并不转过脸来,就这样对雷伯说:“让他们瞧瞧,小伙子。”
克立姆罗德用左手打开两只帆布袋,露出包包裹着黑色油纸的东西,并有电线从包裹里拖出来。
“每只袋里装有十五公斤,”拉扎鲁斯解释说。
“那小伙子胳肢窝里夹着的是只感压电雷管。你们可以看到,他的右臂紧贴着身子。只要他把胳臂甩开,哪怕是打个喷嚏,轰!咱们都得在硝烟中飞上天。我可以担保,你们的警察署将被彻底炸毁”
克立姆罗德目光游移不定,他用毫无感情彩的语调说,“我们是在个封闭的地点。爆炸力会因此而进步增强”
“点不错,”拉扎鲁斯表示赞赏,他喜形于色,就象老师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刚刚正确无误地回答了提问样。透过无边眼镜,他那双浅篮色的眼睛忽闪着无情的凶光,让人确信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他接着说:“总之,如果算下来死掉四五十个人,点也不值得奇怪。小伙子,去站在那个系着蓝色领带的家伙身旁。他是的。我估计他认出了我”
直到此时,他才亮出他的牌来。
原先载突击队员来的那辆卡车,仍把他们带回去,他们只留下两具自己人的尸体,在这以前先经过番检查,看有没有留下任何证件或遗物可能导致迅速确定死者的身份。他们取道通往海法的公路,按原计划在离此朝东北五公里处和三个人会合,这三个人的任务是掩护他们撤退,所以准备了好几罐汽油,万有敌人追击,使用来洒在公路上,可以筑起道火墙。
事先估计到的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至于哈尔蒙,他利用人员到达之后几分钟内出现的局面,悄俏地溜走了。他脱下军装换上便服,很快就消失在雅古尔的大街小巷中,他至今仍不免心有余悸地回想起骑自行车赶回拿撒勒的那次跋涉之苦,因为他名义上在那里度假和家人团聚。后来,他及时返回在塞得港的所属部队。在很长段时间内,他不知道这次事件是怎样收场的,直到很久以后才了解。
詹姆斯·帕内尔眼看伞兵部队的包围圈张开个口子,让载着突击队的卡车开走。在他们离开之前,这些恐饰分子——在他眼里他们就是恐怖分子——先已小心地把在警察署办公室内找到的所有文件全都烧毁。但是,根据讲好的条件。他们没有碰他这里的任何—件武器。这是唯使他感到满意的事了。其余的事情没有件能使他精神振奋,他发现自已连同那两个的代表以及另外五个人全是警察,没有个士兵,都成了那个自封的康纳斯少校和他的年轻伙伴的人质。
帕内尔从来没有问及爆炸物是真是假疑问是后来产生的,知道答案则要晚得多。对于年纪较大爱尔兰土腔十足的那个,他立即产生强烈的反感,还有恐惧。但另外那个有着双奇特眼睛的高个儿小青年,在某种意义上更使他慌乱;那种咄咄逼人而又深不可测的目光委实叫他胆寒。
那个后来成为新闻记者并多次重返以色列的帕内尔,和其他人质样,被强迫爬上卡车的后厢,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躺在那里。戴眼镜的恐怖分子坐在司机旁,手拿着手榴弹,手握着史密斯与韦森手枪。凭着种叫人惴惴不安的心理战本领,他亲自挑选名五十多岁的警察开车,这是最没有可能想点子和做出拼死举动的人。
他的年轻同谋爬进卡车后厢,既无表情,也不吱声,支胳膊贴紧身子,另只手握着自动步枪。
伞兵又次让他们通过。卡车离去时开得相当慢。帕内尔认为他们是要做到确信后面没有追兵,不过他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卡车朝拿撒勒方向行驶。帕内尔预料:在由此向南几公里的地方有道军事路障。但三四分钟以后,车改变了方向,沿着条泥泞的小路走了半个小时,然后停下。他听见那个戴眼镜的人说:
“统统下车,除了的两位专家以及我特别喜欢的那个爱尔兰人之外。”
他们把释放的人质留在片荒漠中,然后继续上路,这回叫帕内尔开车,让那两个人员戴上脚镣手铐躺在卡车后厢。车在条简直无法通行的路上爬行了个小时。
于是车又停下来。帕内尔被捆在车前的挡板上。他懂得点希伯来语,可以听懂这时在那两个恐怖分子之间进行的对话——其实是争论。年纪大的那个无论如何要把两个人员就地干掉。“杀了他们之后,他还要来杀我,”帕内尔这样想。“哦,我的天哪,谁叫我是爱尔兰人呢?”
