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皱眉道,“出了什么事?”由于黑市的客人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社会名流,因此拍卖师不但要求拥有优雅的举止,还更要掌握渊博的社会知识和美学素养,尤其是时政知识,不仅是与各类人物建立交际的谈资,还是掌控拍卖行身后势力平衡的关键,所以在成为欧阳先生的徒弟后,梵祯便每日在乘坐飞行器上班的路上收看早播新闻,不过最近几日事情比较多,这项例行公事被他暂时搁置到了一边,没想到却连续错过好几条比较重要的时政消息。
满眼担心地瞄眼站在梵祯身后的苏小北,欧阳先生朝身怀有孕的雌性招招手,将人拉到身边坐好,欲言又止地皱紧眉,犹豫良久后长叹口气,紧握住苏小北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相信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振作,因为现在的你,并不是一个人,懂吗?”
☆、51?风暴来袭
紧张地握住自己的双手,苏小北目光坚定地看向坐在身旁的欧阳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不祥预感在此时爆裂,心慌得他手脚发冷,整颗心都悬在喉咙,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挤出身体,“是殷睿?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长呼口气,欧阳先生用手轻轻挑开贴在苏小北额前的碎发,拿起放在桌上的遥控装置,打开包厢内的虚拟屏幕,正色道,“刚刚有媒体爆料,说殷睿参与叛国阴谋,已被革职审查。”
“叛国?”听到消息的苏小北瞬间摇摇头,几乎是大吼地坚定道,“不可能,殷睿绝不会做这种事。”
“冷静一下,别刺激到孩子。”看眼激动异常的苏小北,满眼担心的欧阳先生急忙安抚般地拍拍对方的手,淡定道,“先看看报道再说。”
抓住欧阳先生的手上已经渗满冷汗,苏小北抬起头,强迫自己将媒体大肆播报的新闻消息看了一遍,这则犹如原子弹爆炸般的消息一经发布,就在社会激起惊天震荡,媒体追踪的报导和评论,马上像潮水般涌向各大媒介,所有版面都用鲜红色的巨大字体,打出一连串的叹号,“据内部人士透露,消息基本属实,现在殷睿已停职关押,准备接受全面调查,不过对此事件,我们还没得到军方的准确回应。”
“军方没有回应?”苏小北蹙紧眉,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梵祯,“也就是说,这件事是从其他渠道透露出来的?”
点点头,静静看完报道的梵祯拉住苏小北的手,摆出他一贯的冷静面孔思考片刻,皱眉道,“这侧消息确实疑点颇多,殷睿的职务隶属于军方,消息却来自其他渠道,我觉得这里大有文章,再说以殷家在国内的势力,根本没必要去叛国夺权吧?”
眼含赞许地点下头,欧阳先生露出进房后的第一抹微笑,伸手摸摸苏小北微凸的小腹,鼓励道,“坚强一点,没事的,你要相信他。”
“我会的。”挤出一张笑脸,苏小北异常坚定地点头道。
满意地站起身,身为老板的大美女递给自家徒弟一个眼神,柔声道,“今天你就在这里多陪陪小北吧,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好。”得到指示的梵祯立即坐到苏小北身旁,从刚进门的侍从手中接过温好的牛奶,为好友满满地倒了一杯。
接过梵祯递过来的牛奶,苏小北捧着杯子,很勉强地啜了一口,现在他满心的担忧,哪还有什么胃口喝牛奶?虽然相信殷睿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但心里却免不了要担心一番,更何况来到未来后,他对于陌生的政治体制根本不了解,即使着急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你没事吧?别想太多。”看着化身成木雕的苏小北,梵祯满脸担心地伸出手,轻轻拍拍好友的肩头,安慰道,“你也知道那家伙的性子,花花肠子那么多,不会有事的。”
双手握着牛奶杯,垂着眼帘的苏小北突然笑了起来,将牛奶一口气灌进肚子,不管殷睿遭遇如何,肚子里的宝宝总是要生下来的,而他现在能为殷睿做的事,就是把小家伙平平安安送来这个世界,想到这,刚刚虚软的身体好像被重新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咬紧牙,为了孩子,即使面临再多的打击,他也要顽强地撑到最后。
“今天外面好冷。”在门口蹭掉粘在鞋上的积雪,梵祯搓着手走进苏小北居住的房间,这半个月以来,雪一场接一场的下,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家里的院子堆满了来不及清理掉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见人进门,坐在床边的苏小北马上往里挪挪身,看看墙壁上的老式挂钟,笑着接过梵祯递过来的餐盒,把抱在怀里取暖的精致电暖炉放到对方手中,“赶紧暖暖手,别冻坏了。”这段时间梵祯愈发忙碌,起早贪黑地工作,今天在晚上十点前到家已经算早的。
脱下渗满寒气的外套,梵祯甩甩头,抱起苏小北放到自己膝盖上的暖炉,将冻得发红的脸颊贴了上去,伸手摸摸对方完全凸出来的肚子,看眼苏小北支撑在床上的手臂皱了皱眉,拉过床上的靠垫塞到孕夫背后,不可思议地感慨道,“都这么大了,像个大皮球。”
“是啊。”苏小北一脸幸福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柔声道,“再有两个月就出生了,能不大么。”依然得不到殷睿的半点真实消息,这几个月时间,每天对他都是一种煎熬,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那个混蛋,不会到孩子出生都不回来吧!
