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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巡视过山谷,看见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既没有出口,也没有落脚点,根本无法攀爬上去,勉强爬了一会儿,险些儿摔伤。

崔一凡走进桃林,嘴里嚼着一把桃花充饥,忽然看见旁边稍大的一棵桃树底下露出一个坑,挖出来的泥土颜色还很新,像是有人刚刚来过。是那人吗?崔一凡往四周张望,企图找到那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泪湿春衫

他还未走到溪边,只听有人的说话声传来道:“这是你最爱喝的女儿红,我敬你一杯。”接着便是“哗啦啦”的水声,有什么东西倾倒在了地上。

崔一凡心道:“是那人回来了吗?”他分开桃树的枝桠,向前望去,只见溪边的老地方坐着一个人,手中擎着一个酒坛子,正将坛子里的酒泼在地上。那酒浓郁甘冽,洒在地上,酒香四溢。

崔一凡即使离得远,也能闻得见,不知道这酒已经藏了多少年了。他心念一动道:“酒坛子是从桃树底下挖出来的吗?”

只见那人将坛子里的酒全部泼在地上,突然出声道:“你还要站在那里看多久?”

崔一凡才知道,对方早已察觉到了他,便从枝桠交错的桃树后面走出来,刚要道歉,当看清那人垂下来的头发时,不由地惊“咦”出声,诧异道:“你、你的头发……”

原来那人的一头长发已从昨天的灰白变成了今天的花白,先前是黑发当中掺杂了银丝,现在则是白发当中露出为数不多的黑发,才隔了短短一天的工夫,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然而当那人转过身来看向他时,面上毫无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想解答崔一凡心中的疑问。再看他的面孔已带着几分苍白与憔悴,从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透出几许悲哀与凄凉。

这情形看得崔一凡心头不由一震,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暗自道:“他是因为听到师叔的死讯才会一夜白头的吗?”

那青年负手而立,对着崔一凡出声道:“你姓崔。”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发问,则更像是在陈述。

崔一凡不自觉地应道:“是。”随即终于回过神来,疑惑道,“阁下怎么知道我姓崔?”

那人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叫崔什么?”

崔一凡便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那青年随即点头,道:“你师叔跟我提起过你的名字。”他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师叔……去世前可有什么遗言?”

崔一凡略一思索便道:“师叔说要我保管好那支笛子。”他说完这话视线便扫到了青年的腰间,上头正插着他师叔的那支笛子。

“笛子……”那人垂头默念,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右手不由抚上了笛身,将它取出来放在面前细细打量,淡漠的面孔上忽地染上几许激动,问道:“这笛子,他一直留在身边?”他这话既像是对着崔一凡发问,又像是在问自己。

崔一凡这两天都在思索这神秘青年的真正身份,与他徐师叔是什么关系,现在听他问起徐清生前之事,也不想隐瞒,直言道:“这十几年来,师叔一直将笛子随身带着,看得出来,师叔很珍惜它,他还老喜欢吹那支曲子,就是你之前在溪边吹得那一支。”

“他、他、他……”青年连说了三个他字,语气当中掩饰不住惊讶之色,脸上更是泛起异样的神色波动,想不到崔一凡稀松平常的一句话竟会让他如此震惊,好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之后他又自语道:“我以为他、他还恨着我呢!”他说这话时声音低微,话语只在舌尖上滚了片刻又重新咽回了喉咙里,之后突然逼近崔一凡,沉声道,“我问你,你、你师叔,他、他成家了没有?”

冷不防看到那张俊美与伤痕交错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崔一凡险些惊叫出来,这个人的身形当真是飘忽不定,宛如鬼魅一般,这次又是在他毫无察觉之下就到了自己跟前。况且之前这个人的那些不友好的举动他还记忆犹新,后怕之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之后才镇定心神,回答他道:“我师叔他至死都是孤身一人……”

崔一凡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这回仍是反应不足,又再度重蹈了昨天的覆辙,让那蓝衣人一把抓`住了肩膀,只听那人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道:“真的?你不要骗我!”

