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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也跟着低头，边抬指帮翻页，边压低声音道：“第八……”话音还未落，王墨这才觉得不对，当即皱眉就抬头，结果正好对上一双浸淫了笑意的狭长黑眸。

“你套我话？”电光火石间，王墨就想通了前后事，顿时不悦反问道。

季远言轻笑一声，微微偏了偏头，难得身上透出一股慵懒恣意的气质来：“一直黑着脸，手里还拿着剧本，很容易猜不是吗。”

王墨皱着眉不说话，眼前突然落下手掌的阴影，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掌就已经落在了他的发上。王墨头发本就细软，发质柔软摸起来格外顺滑，摸久了还让人上瘾。季远言五指插入他发中揉了揉，不揉不知道，一揉还有点舍不得松手。

王墨眉头拧得更紧了，抓住季远言的手甩开，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剧本转身就要走。

“那家伙真讨厌，我只是提出合作计划而已，干嘛损我。嘴巴那么毒以后谁当他女朋友谁才要倒霉。”身后的季远言突然开口说了一段莫名的话，因为他语气平铺直叙，一开始王墨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家伙海风吹多了感冒了。不过很快地他就反应过来这是剧情里的对话，在剧情开始女主角就跑到海边发牢骚时候的话语。

……不过，这家伙说“真讨厌”的时候，他还真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墨顿住了步伐，回头看去，季远言还是站在原地，海风刮起他的白色衬衫猎猎作响，吹乱了他的黑发，唯独一双眸子在月色下格外明亮。

见王墨停下了步伐，季远言继续念着剧本上的台词，竟是一句都没有错，他刚刚究竟是什么时候看的？而且没有看他有背过台词……莫非他也是过目不忘？王墨心中疑惑地猜测。

季远言的表情冷凝，没有任何语气神态，压根谈不上任何演技，应该不是刻意训练的，那也就是说这难道是他天生的才能？

既然季远言已经递出了挑战状，王墨也条件反射地进入了演戏状态。他远远地凝视着季远言，不同于剧本里所说的女主只是茫茫然看着海面，季远言也远远地凝视着他，视线专注，仿佛整个人都要陷入到他视线里，周围的世界开始缓缓消弭在黑暗里，只余下耳畔海浪拍打沙滩的“哗哗”响动，整个视野只余下季远言一人。

季远言的目光专心而灼热，明明是有些寒冷的夜里，却仿佛要被他的视线烧着一般，那样灼热而不顾一切，却流淌着一股暗沉，压抑的深邃的黝黑的，有如这夜色笼罩下的海面，泛着沉沉的不透光的黑暗。

这是什么眼神？王墨下意识地蹙眉，他几乎要在这视线的注视下败下阵来。这种视线不同于他以往遇见的任何视线，安溪的视线虽然温和，却隐藏着打量和试探，云天野的视线是高傲不屑却又暗含着些许的好奇与探究，至于梁昊，则是欢喜与爽朗，一如他的笑容。

他们的视线都能让王墨大概猜出他们的情绪，唯独季远言。他的这种视线，总让王墨有种踩在云上的感觉，仿佛一脚就要踏空从空中跌落一般，有种不确定感，无法掌控。

他脑子里有如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他下意识地朝季远言走近一步，脸上难得闪过一抹犹豫疑惑：“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这问题问起来有点傻，几乎是话语刚出口，王墨就有点懊恼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有点弱智，刚刚竟然因为想到剧本里人鱼注视女主角的视线，自然而然就……

季远言并未笑，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王墨，单手插兜一步步地朝王墨走了过来。他并未回答，而是伸手揽住王墨的后脑勺，五指深入他的发，一低头就吻住了他的唇。

在两片唇瓣相贴，感受到熟悉的冰凉气息时，季远言这才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他舌尖轻挑，缠绕着王墨的舌纠缠飞舞。在季远言人生这二十六年里，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季远言此人本就生性冷淡，对任何人和事都不怎么上心。像他从小生活的这类家庭，父母本就只是表面恩爱，其实各自都有情人，各玩各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季远言对此也从未觉得有什么难过或者介意。

他从小时候起，性格就一直是这样，并不如三流言情小说里讲的那样，因为家庭的不完整而导致性情怪异和畸形之类的。

直到他遇到王墨。

这仿佛就是一个劫数。在见到的第一眼，就移不开眼睛。再之后，心中想着念着，在第一次接吻之后，突然觉得王墨有如他身体里重要的一部分一般，只有在见到他，与他相拥，与他亲吻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遇见了特定的那一个人之后，他才发觉之前的自己有多么孤单。爱这个字无法通过言语阐述，只有用这个吻，才能告诉你，我的心情。

