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旁人。”
方愈边说,边利落的给我盘发,我扯了扯嘴角:“不需要太繁琐的发式,简单的绾起来就好,首饰盒里有一只银钗,你可用上,其他的无需。至于衣裳,就选那套白色的吧。”
方愈瞠目,清俊的脸上满是讶异:“夫人这是为何,今日将军设宴邀请,夫人作为女主人,自当惊艳全场才是,您却要间而化之,这是为何?”
“你可知将军宴请何人?”
方愈摇摇头:“只闻是个重要人物,不知究竟何人。”
见我不再多说,方愈又开始帮我梳头,小声跟着问:“夫人,听闻将军攻占皇城,烧了广寒宫,还带走了,李哲的一个妃子,您可看见过那女子?”
我脸上并没有多余表情,只是把弄手里那柄芙蓉石兰花簪,轻声回他:“只知其事,未见其人,如何,方愈认得那人吗?”
方愈略有紧张,忙道:“小的也没见过那人,只是有些连着的远房亲戚关系罢了,听说几年前被李哲打入冷宫,带着赵家和萧家都被遭了难。方愈孤家寡人,一直被将军安排在江府留守,不然或许也难逃牵扯。可到底也是有些血脉相连的,听说她还未死,也想知道她人如何了。”
方愈倒是手巧,只需简简单单的来回,普通的绾发梳的极好,他从镜子里望向我,眉间染了愁色:“从前赵家风光时候,我们方家也是受过写恩惠,这人情,我始终想还给她。”
我听闻,撩眼,弯了嘴角:“还?你想如何还?”
方愈猛地抬头,面有潮红,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饶是一个女子这样尴尬的身份,如果他日没了用处,想必也不会有人愿意收留她,若是她不嫌弃,我可以留下她。虽说只有粗茶淡饭,却也让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就这么卑微安顺的过一生。她若愿意,我愿承担。”
我不禁笑出声音来:“方愈,你可知晓你这远房的落魄亲戚长的何相?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可知她是否世不可容,人神共愤?可知她是否色衰人老,体弱多病?可知她是否欠下他人血海深仇,被人追杀?若是如此,你可还敢要她?”
“敢要。”方愈脱口,见我睨他,方知谈吐出格,欲收回,却已是覆水难收。
“天大地大,饶是在艰难的处境也不会少了一砖半瓦的遮风避雨之处,一个女人家,吃不多,用不多,只要安分,讨活还是容易的。”
说着用手指扶了扶我发间的那根银簪,又接声道:“方愈感都敢跟夫人说这些体己话,只是图着夫人心慈面软,若是日后得了机会,可否在将军面前说说好话,放那苦命女子一条生路,让我接她回来。”
说罢,方愈撩摆,跪在我身侧,垂头轻声:“还望夫人能成全方愈。”
我没有调头看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沉重,问道:“她当日到底给你了什么恩惠,得你如此相待?”
“只是举手之劳,却救了我们方家全家。”方愈似乎并不愿多说,我也不愿再多问,若是处于我这般地步,还能为我做到如此,也可谓知足,可方愈不知道的是,有些人的人生,他人无法承担,最好连染指都不要,否则将会是场劫难也说不定。
掌灯时候,我穿戴整齐,江欲晚没有过来接我,而是吩咐明烟和孔裔过来。明烟见我是终带笑,而孔裔见之,甚至连眼皮都不愿一抬,垂头凝神,佯装恭敬的很。
江府并不十分宏大,却也不狭小,我跟着两人到厅室之时,江欲晚在殿上正与一中年男子说话。听见声音,两人不约而同抬了头,江欲晚本是惯于带着含糊不清的笑容,而身侧那人,却是一脸探究,似乎总想从我的脸上,身上得到某些答案。
“程东胥见过夫人。”男子开口,拱手一拜,我轻声应着,眼光却是看向江欲晚,他衔笑,浅浅向往,目色如水,说不清楚意义。
“从前未见夫人其人,如今得见,果然惊艳四座,风姿绝色,仪态万方,美不可言。”
我微微掀笑,从程东胥身侧走过,一身衣衫白如瑞雪,翩然如云,走至江欲晚旁边,轻言:“程大人过奖了。”
程东胥始终盯着我的脸,见我仔细看他,忙惊慌低下头去,连连道:“哪里,哪里……”
想必是因为我右眼角之下的伤疤,多年之后,仍旧没有恢复皮肤颜色,而是犹如一滴血泪,挂在那里,但凡看见我的人,都会一再注意。
一道伤疤会有很多种猜测,而对于女人,脸上的伤尤甚。
但见我对着他的关注浅笑端倪,那程东胥越是不敢抬头,人就是如此,有时候,最温婉的宽容,越是最有利的抵抗。可我对程东胥的关注并无多想,他愿看,愿猜,那便是他的事。
“大人不远千里前来,倒是让江某过意不去,只是一些粗茶淡饭,平淡酒水,为大人接风洗尘,请落座。”
“将军客气了,如此大事,程某能为将军走这一遭,实则荣幸。将军离开江北时久,又恰逢天下大乱之际,朝中之事,不好多说,也不能多说。”程东胥苦笑着摇摇头,撩摆而坐。
“如何,王爷有忧心之事?”江欲晚浅饮,似不经意的问。
“自是如此,可就是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程东胥目光瞥过我,再看江欲晚反应。
“大人但说无妨。”
程东胥遣了身边跟随的人,微微倾身靠近江欲晚,轻声道:“还不就是昀妃的事情,有传将军在皇城已经虏获那废妃,李哲那昏庸淫逸的皇帝小儿曾赐给那女人无数珍宝,若是没藏在广寒宫,也就只有废妃才知道去处。而广寒宫经将军之手已烧毁,人也被将军带走,这一切岂不是成了秘密?”
江欲晚凝笑垂眸,捡了些素菜放到我碗里:“我确是带回了那废妃,只不过,所谓珍宝一事,并未问出个里表,何况我并不想问的仔细。不知程兄可否知道这其中奥秘?”
程东胥眉目稍紧,蹙了眉心,游移道:“将军本是心思细密之人,连王爷都要赞赏三分,哪里是我等心智浅薄之人猜得到的。程某愚钝,还请将军指明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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