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今天一大早就在药庐门口站着,眼睛一直盯着进城的大道直到后来太阳烈了,才顶不住秋老虎的威力回去小憩一下,喝口茶水就又急匆匆地去门口张望着。
虽然已经秋天了,但天气还是很热,街边卖零食首饰的小贩都恹恹地没有精神,没有大声吆喝招揽顾客,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走过或目不斜视或停留在摊边看看,只有举着插满糖葫芦稻草柄的男人走过去时,慢悠悠地拉长调子喊上一声:“糖葫芦哟,又红又大的冰糖葫芦哟!酸酸甜甜哟……”才会不知道从哪里钻出几个不怕热的孩子围在男人身边捏着几枚铜板买糖葫芦,为这条街添上几分生气。
白药坐在马车里,掀起窗口的布帘往外看,“不是说碧泉城繁华热闹,只比京城差上几分么?这么这样子安静?”
白福顺着白药的目光望过去,低声解释:“今年的秋天比较热,太阳大的时候街上就没什么人,等到了黄昏,人就很多了,更不要说晚上,那可是和兰州赶集时一样热闹。”
一队佩戴刀剑衣着统一的男子骑在马上护着两辆马车渐渐地向碧泉城的中心驶去。当药庐的药首再一次喝了水小憩后等在大门口时,街角那里出现了一队人,药首眼尖地看见骑在马上的护卫袖子上绣着一支白兰,那是白家的家徽。听说少主就是白家的少爷。何况那两辆马车上还有一辆绘着药庐的少主令徽。药首赶紧拿出手帕擦擦满头的汗水,整理了一下因为刚刚来回走而有些凌乱的衣物。在马车驶到药庐门前时,恭敬地上前:“药庐药首商陆参见少主。”
“三十除五兮,函悉母病;芒种降雪兮,军营难混。”白药从马车里出来,“药首叫商陆,不知药庐里是否还有三人叫当归、麦冬、苦参?”
“是,除我之外药庐里还有三人分别叫当归、麦冬、苦参。药庐里的人名字都是药名。”商陆认真地回答,完全没有因为白药是个小孩子而有一丝的看不起:“少主连日赶路,想必已经疲乏,商陆已命人收拾好药庐后面的小院子,请少主先行休息。”
商陆说完就在前面带路,小院子在药庐的后面,说是小院子,其实一点也不小,精致大气,除了主卧外还有两间客房和护卫房,甚至连丫鬟和小厮都有单独的房间,不比白药在白府的住所差。
白药经过药庐前面时,还有看到三个衣服和商陆一样穿白衣,只是衣服上绣的不是商陆,而是当归、麦冬、苦参,想必就是衣服上绣的是什么那个人就是叫什么了。他们正坐在一旁为病人把脉,开出药方让旁边的伙计拿去抓药。白药看他们行事不慌不乱,有条不紊,病人们也是安静地排队等待就医。白药看了心里暗暗点头,在古代能有这样的就很好了,没看见现代都有人插队什么的。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暂时关门不看病,而是让一个比较有分量的人来迎接,对于这点,白药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作为药庐,最为重要的就是给病人看病了。
白药在小院子的主卧里小睡了一会儿,黄昏的时候就醒了。识墨看见白药醒了,赶紧拧了帕子上前递给白药,白药把帕子放到脸上擦擦,觉得精神了就把帕子放到铜盆里,识墨放下衣物端着铜盆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她知道少爷不喜欢别人服侍他更衣。
门口似乎传来白福在询问识墨,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听不真切:“少爷醒了没有……”
白药穿好外衣,冲门口问了一声:“是小白管家吗?进来吧!”
白福推开门行了个礼:“少爷,商陆他们在药庐的观景厅里摆了宴,说是给您接风!”
白药整了整衣服的领口:“小白管家,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去。”白福行了一礼,退下去了。
白药到达观景厅的时候,厅内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商陆、当归、麦冬、苦参还有几个白药不知道名字但是有些眼熟的人已经坐在那里等了。
首座空着,没有人去坐,白药姿势优雅地坐了上去,端起茶杯:“我虽名为少主,但各位跟着我师父日子年久,也算是我的叔伯长辈,药尚年幼,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往后望各位鼎力相助,药以茶代酒,诸位一杯!”