第11章 壹壹一条通过

果然不是错觉。又是那种感觉，魔力仿佛涌上了四肢百骸，眼睛从天蓝微微泛红，浑身的魔力有如这海浪一般沸腾起来。果然没错，这个人居然真是魔力来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是魔力源头的原因，但王墨安之若素地沉浸在这个吻里，竭尽全力地汲取着魔力，身体逐渐充盈，他眸中红光渐盛。

不知多久，这吻终于停下，怀里火热的温度退开，王墨皱眉抚了抚有些肿胀的唇瓣，抬头不悦地瞪了季远言一眼。刚刚明明自己也回应得挺热烈，吻完之后反而怨恨起他人来，傲娇到这地步……季远言忍不住轻笑一声，再度摸了摸他的头发。

工作一天的疲累霎时就轻松了下来，他并不介意养一只有些爪牙的小猫，毕竟这也是种情趣。

季远言亲昵地揽着王墨的脖子，低头靠上他的额头，低声暧昧道：“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已经饕足完毕，如果再不阻止可要抬头了。既然对方现在还不想要曝光他们二人的关系，那随他所愿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墨也不阻拦，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缓缓抬手抚上有些红肿的唇瓣。他所想的果然没错，肢体接触得越深入，回复的魔力果然越多。他抬手看了看盈满蓝光的手掌，瞳孔的红光逐渐消弭，变回有如大海一般广袤的蔚蓝，黑发被海风轻轻吹拂而起，之前还肿胀的红唇已经恢复了正常。

见着季远言的车已经消失在黑夜里，王墨也不再留恋，思虑地看了一眼大海和手里的剧本。虽然他并非是为了当上什么优秀的好演员而执着苦练戏剧的类型，但一路成为魔王他的性格偏向完美主义，更何况，若是明天被那可恶的导演又挑出什么刺来，这可不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

现在他有魔力在身，这点深夜和海水的寒冷不过是小意思而已。更何况，从刚刚季远言的眼神上，他已经感觉到了所谓“爱”这种东西的初步形象，之前的演技凝滞终于找到了出口，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看了。

王墨褪下身上的白衬衫，如一条优美的人鱼一般跃进了水里，身下的裤子吸了水变得有些重。这次魔力好歹有剩余的可以进行储存，这次王墨可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用光它们了，没过太久他还是顺利游到了剧情那块大岩石的附近。

已经不需要任何剧本，这一幕的台词他早已记在脑海中，之前被那导演说他姿势有所不对，在这水中，双腿有如灌铅一般沉重，难怪无法自如控制，毕竟人鱼是可以灵活在水中活动的生物。用出一点魔力，双腿并拢在了一起化成了一条鱼尾的形状，方才有如灌铅一般的沉重消弭无踪，身体浸在水下的感觉竟是如此舒适，双腿自由地活动着，即便专注地凝视着女主角，鱼尾却还是忍不住会在水下徐徐摆动，姿态优美，连带着上半身也会有细微的动作。

是了，到时候戏剧上映时，他的鱼尾会被ps出来，但若他的上身像之前那般僵硬的话，即便有那条鱼尾，他看着也不像是条人鱼。只有在真正成为了人鱼的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人鱼的动作是这样的。

自由自在，仿佛水就是他第二个家一般。若是在家里都无法露出闲适自在的表情，那还算得上什么自由自在。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涌上鳞片，拨动着他身体的触觉，身体忍不住轻轻动弹，上半身的水珠轻轻滑落，在这一刻，他就是一条人鱼。

在练习了好一阵子之后，王墨返身游上岸边，湿漉漉地从岸边爬起身来，王墨甩去发上的水珠，虽然想用魔力直接将身体弄干，不过好不容易感觉到魔力在手，他有些心疼，不想就这么干脆用光魔力，于是只赶快往海边别墅跑，洗个热水澡驱散寒意就好多了。虽然他面容还是毫无波动，心中却是开心多了。

哼，看那奇葩导演到时候还能不能挑他的刺了！

王墨刚开门回房，就正好看见云天野也站在卧室门口。见王墨湿漉漉的一身，一眼就看出他去干了什么。因着针锋相对的敌人关系，云天野也不过冷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只转身回了房间。

王墨觉得莫名其妙，也懒得理他，转身就进了浴室门。

冲好澡之后包着浴巾刚出浴室门，居然就看见了刚刚发神经病的云天野。对于只在下身包着一块浴巾的王墨，这很正常，毕竟他在戏里都是裸上半身的。

不过云天野就不这么想了。看着王墨裸了上半身，他当即就皱起了眉头，侧过头将一毛巾就扔到了他胸膛上。

“洗完澡也不穿上衣服再出来……真不……这么晚容易冻到。”本来想说“不知羞耻”的云天野想到这瘦弱纤细的小子又不是女的，而且之前演戏也是光着上身的，当即就咽下了这个词，换了句粗声粗气的安慰。

虽然之前针锋相对的云天野改变良多，不过王墨也不可能为此就受宠若惊。他保持着毒舌本性一句话淡漠地反驳道：“现在已经大半夜了，云先生你注意下音量。”