“呵呵。”一旦话题偏向到比较敏感的方向,梵祯就会立即打住叫停,好友几个月的辛苦他一丝不漏的看在眼里,即使生活有阿蒙照顾,可大多数时间还是要靠苏小北一人苦苦支撑,特别是月份大了以后,行动也不太方便,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在殷睿账户被冻结之后,医生叶千泽依然风雪无阻地过来帮苏小北检查身体,决口不提酬劳的事,当然这件事被他拦截了下来,并未让好友知晓。“你今天过的还不错,看起来精神头很足。”
笑弯嘴角的苏小北看眼正在摆放餐具的阿蒙,仔细打量着面前明显瘦了一圈的梵祯,心疼道,“我看你倒是憔悴不少,最近事情很多?”
“还好,没什么大事。”警觉地摇摇头,梵祯笑得一脸开怀,三言两语把话头挑向其他地方,“今年春天来的可真晚,都这个月份了还在下雪,真希望这场雪后天气能暖和起来。”说完这番话,他默默抱着小暖炉,下意识地把头转向别处,躲开苏小北的注视。
苏小北看出好友藏着的满腹心事,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顺着对方转了话题,“其实雪天也挺好的,阿蒙和阿帅最近新摘了一批黄瓜,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既然对方不想让自己担心,他又何必要让梵祯为难?现在局势不好,肯定会对黑市交易产生影响,就是不知这次动荡之风要刮到什么时候。
“哦?这可是个好消息。”梵祯兴奋地瞪圆眼,笑着站起身,晃晃僵硬的脖子,边往外走边道,“我先去洗漱,一会儿过来装菜。”
“好。”充满干劲儿地点下头,目送好友离开的苏小北很快敛去脸上的笑容,满面凝重地低头看着餐盒里的丰富饭菜,自己这段时间的开销可不低,真希望这批黄瓜能卖个好价钱,把生产费和欠医生的工资补上,有些事即使梵祯不说,但通过媒体报道后他还是能猜出个究竟,只不过两个人都习惯性的为对方装傻充愣罢了。
走出苏小北的房间,梵祯一脸疲惫地仰起头,看着幽暗的天,面带无奈地长叹口气,这段时间他无论是身,还是心都过的很累,自从殷睿被革职的消息公开以后,国内革新派的势力便受到严重打击,而一向与殷家不对盘的保守势力杨家,借机用联姻方式拉拢住鑫家所代表中间派,拼命地向革新派发动猛攻,而随着这股打击越演越烈,革新派很多还在台上的当权人士都受到了严重影响,而欧阳先生所依附的官场势力,恰巧就是此番被打击的人选。
蝴蝶效应所牵动出的连锁反应,让黑市失去了最大最稳的靠山,还好欧阳先生有先见之明,提前拉拢了另一波人脉,将几个跑来火上浇油借机收拢地盘的黑色势力都赶了出去,这就是造成他近日疲于奔命的主要原因,连续一个多月的应酬和谈判,让涉入黑暗世界时日不长的他适应得异常辛苦,有几次还险些丧命脱不了身,而这些,才仅仅是动荡硝烟的开始。
疲惫地走进洗漱间,站在镜子前,一向要强的老板第一次露出力不从心的表情,洗把脸,抬头看着镜子上崩落的水珠,梵祯用力甩了甩被水打湿的额发,今天离开之前,他无意中听到欧阳先生与医生的私人通话,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一阵紧张的通讯铃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摸出通讯器,梵祯看着上面熟悉的号码心头瞬时一沉,急忙接通道,“师父,出了什么事?”一般情况下,欧阳先生很少在休息时间打扰他,不过这也意味着,一旦工作之后接到通讯,事情通常都比较棘手。
通讯器那端迟迟没有响起欧阳先生充满魅惑的嗓音,意识到事情不妙的梵祯立刻拧紧眉头,再次紧张地唤了一声“师父”。
“呼……呼。”从通讯器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欧阳先生虚弱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令梵祯的心猛地紧缩起来,“过来……,呼,快……”
“好。”焦急的丢下通讯器,梵祯连脸都顾不得擦,直接冲出洗漱间的门,拼命地奔向巷口的公用飞行站,边跑边用袖子拭去脸上冰冷的水,拧着眉头焦急道,“师父,你千万不要出事!”