“主人命我等听命于少主,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效力于少主!”众人举杯。
白药注意到他们虽然态度恭谨,但是也只是因为他是林重影的徒弟,如果另一个人是林重影的弟子,那他们恭敬的也就是另一个人了。白药小啜了一口茶,淡淡微笑,心里并不在意,总有一天,他们会像尊敬师父一样地敬重自己。
放下杯子,商陆为白药介绍席上的人:“庐里的人都是以药名为名,少主可以看他们衣服领口和袖口上面绣的药材就能知道他们是谁!药庐等级明确,着白衣的是药首,共四人,医术最为精湛;青衣的有八人,医术次之,余下的皆为蓝衣,医术尚可。药童则统一为绿衣。如今在药庐里的青衣大都出去云游行医,只有朱砂、冰片、赤芍三位药亚留在药庐里坐诊;蓝衣的大都在各地开药房坐诊,只有有疑难杂症或有人对主人及药庐不利时才会传信回药庐,我们会看情况派不同的人去解决。”
白药看向在座唯一的一个身穿黑衣没有任何纹饰的男人,有些疑惑。商陆顺着白药的目光看去,笑着解释:“如今西北那边又开始乱了,为了确保药庐出去行医的大夫安全,从很早以前主人就请了洛庄主派人来保护大家,这位是带领护卫的梅三,今后也是他来保护少主。”
梅三一直在埋头吃菜,听到商陆提到他时才抬头看了一眼商陆,发现没什么事时又重新夹菜。
白药看着一直都在吃东西嘴巴就没有停过的梅三,嘴角可疑抽搐了两下,深深地为自己以后的安全担心了!
“少主,你别看梅三这样子,其实他平时是很正常的。”商陆看着这样子的梅三,再看看少主抽搐的嘴角,突然自己都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好不可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的药名都是真的。
有人踢馆
对于药庐的管理白药并没有多加插手,毕竟就是以他现代的眼光来看,药庐的管理体系也是极好的。
白药只让人在药庐的后堂加了一些小几椅子,在几上摆一些果子点心,让病人可以在这里等待看病。并制造了许多木牌在正面刻上数字编号,背面则是一朵白兰和一枝梅花纠缠在一起的图案,那是白药根据白家家徽及师傅给的冻萧上浮雕的梅花设计出来的少主令徽。白药让人把这些木牌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发给等待看病的病人,等大夫诊断完一位病人时,就会有小药童到后堂里喊数字,手里木牌数字和药童喊的一样的人,就跟着药童去前堂看病。但一旦有情况比较紧急的病人时,不如骨折,大出血之类的病人,则先给他们看病包扎,再恢复原来的秩序。如果病人比较多,一天内诊断不完,要安抚病人,并把他们手里的木牌换成漆了红字的木牌,让他们明天拿着木牌过来,可以优先看病。
药庐里的人都是医者父母心,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好处,但这样无疑是让来看病的人更加方便舒适,也就没有人反对。
原本药庐因为大夫的医术为人都比别家的好,药材的也比别家的便宜三分,所以一直生意都是很好。不成想白药的这个举动出现了不到三天,药庐的病人竟然比平日里多了三成。看得碧泉城其他药铺的主家大夫恨得牙痒痒的。
此事过后,药庐里的人虽然不说,但就不只是看林重影的面子上对白药恭敬,而是真正的从内心里承认白药是药庐的少主。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去了。白药除了最开始的木牌制度外就没有什么惊天之举了。每天只是窝在药庐里以前林重影的书房,看看药庐的账本。当然,白药看的更多的还是林重影当初留在药庐的行医手册,里面记录了林重影在各地遇到的各种奇难杂症,有点儿奇闻杂记的笔触,让白药一直把它当成小说看,其他人知道了会哭的,他们求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机会可以看看林神医的行医手稿,你小子看到了就看到了,谁让你是神医的弟子呢?可你也不能把它当话本看啊!这让我们这种穷极一生只为看一眼的人情何以堪啊!
