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大通听了烂毛五这样说,也不由感叹,说:“想当年,我们都是难兄难弟,可怜着,让人家又批斗又挨打,好不容易熬过来了。”
烂毛五说:“人家熬过来的是任鹤明。听说,他落实政策后,国家还每月给他发钱。”
蔚大通羡慕地说:“可不,每月都发生活费,够他一个人花了。”
烂毛五和蔚大通这样说着时,似乎有了良心的发现,他三下二下扒完碗里的饭,说:“我去瞧瞧那海通家里的,看看她。那个蔚海通,想必填饱肚子休息了。那个任鹤明在,我就和那个老东西下几盘棋,我就不信,赢不了他。”
这样说着,他看看那槐树底下稀落的几个人,却对正坐在哪里纳凉的江惠如打趣道:“新媳妇,我去你海通婶那儿做抚优工作去了,你跟着我去不去?”
江惠如四下看看,不知他和谁说话,那西苫奶却推了她一把,低声:“你这个傻媳妇,那个和你说话呢!”
江惠如噢了一声,摆着手,说:“你去,你去,你去吧!”
烂毛五嘿嘿笑了,说:“那你可不允许跟着我,看我打游击。要不,我前脚才进门,你后脚就到了,把那么好的气氛都让你破坏掉,害得我再独自睡一下午,把该做的事儿都耽搁了。”
“你看,你看,我说你吃那嫩草了,和六月鲜那个了,你还不承认。这不,刚才说的话,你不是不打自招吗?”
蔚大通敲了一下碗,把空碗摞在一旁,说。
那烂五五却凑过来,对着蔚大通狠狠地说:“好叫驴,你懂个屁,一点幽默也没有,真是一头驴儿养的。”
那蔚大通说:“好个贪嘴的,你是那个杂种配的。”
“你是。”烂五五说着,丢下那蔚大通走了。
他俩的话惹得跟前的几个人一阵好笑。
那蔚大通自不还嘴,看看人迹寥落,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劣质烟来,用火柴点了,津津有味又吞云吐雾吸起来。
然而,烂毛五慢慢腾腾走到东院时,却是大失所望。
因为六月鲜已经午睡了,她的那个门关着,烂毛五一推没戏,也就返身出来了。
走过那蔚海通的屋门,却听里面咳嗽几声,他要凑过去瞧时,那屋里却“呸!”的一声。他又瞧,那屋里接着就又“呸”的一声。
他本想那蔚海通是咳嗽来着,就拉门,那屋里却又“呸!呸!”连着两声。
他只得在门外喊了:“海通兄弟……”他才说话,屋里那声音却说:“滚!”
得!他这头老牛图那嫩草儿没啃上,连这个主儿也得罪了!
烂毛五便没有了进去的愿望,他悻悻地退出来。
谁知,他才出来,就迎面遇上那个任鹤明,他正闲悠闲悠着走过来。
西苫奶最讲究一本正经了,她看不惯好叫驴的一贯做法,看不惯烂毛五的做法,也看不惯任鹤明的那个没魂的样儿经常往南街这儿跑。
什么样的一些人嘛!嘴里脏话连篇,什么骚话混帐话都能说出口,不是糗就是配,就是流氓动作一堆。
于是西苫奶低声说这几个人:“瞧,几个好人都凑一块儿了,烂肉肉贪吃蒜泥泥,烂死一堆。”说着,抽出身下的手帕,拍拍身子,离开石桌走了。
那高梁奶却不明究里,说:“三嫂,歇歇吧,回家有什么意思呢?”
西苫奶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歇什么歇?家里的炕上多自在!省得老了老了,人嫌狗不爱的。”说着,慢悠悠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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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西苫奶的背影闪入对面的门洞里,高梁奶说:“这个西苫家的,整天就晓得要正经,要规矩,睡死了才痛快啊?那么大年纪了,都快入黄土的人了,还自顾自己,把闺女逼得就快上吊了!”
说着,拿出大蒲扇兀自扇着凉快。
那任鹤明一脸红润,容光焕发的样子。他走过来,那烂五五就说:“八路,你恐怕进不去了,她连我都撵出来了?!”
蔚大通听了,却不屑地比划着他的那个猥琐样儿,那个小,那个容貌,然后又说:“烂五五,说这个话,你配吗?你的那模样,把猪八戒都得吓跑了!”
烂毛五就揭他的短,说:“你想和人家插两腿,我还没有想和人家插两腿,你就打岔了?”
蔚大通说:“看你说的!你还为讨不上人家做媳妇,后悔着。”
任鹤明知道他俩为那相好的六月鲜这样逗嘴,就用手制止住说:“你们这是干啥呢?咱们好赖也难兄难弟过一回,闲话免谈,你们说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怎么着你们了吗?你们这样对我打哑谜?”
两人心互相看看,又看看任八路,漫不经心却又不吭声。
那个蔚大通嗤啦一声笑了,故意说:“我不想做什么,那个烂毛五和你有事。他想问问你,你是怎样把那个六月鲜弄到手的,多少年了,你和他断也断不了。”
那烂毛五听他这样编排自己,就小声骂蔚大通:“胡说!你这不是人的!”骂完,自个儿笑了。
第168节
任鹤明一点也没生气,吸了一口烟,慢悠悠但又老成持重说:“你问我这个?我不妨告诉你们,那有什么稀奇的?只有你那时打那小日本,最好象我这样受伤后又被救活,死过一回就能弄到她。行了吧?”
那蔚大通的嘴里爆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用手指着烂毛五说:“这几天,他就专勾你的那个,小心啊,八路!日子长了,你的那个能不上勾?”
烂毛五说:“我能勾到个屁!刚才,想和他的那个叨叨知心,谁知,人家不理。那个蔚疯子平日疯疯癫癫着,可是,遇到我却特殊的清醒,看见我找六月鲜,隔着门呸的唾了我一口,我站在窗玻璃下看时,他又是呸的一声,待到我的眼神和他的眼神对上号时,我自以为还可以吧,谁知,揭开门帘才叫一声海通,那疯子却说滚!得,你瞧这个事儿!”
蔚大通听他这般说,嘿嘿地笑了,说:“就你那模样,还能钓到人家?”
烂毛五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家而是睁大了眼,傻傻地但又滑稽地说:“钓不到又怎样?我告诉你,我钓到我老婆了,她对我又好了,我吃到肉了,怎样?”
蔚大通拍拍他的肩膀,说:“好糗,就是好糗,吃到女人的肉……”
他的话还没说完,背上就挨了烂毛五的一巴掌。蔚大通只好举着一只手摇着说:“投降,投降。咱们可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任八路看这两个人围着他的那个相好六月鲜说个没完,就说他俩:“你们两个啊,整天没个正经!你们俩瞎胡闹吧,我可要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走。
那烂毛五一看任八路要走了,赶忙一把拉住他,生怕他真的会一下走掉似的,连连打恭做旨,连连检讨说:“我们不瞎胡闹了,真的不瞎胡闹了!八路,别计较!别计较!尝个脸,咱们下盘棋,看看谁输谁赢,我的棋艺可是长进了!不信,咱们来几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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