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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三刀的话一出,徐清见果然被自己料到,吃惊之余,一股疑惑又涌上心头:如今他的模样已改变许多,这个汉子即使真得见过曾经的杨笑天,又是如何能确切地断定自己就是他?

他不由地就怀疑起了这个泗水帮副帮主封三刀的真正身份来,怀疑他是否与齐修远勾结,或者他正是齐修远的人,认出了自己,或者就算错杀,也要趁着今天武林大会召开之际,借名门正派的手来除掉杨笑天这个人。

好一招借刀杀人。徐清想到此处,心里冷笑,嘴上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被人强掳到山庄里的,可这位封大侠却偏偏说我是什么魔教的教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封三刀却并不接徐清的话,兀自从衣袖当中抽出一张叠得四方的纸来,他将画纸展开,高高扬在手上展示给场下众人看道:“谁都知道我泗水帮消息灵通,这纸上画着的正是魔教的教主杨笑天。”

他一将画展开,那出现在纸上的人物赫然与在场的徐清有几分相似,除了他的脸更瘦些,眉毛更浓着,面颊上没有那么多斑点,五官轮廓大抵还是能对得上的。众人看了,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有些人竟也心里信了几分。

徐清心道:“这画像亦不知是从何得来的?”嘴上冷笑道:“笑话!你随便拿一张画像出来就说他是魔教教主,殊不知,连别人的笔迹书信都能够伪造,画像又岂不能造假?不妨我也挥毫泼墨一番,画一幅封大侠你的画像,说这就是双修门门主何笑人,就是那个老不羞的大淫贼,不知道封大侠愿不愿意吃这个亏呀!”

在场众人当中有听到“老不羞的大淫贼”几个字的,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就连一向提心吊胆,忧心徐清安危的赵承英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下道:“徐大哥看着和气,原来也会说几句俏皮话啊。”

他本来就对徐清有好感,心是向着他的,自然不相信他是魔教中人。

“你!”封三刀恼怒起来,不知道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这般伶牙俐齿,甚至还变着法子来骂自己,伸手便要来抓他,徐清不躲不闪,任他抓个正着,压下从肩膀处传来的痛意,口中道:“封大侠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吧。亦不知我平淡无奇的一个人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泗水帮,要这样栽赃陷害我。”

这时丁老盟主出声道:“光凭一张画像确实不能断定这位公子就是魔教教主。”他身边的王澈则默然不语。

封三刀放开了徐清,对其冷哼一声道:“臭小子,你别得意忘形。”随即朗声道,“我帮本想为武林除一害,叵耐这小子牙尖嘴利,死不认账。不得已,就将我帮中的一件大秘密说出来吧,好让在座诸位知晓,我手中的这张画像从何而来,又为何能够断定他就是魔教教主。”

场下众人见他说得诚恳严肃,那骚动之声渐消,都直起腰杆,屏气敛息地倾听起来。只听对方道:“这都是因为我泗水帮在天魔教中藏有卧底,这幅画像就是卧底的兄弟冒死传出来的。我帮帮主也是新近才收到,本想秘密公布出来,好让武林众派警惕。”

接着又道:“我迟迟不肯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就是怕一旦宣扬出去,被魔教中人得知有我们帮派的卧底,只怕那些兄弟不知要死伤多少,只是为了武林正义,为了拆穿这个魔道妖人的诡辩,也就顾不上这许多了。”

场下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眼里都是将信将疑的神色,有人见封三刀说得这样慷慨悲壮,心下自也动容起来,眼里露出悲悯之色,出言道:“泗水帮舍生取义,为了武林安宁,竟不惜抖露出这样的秘密来,真是侠肝义胆,令我等佩服!”

又有门派首领喊道:“我们名门正派,同气连枝,都是一心对抗邪魔歪道,今日在场的,绝不会将这个秘密传扬出去。”

封三刀便朝场下众人深深抱拳,满脸感激之色,却忽然听到“啪啪”的鼓掌之声从旁边传来,却是徐清在一旁拊掌笑道:“封大侠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真是连在下都要动容起来。”

封三刀见他笑容里透出浓浓的讥讽之色,不由大怒,伸手便去掐他脖子道:“魔头,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徐清笑道:“你不妨掐死我,才叫杀人灭口。”

他抚着脖子上的掐痕,慢慢道:“你硬说我是魔教教主,那我问你,我为何一点武功也不会,任由你们抓在手里?我再问你,你置我于武林众派面前,对我几番无礼,为何还不见魔教中人来救我?我接着问你,我这一路上都被司马抓在身边,有好多人都瞧见,若果真是什么魔教的头头,怎么不见他们救我脱身,还要被你这位大侠逮个正着,在群雄面前邀功啊。”

“你!”封三刀指着徐清,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赵承英正为徐清暗暗捏把汗,以为在封三刀咄咄逼人的气势下,他就坐实了魔教教主的身份,处境将会危险,然而随后徐清的一番辩白却听得他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句句都说到了心坎里去,不由道:“对呀对呀!”