“出了什么事?”安静院落突然响起的关门声引起了苏小北的注意,扶着床边,他艰难地挺着肚子站起身,放下手中刚吃几口的餐盒,想要赶快走到门前去看个究竟。
阿蒙见状,马上晃晃头上的呆毛,抢先一步走到门口,推门向外望了望,关好门扭头道,“是老板关门的声音,好像念叨着他师父跑出去了。”
☆、52?继承
“糟糕……”阿蒙的回答让苏小北顿时一僵,整个人都怔在原地,眉头紧锁地望着窗外,瞧梵祯急匆匆的冲出宅门,欧阳先生那边肯定是出了大事,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居然帮不上什么忙,这种感觉真让人沮丧!
看着一脸不甘的苏小北,阿蒙歪着头晃晃呆毛,主动跑过去端起桌上的餐盒,安慰道,“主人,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大家都这么忙,你要是真担心过度出了事,不是给人家添堵找麻烦么?”
缓缓坐回椅子,眉头紧蹙的苏小北慢慢抬起头,看向端着餐盒的阿蒙,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十分无奈地点下头,接过吃到一半的饭菜,长舒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决不能再出事。”说完话,他低下头,像只饥饿的饕餮一般,狼吞虎咽地吃着餐盒里的食物。
阿蒙竖着呆毛,精神奕奕地站在主人身旁,很及时地为苏小北端来一杯温度恰好的水,用很嫌弃的口吻调侃道,“主人你不要这样小气嘛,现在家里就剩下你我俩个人,我又不会跟你抢,干嘛吃的这么着急?”
恶狠狠地瞪眼阿蒙,好不容易嚼完满口食物的苏小北拿起刚端来的水,仰头喝掉半杯,重重地将杯子放到桌上,吩咐机器人道,“把通讯器拿来,我问问梵祯到底怎么个情况。”
送上微型通讯器,阿蒙晃着呆毛乖乖地收拾着用过的餐具,顺便竖起耳朵,偷偷窃听苏小北和梵祯之间的八卦,可惜通讯器响了好久,都无人接听,“主人,我怎么感觉站在这就能听到隔壁通讯器的响声呢?难道我又产生了幻觉?”
放下手中的通讯器,苏小北一脸凝重地长叹口气,梵祯连通讯装置都没来得及带走,看来事情确实很棘手,欧阳先生……不会有事吧?
衣着单薄的梵祯焦急地坐在公共飞行器上,像尊被人遗弃在风雪夜晚的人偶,目光悲戚而忐忑,无法抑制地抖动着他不停发颤的身体,透心的寒意冷得骇人,师父虚弱的低吟声一直萦绕在耳畔,让他的心早已凉了半截。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飞行器的门开了又关,停停落落不知到底飞了多远,梵祯狠狠握着自己的手腕,像头追捕猎物的老鹰般死死盯着再次打开的舱门,飞一般冲了出去,在寒风中拼命地一路狂奔,那条往日里再熟悉不过的路,此时竟让他感觉长得令人绝望,好似怎样奔跑都到不了尽头。
站在楼顶的特别套房前,他像疯子一般用力敲打着面前的漆黑大门,口中不停地高声呼喊着师父的名字,没过多久,那间装饰着无数奇珍异宝的房间终于打开大门,一名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出现在梵祯面前,摘下口罩侧开身,为冲进门的青年让开一条路,沉稳道,“暂时捡回一条命。”
将平日里的端庄仪态全部丢到脑后,一身狼狈的梵祯顾不得脱鞋,几步奔到师父的卧房,看着床上贴满仪器的婀娜身姿,喘着粗气,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走过来的私人医生,大吼道,“怎么会这样?”
“是长期用药导致的器官衰竭。”身材微胖的医生惋惜地长叹口气,悲戚地皱眉道,“其实早在十年前,我就劝她放弃继续使用驻颜药物,可惜她总是满不在意地岔开话题,宁愿带着美丽的容颜短暂的绽放一生,也不愿形如枯木地苍老,舒黛,这就是你向往的人生吗?”
“舒黛?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名。”第一次听到师父全名的梵祯惊讶地盯着满头银丝的医生,“您是她早年的朋友?”从很多年前开始,这位光彩熠熠的女人就开始自称自己为欧阳先生,而她原本的名字,就好像她的过去一般,完全湮灭在岁月的浮光中,再也探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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