“你才是大半夜跑出去游泳好吗！”云天野皱眉反驳一句，刚转回头就看见王墨抬起手擦拭头发的场景。黑发湿漉漉地黏在他颊边，水珠从他漂亮白皙的下颔上缓缓滴落，顺着光裸的上半身向下，最终没入在那短短的毛巾下，之前演戏时没注意，现在看起来，他的一双腿纤细笔直，皮肤白嫩，五指粉嫩可爱，腿上别说腿毛，连毛孔都几乎看不见，皮肤好得令人嫉妒，看得云天野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小子究竟是不是男人啊，耳朵却是悄悄地红了。

王墨也懒得理他，直接光着脚就往卧室走。门缓缓在云天野面前闭合，气得云天野忍不住跳脚地就想往卧室门上踹，在想到王墨所说的音量问题时，他又不甘不愿地收回了脚，恨恨地骂了一声之后转身就回了卧室。

洗过澡之后，王墨就钻进暖和的被子里安安稳稳地睡着了，而隔壁的云天野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忍不住想起之前那小子全身被浸得湿漉漉地站在门口，他竟然一时心软了，回了房间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听客厅的响动，听到浴室水声没了，又忍不住拿了毛巾开门出来。

刚想完他就觉得懊恼不已，他干嘛这么在意这混小子的一举一动啊……绝对是因为他这人太善良了的缘故！刚刚少年出浴时的惊艳模样还残留在脑海里挥散不去，因着热气而微微熏红的面颊，白皙光洁如玉般仿佛还透着光晕的小巧五指，还有白嫩纤细的小腿，有如一节小藕般让人食指大动……

云天野忍不住有点口干舌燥。他赶紧地甩了甩脑袋侧过身对着墙壁，努力催眠自己赶紧忘掉这一段。在看着墙壁时，他忍不住又想着他和王墨之间只隔着一面墙，他应当是已经睡熟了……

这家伙睡没睡熟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啊啊啊！绝对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睡！觉！

好在用了魔法驱寒，王墨第二天总算没出现悲催到狗血地病倒这种戏码。在先拍了难度较小的第十三场戏之后，接着就开始了第八场戏的再次拍摄。有了之前被叫停了二十多次的经验，在场的工作人员看他的视线都有那么点不对劲，估计私下里都已经开始议论他没什么演技是进来混饭吃之类的流言了吧。

王墨暗地猜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也没什么难过之类的波动。在场也只有三人对他投去了若有所思的目光，一个是安溪，他与王墨分在背阴和向阳的相对房间，自然也不知道王墨晚上去了海边与季远言见面和练习的事情，只下意识觉得现在王墨身上仿佛萦绕着一股气，这气让他与昨天的他截然不同，而李双凛作为导演自然也发现了王墨身上的变化，看向他的视线不由隐了些深意；第三人便是云天野，他与王墨一间，自然知道王墨大半夜的跑去练习了。这家伙平时看着不动声色的，但其实自尊心还挺强的，本来就是个毒舌鬼，被别人毒舌了就开始私自拼命起来――

怎么突然觉得这家伙还有点可爱了？云天野蹙眉抚了抚下巴，看着少年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利落地跳下了水，他姿势优美，在这波澜壮阔的大海里有如一条鱼般行动自如，动作优美。他攀着岩石停下步伐，下身有如鱼尾一般微微地摆动，连带着上身也有些细微的肌肉变化，若是忽略他的双腿，就真的有如变成了一条人鱼。

这是他在大晚上练习时琢磨出的成果？云天野望着王墨的视线逐渐有些幽深。他倒是想不到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竟然就领会了人鱼独有的动作，这小子绝不简单，若时间再长一点，这小子想必绝非池中物。

不过，接下来的剧情才是重点。这少年会如何演绎他对女主角的情愫呢，这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女主角的台词愈发推进，女主角抱怨地鼓起面颊，王墨已沉浸到了人鱼的视线。有如季远言凝视的视线一般，灼热又隐忍，期盼又压抑，矛盾的情感在眼眸里碰撞，手指忍不住抠住了岩石的边缘，微微抬起的面颊，有如人鱼小王子一般忧郁悲伤，比在那里眼眶红红的女主悲伤得更深更浓，更令人快要心碎。

上次剧本上说他只是看着女主，他也就这么看着。这次确实不自觉地收拢了五指，露出不舍又与女主一起疼痛的表情来。另一个他的灵魂仿佛浮在这海面上，俯视着这一切，而现在的他则是沉浸在这情绪里，仿佛他真的已是那人鱼小王子。

深情的、连自己都已遗忘的人鱼小王子。

眼见着女主因为难过而抱住了双膝，脸也埋在了膝盖上，王墨收回了扣在岩石上的手，轻轻地将它放在胸膛上，那是宛若起誓一般的姿势，由他做来高洁又美丽，他双目含情