加利利的黎明细雨濛濛。帕内尔以为自己每秒钟都可能听到枪声。不料那个又高又瘦的小伙子走到他跟前,弓身替他松了绑,以出人意表的柔和平静的音调对他说:“不要轻举妄动,好不好?否则,我对你的生命安全不能负责。”
“好的,”帕内尔说着,由衷地感到极大的宽慰。“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那对灰眼珠的目光在帕内尔脸上掠而过,还是那样莫测高深。
他们在早晨六点三十分抵达阿克的圣约翰。卡车驾驶室内只有帕内尔人。二十分钟前,他的两个对手已换到后厢去,年轻的那个告诫他不准转过头去,并且把反照镜也砸了,这样他就看不见他背后在发生什么事。
汽车到达哈奈尔—阿姆丹广场,在指定的目的地圆柱旅馆附近慢慢停下。持续很久的静默消除了他的疑虑。不用说,他后面的车厢里已不见人影,只有那两个人员怒不可遏,但是活着。
波哥大的烛台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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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六年三月份,雷伯·米歇尔·克立姆罗德抵达开罗。他和拉扎鲁斯是分开走的,但他们在埃及首都会合。
对于王生中的那个时期,约尔·白尼适是最直接最经常的见证人。据他说,克立姆罗德,尤其是拉扎鲁斯,被巴勒斯坦英国当局列为恐怖分子中首要的缉拿对象。这与雅古尔事件有很大关系。那几个人员已经得到很好的机会仔细观察他俩的相貌,而克立姆罗德的身高使他很容易被认出来。
袭击雅古尔警察署只不过是伊尔贡和斯腾起发动的规模大得多的攻势中的段插曲。三月日下达了总攻击令,拉扎鲁斯的使命仅仅是其中的个组成部分。海法雷霍沃特的尔诺斯—哈纳,耶路撒冷各主要干线和地区特拉维夫和佩塔提克瓦等地的军营都遭到袭击。甚至在耶路撒冷的第六空降师驻地也挨了炸。
说到克立姆罗德和拉扎鲁斯前往开罗后来又去欧洲的原因,白尼适认为肯定是与拉扎鲁斯有关。象伊尔贡这样个搞军事活动不愿让外界知道的组织,对于参加过爱尔兰共和军又和北美的暴徒集团有交往的拉扎鲁斯,不免怀有戒心;那种几乎毫无道理的暴戾作风,不能不使他们皱眉头,因为这和他们的政治目的有时是抵触的。
至于克立姆罗德,白尼适就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动机了。只有点可以肯定:离开巴勒斯坦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白尼适说:“度我甚至以为他接到了什么新的命令,兴许是莫萨德从欧洲发来的。直到八九月间我才知道事情并非如此,而是他自己要走。我对此感到失望,甚至担忧。单是他曾经和铎夫措档这点,就预示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的估计还是有点道理的”
娜佳·哈基姆住在开罗杰济雷岛的座别墅里,那里周围都是住宅区。这位前英军妇女辅助部队的工作人员,同哈基姆银行家族的个儿子结了婚。身份的改变丝毫也没有影响她参与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秘密活动。
她接到通知,说有两个人要来,请给予帮助:先是他们在开罗期间要她照应,然后帮助他们去欧洲。她让拉扎鲁斯和克立姆罗德在美国大使馆后面她以前住的公寓里下榻,还为他们弄到了护照——份爱尔兰护照给拉扎鲁斯,份法国护照给克立姆罗德—于布雷希。
她给他们订了船票,于是这两个人就在三月三十日到达马赛。
四月八日,雷伯·克立姆罗德只身来到纽伦堡。
“纳卡姆,”布尼姆·阿涅列维奇说。接着他用短语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是希伯来语“报复”的意思。”雷伯回答。