这不止是赵承英一人的反应,其余诸人也是相同的反应。而且杨笑天虽是魔教教主,却深居在教内,从无露面,在座之人竟无一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即使有心替封三刀辩驳的,也是无从下手。

只见台上那青年又接着说道:“我说许多人都瞧见我与司马在一起可不是空口白话,‘气震西北’赵老爷子的三个兄弟都见过我……哦,还有凌青派的那三位小徒弟也见过我……”

赵承英见徐清提到自己,不由地喜笑颜开,便想走上前去,被他大哥一把拉住,说道:“老三你干什么去?”

赵承英道:“我听他讲得很有道理,他那么和气的一个人,况且又曾救过我的命,我是不相信他是什么魔教妖人的。”

他二哥道:“坏人难道会在自己脸上写‘坏人’两个字吗?非得凶神恶煞的才是坏人,和和气气的就都是好人吗?”

赵承英道:“他旁边的那个司马就凶神恶煞地,就是恶人。”

老大气道:“你这个傻小子,是没得救了!”

徐清提到沈唯心他们,是想借机生事,好在马乘风面前揭露这三人的嘴脸,逼问出崔一凡的下落。这三人如他所料地面色一凛,神色惊慌起来,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在安然自保之下又再度管到了他们头上,想不透这个人究竟跟凌青派有什么渊源,怎么直咬着他们不放。

马乘风听了自然转身来询问这三个弟子,沈唯心率先抢步说道:“马师伯,当初在酒楼当中辱骂先师,找弟子们麻烦的就是这个魔教妖人。”

徐清见他贼喊抓贼,不怒反笑道:“沈少侠,你说我辱骂你先师,要我把当初在酒楼里说的话现在当着武林群雄的面再说一遍吗?”

沈唯心道:“师伯不要听这个妖人胡言乱语。”

徐清笑道:“马前辈既然身居凌青派三大长老之一,不妨就耐心点听我这个小辈说话吧。我听闻贵派曾经有个徐姓前辈,他有柄佩剑名叫赤霄,而且他生前也没有徒弟。可当日在酒楼中,这位沈少侠却当着我的面说赤霄剑是他的,甚至承认说他就是徐前辈的徒弟,这可不是在扯谎吗?他还说贵派就派他们三人去参加武林大会,我如今一见,就知道他们又是在说谎了。”

“啪”得一声,却是站在最后头的梁宇直双手哆嗦之下,剑一个没拿稳,就从手心里掉了下去,他弯腰想去捡,却是连双腿都打颤起来,险些儿跪倒在地。

张静林脸色越发阴沉,双手捏在一起,手指头有些发颤。

马乘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瓮声道:“确有此事?”

沈唯心急忙敛去眼底的惊慌,抱拳回道:“马师伯,这妖人说的话不可信。当初是我们三人看到他与司马来者不善,故而才将剑说成是自己的,他们当时说不定是想打徐师伯的赤霄剑的主意,哦,他还当众诋毁我师傅与徐师伯关系不和。”

王澈先前在徐清与封三刀针锋相对的时候没有出声,可这回他却不得不出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噩耗惊起

他逼近徐清跟前,拿住他道:“小兄弟,你刚才可是否认与凌青派有什么渊源,可你这回当着大家的面却能一清二楚地指出这些人的身份,小兄弟你究竟是谁,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你若是无法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要怪我们冤枉你了。”

当马乘风听到沈唯心说“他还诋毁我师傅与徐师伯关系不和”时,眼里露出一点惊诧之色,急忙抬头去看台上那名瘦弱青年,只见他负手在背,也正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不知怎么地,他一看到这笑容,隐约就生出一种熟悉感。

马乘风知道那青年说的事实,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从来没有对外泄露过,这个年轻人又是从何而得知,他这样想着,不由地也与王澈一般,强烈质疑起他的真实身份来,也自出声道:“老夫也想知道这位公子的尊姓大名。”却不提及他为何会知道他们门派当中的辛秘。

徐清微微一笑,慢悠悠道:“那些泗水帮的人非要认定我是什么魔教教主,自作主张替我改了名姓,真是好生无礼,我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徐清。”

“你……”王澈抓住他胳膊的手顿时一紧,喝道,“你又在扯谎了!”