崔一凡缓缓点头道:“我师叔确实是终身未娶。”

他现在心里是生不出一点惧色了,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看似风轻云淡的人每每在涉及他师叔的问题上总是会打破那份平静,变得有些癫狂。至亲之死确实会给人以沉重的打击,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师叔生前有未娶妻?若是一般人,听到自己的挚友终身未娶,难道不是应该感到遗憾吗?可听这个人说话,怎么都有种兴奋激动之色包含其中,可看起来又不像是幸灾乐祸。

他又联想起书房当中他师叔的那些画像,心中更是百般不解,再次问道:“阁下,你究竟与我师叔是什么关系?”

“我真该早点去找他……”那个蓝衣人听了崔一凡的话,已经松开了他,兀自站在一边,双目注视着前方,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崔一凡喊了他两遍,那人才缓缓地转过头来,敛去了满脸的后悔与悲伤之色,淡淡回答道:“这笛子就是我送给他的。”

“这、不……怎么会这么年轻?”崔一凡脸上一阵错愕,照这样说,眼前这个神秘青年就是他徐师叔年轻时候的至交好友,可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年轻?

这边崔一凡兀自沉浸在惊诧之中,那边青年再度发问道:“你是怎么掉下来的?”许是因为知道崔一凡是徐清的师侄,这青年人的态度不像先前那么冷淡了。

崔一凡略一思忖,就毫不隐瞒地将沈唯心、张静林等几个同门怎么下毒害他,怎么将他打落瀑布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这其中不免就带出了几个人要害他的原因。只因当初徐清在世之时就曾当众提出要他担任凌青派的掌门,可惜这心愿未能达成便去世了。不想因为担任掌门这事,崔一凡就遭人嫉恨,这嫉恨他的人是谁?便是以沈唯心为首的那一伙人。

当崔一凡提到那沈唯心与梁宇直正是他三师叔杨素殷的弟子时,青年眼中露出一股阴冷,冷冷道:“好师父教出来的好徒弟。”

当初杨素殷身为凌青派一介掌门,竟然下狠手毒害自己的师兄,这事门派中的长老皆知,只是家丑不可外扬,故而外面很少听到风声。不想他死之后,他徒弟为了争夺掌门之位,竟然也有样学样,毒害自己的同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么崔一凡等人为何要离开门派,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地又是哪里呢?原本近年来,双修门门下的弟子横行江湖,肆意妄为,不光使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江湖人士,更是将魔爪伸向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到民间奸`淫掳掠少男少女回门派练功享乐,弄得正道人士群情激奋,争相声讨。

而之后江湖上又有传闻,说是已经沉寂十年不见踪迹的大魔头,鬼面修罗萧不逸,又重出江湖,与双修门主何笑人狼狈为奸,甘愿做其打`手,已有好几个正道门派的高手惨死在他手上。因此名门正派都纷纷建议效仿三十多年前讨`伐魔教时的情形,召开一个武林大会,重新选举出一位盟主,带领各派精英讨`伐双修门。

听到这里,那青年神色冰冷,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却并不打断崔一凡的话。

武林大会定在碧梧山庄召开,就是这四月廿六,由丁老盟主主持,碧梧山庄庄主王洵及其胞弟王澈做东道主,招待各路群雄。凌青派自也收到了英雄帖,门中长老便派崔一凡带着几个师兄弟前去参加,并由一位马师伯护送。可那师伯因为家中`出了事,只好暂时与他们半路分道,约定在碧梧山庄汇合。只是没想到,那马师伯一走,沈唯心他们就动了手。

青年安静地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过了片刻转身对崔一凡道:“你师叔说要让你当这个掌门,我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你愿不愿意,我是要替他完成这个遗愿的。”

他说这话时态度出乎意料地强硬,容不得别人丝毫置喙,崔一凡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那青年扬手打断,只听他道:“你不用多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我相信他的眼光。”

崔一凡见他态度强硬也不再多言,心里道,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回到师门将沈唯心等人的卑鄙嘴脸揭发,自有门规处置他们,之后的事情再说吧。

他道了谢,又似想起些什么,问道:“是阁下替我解得毒吗?”