他们冒着冰冷的菲菲细雨在纽伦堡郊区两排被毁的房子之间散步。他们俩身材相仿,克立姆罗德略高三四厘米。阿涅列维奇二十九岁,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深邃而忧郁,老是那么暗淡朦胧。
“我不喜欢你的伙伴,”过了会儿阿涅列维奇说,
“首先,他太老了。我们这些人中间年龄最大的也不超过三十岁。但主要是因为他给我种职业亡命徒的印象。他的模样象个美国暴徒。”
“他极其能干。比我能干。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也很重视实效。我最讨厌那种言必引证犹太教法典的空论:在决定做还是不做某—件事,开还是关扇门之前,那些人可以就百二十七条理由引经据典讨论个没完。可是对于我们所需从事或者说我们已经开始在做的工作来说,实效在我们所要求的质量中是居第二位的。我不需要任何职业杀于,雷伯。我需要的首先是”他犹豫了下,接着几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纯正。我们要杀人,尽管我们憎恨杀人。据说,报复是弱者的武器,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惩罚那些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保证他们的罪行不会被忘记。人们已经开始淡忘了。作恶的人有的目前正在这里受审。报纸也在谈论此事。可是又能持续多久呢?应该让全世界知道,这样的罪恶册应该在两三年内就被忘记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除了杀人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你真的愿意成为我们中的员?”
雷伯做了个又像点头又像摇头的动作,他的两只大手插进已经磨破了的茄克衫口袋。
“我调查过你的情况。我们组织的成员遍布全欧洲。此外,在华沙和莫斯科我还有朋友,信得过的朋友。我指的是有私交的朋友。特拉维夫方面不赞成我们的做法;哈葛那想要控制我们,甚至可能想消灭我们。他们动不动就抬出犹太教法典,可以接连几小时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却没有行动。至于有关你的问题,我们全都调查过了。我们的成员中有个在贝乌泽茨集中营里关过,他记得你的母亲和你的姐妹,他愿意为你担保。”
“可是不为铎夫·拉扎鲁斯担保。”
“不为拉扎鲁斯担保。不过我们可以用他。不久我们就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可是无沦哈葛那莫萨德还是伊尔贡或斯腾的那些假仁假义的无赖,都不想为我们提供个子儿,我们得自己想办法。我们有个联络网,从事黄金和药品的走私活动我知道,我们追求的纯正与非法贸易之间存在着矛盾。但还是那句老话,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需要——不过我是反对的——拉扎鲁斯可以在我们组织的这方面做点事。我看过他的档案:在美国,他接触了大批被称作“黑手党”的人,跟纽约的犹太帮歹徒勾结在起,直到目前他还跟那些人以及他们的西西里朋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好了,还是来谈谈你的事吧,对你来说,参加我们下次行动已经来不及了,至少演主角是来不及了。但你会讲法语,而且讲得非常好,这我明白。这次任务结束后,打算让参加行动的人转移到法国去。我希望由你来负责安排这次转移,你先去法国给他们准备好安身之处。你能不能担当起来?”