不管别人知道了会怎样的痛心疾首,白药现在还是吃着小点心,用沾满点心屑的小爪子翻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行医手册,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好不舒服。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白药这样子糟蹋东西,所以当白药看的正爽的时候,报应来了。
白药听到前堂吵吵闹闹的,扰得人静不下心来看书。“小白,前边怎么了啊?怎么这么吵?”
白福苦着一张脸进来:“少爷,能别叫我小白吗?小的叫白福。要不实在不行,你就和以前一样叫我小白管家也可以。”
“小白,前边发生什么事了?”白药笑眯眯的问。心里的小恶魔在张牙舞爪:让你管着我,让你不让我到处玩。
“是前段时间被抢了生意的药店生意,联合起来算计我们。说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医术不比药庐大夫差,所以上门说是要比较一下。还指名要少爷你参赛。”
白药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哪个蠢货出的主意啊!不会是药庐派去那边的卧底吧!自己是个小孩子,赢了,他们面上无光,输了自己也是年岁尚小,学医不久。而他们不管是输是赢都是在欺负小孩子。
白药放下书,想要找个帕子擦擦手上的点心屑,找了半天没找到。顺手拉起白福的袖子擦了擦,脸色不变地出去了。剩下白福在后面看着自己沾满了点心屑的袖子欲哭无泪。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求了邯郸为他做的新衣服,现在被少爷弄成这样,邯郸知道了会不会认为自己不重视她啊!
“不知是哪位想要与本少比试?”
众人听见这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就都知道正主儿来了,齐齐地扭头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小童,约五岁大小,猫眼粉唇,玉雪可爱,一身白衣更是为他添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联合上门来找茬的一群大夫都傻眼了。不是药庐的少主已经七岁了么,怎么这么小,这么可爱,让我们这么下的了手,万一他等会比赛输了哭鼻子怎么办啊!要挑战白药的那名少年大夫的脸色更是难看,不是说药庐少主已经过了六岁生辰了么?怎么这么小只,这样子自己就是赢了也不光彩。所有来砸场子的大夫心里都在狂飙脏话,尼玛到底是谁收集的情报,严重不符合事实啊!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不管那些大夫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来不及后悔了,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赢得比赛。输给一个小孩子,不说他们丢不起这个脸,以后也不要想在行里混了。
白药看着一群人变来变去的脸色心里暗爽,现在意识到错误也来不及了,有胆来踢馆,就要有能力承受结果。我可不会给你们反悔的机会:“不知各位让谁来与本少比试?考题是什么?”
“让让,麻烦让一让,”一个年轻的男子背着一个小孩子冲进药庐:“大夫,快给我弟弟看看,他身上烫得很。”
白药一听就知道那个小孩子是发烧了,连忙安排人帮忙把小孩子放到后堂的小榻上面,伸手开始给孩子把脉确认病因,手指搭上小孩子的手腕,发现果不其然,那孩子就是感冒发烧了,这在现代可以轻而易举治好的疾病,在这个架空的古代确是足以要了命。
商陆看了一眼白药把脉时的动作,熟练地就像一个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一样。商陆把刚刚提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对那一群来闹事的人笑得和蔼可亲:“如今正好有个病患,不如就以这个来比赛,谁先把那孩子治好,谁就赢了。输的人要大告天下自己技不如人,如何?”少主还是小孩子,输了也不打紧,这不是欺负小孩子么!赢了的话那就是狠狠地挫了他们的傲气,居然自傲到来药庐闹事?看吧!医术比小孩子还差!商陆越想越激动,兴奋的脸都红了。
上门来挑战白药的那个少年大夫一看到比试的内容是那个年轻人抱来的孩子就知道是风寒,这个病可是难治。自己都没有几分把握,那个小少主又怎么可能治的好。长得可爱也不能当药吃。
少年大夫骄傲地昂头,走过去挤开白药,伸手给那个孩子把脉。白药看到自己被那个少年大夫挤到一边也不生气,淡然地走到另一边,开始查看小孩子的眼睑和舌苔。
带小孩子来看病的年轻人在旁边一脸紧张,怎么是个小孩子和少年来看给弟弟看病。商陆看到那个年轻人脸上的紧张和不信任,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那个少年医术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那个小孩子是我药庐少主,师承神医林重影。如果你还不放心,等他们把完脉了我再去给你弟弟看一下,一定会治好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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