青年点头。

他又好奇问道:“阁下是大夫吗?”

那人摇头回道:“是我用内力逼出来的。”

崔一凡又是一阵错愕,未料到那人内力高深到如此地步,竟能逼出他体内剧毒,又回想起他先前飘忽诡谲的轻功,再度惊叹了一回。

却听那人出声道:“你不要再一口一个阁下了,我姓萧。”

“萧……前辈。”崔一凡只因知道对方其实与他师叔同岁,即使长了一张年轻的脸,也不由地将他当前辈看待了。

那人听了没有别的反应,想来是默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相互猜疑

只见这条城中的主干道上,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司马冷着脸,一手牵着马儿,一手牵着徐清,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偶尔用余光看一眼身边的人,就怕他被人群挤丢了或者自己开溜了。

而徐清在山上住了十多年,许久不曾见到过这样热闹的市集,不由就勾起了他藏在心底的一点童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时扫视着四周的景物,虽然自己依然被人像个囚犯一样看着,可这样热闹的场景好歹冲淡了他心头的苦闷。

司马见他这样少见的轻松而惬意的模样,心里头竟好似轻了一轻,暗自道,他终于不愁眉苦脸了。可他不去仔细想想,对方的沉默抑郁也有他的一份原因呢。

随后司马只觉手上一紧,转头看去,原来是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侧着身体,目光落在路边的一个小摊上,落在货摊上摆放着的某样东西上。司马也不出言阻止,默不作声地跟着他的脚步,牵着马来到那货摊前。

那小贩见有客人上门,急忙向他们兜揽生意。徐清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样东西上,慢慢伸手将它拿了起来,这是一只与他之前所佩带的笛子一样的普通竹笛,徐清执住它,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虽落在这上头,可眼神却飘忽起来,仿佛透过这支笛子又追忆到了什么往事。

之后他被摊主热情的招揽声给唤`醒,那小贩以为他是看中了这笛子,便要极力促成这笔生意,道:“客官喜欢就买了吧,只要二十文钱,便宜着呢!”

司马自然是跟着徐清一起来到了杂货摊前,见他拿了一支笛子,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一面心里道:“他又是在想什么?”一面嘴上说道:“喜欢就买了吧。”

他知道徐清在被他抓`住时就身无分文,他并不是个吝啬的人,况且这支笛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便从怀里摸出钱袋来,却被徐清拦住了,只听他淡淡道:“算了,丢了就丢了,新的总不如旧……”不等话说完,便将笛子放回了原处。

司马见他放下笛子就走了,他眼神暗了暗,也没多说什么,收回了钱袋,不理会小贩的挽留,牵马而去。两人在大街上行了不多久,见到一家酒楼,司马拉着徐清上到二楼,捡了个临窗的洁净座位坐下。

现在还不到吃饭的点,酒楼内食客不多,还算清净,司马让小二先上几个下酒菜,随后要了一斤花雕,却嘱咐小二只要一副碗筷足以。小二一听不免瞟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徐清,心里道:“难道对面的人不是跟他一道儿的?”嘴上应了好,再去问旁边的徐清道:“这位客官要些什么?”

司马答道:“给他熬碗米汤来。”

小二不禁“啊”了一声道:“米汤?”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不由转头去询问那出声之人,正巧就碰上了司马冷冷的眼神,只觉心中一寒,不禁哆嗦了一下,当对方那阴冷的声音再度传进他耳朵时,那小二便不敢多言,道了声好就急匆匆地走了。

于是在走上二楼前来用饭的客人眼中,便有了这么一副有趣的场景,只见两个年轻男子在临窗的位子上对坐着,年纪稍大的那一个面前摆着美酒佳肴,在那儿浅斟低酌;而另一个人面前则只摆着碗稀薄的米汤,却也如他对面的男子那般细呷慢饮,好像他喝得不是没有什么滋味的米汤,而品得是美酒佳酿那般。

两人虽然面对面坐着,一抬头便能瞧见彼此,可这两个人都只埋头各吃各的,一丝交流也无,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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