“我需要些饯。”
“钱会给你的。现在你先看看这个。”
阿涅列维奇把只手放到雷伯胳膊上,示意他止步。雷伯抬起眼睛,看见前面有座建筑物,他以为是个工厂,门口有警察守卫,还围着带刺的铁丝网。阿涅列维奇却摇摇头说:
“不,这是所机械化的面包房。那里边做两种面包,每天早上送出去,好在谁也不会弄错:白面包是给美国英国和波兰士兵吃的。当然,我们不去碰它。黑面包是绘囚犯吃的。这些囚犯关押在以前的第十三战俘营,共有三万六千人,都是党卫军,盟军宪兵搜集了他们的罪证。我们希望至少把他们干掉三分之,用砒霜。”
这项使命是在九四六年四月十三日夜晚执行的。那天夜里正赶上狂风暴雨,这也是导致失败的部分原因,尽晋在行动前的几个星期内已采取了所有的预防措施。纳卡姆小组的两名成员不提及自己是犹太人,已在战俘营中找到工作,个当司机,个管仓库。纳卡姆组织内的化学人才配制成功种砷基混合物,用它涂在面包上,无论浓度还是色泽都跟德国面包师洒在他们的产品上的扮完全样。另外些人还在面包房内找到了工作,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堆放待造的面包的仓库底下挖了个藏毒药和工具的小小暗室。毒药是藏在热水袋中揣在怀里夹带进去的。四月十三日下午晚些时候,三个人躲在暗室中,宜等到天黑所有的职工全都离开之后才出来。在这个天气坏得出奇的风雨之夜,他们戴上手套面罩,开始在面包上加“浇头”。风越刮越猛,把仓库的扇窗玻璃碰碎了。警察闻声赶来,可是仓库里没发现什么人,他们便以为有人企图偷窃,这在那个饥馑的岁月里并不罕见。翌日,他们作了番例行公事的调查,但纳卡姆小组的行动已不得不半途而废。
十六日,纽伦堡的报纸刊登了警察发现暗室以及五千名党卫军囚犯中毒的消息。
其中死了四百人。
在个曾经是纳卡姆成员的法国籍犹太人梅齐埃陪同下,雷伯·克立姆罗德在里昂找到了套大公寓。他把四个设计这次纽伦堡事件的人在那里藏了十天。他们还在为这次行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深表遗憾,计划要给万四千只面包涂毒药,结果只涂了两千只。
星期后,阿涅列维奇亲自来到里昂,与梅齐埃和克立姆罗德见面。他要克立姆罗德陪他去比利时和德国,同时充当他的向导和译员。四月二十六日黎明时分,梅齐埃送他俩坐上他们为本组织购买的辆汽车离去。之后差不多过了五个月,梅齐埃才重新只到那高个儿年轻人。当时克立姆罗德把他仅有的身外之物留在里昂的公寓里,那就是两本书:本是法文的蒙田《散文集》,本是英文的惠特曼《草叶集》。
雷伯·克立姆罗德再度出现在里昂是九月中旬的事,铎夫·拉扎鲁斯也起来了。
但是,在这以前,还有巴黎的段插曲。
苏珊·塞梯尼亚兹很爱她的孙辈。尽管丈夫留给她的遗产,够她过上相当舒适的生活,但她还是饱受孤寂之苦。她深爱大卫,甚至在句英语也不会说的情况下,这年的春天居然决定到波士顿去住,可见她是多么喜欢这个孙子。夏季她照例在埃克斯昂普鲁旺斯度过,那里有她自己的所房子;然后,于九月九日返回巴黎。她在电话中向那人建议:既然你是大卫的朋友,那就请你上我这儿来吧。”雷伯接受了她的邀请。
雷伯环顾四周,视线停留在幅小小的画上,这幅面接在架雕花红木书橱左右两部分之间的墙上,俯临着张软垫长椅。它是用油画原料和色胶画成的,可能是本世纪二十年代初期的作品;画面上除了只蓝色盘子里盛着两尾赭色的鱼外,其余大都是些模糊不清的静物。
“这是保尔·克莱注:保尔·克莱1879—1940,法国抽象派画家的作品。”雷伯说,“我们也有这样的—幅,几乎完全相同。”
“‘我们’?”
“我指的是家父和我。我们在维也纳住过。”
他露出笑容,倏忽之间,他的整个面貌变了祥。在这以前,他的脸倒不是毫无表情,而是象个人在凝神沉思,况且他那双明亮的浅灰色眼睛和对又大又深的瞳仁越发加深这样的印象,但是经过他笑,切都改变了。
“您的寓所真是富丽堂皇。”他说,“家父看见了定会说:首饰匣确实配得上它里面的珠宝。他喜欢用这种赞美的言气或许是为了表明他毕竟具有维也纳人的气质吧。”
他很少带有外国人的口音,完全充得过个从东方来的法国人。苏珊·塞梯尼亚兹有种局促不安的感觉,正象她的孙子和乔泊·塔拉斯先于她所感到的那样。她以为这位来访者的年龄在二十岁上下,其实还不满十八岁;雷伯·克立姆罗德的衣着十分质朴,实在近乎寒酸但是他的眼神嗓音乃至整个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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