“胡说八道!”沈唯心与张静林先他们师伯一步呵斥出声。

梁宇直却惊“啊”了一声,背脊顿时蹿上一股冷气,怕再度被高台上的那青年的视线扫到,急忙躲到了沈张二人背后,喃喃自语道:“不会是鬼吧?”

马乘风脸上怒气顿显,拍案而起道:“好生无礼,竟拿我已经故去的徐师弟开玩笑!”

武林大会这么多高手云集,只是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全都被高台之上的那名神秘青年所吸引,任谁也没有察觉到演武场正北面的屋脊上正站立着一个人。只见他负手在背,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众人,亦不知出现在那儿多长时间了。

他头上戴着一顶帷帽,那黑色的纱布垂挂下来,将他整张脸都几乎罩住,让人难以窥探到他的相貌,只露出肤色白皙,轮廓姣好的下颌,而那微微抿起的朱红薄唇也在黑纱的飘动之间隐约可见,让人得以遐想此人不俗的全貌。

他的身形高大而削瘦,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袍,腰间插一支陈旧的竹笛,一头花白的头发垂散在腰间,看起来像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可从帷帽当中露出的下巴,从衣领当中露出的修长脖颈都光洁白皙,没有一丝皱纹,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轻风扬起他花白的长发,鼓起他陈旧的衣衫,遥遥望去,颇有一种遗世独立,飘然出尘的空灵之感,也更让这个不知是老者还是青年的不速来客显得神秘莫测。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亦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或者说在等待着什么。

他遥遥俯视着下面的人群,目光落在高台之上那条清瘦的背影身上,他牢牢地注视着他,又似乎是透过他在追寻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他的背影,他的身形,他的声音,是如此陌生,与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可他的举止言辞却隐隐与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他仔细凝视,仔细谛听,记忆深处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逐渐浮现眼前,与高台之上那同样清瘦的背影重合起来,让他有一瞬的恍惚,放佛那人仍还活在世间,下一瞬,他就会转身看到自己。

当听到那人报出相似的名字时,徐清,那个深深埋葬在他心底如烙印般存在的名字,立刻就将他这一潭死寂的心湖搅得翻腾起来,那些刻意被他压抑埋藏的悲痛情绪,苦涩相思顿时化作汹涌的洪水倾泻而出,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吞噬,他变得仿佛不能呼吸,那隐藏在黑色帷帽下的秀丽眉头抽动起来,眼中似有晶莹水光浮现,那薄薄的朱唇也抿得更紧了。

“是他吗……”他暗暗问自己,笔挺的身体动了一动,似乎想要迈出脚步。

可是他之后又摇摇头,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不是他……”

就算被那么多人怒目注视,徐清依旧面不改色,笑道:“其实我姓甚名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凌青派这三位小徒说谎成性,把别人的东西认作是自己的,难道不怕原主生气吗?还是说,他们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将东西占为己有的?。”

马乘风面色一沉,似是被徐清的话触动了什么,斜眼扫向三人,沈唯心急忙道:“师伯,你千万不要听这个魔教妖人的挑拨,弟子们都是清白的。”

“不错!”张静林亦出声帮腔,只是神色和语气都不似之前那么平静了,显出几分激动,“弟子们确实不知道崔师弟是被何人所害,只在瀑布边捡到他的剑而已。这个妖人分明就是想挑拨离间,无事生非!”

梁宇直则一直垂着头不敢说话,只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什么!你们给我说清楚!”

徐清只听到“崔师弟被害”五个字后,脑袋就嗡得一声作响,一阵眩晕之下,差点摔倒在地,他勉强稳住身形,目光牢牢盯在那四个人身上,大声质问起来,之前的平静淡然一扫而光,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马乘风见他突然如此激动,疑惑道:“小兄弟难道跟鄙派的崔师侄认识吗?”

徐清却不想回答,再度大声问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是被台上几个人拦着,他几乎就要冲下高台,冲到他们面前去问个清楚明白。

马乘风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因为徐清咄咄逼人的态度而恼怒,而且他也想将这件蹊跷之事公布出来,好让在座之人帮忙寻找崔一凡的下落,或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索。因此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崔一凡失踪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又拜托武林朋友帮忙留意他崔师侄的下落。

徐清听了,如遭雷击,浑身一颤,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难道真得被他那梦给猜中了,崔一凡出了事,而且还凶多吉少?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对他来说不啻于一个巨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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