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秦枫到了渝州之后与永顺伯夫人相处和睦之类的话,暗地里的消息,却是都通过茂源金铺来传递的。
掌柜引她到后头去,才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来道:“昨日才来的,共是两封,一封已转呈宫里了,这一封是世子妃的,若世子妃今日不来,原想着明日送过去的。另有那胭脂姑娘,也是见天的往这里跑,说不准今日还来。”
绮年一笑:“无妨。掌柜出去忙罢,我在这里看看信。”
掌柜的退出去,绮年方拆开信来看,半晌不由得微微动了颜色。果然永顺伯并不是个呆子,赵燕恒一到渝州,身边已有人明为服侍,暗中监视了。且赵燕恒到了渝州没几日,便在街上救了个卖身葬父的女子名叫林秀书的,如今已做了他的丫鬟。
赵燕恒在信上说,林秀书乃是永顺伯派来的,明里拿那些侍卫仆役引着他防备,暗里却派了这林秀书来做眼线。他也准备将计就计,就让林秀书知道他在查探,明面里他是让立秋顺着永顺伯放下的诱饵去查,暗里却让清明与立冬去查那真正要查到的东西。总之大家都是虚虚实实,且看谁更胜一筹罢。只是这林秀书,没准儿还真得带回京城来了,还请绮年到时不要再把他赶到书房去睡云云。
绮年看到最后不由得掩了嘴笑了一会儿,将书就在旁边蜡烛上烧了。虽然赵燕恒信中胸有成竹,可是渝州是永顺伯的地盘,要在那里查探他的秘密,难度可想而知,也不由得挂心。在屋里坐了片刻,便听外头有喧哗的声音,刚站起身来,便有人一头撞了进来,后头掌柜的扎着手想拦,又碍着男女有别不好硬拦。绮年定睛一瞧,正是胭脂。
胭脂穿着月白色袄裙,虽是初冬了,仍看得出那腰肢不盈一握似的。今日绮年是带着如鸳如鹂出来,如鹂一见她连忙上前一挡,冷声道:“什么人没头苍蝇似的乱闯,还有没有点规矩!”
胭脂眼看着绮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却不说话。绮年也不理她,只看着掌柜的问道:“二姑娘首饰可挑完了?若挑完了,回头我叫人送些珠子宝石过来,能用的就用上,若有不够的再添买。”说着便往外走。
胭脂本想着绮年纵然不问她话,也要叫人将她拖出去,到时候便好开口,却见绮年仿佛没看见她,竟然起身就要走了,一急便伸手去拉绮年的裙摆。如鹂早有准备,抬手便啪地打下去,冷笑道:“什么人也敢随便来拉世子妃的衣裳!”
胭脂这下拿不住劲儿了,只能开口道:“世子妃请留步,容奴说几句话。”
如鹂嗤笑道:“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面!凭你也配跟世子妃说话?”
胭脂眼看绮年就要走出去了,只好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泣道:“求世子妃垂怜,听奴说几句话罢。”
绮年把她的气焰踩得差不多了,便停了步,示意掌柜的退出去掩上门。如鹂端了把椅子来,绮年坐下来,才慢慢地道:“垂怜?我为什么要垂怜你?当初在庙里见着的时候,瞧你又消了贱籍,又是容光焕发的,还有什么可让人怜的呢?”
胭脂听了这话,又觉得有了几分底气,抬头道:“世子妃还记恨奴——”
“嗤——”绮年用一声轻笑打断了她,“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有什么可让我记恨的?”
“奴,奴现在住在世子爷的宅子里……”
“哦。”绮年轻轻掸掸裙摆,“我倒忘了,如鹂,叫立夏明儿带人去把宅子清出来。”
胭脂哑然,终于发现自己所恃的那点儿东西在绮年面前完全不堪不一击。绮年正眼都不看她,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哪里来这样大的胆子跑到我面前来放肆,不过是看着你可怜才容你几分,若你就是不知好歹,我也不必存这份怜悯心了。”
胭脂泣道:“世子妃既可怜奴,可否容奴进府里去伺候世子?哪怕是做个奴婢——”
“做个奴婢你也不够资格。”绮年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放着外头正经夫妻不做,倒要进王府做奴婢,世子保你一生温饱,你倒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似你这般眼空心大的东西,说句不中听的,郡王府里的奴婢也比你干净些。”如果不是赵燕恒还想看看她背后是什么人在捣鬼,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胭脂不防绮年说得这么尖刻,怔了一怔才哭道:“世子妃这样说,奴实在是没法活了!”
如鹂忍不住冷笑道:“不能活就去死呀!护城河又没有盖子。只别死在我们世子爷宅子里,平白的添晦气!”
绮年悠然地看着胭脂惨白的脸色,打算看看她后头还有什么戏可唱。果然胭脂咬着唇想了想,低声道:“世子妃也别逼人太甚了!奴,奴从前也是替世子爷打探过消息的,世子妃就不怕奴到外头说些不该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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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绮年微微含笑:“死人的嘴是最牢的,难道死人还会说话吗?”
胭脂惊骇地抬头看着绮年,抖着嘴唇道:“世子妃,世子妃你——奴若是死了,人人都会知道奴是世子妃逼死的!”
“那又怎样?”绮年往椅背上一靠。当恶霸的感觉真好啊,她几乎都想架个二郎腿了,“便是我逼死的又怎样?你并无父母亲人,想来死了也不会有人去衙门击鼓告状。便是去告了,有哪个衙门敢来郡王府抓人不成?”
胭脂把牙一咬:“若是人人都知道世子妃逼死良民,只怕郡王爷也不要世子妃这样的儿媳!”
绮年笑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嫁妆里头三抬抬的是什么?是太后、皇上、皇长子与皇长子妃的赏赐!我这个世子妃是得了这几位圣人赏赐的,你觉得这样的世子妃会逼死良民?”
胭脂又哑巴了。绮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懒懒地道:“怎么,挑唆你来闹事的人不曾告诉你这事么?京城里都知道的事你居然不知——那你知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死呢?”
胭脂原想着破出一条命去,实在不行就撞墙撞柱,或在大街上再撞一次马车,只要闹得人尽皆知,这世子妃为了自己的贤名少不得也要容了她,却没想到绮年敢发这样的狠。偏偏若她真得过宫里太后皇上的赏赐,那便是多了几重靠山,凭自己一个脱了贱籍的风尘女子,哪里能撼动分毫呢?
绮年眼看着胭脂一脸茫然,再没了方才的拼劲儿,轻轻笑了一声:“说罢,到底是谁挑唆着你来闹的?实话告诉你,郡王府你是进不来的,若还想下半辈子安生过日子,就说实话罢。”
胭脂垂了头,半晌才咬牙道:“没人挑唆,奴当真是在乡下被人逼得存身不住,这才来找世子爷的。奴对世子爷一片真心——”
绮年不想再听她说话,起身走了出去。胭脂还想跟上来,被如鹂竖起眉毛狠狠瞪了一眼,冷笑道:“你若给脸不要脸,只管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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